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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独占的残次品影卫 第20节

  两相僵持许久。
  陆展清放下杯盏,将烛台移到床边,拿起剪子把灯芯挑亮,将影三整个人笼在橙黄的光晕下。
  他从心口处拿出那条红绳暖玉,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温和道:“影三,过来。”
  影三死死地盯着那道红,呼吸急促。
  陆展清转动手腕,将红绳掩盖,朝他伸出了双臂:“来。”
  明知道往前是陷阱,是万劫不复,可影三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飞蛾扑火也好,自投罗网也罢。
  影三喉间发涩,自暴自弃地将身体前倾——
  而后,落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陆展清轻柔又强势地笼着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而后在那腕骨狰狞的手腕上,仔细地系着,影三心心念念的红绳。
  相贴的身躯是被褥带不来的暖意。
  影三嗅着陆展清的气息,眼眸湿润。
  指尖扣好最后一道绳结,滚烫的液体就砸在了肩上。
  陆展清一抬头,就看到影三断了线的眼泪。
  这是影三跟他八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对不起。”
  陆展清将他搂紧:“是我错了,影三。”
  影三拼命地摇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可越是想要克制隐忍,情绪越是不受控制。
  拼死见他却不被信任,百般乞求不被原谅,更别提独自面对林逸与闵南倾的无力和恐惧。委屈、失落、忐忑,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他极力平复,将被子攥得起了皱,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不想去暗室,少、少阁主,求…求求你了,别再…再把我关进去…”
  以往再黑的夜,他也能攥着腕上的红绳度过。
  或许红绳对陆展清来说只是一件物品,可却是他在黑暗时唯一的光,是他一心爱慕的少阁主,为他摘下的光。
  陆展清身体发僵,指腹轻轻擦着他的眼泪,酸涩道:“我没有,我怎么会明知你怕,还把你关进暗室里。”
  他用被子把人圈起来,让他离自己近一些,道:“是我错估了林逸的杀心,低估了——”
  低估了影三对自己的爱意。
  说到底,发疯的,害怕的,无能的,都是自己。
  从未有过的感觉震颤心脏,连带着陆展清的呼吸都在颤抖。
  他双臂交叠,将影三圈住,紧了又紧。
  “我的影三,受委屈了。”
  怜惜与躁动,让陆展清声音发哑。
  在影三看不到的背后,陆展清面上的神情,理智又癫狂。
  就算他是污泥,烂透了,影三也只能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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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是一天刀不死的,只能慢慢来!
  明天再刀一个!(咬牙)
  第19章 讨要
  天蒙蒙亮,陆展清坐在小院里,看着地上已经积到小腿的雪,缓缓地用勺子压着沸腾漂浮的茶叶。
  冬季没有新到的茶叶,用的还是今年夏季剩的崂山云雾,上好的绿茶,在水汽里氤氲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
  茶汤的热气将陆展清眉目浸得温润模糊,可他说的话,却让那个跪在雪地里直都直不起腰的闵南倾一阵胆寒。
  “问你呢。”
  陆展清偏头看他:“影三没在阁里的暗卫训练处待过,那他是谁的人?”
  丁酉拿着闵南倾最爱用的铁链,没什么表情地一抽而下。
  闵南倾惨呼一声,连忙道:“是您,是您的人。”
  陆展清笑,眼中翻涌着快意的阴狠:“你也知道是我的人啊,那你怎么还敢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铁链沾了血,又垂在雪地里,寒意森然。
  丁酉默不作声地看了陆展清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还好那日让敬平轻了两分力,不然跪在这里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两了。
  屋内的灯烛早已燃尽,安神香从微开着的窗沿飘出来。
  陆展清嗅着飘出来的暗香,摩挲着冰冷的指节,道:“我数了,一共是一百六十三鞭,我给你凑个整,两百鞭,你还回来。”
  闵南倾的脸煞白,这么冷的天,这么重的刑,就算熬下来了,也一定会留下病根,不死也废。
  他一把把头磕在雪地里,连连求饶:“少阁主,求您开恩,我这么做,都是,都是照阁主的吩咐,实在是,实在影三他,木讷沉默,屡教不改……”
  陆展清闻言,像是低笑了一声。
  “屡教不改,”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看着桌上因北风愈发猛烈的炭火,轻描淡写道:“你教他什么了?”
