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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第1节

  ?《华灯初上》
  作者:丁丫
  第1章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奇怪。好像什么的也没有,但是偏偏能感觉到一点什么。就像空气中不经意闻到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仔细一闻,除了雾霾的灰尘味,却什么也没有。
  无中生有,却还让人时不时挂记着。
  白素这两天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想不起来是什么触媒点让她隐隐觉得不妥,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只觉得自己头疼。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没有太阳,铅色的云,很阴暗,让人昏昏欲睡,让人疲倦,让人莫名觉得心烦。
  看样子会有一场大雨,她下午提早下了班。
  顺路去超市买了一点菜,回到家,六点半,屋里没人。
  陈焕庭还没有回来。
  她换掉衣裙,开始做饭。
  这套两室一厅的房间位于a市三环内,地段黄金,交通便利,但并不是她的——是她的男友陈焕庭早年家人给他置办的。她也才搬来一周。她还记得那次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三次约会,老天助攻地下起了雨。白素看着阴沉沉的天,忽然说,诶,陈焕庭,你家是不是住这附近?
  于是他带她到家里避雨。潮湿的夏季、阴沉的雨天、重逢的初恋、昏暗的空间,似乎暗示着某种水到渠成。但是那天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又过了两周,几次普通的约会后,他们在家看电影,白素又娇羞地说,这里离我上班地点很近,走路只要十分钟,不如我搬过来住吧?她其实是带着点开玩笑的试探。陈焕庭转过头,投影明灭的变化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深邃,他看了她少许,然后笑了,揽住她的肩,说,好。
  是的,他们是重逢,是复合,还是初恋的复合。有过感情基础的人就像两截烧过的木棍,分别的时候被对方的火焰灼痛留疤,但留下的疤痕变成木炭,稍微来点温度就死灰复燃。他们是大学的同学,同系不同班,大三在一起,大四毕业分手。分别的时候不太愉快,但生活和时间会交给人成长和包容。爱情的缘分很挑剔,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不行,一定要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一秒钟都不能差、一点位移都不能有,上帝才会点头。所以她有时候会想,虽然之前分开了,但还好她有一份不错的运气。
  陈焕庭工作比她忙,加班是常有的事情。她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切好肉丝,炼好油,等着炒土豆肉丝。而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陈焕庭发过来的微信:“晚上不回来吃了。”
  她顿时有些丧气,回了一条:“哦。”又加了一条:“早点回来。”
  那边回复:”好。”
  人不回来,饭还是要吃的。她瘪了瘪嘴,将手机放到茶几上,转身继续切土豆丝,可忽然手里一滑,锋利的刀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她忽然知道了这两天让她觉得不安的东西——微信。
  -
  时间回到上个周六的晚上。
  白素在家无所事事,提议看部电影。陈焕庭问想看什么,她想了想,说想看《泰坦尼克号》。于是陈焕庭把投影仪弄好,翻出一部蓝光高清的《泰坦尼克号》。她是性情中人,看到rose坐着小皮艇慢慢下沉,jack目送着他,两人眼中是无限的语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她无意间瞥了一眼陈焕庭,却发现在这电影动情之处,他正盯着手里的手机,一言不发。
  “在看什么?”她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泪,注意到陈焕庭脸色竟然有些凝重。
  陈焕庭倒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只淡淡地说道:“明天有个聚会。”
  白素凑过去,只见上面是刘景明发来的微信:“明天有空吗?一起聚聚,老地方。”
  ——陈焕庭:“好。”
  ——刘景明:“有个老朋友回来了。”
  ——陈焕庭回:“谁?”
  ——刘景明:“苏然。”
  刘景明也是陈焕庭大学校友,与白素也认识。只不过白素本科毕业后就工作了,而陈焕庭和刘景明留在a大继续念完了研究生。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他们大学时候的共同好友。刘景明爱搞活动,差不多每个月都会选一个周日,都会叫上一帮人聚聚。白素开始还每次都去,后来觉得一群大男人喜欢喝酒,太无趣,索性参加地少了。偶尔也会有人带一两个新朋友一起吃饭。
  不过,“苏然”这个名字,她倒是头一次听说。
  于是她问:“苏然是谁啊?”
  陈焕庭盯着手机,道:“研究生时候的一个同学。”
  白素“哦”了声,擤了擤鼻涕,有点酸酸地道:“你们研究生圈儿的啊。”
  “家是南方b市的,毕业就回家了。也没有联系。”陈焕庭倒是坦然。
  “女生吗?”
  “嗯。”
  “哦——”白素故意拖长了声音,“那她回来是做什么?回来看看?”
  “我怎么知道?”陈焕庭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也才收到刘景明的通知。”
  “嘻嘻,”白素冲他挤挤眼,“问问嘛。那你明天去吗?”
