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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这拜师礼本来就是休沐日办的,所以大家都有空过来喝杯喜酒,不过明儿个,该上朝的可就都得上朝了。
  李子成虽然是李家的当家人,也是李家目前官职最高的人,可他只有正五品,只有四品以上的京官才需要上朝。
  所以大朝会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作为朝廷官员,也还是要到衙门里去上班的。
  之所以把半个李家都带过来撑场子,一来是图魏时这个人,前路一片光明,日后对李家来说,肯定是一大助力。
  二来,就是奔着这沈家来的,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工部右侍郎,都是颇有实权的位置,李家若是能有这么一个官位,也就不至于这些年来一直往下走了。
  官员上朝的上朝,上班的上班,做学生的,明日也是要去国子监进学的。
  就像魏时跟刘钰之前的关系一样,三个同窗这儿,刘钰跟另外两个人是泾渭分明,哪边都互不搭理。
  刘钰还好说,仍旧是白胖的面包子一个,脸上说是孩子气也好,说是桀骜也好,虽然没有个笑模样,但是跟他往日没什么区别。
  另外两个同窗可就不一样了,脸色真的是不太好看,说青不青,说红不红,又或者是青红交加,哪怕跟魏时告辞,脸上的笑容也都是僵硬的。
  魏时不招痕迹地瞧了瞧刘钰,他敢打赌,肯定是这位惹的,虽然长了一副白包子的模样,可这性子比刺猬都扎手。
  他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依旧保持之前的相处模式,谁也瞧不见谁,彼此才能相安无事。
  不过,刘钰好似不是这么想的。
  在国子监里见面打招呼不算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对方居然还邀请他吃小灶。
  “都是住在一个院子的,总不能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你在那边光闻香味儿,那多不好意思,咱们一块吧。”
  之前怎么不见你不好意思,他们可是都已经做了大半年的舍友了,这饭菜的香味儿他也闻了大半年了。
  想想罐子里面那些干巴巴的猪肉干,这样的便宜不占,那可真真是王八蛋了。
  不过这事儿,魏时还是很谨慎的,“曹兄知道吗?”
  可千万别等进去了,再被‘打脸’,为了口吃的,他还真有点犯不上。
  “知道知道,今儿我一大早就跟他说了。”刘钰不太耐烦的道。
  别以为之前那大半年就魏时一个人别扭,一个大活人在院子里杵着,想要一直装看不见,也挺考验意志力的。
  更何况他这位舍友,每天早上都要读书,他和曹安每次都是伴随魏时的读书声,穿衣、起床、吃东西的,别提有多准时了,他这边刚醒,那边读书声就开始了。
  虽然没打扰他们的睡眠,但也是……神烦,谁tmd想听着读书声起床。
  不熟的时候不好说,熟了就好了,等吃了他们的饭,拿了他们准备的夜宵,再提要求。
  老话不是说了嘛,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不得不说,这俩人吃的是真好,按照时间算,这顿饭姑且称之为下午茶吧。
  闻得到香味儿的是烤猪蹄、挂炉山鸡、红烧鱼骨、烧羊肉,闻不着香味的是虎皮花生、蜜饯青梅、小豆糕、芝麻卷,再加上小半锅的稀珍黑米粥。
  魏时知道两个舍友私底下的伙食好,就是没想到居然好到了这种程度。
  两个人这么多菜,关键这可不是正餐,而是午餐和晚餐之间的一顿加餐而已。
  这两家得往国子监的食堂里送多少银子呐。
  魏时看这俩小白包子,就跟看俩败家子一样,再怎么能吃,这一大桌子也太多了点吧。
  “我们平时也没这么丰盛,这不是想着第一次请你吃饭嘛,就让他们多准备了点。”刘钰赶紧道。
  他们是不差钱,可也没有抛费到这种程度,魏时那是什么眼神呀。
  “怪不得,我说你们两个人也不可能吃这么一大桌子菜呀,原来是为我准备的,不胜荣幸。”魏时笑道,今儿算是有口福了。
  甭管这两个小白包子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可美食无罪,不吃白不吃。
  两个人不光准备了饭菜,还准备了酒。
  “昨儿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早上胃还不舒服呢,今儿是不能再喝了,这样,我以茶代酒敬二位。”
  他这酒量,在同龄人里实在是个渣渣。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男子汉大丈夫,喝杯酒能怎么样?”
