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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妹 第94节

  “别管他们。”淡淡声音响起。
  “师父?!”苏迩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坐的人。
  夏淮已不知在她身边坐了多久。
  “你羡慕他们?也想修仙?”他问她。
  苏迩点头,目露羡慕,毫不掩饰:“嗯,我想。”
  夏淮又问:“想得长生?想呼风唤雨?”
  苏迩垂头不语,片刻后声音才传出来:“都不是,我就想……能陪师父久一点,再久一点……”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思。
  凡人寿数大多不过百,她除了会死还会老,她不想被他看到衰老的自己。
  夏淮亦不语,良久之后起身,只道:“苏迩,为师修的无情道,不需要人陪。”
  语毕,他转身离去。
  只是那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苏迩听,还是说给自己。
  ————
  星月俱已沉灭,天空被一色的暗覆盖,让悲雪城的夜晚显得格外寒凉。
  一段插曲勾起了旧事,原被时间淡化的伤痛再度浮上心头,相逢的喜悦被冲散,只剩无尽寂寥苦涩。
  喧闹的声音淡了,众人散坐在药田四处不声不响地喝着闷酒。
  南棠回到石岩上盘膝坐定。
  已经不是最合适的谈话时机了,萤雪识相得没再上前打扰她,只是远远望着,任由南棠入定。
  神识虚空中,夜烛背对南棠站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手边雪白灵鹿的脑袋。
  “想问什么就问吧。”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夜烛开了口。
  大抵是因为萤雪提及了他一直回避提及的东西,让他想起了赤冕的事,他的语气有些发沉,听得出来情绪低落。
  “你想说吗?”南棠问他。他们两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信任与默契也都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然而她知道,他依旧有不想说的事,关于赤冕的一切,他从不轻意提及。
  “不想。”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堪的从前,残忍的往事,他不想回忆,更不愿说给她听。
  “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又道。
  “那就别说了,只是如果有一天,这些事危及你的性命,你还是要告诉我。”南棠轻声细语道,“我不想你这半缕魂魄就那么散去,夜烛,你懂的。”
  夜烛微微一震,霍然转身,伸出手,以半魂之体将她搂入怀中。
  这是第一次,在神识虚空中,他主动触碰她。
  战栗浮起,魂神震颤。
  “虞南棠,夜烛这道残魂……因为你才留在玉昆三十年的。”他缠她缠得更紧,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望向自己。
  可三十年怎么够?
  为了往后更长久的陪伴,他已经冒着巨大的风险动手,而这一切,她并不知道。
  “所以呢?”南棠问他。
  “所以,我不喜欢萤雪看你的目光,也不希望你对他心软……我想要你的眼里只有我,身边也只有我!”
  他的低喃中夹着前所未有的霸道,魂体渐渐融进南棠神识虚像中。
  南棠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顺从了他,也顺从这股让人亢奋愉快的感觉。
  夜渐去,昼将至。
  第89章 魔修
  清晨的风带着药香抚过肌肤,冰冽而清新。天光乍起,河畔小屋朦朦胧胧地亮起来。
  神识虚空中,两道纠缠难休的魂神腾云驾雾般穿梭般天际,被拖长的魂躯如同两条拧成麻花的蛇尾,难舍难分。夜烛的魂体半隐半现,展臂搂着南棠,于云间沉潜缱绻。
  南棠的面容清晰可见,星眸迷茫,唇半启,露一小排贝齿,几声轻吟逸出,细细的,像幼兽满足而惬意的叫唤。
  这一番云雨,起得突然,宛如急风骤雨,却淋得人身心痛快。
  夜烛的主动,带着他难得的,独有的侵占与霸道,不比往日处处克制的和风细雨,及至云歇雨停之时,他的魂体依旧勾着她的神识不肯罢休。
  这一回,南棠居了下风,艰难得将自己从夜烛的魂体内撕出。
  天已经亮了,再晚一些这里外人就要醒来,万一发现些端倪,她就不必做人了。
  魂神之交,着实误人。
  她感叹着睁眼,伸个懒腰,一转头,对上双冷凉的眼睛。
  萤雪盘膝坐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目光透着悲雪城终年难化的寒意,直透人心。南棠心里一咯噔,默默问夜烛:“她不会……看出什么吧?”
  夜烛冷笑反问:“你我之间的关系,不能让他知晓?”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棠咬咬唇,有些话难以启唇。
  纵使她于情爱之事已无拘束,在夜烛跟前也一直主动,但那不代表她愿意被人窥探。神识虚空之象,外人当然窥视不了,但萤雪与夜烛是双生子,谁知道他二人间有没什么奇怪的感应,万一呢……尤其在萤雪这道目光之下,南棠忽然觉得昨晚不该放任夜烛的冲动。
  以后,还是要克制。
  几个眼神交错的时间,萤雪眸中冰雪已融,化作唇边笑意。
  “师姐,早。”她从树上跳下。
  南棠心绪虽杂,面上仍旧无恙,也笑着起身,回了句“早”后展目四顾。夏淮的酒烈,陆卓川几个小崽子喝高了,东倒西歪地睡眠,嫣华回到了随身洞府内,夏淮师徒歇在各自屋中,小院还是昨晚饮酒后的凌乱,满地的空酒坛,只剩残炭的泥炉……
  再一看旁边的药田,仍旧是被赤宁兽踩得稀巴烂的模样。
  南棠心里对夏淮师兄生出一丝抱歉来——因为自己的到来,把人家的洞府搞得乱七八糟。
  突然间,她心里生出个冲动来,她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洞府了。
  一座山峰或一个门派,可以收留自己想收留的人,可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
  默默收拾好夏淮的院子时,除了萤雪和夏淮,其他人都没醒。
  南棠与夏淮打完招呼就出门往回龙塔去,走了一段路,她发萤雪一语不发地跟在自己身后,终于回头问道:“师妹,你要往何处去?”
