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狠不下心来
时笙比谁都累，她整个人都像一张紧绷的弓，随时都能因为外界的重压而断裂，院长病情加重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噩耗。
而接下来，她要对莫煜谦说的话，则是令她感到心情压抑的另一桩心事。
走，还是留，这件事她想了许久，最终在黎果的安慰下，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
就在时笙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时，莫煜谦已经到了，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言笑晏晏地盯着她。
“饿了吧？我预定好了市中心一家餐厅，现在去，刚好能欣赏到餐厅外最好的夜景。”
时笙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其实随便找一处地方吃饭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追着你跑了那么久，你好不容易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当然不能委屈自己的女朋友。”莫煜谦伸出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
时笙下意识地挣脱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学长，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么巧？我也刚好有话和你说。”莫煜谦笑得越发温柔，凝视她的眸光似乎要流出细碎星辰。
她还没开口，他已经抬手按住她的肩膀，神情专注：“阿笙，我母亲刚从国外回来，她一直希望我能早点结婚。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你陪我，去见见她，好不好？”
莫煜谦很少跟她提过要求，现在，他只提出这么一件不算难办的事，时笙无法说不。
短暂的犹豫之后，时笙将要去国外的话硬生生咽下去，抿着唇，轻轻点头。
他眼中涌起淡淡的笑意，抬手将时笙拥进怀里，下巴在她秀发上轻轻蹭过：“阿笙，我真但愿我们能一直这样岁月静好下去。”
岁月……静好吗？
时笙缓缓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可惜，天不遂人愿。
莫煜谦的母亲是个清淡优雅的女人，言谈举止间，仿佛兰花一般柔和，处处透着优良的教养。难怪她能抚养出莫煜谦这样温柔的人来。
“时小姐，之前煜谦说交了女朋友，我还不信。今天见到你，我心里总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头了。”莫母笑吟吟地放下茶盏，一双妙目慈爱地打量她，“煜谦这孩子，在感情上太痴。我总跟他说，这样的性子，以后免不了要在感情里吃亏，可是时小姐这么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不会让我儿子受到伤害的，对不对？”
时笙心里一颤，莫名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歉意。
“妈，我跟阿笙之间很好，你不用担心。”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莫煜谦及时出现解围。
莫母笑骂道：“臭小子，这还没结婚呢，就站在她这边了？”
一顿饭还未结束，时笙的手机不停在口袋里震动，她低头瞥了一眼，是顾越清打来的。
她心情复杂地挂断电话，狠下心将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给顾越清希望，只会将此刻的她和他一起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然而时笙并没有自己料想的那么平静，每隔几分钟，她就会低头看一下手机当中的拦截名单，原本空白的区域，短短几分钟之内，被顾越清的电话接连占满。
他还在打……
明知道她不会接的，他这又是何苦？
莫煜谦与莫母谈笑风生间，见时笙脸色不对，关切地凑过来，抬手揽住她的肩膀：“阿笙，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你是不是病了？”
她从恍惚中醒来，慌忙摇头：“没……没有，我就是吃饱了。”
“小姐您好，打扰一下，”一名侍应生忽然出现，彬彬有礼地弯腰，“我们餐厅今天做活动，赠送每位用餐的小姐一只玩偶，请问您方便随我前去登记领取吗？”
玩偶？时笙想起喜欢去游乐园玩的希希，心里顿时柔软了下来，希希一定会喜欢这个玩偶。
“学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她起身，跟随侍应生一起离开。
侍应生领着她东拐西绕，很快就走到了鲜花掩映的餐厅侧门，那儿刚好是一处半开放的小花园，这会儿天色昏暗，客人稀少，唯独靠近音乐喷泉的地方，背对着她，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淡蓝色真丝衬衣，背影挺拔，他似乎在那里坐了很久，侧脸看起来有些疲惫。
看到他的第一眼，时笙就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什么赠送玩偶？分明是顾越清设下的陷阱！
她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病了。”
时笙脚步一顿，语气漠然：“这话，你应该去和她说。”
