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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第494节

  “那么还敢问各位,这些埋在我高句馆庭院的尸骨都是何人?为何要杀人藏尸,陷害于我?”
  时雍笑道:“如今尚未确认真凶,这位高句大人就急不可耐地对号入座,莫非做贼心虚?”
  崔长勋所遇到的大晏女子,无不温良贤淑,何曾遇到时雍这样伶牙俐齿之人?愣是被她说得七窍生烟,一时情急便脱口骂人。
  “你这贼妇,怎可无凭无据污人清白?看来在背后编排我高句杀人的,便是你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朝赵胤抬高下巴,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里露出满满的挑衅之意。
  “大都督,我高句慕名而来,对大晏素来友好,你们却一再出言不逊,到底是何用意,难道当真是欺我高句无人,打算把这杀人之罪强按我头上?”
  来桑看他这凑上去找骂的德性,实在不忍直视。
  都说他脾气暴,这位仁兄比他强多了,相比起来,他这几个月真是修炼得温文尔雅了呢。
  来桑一想,更是好言好语地相劝:“长勋兄,你稍安勿躁……”
  崔长勋愤怒地打断他:“你二皇子忍得,我可忍不得。我又不是吓大的,今日大都督要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怪我致信我国国王,告知此事了。”
  哼!
  赵胤突然出声,“既然贵使生怕我们不怀疑高句,那就查上一查吧。来人!”他微微侧身,冷冷道:“高句馆庭院挖掘大量尸骨,又见高句凶器,请高句使去衙门协查一二。”
  几个侍卫领命,齐齐应声:“是!”
  协查一二,说法好听,可是与“押入套牢候审”并无明显区别。
  崔长勋一听就急了,指着赵胤就开骂,赵胤目光冷冷掠过他年轻的面孔,又冷冷补充一句。
  “回头崔大人写信,别忘告诉高句国王,让他将上一任使者遣返顺天府,以备核查。一月不至,大晏朝廷便要问责了。”
  第472章 辨认死者
  崔长勋才到大晏不足一月,而庭院下面掩埋的白骨堆有些年头了,那自然与他无关。而上一任高句使半月前匆匆被召回高句,这个中的真实原因大晏朝廷自然无法掌握,现在大晏要向他们问责,情有可原。
  一听这话,崔长勋嚣张的气焰便蔫了一些,胀红的脸也褪了些颜色。
  “你什么意思?你想对高句做什么?”
  赵胤摆了摆手,“带下去,先认尸!”
  同崔长勋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个侍卫和一名通事官,此时已经完全被侍卫制住,按赵胤的命令一起被押过去认尸。崔长勋一开始还大声痛骂,在挨了两巴掌后便老实了下来。
  不到一刻钟,朱九回来了。
  “爷!”
  他朝赵胤摇了摇头,“这四人都表示不曾见过死者。”
  来桑闻言,对赵胤道:“小王也去辨认一下?”
  虽然同在四夷馆,可兀良馆离高句馆距离很远,众人对来桑去辨认尸体都不抱任何希望,只是不忍拂了他的热情罢了。
  朱九又带他过去了,不消片刻,二人就脸色苍白地走了回来。尤其来桑,那表情与离开时大相径庭,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甚至有几分狰狞。
  “崔长勋呢?大都督你把人押到哪里去了?老子要问他话,这王八羔子天天跟老子下棋,还动老子的人!”
  看他发飙,众人皆是不解。
  朱九默默走到赵胤身侧,小声禀报。
  “爷,死者四人皆来自兀良汗,其中两人,与来桑熟识。”
  不仅熟识,那位年纪最长的死者还是来桑在兀良汗的授业恩师,来桑最早学得的那些大晏话,会写的那些大晏字,全是由那人授教。
  这位长者名叫吉尔泰,今年四十有五,是兀良汗弘文院的大学士,也是兀良汗有名的饱学贤者。来桑说,吉尔泰仰慕大晏文化,性情温和,德高望重,从不与人结仇。而另一名死亡的女子,是吉尔泰的小女儿萨仁的贴身婢女,萨仁与来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打小便已相识。因此,来桑也认得她的婢女。
  令人不解的是,为何本该在兀良汗的吉尔泰,死在四夷馆,还被人埋在了高句馆?
  而萨仁的婢女死在这里,萨仁又在何处?
  来桑快要气得发疯了,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那模样像一头小牛犊子,几次三番叫嚷着要去找崔长勋算账。
  赵胤看他这一副失态到几近癫狂的模样,一把扼住他的肩膀,狠狠夺去他手上的腰刀,扭头道:“无为先生。”
  无为默默走上前,看着赵胤,“大都督,请您放开二皇子。”
  赵胤将腰刀丢给无为,冷然道:“二皇子需要冷静,你带他回去。”
  无为接过腰刀,紧紧扣在掌心,点点头。可是不待无为说话,来桑就吼叫起来,“不行,我不回去!你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吉尔泰死了!他就死在我的面前,萨仁也不知去向,我如何冷静得了……”
  赵胤沉下眉头,叫了一声谢放。
  “你协助无为先生,将二皇子带回馆中安顿。”
  叫了谢放,那就带了强制的意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顿。来桑再傻也听得懂弦外之音,他咬着牙,当即暴怒。
  “赵胤老贼,这里是四夷馆,我为何要听你指派?我不走,我要去找萨仁……”
  “你找不到她!”时雍看着来桑赤红的双眼,叹了口气,“二皇子,你与其这么激动地冲大都督生气、发火,不如冷静地坐下来想一想,该如何为你的恩师报仇?”