  “有空就去。”陈焕庭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白素没说话。
  “你去吗?”陈焕庭终于反应过来,问了她一句。
  “不去!”白素扭过身子,干脆地回道,“你们研究生同学聚会,我去干嘛,我又不认识你研究生同学。”
  “……”
  “我明天约了小美一起做美甲。”白素将视线移回屏幕上,这一刻,年轻的rose忽然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她翻出了小船。周围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身边的陈焕庭隔了会儿才说:“好。”
  白素用余光扫了眼他,他看着屏幕,好像完全被吸引,又好像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
  第二天白素约了许诚美逛街美甲,又去看了电影,回到家十点多,发现没有人,才想起陈焕庭今晚有个聚会。她拿出手机打给他,果不其然,那边喧闹不已,想必是喝得正high。不过陈焕庭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他问她要不要再来吃点东西,她直皱眉头:“不来不来,你也少喝点,早点回来。”陈焕庭回答道:“好的。”
  那天晚上快到一点钟,陈焕庭才回来,一身酒气,进屋就径直去洗了个澡。那时候白素已经躺下,又听见陈焕庭在浴室叫她帮他拿换洗衣服。她无奈起身,把新的衣服递给他,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衬衣、裤子,都有一股她受不了的烟酒味。陈焕庭不抽烟,但是在那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免不了会沾染到这个味道。她睡意浓浓,做完这些,回床到头就睡了。
  而现在想起来,她隐隐觉得,那天除了烟酒味,她忽视了另外一种味道:不是烟味,不是酒味,甚至也不是香水味,是一种很淡很淡的味道,淡到几乎不存在,淡到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那是女人味。
  -
  白素心不在焉地胡乱吃了点东西。正在收拾碗筷,听到门锁有动静——陈焕庭回来了。可是一进屋就淌了一地水。
  “下雨了?”白素有些吃惊。陈焕庭浑身都湿透了。一看窗外,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是。”陈焕庭将包放好,回头问她:“我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白素这才将想起手机放在茶几上,调成了震动,取过来一看,上面果然有陈焕庭的未接来电。
  她觉得有些愧疚,小区外面还在修路,车只能停到旁边的一个临时地方,走过来还得十来分钟,陈焕庭给她打电话,想必是让她帮着送下伞。
  “我没听见,开了震动。”她解释道。
  “没关系。”陈焕庭倒是也不介意,只是看到她的手,问到,“你手怎么了?”
  “哦,刚刚切菜时候不小心切到了。”
  陈焕庭关切地举起来看了看,刀口还有点深,他皱了皱眉眉头:“这两天都别沾水了。先去用创口贴贴一下。”
  白素娇嗔地道:“碗还没有洗呢。”
  “我来吧。”陈焕庭走过来撩起袖子,又道,“明天也不要在家做饭了。”
  白素甜甜地道:“好啊。”又催促道,“那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儿感冒了。”
  陈焕庭将湿衣服都换下就去了卫生间。白素帮他收拾,取出手机、钱包和钥匙,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看着手中的手机,犹豫了。
  她忽然想到了上个周末。
  以及那条来路不明的微信。
  几步之遥的卫生间里,正隐约传出水声。
  她的心里像泛起了毒瘾一样难受。
  在俩人本科刚刚开始的时候,她没事儿就喜欢翻看陈焕庭的手机。陈焕庭自然是不太喜欢这样,但只要他皱起眉头,白素就跟他撒娇:“你的手机是诺基亚的,我的手机还是一个杂牌子,都不许我玩玩儿嘛。”陈焕庭觉得头疼。白素又说:“你要是问心无愧,我看看又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陈焕庭心一软,也没和她较真。后来又一次发现白素居然在擅自删他的短信,他有些生气,跟她很严肃地谈了一次。之后情况得到了遏止。再后来,到了工作,时间教会了人信任,人成熟了,白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但是今天晚上,这一刻,她忍不住了。
  她知道陈焕庭手机的锁屏密码,她也了解陈焕庭的为人做事。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很可笑,可是当她抱起陈焕庭的衣服时,她还是犹豫了。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深吸一口气,解锁了陈焕庭的手机。
  她迅速地调出陈焕庭的短信。这个年头没有谁还在用短信,所以上面都是些垃圾通知,陈焕庭也懒得删,10010、□□、代购、快递、外卖……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又迅速打开他的微信,一条条往下翻,看到上个星期六晚陈焕庭和刘景明的对话——没有新的内容,最后一句,还停留在刘景明回复过来的两个字:“苏然。”
  苏然。
  白素立马在陈焕庭的通讯录里查找“苏然”二字——查无此人。她松了一口气,又无意识地调出了他的通话记录,密密麻麻的来往电话记录了他繁忙的工作。而在上周六,他有一通拨出的手机号,一串11位的数字,没有名字,没有接听。
  时间是22:41。
  那种感觉忽然又涌上白素心头。
  -
  陈焕庭洗完澡,推门便看见白素低着头背对着他站着,他叫了声“白素”。白素抬起头,随意说了声:“我把手机和钱包给你放桌上了啊。”然后便抱着湿润的衣物走到了阳台。她顺手收了晾干的裙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上个周末的聚会怎么样?”
  “就那样。随便聊聊。”陈焕庭用毛巾擦头发。
  “都谁去了?”
  “刘景明,崔齐,孙正,就这几个。”
  白素取衣服停了一下,才继续问:“你们不是说有个老朋友回来了吗?——叫苏什么的?”
  “哦,苏然。”陈焕庭开始刮胡子。
  “你们——”白素想了想,问,“你们这帮男人都喝酒,也不考虑下她一个女生?”
  “周明的老婆陈倩也在。我们开始也没喝,后来把女生送回去了,才去喝的酒。”陈焕庭说,“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问问。”白素一脸无辜。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陈焕庭笑道,“你又不是没去过。”
  白素把收下的衣服放到卧室床上,一件一件地取衣架。取到第三个的时候,又忍不住开了口:“那——那个苏然,研究生和你是同门?”
  “不是,她不是我们专业的。”
  “那你怎么会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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