  “是不是不给面子,这情全都在酒里头呢。”
  “就这么一壶酒,咱们三个人喝,一个人能喝到多少,是男人就痛快点。”
  ……
  两个小孩儿强装大人劝酒,小词一串一串的往外蹦,看着倒是挺可乐的,但魏时怀疑……这俩人分明就是使坏要灌他。
  昨天醉酒的经历实在是太难受了,今天他是一滴酒都不想喝。
  “吃菜,吃菜。”
  “这羊肉烧的好啊,几乎吃不到那种膳腥味。”
  “这虎皮花生很是酥脆,两位仁兄尝尝,喝酒有什么意思,还是菜好吃。”
  “这粥是养胃的,赶紧喝,别凉了。”
  ……
  不愧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舍友,这自说自话的本事都很了得,两个劝人吃酒的,一个劝人吃菜喝汤的。
  就跟之前默契的装看不见对方一样,现在两伙人也挺默契的,装听不见对方说什么。
  一来二去的,刘钰和曹安也觉得没意思了,这人看着是个端方君子,实际上,性子相当的……无赖,跟他们哥俩一模一样,连耍赖的方式方法都相同。
  得,谁也别耍无赖了。
  “行了,把酒都撤下去吧,客人不喝,那我们也不喝了。”曹安很是无奈的道。
  多少人盼着能到他们这儿来喝杯酒呢,结果,他们主动了,这位倒是不领情,而且还跟他们一样的耍赖。
  要么说人都是贱骨头呢,上赶着的不稀罕,来了个不领情的,倒是另眼相看了,连这耍赖的处事风格,都让人觉得亲切。
  如出一辙的处事风格,能不亲切嘛。
  ——
  在吃了大半年的肉干之后,眼瞅着夏天就快到了,天气也会越来越热,肉干都放不了太久了,魏时出乎意料的抱上了两个舍友的‘金大腿’。
  从此,一天三顿加餐,食堂的小灶别提有多丰盛,不夸张的说,比在家里头吃的都好,连燕窝都有,魏时一直都觉得这是女子吃的东西,所以之前从来就没有尝过,这次倒是尝了个鲜。
  甭管曹刘两家是往里头搭了关系,还是搭了银子,或者说是这两者都搭了,总之,这不是白白得来的东西。
  魏时也不想白白的在人家这里蹭饭吃,拿银子伤感情,拿别的……他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好。
  既然吃了人家的小灶,不如他也给这两人开个‘小灶’,好歹他现在也是个举人,比起尚未取得任何功名的曹安和刘钰来,书本上的东西要懂得稍微多点。
  第43章 一更
  学霸给学渣开小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大概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魏时没把他整理的四书五经的注释拿出来,而是拿出了昔年的课堂笔记,从小到大的课堂笔记他都收着呢。
  这一份还是当初在何先生那里听讲,记下来的呢,没有特别晦涩难懂的内容,但是四书五经基本上都已经通讲了一遍,只要读通了这一套书,去考个童生还是不在话下的。
  当然了,该下的基本功还是要下的,有些内容背不下来、写不下来,对四书五经理解的再好,也是考不了童生的。
  “我们也没想着通过科举入仕,来国子监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曹安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道。
  他们来国子监不过是为了应付事儿而已,不是真来学习的,也没想过去参加什么科举,甚至于都没想过入仕。
  曹安是肃王府的世孙,日后也是有爵位继承的人,就算承袭爵位的时候降个一两级,那也是个国公或者侯爷,在大靖朝,照样是不好惹的存在。
