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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陆令 第185节

  “解释不一定都是掩饰吧?说不定她就是说话比较随意的人,想到哪说到哪。”燕雨反驳道。
  “并不是,我最后和她闲聊,聊到税务局,我说‘你和老板说你考税务局,老板肯定怕你’。她很认真地回复我说她不是财务部门的之类的话,说明我每句话她都很用心在思考,并不像是闲聊的状态。如果她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我调侃她税务局的事情,她真没必要那么认真。你以为她是闲聊,其实她是严阵以待。”
  “呼……”燕雨深呼一口气,服了,这陆令……这……
  这也太细了……
  陆令的解释,并没有直说李云一定就喜欢黄文颖,但这从多方面表明一个问题:黄文颖绝对有问题。
  而考虑黄文颖是凶手的话,那黄文颖能让李云喝下氯化钡,有且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李云喜欢黄文颖,而且是那种以暗恋为主的喜欢。这种喜欢的风格,倒是很对应他的性格。
  第二,黄文颖对李云实行了精神控制。
  前文多次提到精神控制,陆令的硕士论文写的是这个、聊天聊到《诡秘》这本小说,也提到过这个。
  陆令觉得,这第一第二,可能都有。
  心灵控制这种事,契机非常关键。你在大街上想控制一个正常人,几乎是痴心妄想。
  但是你想控制一个暗恋你、仰慕你的人,难度大幅度下降。
  这很难查。
  前文也说过,燕雨说,她师兄提到过,物理上的证据很容易发现、心理上的很难。
  尤其是李云已经死了,心理线看不到摸不着。
  ……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陆令觉得李云喜欢黄文颖的理由,这是排除了无数错误选项后的最优答案。
  陆令解释完,大家也都明白了陆令思考问题的方式。陆令看到黄文颖就觉得有问题,然后套话套出来确实有问题。剩下的,就是往里面穿插逻辑线了。
  “我认可陆令的说法。”燕雨一切都听明白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四人都纷纷摇头。
  开玩笑,意见?这案子到现在,这四位,也就是堪堪听懂了的状态而已……
  “那接下来,有几个方面,”燕雨很快说出了计划,“第一,是氯化钡这条线,上技术手段、网a手段,把黄文颖看作第一嫌疑人,核查她最近一个月所有的动态。刚刚俪文提到的地方要查、提不到的也要查,哪怕是黄文颖买了一袋食盐,都要查清楚。”
  “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黄文颖确实是高材生,但她并非是理科生,她找氯化钡、买氯化钡,不可能没有痕迹。除此之外,为了保证一次性能让李云死掉,她甚至可能做一些简单的实验,来确保买到的不是假货。证明是氯化钡最常见的实验就是硫酸钠沉淀实验,所以得看看她有没有购买芒硝的记录。”
  “第二,李云是中午死的,这家公司中午休息时间是12:00-13:30,刚下班那会儿去厕所的人很多,李云去的时间是13:05分左右,虽然人不多,但肯定也有。黄文颖不可能进男厕所,所以大概率是在洗手池附近给李云的这杯毒药。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李云可能以为这杯药喝了会拉肚子之类,总之,李云信任黄文颖,就拿着进厕所喝了。”
  “这里有个问题,这杯子上没有黄文颖的指纹,黄文颖也不可能端着这样一杯水往厕所走,考虑到女性的一些习惯,女性基本都有包包,她大概率是放在了包里,让李云伸手自取。这是随处可见的一次性纸杯,哪怕里面只有半杯水,放在包里拿着走路,也不能保证一点不撒。只要撒上一滴,我们就能在她的包里检测到氯化钡,所以她最近这阵子背的包,每一个都要查,这个她躲不开监控的。”
  “等等,”陆令道,“我打断一下,黄文颖是想制造自杀,那为什么不让李云在座位上喝?那边不也是没有监控吗?厕所门口毕竟人多。”
  “你这是上帝视角,黄文颖不可能了解技术部的监控位置。查看监控是个双向的过程,如果你想找出屋里的监控位置,你看的过程也会被监控发现。黄文颖这一个月不敢表现出奇特的‘观察监控’的状态,所以她只能选择厕所附近。众所周知,厕所是隐秘场所,不可能有监控。”燕雨解释道。
  “我明白了,是我的问题。”陆令点了点头,“队长,您继续。”
