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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乱国 第338节

  彭城王先是假惺惺地从上林苑里接回了一个年幼的小皇子和他的母妃, 对外宣称有意立这位小皇子为皇帝。
  然后还不会说话的小皇子就会请母妃开口,替自己说他年幼不堪大任, 愿意将皇位让给皇叔彭城王。
  这出自编自演的大戏在刘义隆死后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被朝廷内外知晓, 就仿佛是彭城王生怕大家少看一丝一毫,恨不得找个戏班子, 每天将这故事翻来覆去演个千百遍,这假的就能成了真的。
  可此时朝臣们并不关心这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多数人在意的是自己的官位是否如初,小部分还有良知的朝臣,则是对刘义隆的死因产生了质疑。
  刘义季在行者们的保护下, 日夜兼程地赶到湖陆军营时,王华才刚收到了京城的八百里加急。
  军营岗哨来报, 说七皇子与檀将军在营外求见时, 王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差一步。若是他们再早到一日, 局面就会大不一样了。
  王华手握着加急的消息, 踱步登上了营地门口的哨楼, 举着竹简对着大营门口外的一队人喊话道:“陛下殡天,彭城王受新皇让贤, 已定于五日后登基,尔等此时来军营有何贵干!”
  刘义季一怔, 慌道:“你说什么?!我皇兄怎么了?!”
  王华抬了抬手, “这是京城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皇上已于四日前薨逝。尔等若是想要赴京奔丧,就速速离去吧。”
  当初王华在建康帮了檀道济一把, 原以为檀家还有翻盘的机会。可此时大局已定,王华不会与檀道济一起冒险, 但他敬佩檀道济,也不希望一朝名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将面前的一队人马故意说成奔丧, 也是他给檀道济和刘义季最后的退路了。
  刘义季显然还处在皇兄薨逝的震惊中,于是檀道济接过刘义季握在手中的圣旨,高举过头道:“我等奉先皇密旨, 接收湖陆军营,护送七皇子回京登基,清缴逆贼!”
  王华一愣,立刻看向檀道济手上的密旨。虽然离得远,可以王华对檀道济的了解,檀道济绝不是会假传圣旨之人。
  王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急报,和檀道济手上的密旨, 飞快地权衡起利弊得失。
  王华作为刘义隆最初的近臣,一路陪同他从荆州刺史, 坐上了皇位。他的忠心,是刘义隆早就认可了的。
  然而就在一年前,刘义隆秘密将他召入宫中, 让他重新投靠彭城王,取得彭城王的信任。
  彼时的安排,或许是为了让王华成为对付彭城王的后手, 可此时,却成了给七皇子登基所铺下的第一块石头。
  “打开营门!”王华一挥衣袖,作揖道:“臣恭迎七皇子入营!”
  刘义季看着缓缓打开的军营大门,听着将士们对檀道济归来欢快的言辞,看着王华对他三拜九叩,一瞬间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皇兄当初选择与徐羡之合作,争夺帝位时,是否想到过自己会同少帝一样横死?
  大哥被门栓敲死,二哥被臣子陷害,顶了个污名就被处死,三哥如今也死得不明不白。如今,轮到他了……轮到他踏上这条不归路……
  短暂的自我怀疑后,刘义季再次回过神。他欠皇兄一条命,也欠檀邀雨一条命,若是这条命为了天下人而丢了,他没什么舍不下的!
  于是刘义季在入营后,发出了他的第一道指令,“宣告天下,本王即日起兵,清缴反贼!若有人胆敢违逆先皇遗诏,皆以叛贼论处!”
  …………
  刘义季顺利夺取湖陆军的控制权时,拓跋焘的大军已经出师。拓跋焘一贯的作风就是身先士卒。他亲自带着一万的先锋军,同崔浩一起,赶往酒泉。
  抵达酒泉后,崔浩立刻开始着手清点战俘和物资。得知魏军除了在酒泉俘获了一小批战俘后,十分讶异。
  “其他三郡呢?镇西军是暗中出击,怎么会只捉到这么点儿人?!”
  镇西军的主帅陆真指着空中的一条绳索道:“司徒大人可瞧见那绳索了?本将起初并未留意,后来审问了战俘,才知道城中好几处有同样的绳索,被百姓称作‘滑天索’。这滑天索位置设计巧妙,借助四周的山势,可以将城中的人直接送到城外的一出山坳。山坳内备有板车,协助城中百姓快速逃离,躲避兵祸。”
  第七百三十章 、苦肉计
  崔浩蹙眉,看着空中那看似纤细的绳索,“你是说,其他三郡的人,都是用这滑天索逃了?”
  陆真点头,“正是如此。”
  “朕还以为她拆了皇宫,当真是修学院呢。”拓跋焘的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响起,“这绳索打造和装置怕是都要花费不少银两。若不拆了宫殿,只靠朱家做生意的那点儿积蓄,怕是真没法在短短一年内就造出来。”
  崔浩心底虽然也佩服檀邀雨的决策,可此时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时候,他朝拓跋焘作揖道:“陛下,城中人口众多,既然出逃,就不可能躲进山里等战事结束。这附近唯有枹罕城和广武城能容纳三郡的流民,还请陛下立刻出兵拦截这批流民!”