  刘钰是没有爵位继承的,可是作为幼子,身上也没有什么责任,现在靠爹,长大以后靠哥哥们,这辈子就算是不入仕途,也不会被外人欺负。
  总之,这俩人根本就没想过入仕,就算是要入仕,那也绝对不会走科举这么艰辛的路子,到了年龄,真的想入仕,家里头可以直接给安排个官位,不比科举入仕的那些人差。
  别看当今注重科举,可朝廷的官员并非全都是通过科举上来的,只能说科举只是入仕途的一条路子而已,争着往这条路上奔的,绝大多数都是寒门学子,不是没有官员子弟参加,只是官员跟官员也是有区别的。
  官位的大小,家族的底蕴,有没有爵位这个还得另算着。
  总之,这跟魏时一直以来的认知有些不同。
  在他看来,科举固然是做官的一条路子,达官显贵家的子弟不缺这么一条路子,可就像上辈子一样,家里的权再大,孩子也得上大学了不是。
  这属于必经之路,就跟往身上镀成金一样,别人都有,不能自个儿没有。
  所以达官显贵家的子弟可以不考举人,不中进士,但是最起码也要去考个童生或者秀才吧,这就跟有个学历是一样的,而且这可是官方发的学历。
  怎么听曹安和刘钰的意思,这玩意可有可无呢。
  “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个童生或者秀才的功名,当然是比没有好,但是我们哥俩压根儿就没想着入仕,自然也就用不到这东西。”刘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做官有什么好的,整日殚精竭虑,朝九晚五,家里又不需要他出那份力。
  得,魏时瞧着自己的课堂笔记,就跟闷头喝了一口醋一样,虽然这是他自个儿选的路,可还是瞧着羡慕,羡慕人家一点压力都没有。
  “那行吧,你们要是有需要随时跟我说。”魏时有些恋恋不舍的抱起书本。
  无功不受禄,他这边什么都给不了人家,自然也就不能厚着脸皮蹭吃蹭喝了。
  魏时真的是舍不得那些美味佳肴,养叼了的舌头和胃,现在又得吃那些干巴巴的肉干了。
  好在夏季水果多,大多数也都能放得住,用来加餐还是可以的。
  曹安和刘钰也都是爱面子的人,邀请了魏时好几次都被拒绝,自然也就不会再上赶着了。
  大概那人是觉得,他们不爱读书,更不走仕途,将来也不会是一路人吧。
  啧啧啧,突然觉得自个儿是被嫌弃了。
  从来没被人嫌弃过的两个小祖宗,有种被‘渣’了的感觉,用过就扔,更为准确的应该是:还没用的就被扔了。
  虽然他们不爱读书,也不准备走仕途,可一个有爵位继承,一个有父母和哥哥们护着,更不要提家族的那些人脉了。
  是个人就知道他们的价值有多大,哪像魏时,就跟瞎了眼睛、迷了心智一样,素日里只知道埋头苦读,连顿饭如今都不肯陪他们再吃了。
  太蠢了,蠢得让人觉得抓心挠肝,不甘心呐。
  “你上次拿回来的那些书呢?拿出来让我们瞧瞧,看上面写了什么好东西。”刘钰有些别扭的道,明明是两个人的意思,曹安那家伙不肯来,让他自个儿打前站。
  魏时这一段时间忙的都快脱发了,一方面是国子监的功课比较多,他也算是下一届会元的有力竞争者。
  国子监和白鹿书院相互竞争多年,勉强势均力敌,每一次的会试都会暗地里做比较,进士的数量重要,会元的归属更是重要。
  所以先生们给他布置了相当多的功课,当然也给予了他足够大的关注,这等厚爱,让他需要拿出更多的时间来,放在国子监的功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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