  闵南倾一时语塞。
  他教影三管林逸叫主上,教影三如何讨好林逸,臣服林逸。
  可不管挨了多少刑,影三嘴里能说出来的,永远都只有少阁主三个字。
  闵南倾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展清用铁筷子夹起茶炉里的火炭,身体前倾,烧得通红的炭火就这样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吃下去。”
  “吃下去以后就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闵南倾刚挣扎一下,就被一直守在他的身后的敬平按住了双肩,并按着他的身体强硬地往前送。
  鼻息间都是炽热的火,木炭上迸开的火星落到皮肤上,带来灼热的疼痛。
  闵南倾吓破了胆,疯狂地甩开敬平,一迭声地求饶。
  “少阁主,少阁主,您饶了我,我,不不不,属下不敢了,求您,求您留我一条命…”
  陆展清听着他话里称呼的改变,索然无味地把火炭扔进他膝前的雪里。
  积雪发出喑哑的尖叫。
  “你应当要庆幸,庆幸影三没说出你教他的东西,否则,今日,我让你尸骨无存。”
  陆展清起身,披在肩头的大氅直直地落在雪地里。
  “丁酉。”
  丁酉看着他朝屋内走去的背影,颔了首:“主上吩咐。”
  闵南倾还在震惊于丁酉的称呼,下一秒就听到陆展清宛若死刑的宣判:“两百鞭,两个时辰内罚完,若是我听到一星半点的叫喊——”
  陆展清回头,眼里的嗜血与燥郁让闵南倾如坠冰窟。
  屋内炭火供得足,影三整个人埋在被褥里,睡得沉,全无防备地探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陆展清打来温水,仔细地给他换上新的药纱,才坐在床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他听着外头不知道是北风的呜咽,还是闵南倾的压抑痛呼,眼中晦暗深沉——
  影三身上的伤,他要一点点地讨要回来。
  沉梦晦暗,影三睡得不是很安稳。每过一小会就会瑟缩着身体,低声又可怜地唤着少阁主。
  陆展清在这样的强烈依赖中感到了满足。
  他侧身躺下,伸出手臂,轻轻拍着影三的后背,道:“不怕,我在。”
  早知道忍和不忍的结果都是一样,当初就应当与林逸鱼死网破。
  林逸。
  陆展清闭了闭眼。
  昨夜过后,辛怀璋和纪连阙就直接找了林逸。林逸面对二人的质问,无所谓地从暗卫来推出了一个人,那暗卫一口咬定是他杀的度霜镇的村民,别的一概,什么也问不出来。
  毕竟千巧阁代表的是江湖公正之地,林逸没有直接的过错也有治下不严的过失。面对辛怀璋提出要林逸以千巧阁阁主的身份,跟随他们一同回去面见圣上时,林逸沉着脸,答应了。
  几乎是林逸答应的一瞬间,那暗卫咬破了嘴里藏着的毒,顷刻毙命。
  死无对证。
  林逸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很快就到了年关。
  临近年底,事情极多,陆展清每日在千法堂处理大小事务,经常三更半夜才回到小院,就算影三睡了一日,他也要把刘铭叫过来,一点点地询问影三今日的状态和一切细节。
  恰是黄昏,陆展清处理完年前的最后一宗案子,踏着一地的橘黄余辉,迈进小院时,就看到丁酉拿着扫帚,老僧扫地般,在地上扒拉。
  半空中,无痕与软剑交缠,剑气激荡,时不时给丁酉一直都扫不干净的地上再多几片震落的树叶。
  自林逸走后,陆展清也不藏着掖着,时常把闲得发慌的丁酉和敬平叫来小院,也不知道影三和敬平是怎么回事,一见面,这两人就要动手。
  “少阁主,他……”
  影三见陆展清回来,一下子就蹭了过去,站在他身后,瞪着敬平。
  敬平啧了一声,将软剑缠回腰上,咂摸着嘴里残留的软糯香气,道:“不就是多吃了你一个糯米丸子么,只剩一个你也好意思留给少阁——”
  被丁酉踢了一脚后,他才闭上了嘴。
  陆展清转头看着影三忿忿不平又不敢多说的表情,不由失笑,摸了摸他的头。
  “今日年三十,大家一起用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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