  “拦截流民?”拓跋焘疑惑道:“大战初开,此时拦截流民,就算充做战俘,也只会拖累行军速度,崔司徒究竟意欲何为?”
  崔浩此时才将心中之计和盘托出,“我军虽几倍于仇池,可论刀兵武器,却依旧远逊色于仇池。故而臣才会建议陛下先出兵酒泉四郡。”
  崔浩又扫了一眼天上的索道,“仇池显然没有足够的财力巩固各郡的城防,否则若是以仇池的弩机架墙,即便是酒泉这种小小的郡府,怕是也要折损我军不少将士才能将其攻陷。”
  “大魏的将士虽然不畏死,却不可做无谓牺牲。否则即便我军能顺利攻打下仇池,也要修养好几载,才能重新南下。届时南方局势已稳,就会失了一统天下的先机。”
  拓跋焘挑眉,“那崔司徒的意思是?”
  “若是能将逃走的流民拦截最好,若是阻截不到,就让我军将士穿着仇池人的衣服,让酒泉的俘虏走在前面,骗枹罕城和广武城开城门!事不宜迟,请陛下早做决断!”
  拓跋焘略略思索,各地的位置在脑中浮现,他沉吟道:“枹罕城在南,广武城在东。以邀雨的性子,一定会将自己的子民都想办法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流民一定会南下去枹罕城。只有此地才能让武都迅速出兵救援。”
  崔浩深感赞同,“既然如此,请陛下这就派兵南下拦截。”
  拓跋焘却摇头,“他们既然是早有准备,现在出兵怕是追不上。必须反其道行之,照崔司徒所言,让他们先去骗开广武郡的城门,有了广武郡的弩机,便是强攻,也能将枹罕城的城门打开!”
  陆真闻言立刻抱拳,“臣这便去安排!”
  待陆真离开,拓跋焘才斜眼看向崔浩,“崔司徒所说的,逼邀雨就范的法子,就是用仇池人的性命威胁她?”
  崔浩知道,这计策虽好,却失了君子气度,也不符合拓跋焘的喜好。可兵者诡道也,崔浩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臣一心只想辅助陛下完成一统大业,为答此愿,臣肝脑涂地,无论何种责难都无所畏惧。”
  拓跋焘扫了崔浩一眼,这位汉臣或许不如他自己所说般大公无私,可这满朝上下,唯有崔浩始终与他一样,渴望着中原一统的那天。
  “广武郡的计策不容有失,你亲自去督战。”拓跋焘下令道:“朕会在此拦截所有广武城同枹罕城之间的通路。”
  崔浩作揖,“臣定不辱使命。”
  开战之前,崔浩就已经派人四处散播檀邀雨的谣言,这次更是派了几个杂胡,装成是从吐谷浑逃出来的难民,混在战俘里,见人就说檀邀雨疯了。
  “当时不少人都瞧见了,山神发怒后,漫天的火光!妖女的身上就被下了黑色的诅咒,见人就杀!我们吐谷浑的王都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若不是我们逃出来的及时,怕是也要成了妖女的刀下鬼!”
  “你说的是真的?那妖女当真是咱们仙姬娘娘?”
  “这还做得了假?!吐谷浑王请仙姬去给王子治病的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我还听说,仙姬实际是灾星下凡,只要她掌权,就会命克后星!你看看,大宋的皇后和大魏的太后是不是接连过世!”
  “这也不能说是仙姬的错啊!说不定……说不定是凑巧呢?!”
  “就算这事能凑巧,那为何你们仙姬到现在都不曾出兵?!这酒泉都被攻克好几日了,武都郡却没有丝毫动静!你们仙姬明显不顾你们的死活!也就是你们还傻乎乎地等着仇池派兵来救!”
  “你们本来就是北凉人,又不是仇池人,要救,她也不会来救北凉人!”