  “第三,无论是利用了什么,黄文颖确实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李云,但他俩需要沟通。我们这边,羽扬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他俩没什么线上沟通的手段,那只能是线下沟通,这方面很不好查,我们得做好大规模核查的准备,无论是监控还是人证。”
  “以上说的种种,即便都核查到了,也无法认定黄文颖和李云的死有因果关系。比如说,我们全都查到了,结果黄文颖解释称,是李云想自杀,托她来搞氯化钡,这也是很麻烦的问题,”燕雨强调道,“这方面,还是有三方向的路要走。”
  “第一,必须和林薇说清楚,李云之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让林薇状态恢复一些,让她做人证,把这里面的事情说清楚。通过这个,可以把李云的事情搞清楚。遇到这种事,李云大概率不会选择自杀,这也是降低黄文颖辩解证明力的好途径。”
  “第二,是关于孙静皙,她为了避免被王大鹏骚扰,于是去找李云吃了一次饭。昨天晚上,陆令问王大鹏孙静皙和李云的关系时,王大鹏说他俩关系不错,这说明孙静皙找李云,已经很多人知道了。”
  “我和陆令认为,可能是因为孙静皙觉得,追李云的话李云不会同意,所以拿李云当个挡箭牌。但是这里有问题,她对技术部也不熟,怎么就能肯定这样倒追一个男生,就这么稳?所以,孙静皙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内幕。比如说,她可能知道李云喜欢黄文颖,甚至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第三,就是看对黄文颖的审讯了。她是个高材生,也是学法律的,但我相信,”燕雨看了眼陆令,“咱们能拿下她。”
  燕雨对陆令是很有信心的。
  听完燕雨的话,陆令茅塞顿开。
  他最擅长分析人性,但整体案件的侦办,和燕雨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
  燕雨在得到了陆令的分析之后,也就是几分钟时间里,就把所有的方向考虑清楚了。
  可以这么说,燕雨这种人要是去犯罪……
  “好!”叶文兴听到这里,带头鼓起了掌:“这案子就得这么办!”
  寇羽洋:“(丿·_·)丿”
  刘俪文:“(丿·_·)丿”
  青山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
  目前的这些东西,不是燕雨这一个小组能搞定的,需要召开一次会议了。
  很快地,这家公司最大的会议室就被借用了。这个屋子能坐下二十多人,又加了一些椅子,一共来了三十多人。
  不仅是检查了屋里的电子设备,门口还有两人站岗!
  第298章 意料之外的关键证据
  燕雨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干练,也很有领导的气场。
  “林薇是个工作非常努力的人,但情商很一般,这受到她眼界和出身的限制,在本案中是个工具人,李云也是。关于周莹抑制死的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果周莹没死,那后续周莹和孙晨必然产生矛盾,黄文颖必然得利,但……”
  燕雨从头到尾把自己队伍的推理和一些细节给大家讲述了一遍,因为在这里的人都对案件很了解,所以燕雨只讲了十五分钟,就全部讲清楚了。
  燕雨讲完,有四五人对一些细节不理解,大家又讨论了十几分钟,都认可了燕雨的话,达成一致。
  其他的暂且不提,目前的工作重心在于获取证据。
  “包里放纸杯概率可能不太高吧?”赵逸帆有些不解。
  “这只是我们的预计,也许黄文颖会优化这个手段,比如说拿个空纸杯,然后用塑料瓶装一点氯化钡溶液,到了厕所那边,再把溶液倒进纸杯里。”燕雨解释道,“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查到一些物证。”
  “从前期和黄文颖的接触中,”陆令看着大家,“可以证明一件事,黄文颖心思很缜密,但她的缜密受到她的能力限制。职场矛盾引发杀人的案件,在现实中并不少,有很多动机非常简单,手段也是很直接。黄文颖这种,预谋时间大概有半个月,肯定也经历了很多纠结和心理斗争,我们可以想到的、常规的逻辑错误,她应该不会犯。这需要我们集思广益、找到更多的侦查方向。”
  人多还是力量大,不到一个小时,更多、更完善的侦查方案被拿了出来,把燕雨之前的计划做了多处补充。
  陆令和燕雨二人,负责去找孙静皙、林薇询问。
  找到孙静皙之后,陆令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对于李云了解多少、为什么拿李云当成挡箭牌,又接着问为什么会和李云一起吃饭。
  孙静皙很惊讶,这些事情按理说没人知道,警察为什么这么肯定?