  一个身在异乡的皇子,看到本国人死于眼前,其中一人还是传授自己的恩师,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不见了,心情可想而知。
  时雍完全理解来桑的情绪,安抚地上前看着他道:
  “我给二皇子几个方向,梳理一下情绪。第一,快马传信回兀良汗,问清情况。第二,配合我们彻查案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眼下这情绪,不仅帮不上忙,只会适得其反,明白吗?”
  时雍原本就是来桑执意到大晏为质的原因,他对时雍的信任比其他人更多,看到时雍鼓励的眼神,心中那股压抑不住的异常躁动稍稍平复。
  他深深吸一口气:“阿拾,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是不是崔长勋,还是哪个高句人,我这就去宰了他,大卸八块。”
  时雍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抿紧嘴巴,一言不发,直到来桑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问出的问题根本就让旁人无法回答,双手握成了拳头,她这才一叹。
  “二皇子先回馆去,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我不走。”
  来桑很固执,看着那个白骨坑,对时雍道:“这么多尸骨,你们要清理到何时?我留下来帮你。”
  赵胤皱眉,来桑一看立马抢先发话,“我保证,听阿拾的话,不会再乱来,也不找崔长勋和任何人的麻烦。”
  时雍看他这么模样,就算回去也肯定不会好好休息,与其让他坐立不安,生出别的事来,不如让他参与其中,还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信息帮助。
  “大人。”时雍缓缓看向赵胤:“由着他吧,正好也需要一个熟悉兀良汗的人。”
  赵胤沉下脸,看她片刻,淡淡地道:“由你。”
  时雍察言观色,朝他轻轻眨了眨眼,视线又低下去看着他的腿,“大人快些回去休息。明早应该就有眉目了,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大人出面的,省得大人辛苦。”
  涉及到兀良汗大学士,涉及到高句使者,涉及到数十具无名尸骨,这已经不是一桩小案子,必然会惊动朝廷,引来各方关注。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都需要赵胤来协调解决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看穿了男人微妙的心思。
  说这一句话时,她心里的关切之情,虽一字都没有吐露,却又全映在了眼睛里。
  来桑是可以留下来做事的人,而大人却是必须要回去休息的人。要不然,她会心疼。
  赵胤无声地望她一眼,转头对谢放道:“你留下。”
  谢放拱手,“是。”
  时雍望着他离去时昂藏挺拔的背影,连走路都是一丝不苟,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赵大人也是一个操心的命,叫他回去休息,恐怕他也是不肯好好睡觉的。
  那个军需案,赵胤原本都准备收网了,又突然发生四夷馆的案件,不知道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时雍望着眼前白骨,夜风习习中,只觉得后背一阵凉寒。
  ……
  一群人用了整整一夜,终于将坑中尸骨悉数取出,再仔仔细细按人体骨骸进行了拼接,确认尸骨数量共计五十八具。其中男性骨骸五十二具,女子六具,年纪有老有少,不尽相同,而死者身份,除了遗留物里那一块兀良汗的信物,并无其他与直接相关的东西。
  天光已亮,时雍一夜未眠,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精神却异常兴奋。
  “爹,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宋长贵也是一晚未合眼,样子有些憔悴,听了时雍的话,他用袖子抹了抹湿透的脑门,“哪里奇怪?”
  时雍眯起眼睛,看着面前一具具摆得整整齐齐的骷髅白骨架,平静地道:“一次性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引来半点波澜?你回忆一下,顺天府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生过数十人同时失踪的大案吗?”
  宋长贵闻言,眉梢微动,四下里看了看,朝时雍招招手,把她叫到一边,这才背着人小声道:“据我所知,是有一桩。”
  时雍眼神一亮,“什么时候的事?”
  宋长贵迟疑片刻,犹豫地道:“那桩案子发生的时间倒是对得上,就是地点不对,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呢?”
  时雍看他这一副踌躇模样,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抿了抿嘴唇,“你说的可是,随通宁公主前往兀良汗的医官使臣一行?”
  宋长贵惊诧地望她一眼,点点头,叹息道:“算算日子,那还是光启二年的事情,二十年过去了,唉!当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便成了一桩无头悬案,但这些人是消失在阴山附近的,怎会出现在大晏?还有刚死的那四个兀良汗人,又是被何人所杀?那个叫萨仁的姑娘,是在大晏失踪了,还是仍在兀良汗?”
  桩桩件件,都未能解。
  时雍双唇紧抿,看着他道:“会有答案的。”
  宋长贵又是一叹,摇了摇头:“摊上这档子事儿,你爹这推官,怕是要做到头喽!”
  ……
  第473章 上殿
  次日又是个大冷天,寒风呜咽一般掠过京城上空,雪花飘然落下,皇城门口的守卫顶着风雪,严阵以待。
  有细心的百姓发现,今日各城门均加派了人手,防守较往日更为森严。
  四夷馆的案情震惊京师。
  几十具无名白骨,四具兀良汗人的尸体,还有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狼头刺青”,来历不明又颇有神秘感,无不为百姓增添了谈资。同时,也引来了恐慌。
  事情传到朝廷,臣工们早早便入宫觐见太子殿下,纷纷表示对这个案件的关注。
  太子宫中,大臣们各有说辞,听得赵云圳头大如牛,甲一安静地站在班列下,一言不发。
  天灰蒙蒙的一片,冷得很,对赵云圳来说,再没有比这种天气更压抑的,更何况,耳边还有这么多的蜜蜂在嗡嗡作响。他很想告诉这些人,案子阿胤叔会办,不要再来吵他了,他只想躺回被窝里再睡一觉。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哪怕心里翻江倒海,小身子还得端坐在殿中,听这些人争执、辨认,各说各的道理。
  他真是厌恶极了这些规矩,屁股快坐出褥疮来了,这些人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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