  “咱们与其等着妖女来救,不如早点投靠大魏。反正统一北方的一定会是大魏。不如早些投降,还能多换些好处。”
  人在绝境时,最容易丧失理智,最容易人云亦云地找一个人怪罪。将所有过错推到一个妖女身上,显然是最简单的办法。
  很快酒泉被俘的人便动摇了,心甘情愿跟着北魏大军去骗广武城开门。
  广武城设有城防,同时还有一位行者留守在此。若不是酒泉的战俘心甘情愿地帮着北魏人,答上了广武城守军的问话,广武守军是绝不会轻易开门,更不会被混在战俘中的魏军偷袭,全无抵抗地失了一城。
  很快,城墙上的弩机就被拆了下来,跟随一大批俘虏一起运往枹罕城。而此时的枹罕城,已经被拓跋焘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盖吴虽然带了一批人马来枹罕城,可他的杂胡军,兵器比不得重骑兵营,人数相比北魏的大军,更是少得可怜。原本他们还能借着城防的优势,抵抗北魏军的攻城。
  可广武城的弩机同北魏自造的弩机被运到抱罕城外时,局势便开始一边倒起来。
  崔浩命战俘每日在枹罕城外劝降,说檀邀雨已经疯了,根本不会来救他们!与其拼死抵抗,不如早早降了,大魏保证绝不屠城。
  渐渐地,不止是城下的那些战俘,连枹罕城内的人也开始相信起这些话来。其他的尚且不论,为何武都一直没有出兵,只是派了一支泸水胡军来救援。
  就连盖吴也觉得有些蹊跷,可他依旧选择相信云道生,一直带人在城墙上顶住了北魏大军一波波的攻势。
  第七百三十一章 、论王权
  可即便盖吴拼死守城,也只是将魏军多拖延了几日。枹罕城的防线在拓跋焘命令战俘攻城时,开始瓦解。
  檀邀雨并没有称帝,这一点对于百姓来说,或许是好事。可在战争中,缺少需要他们拼死守护的君王,将士们考虑更多的只是一家的得失。
  他们无法对着自己的亲人放箭,更无法向战俘挥下长刀。于是枹罕城在勉强支持了五日后,开城投降。
  枹罕城破,守城的行者在城破之时被连排的弩箭当胸穿透。盖吴靠着自己部下拼死相互,才留住了一条性命。
  盖吴被擒后,北魏军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将人五花大绑送进帅帐。
  “朕认得你,”拓跋焘审视着浑身浴血的盖吴,“河南四镇那一战,就是你把邀雨的婢女救走的。”
  见到拓跋焘,盖吴丝毫没有胆怯,他一口口水啐在地上,“有胆子就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居然让战俘在前面挡箭,你们也配叫北魏雄师?!分明就是一群鼠辈!”
  拓跋焘却没有被盖吴的话激怒,反倒让人给他搬了个杌子坐着。
  “你的确是名悍将。若在我大魏军中,估计早就是一军的领军了。。然而你这一仗,并不是输给了朕,而是输给了皇权。”
  盖吴翻了个白眼,“说什么鬼话,老子听不懂!”
  “大胆!”旁边立刻有位北魏的将领抽出刀来,“胆敢对陛下无礼?!”
  拓跋焘却摆了摆手,难得耐着性子道:“你这么个极傲不驯的杂胡,肯为仇池效命,无非是因为邀雨给了你们一个容身之所。可你仔细想想,你的部下,拼死效忠的却是你,并不是檀邀雨。因为你才是他们的王。”
  “至于檀邀雨……她不能称王,却想要建立起一个王国。这种桃花源的念头,在太平盛世时或可行,但如今天下未定,没有王权,百姓就没有主心骨。打起仗来,只会想着如何保命,而不是拼死效忠朝廷。”
  “哼,”盖吴冷笑,“老子本来也不是为檀邀雨拼命,老子是为我族人的家园田地,为我老弱妇孺!为檀邀雨?哈哈哈哈哈,这当真是老子听过最好笑的事儿!她的命何须我们守?便是你们马踏了中原,她都能活得好好的!”
  “陛下何苦同个手下败将理论,”崔浩作揖道:“成王败寇,孰是孰非,自有后人评说。当务之急是乘胜追击。”
  拓跋焘扫了一眼崔浩,似乎对他突然插话不甚满意,不过他还是听取了崔浩的意见,“花木兰,你带上此人和战俘,去武都城外叫阵。若她不应战,每隔一个时辰就杀一百人!”
  在场的众将皆是一愣,花木兰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没错,可他身为陛下的贴身护卫,除非陛下亲自上阵,否则断没有让她领军的道理。
  况且每隔一个时辰就杀百人,这简直是在逼檀邀雨出城同花木兰一战。
  花木兰抿了抿嘴,随后抱拳道领命:“喏。”
  ………
  枹罕城破的消息一传到武都,整个仇池都乱成一片。
  一派主张主动迎敌,利用山势伏击,将北魏大军拒于国门之外。
  一派主张死守,认为仇池无论兵力还是战力,都还不足以同北魏一较高下,只有靠坚固的城防,才能守住仇池原有的疆土。
  两派人闹哄哄地争论不休,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偏偏这种时候,无论是擅长领兵的檀道济还是经验老道的苍梧尊者都去了刘宋。檀邀雨更是音信全无。
  姜乾偏头问秦忠志:“往湖陆军营送的信都发出了?”
  秦忠志点头,“连发了数封,却都不见回音。某总觉得此事蹊跷,檀将军得知北魏发兵,肯定不会再冒进。更何况女郎和谢夫人都出了事,他早就该回来了。可照今日收到的消息来看,大军似乎已经拔营南下了。难道檀将军真的为了刘宋朝廷,连女郎的安危都不顾了?”
  姜乾皱眉,心底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南边的消息还能传过来,仇池的消息却传不出去,难不成,是师弟在其中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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