  惊讶了也就是几秒钟,看着两名警察的这个状态,孙静皙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案件升级了!
  “警官,这里面很多事,我不是很清楚,我……”孙静皙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们的人,找了你不少次,你都是这个说辞,但现在不同了,我不想和你废话,这个事和你关系不大,你也没必要保任何人。”陆令目光有些犀利,看着有些吓人。
  “我……”
  陆令接着拿出了手机,这里面有在林薇家询问时的一小段录像:“你看看林薇现在的状态。”
  孙静皙看了看,感觉看着非常揪心。
  “你是案件重要证人,”陆令严肃地说道,“不要包庇任何人。”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从头到尾,”燕雨道,“我们会保护你,而且,绝对为你保密。”
  这是典型的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了,现在不同于之前的状态。
  在此之前,孙静皙被警察找了几次,但因为她不是关键人物,她就装可怜,警察也问不出来什么。
  但现在,陆令和燕雨很有针对性地聊,孙静皙再想躲就不可能了。
  思索了一会儿,孙静皙决定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不能一直放在自己心里压着了。
  “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经理总是骚扰我,这个是事实。他的手段非常简单,就是找我聊天之类的,还总是用一些低劣的手段在工作上折腾我。我学历也不高,这份工作还是不错的,所以我只能选择抱团,我就找了林薇。林薇她家庭条件不好,人比较实诚,也帮过我一两次。”
  “我知道林薇看上了李云,林薇就单纯地去追求李云,我还挺支持的。如果林薇和李云在一起了,林薇就翻身了,以后也不用这么累了。一开始,我是有利用林薇的心态的,但后来就觉得她人不错,就想帮帮她。”
  “前阵子,林薇因为新员工的安排,和我们经理吵了一架,说新员工能力不行。我们这边经理权力还是很大的,我就觉得林薇不理智了,去拉她,后来两个新员工,给了我的组一个、她的组一个。我俩算是共患难了,关系就更好了一些。”
  “我就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不说,但因为我算是帮她了,她告诉我,是李云让她这么做的,这个事她不让我和任何人说。可是,我就很疑惑,李云怎么会管新员工的事情?我就问她,她说是因为新员工和李云有冲突。我不信,这新员工在我手下,我就侧面打听了一下。这新员工,非常老实本分,傻傻的,来沈州市都没多久,不可能和李云有冲突。”
  “于是,我就不高兴了,我觉得李云在骗林薇,我就去找了李云,但李云不和我说。因此,我找了他好几次,接着,就有了传言,说我也看上了李云。后来,我有一次在地下车库,看到了李云上了我们招聘部主管黄文颖的车,我就知道,他俩可能有关系,李云可能不喜欢林薇。”
  “有传言说我喜欢李云,这倒也不是坏事,我们经理也不找我麻烦了,我也就放任这个传言到处飞。结果林薇不高兴了,我去找林薇,我说李云不喜欢她、李云在利用她,她不信,她觉得我是她情敌。按理说,我喜欢李云这个传言,并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但是,这个事情里,有个非常讨厌的人,就是我们的另一个组长安成华。”
  “安成华喜欢林薇,他也知道林薇喜欢李云,他大概想的是,如果林薇不追李云了,他就有机会了。于是,他就到处闲聊我和李云的关系,有些事传的有板有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和李云谈恋爱了。他这么聊的目的,不是为了搞我和林薇的关系,而是为了让林薇放弃李云。”
  “总之,事情就这样了,我想和林薇说点啥,也说不通了。再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个月前的事情,林薇在食堂和招聘部经理动了手,还把人给打死了。林薇当时就被警察抓了,虽然后来放了出来,工作也没了,一辈子基本上也完了。”