他低声笑了，语气里满是凉薄的自嘲：“阿笙，即便你恨我，也不该欺骗自己，和他在一起。”
时笙用力握紧拳头，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是的，他一语道破了她心里的伤口，她的确不是因为爱上莫煜谦才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凭什么以为，在他抛下她，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之后，她还会傻傻等在原地？
“顾越清，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以后的人生，更不需要你来指教！”她重重撂下两句话，抬脚就走。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径直穿过花园，穿过身边来来往往的客人，尔后，脚步陡然定住。
从前，时笙和顾越清耳鬓厮磨的那几年，就知道他因为律所工作繁忙，时常顾不上吃饭，久而久之，累积出了胃病，那时候胃痛是常事。
而现在，顾越清的胃病，只怕比起前几年，要更加严重了。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抛下他。
时笙转身，飞快地回去，果然发现倒在地上的顾越清。
“顾越清！你醒醒！”她用力扶起他，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顾越清苍白的神情，和放在一旁，被喝掉大半瓶的红酒。
她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咬着牙掏出手机，刚要拨打医院电话，忽然被一双手臂抱住。
“原来，你还是担心我的。”他附在她耳边，低低叹息。
“你又骗我！”她气急败坏地用力推开他，刚要转身，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莫煜谦的声音。
“请问，时小姐去哪儿了？”
她心里一跳，糟糕，万一现在被莫煜谦看到她跟顾越清在一起，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正心慌意乱间，顾越清一把拖住她，，将她拽进了一旁的侧门角落里。
刚在他怀里靠着，莫煜谦的脚步已经到了，他的背影就在距离时笙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如果灯光再亮一点，说不定他就看到她了。
“奇怪，不是说到这儿来领玩偶了吗？人去哪儿了？”莫煜谦自言自语，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时笙的身影，却也没有离去的想法。
时笙屏气凝神，一动不敢动，倒是抱着她的顾越清无所顾忌地低头咬住她的耳垂调情。
她气到抬手掐住他腰间的肌肉，压低声音：“松口！”
“怎么，你就这么害怕被他发现？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不如趁机跟他分手算了。”他漫声说道。
时笙缓缓闭上眼睛，选择将顾越清的挑逗忽视掉。
可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彼此对彼此的身体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顾越清更是对她的敏感点了若指掌，不需要多大动作，他只需要轻轻啃噬着她的耳垂，她便浑身颤栗不止，甚至站不住，瘫软在他怀里。
顾越清心里对莫煜谦嫉妒得很，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这个女人身边，做他不能做的事，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他的所有物！
就在这一瞬间，莫煜谦仿佛发现了什么，他站起来，朝着顾越清和她藏身的地方走来。
十步，五步，渐渐的，近了。
时笙的呼吸快要停止了，手心全都是汗意。
逆着光，她看不清莫煜谦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处。
就在距离他们只剩几步远时，莫母的声音传来：“煜谦，还没找到时小姐吗？”
沉默片刻，莫煜谦轻轻说道：“我想，她应该是迷路了吧，她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方向感不好。”
莫母笑道：“我要赶去机场，快要来不及跟她告别了。煜谦，你派人送我去吧。”
莫煜谦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时笙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
莫煜谦对她那么温柔，可这会儿，她却不知好歹地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她对不起他！
想到这里，她用力推开顾越清，冷冷说道：“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也不会见你。”
他怔怔地看着她，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时笙飞快地朝着莫煜谦消失的方向走去，她怕自己再多留几分钟，就会心软后悔。
爱一个人是最无法隐藏的，可如果爱的这个人，永远没办法和自己在一起，那么，再多的眷恋都只会是无穷无尽的伤害。
放下他吧，时笙，和莫煜谦在一起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咬了咬牙，忍住了眼中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