  “因为有上次新员工的事情,我知道,这个事,肯定不是林薇想搞的,一定又是李云在背后搞鬼!我虽然和林薇关系不那么好了,但我还是觉得林薇人可以,这次是直接被李云害惨了!林薇被警察抓了之后,过了几天,我实在憋得难受,就找李云去了,结果李云似乎不想在公司聊,就约我吃饭,说在外面聊。”
  “说实话,我有些怕,那会儿公司刚死人,我一个人出去和李云吃饭,我也不太敢,所以,我就找了一家我们家附近的餐厅,而且我还让我爸也跟我去了,不过不在我那张桌子,我还录了音。”
  “李云其实也是个胆子不大的人,他也有些纠结,他好多话都不知道跟谁说,发生这个事,估计也不是他预料之中。他不太会说谎,最终跟我说,他喜欢黄文颖,这个事是替黄文颖做的。”
  “我当时就很纳闷,黄文颖为啥要让林薇这么做,后来我和我爸聊天,我爸说黄文颖可能是想要经理的位置,但具体怎么操作我们谁也不知道。我当时和李云说,这个事,他必须给林薇一个交代。我也就这么一说,我也不敢威胁李云,当时要不是我爸也在饭店,我可能连这个都不会说。但李云答应了我,说会想办法。”
  “然后我和李云也就聊不下去了,这个事死了人,又涉及了黄文颖,我再问的太多,容易把我陷进去。既然李云说了会解决,我也就仁至义尽了,就走了。”
  “可是,从那之后,事情一直也没有解决,招聘经理的家属,也总是来公司闹,林薇啥情况,我也不知道。事情得不到解决,我挺害怕的,我那几天甚至担心李云会对我下手,灭口啥的……总之,公司死了人……这个事我还不敢和别人说……”
  “我是本地人,有辆代步车,黄文颖也有,我们的车,都是在公司包的停车位上。我们这个大厦,普通停车位是一个月300,公司内部的是一个月200,所以都停在一起,开车上下班的,有差不多20个人。这个事搞得我挺怕黄文颖的,说实话,我觉得李云还比较简单,他可能也是被利用的。但那个黄文颖,我是一点都看不透她,我都想躲着她走。”
  “我们业务部门下班晚,我下班基本上碰不到她,但不加班的时候就能碰到,我心里特别没底。李云说解决林薇的事情,迟迟没有解决……我想找林薇问问,又不太敢……总觉得这个事情就很难……”
  “我也不敢再去找李云了,他和黄文颖这边涉及了一起人命的案子,却能够每天都好好上班,这不是一般人,我挺怕的……最关键的是,我不知道他们俩会怎么做,会不会对我不利,说实话,我都想辞职走了。”
  “但是我又怕,我辞职了也躲不开。我是本地人,我们家的地址,黄文颖肯定知道,她们招聘部门,有我们的所有信息,所以真要对我不利,我辞职也没用。而且我辞职了,可能更得针对我……”
  “我和我爸聊了半天,报警也没用,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家要对我不利。所以,我就买了个移动的gps,我偷偷放在了黄文颖的车上,我想看看她有没有可能会跟踪我、去我家附近……现在那个东西还在她车上,我这边手机里还能看到路线图……”
  “后来我发现完全没有。黄文颖似乎对我没兴趣,我就想,估计李云没有和黄文颖提到过我。直到前天,李云在办公室里自杀了。说实话,李云自杀了,我还有点轻松,我估计黄文颖是不会知道我的。所以,我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切的事情,与我无关……”
  ……
  陆令和燕雨的听了这么长的故事,那惊喜之情根本就掩饰不住。
  这个胆小怕……也不能这么说,孙静皙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总之,孙静皙居然在黄文颖车上装了定位,这对于案件侦办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而且,孙静皙这里还有和李云吃饭的录音,李云亲口提到过是黄文颖的事情。
  “你放心吧,”燕雨道,“李云死了,黄文颖这边,我们会立刻开展调查,不仅会给你保密,可能……嗯,你等着就是,也许你还会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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