  萤雪耸肩道:“师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语毕在南棠蹙眉之时,她又补充道,“不是跟着师姐,是我也要去回龙塔。拜山大典在即,我也想进星罗界。”
  这解释让南棠眉头更蹙——她要进星罗界也得通过回龙塔试炼,以她的修为要踏足修罗试应该毫无难度,这就意味着,她们会在回龙塔第十层相遇。
  “师姐放心,我不与你抢。”许是见她面色微凝,萤雪又笑道。
  “修罗试凭的真本事,我不必你相让。”南棠没好气道。
  “也对,我险些忘了师姐以筑基境界闯过破魔大劫,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可能萤雪也不是师姐对手,到时候还得师姐护着我了。”萤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南棠被她噎住。
  这次重逢,萤雪似乎一改往日作风,在她面前处处示弱服软,她反而不知如何应对。参加回龙塔是萤雪的自由,她没有阻止的权力,只能随萤雪去。
  “昨夜所说之事,师姐考虑一下,不必急着答复我。”萤雪又道。
  “好,我想想。”南棠倏尔微笑回道。
  “南棠?!”夜烛的声音随即响起,他以为他昨晚已经将意思表达得够明确了,可她却没听进心里。
  南棠比他多考虑了一重——她现阶段有要事在身,不能离开悲雪,如果此时拒绝萤雪,万一萤雪疯起来,岂不是又要和自己动手?而按夜烛的说法她还是比不上萤雪,那样一样夜烛的半魂她可能保不住,她得想个办法稳住萤雪,或许还能从萤雪嘴里套出什么来,也未可知。
  萤雪仍是笑着,仿佛对南棠的回应很满意。
  两人三魂各怀心思,就这般掠飞到回龙塔。
  萤雪自去报名,南棠去取她的破魔奖赏,暂时分开。
  ————
  一夜过去,南棠的名字果然传遍全悲雪城,她一出现在回龙塔前,立刻就引来无数的驻足围观。修士也罢,凡人也罢,四周集中过来的目光,都带着疑惑的揣度与诧异,没人想得明白为何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能够闯过回龙塔前九层,还引发了破魔劫。
  回龙塔之事加上此前在沉龙秘境中发生的事,南棠想再低调已经不可能了,干脆彻底释放,不再束手束脚。四周修士不乏境界高于南棠的,但此时却忽然觉得一股浩瀚气息从她身上向四面八方绽开,这股气息类似仙威,却又不是仙威,仿如远处终年覆雪的悲雪山幻化为人,散发出冷冽浩大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众修心头俱是一凛,情不自禁将目光收回,还不及回神,就发现南棠的身影消失在回龙塔前,那股山峦般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南棠手执金色回龙币被守塔人迎进回龙塔。
  守塔人对南棠极为恭敬,行过礼后打开了回龙塔内机关,塔室地面隆隆下沉,露出了一道向下蜿蜒的盘旋石阶。
  “敢问前辈,破魔劫的奖赏是何物?”南棠问道。
  守塔人摇头:“老朽不知,破劫劫九百年才出这一次,上次出现时,老朽还没有入塔。”
  南棠点点头,没有再问,在守塔人的目光下踏上石阶,朝下走去。
  石阶绕壁,另一侧没有扶栏,向下望去只有一圈圈看得人头晕目眩的台阶与深不见底的暗渊,石壁上的火把光芒,照不到底部。南棠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专心往下掠去。
  掠了约有盏茶时间,石阶终于见底,南棠抬头一看,入口处已经小的只剩个小亮点,她估计这地方在塔下至少数十丈深。
  石阶之下是方小潭,潭水微带青色,发出一阵幽光。南棠踩在潭水之上慢慢走到潭中央,正不知下一步该往何处走之时,潭中忽现漩涡,一股吸力从下传来,将她整个人吸入其间。还没等南棠作出反应,她已经穿透潭水,落入另一个地方。
  潭底是个巨大洞窟,洞壁散发柔和光芒,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虽是地底洞窟,可其中却挖了片荷塘,种了满塘白莲。
  白莲自带华光,或开或合婷婷立于池面,正是南棠从前想尽办法都未能得到的太清莲。五莲墟的供山圣物,多少人想要的宝贝,这里一种就一整片池塘。
  南棠抽口气,从池中小石桥上走到对面。
  对面山壁之下,是巨大的玉白莲座,莲座上盘膝坐着位老者,老者身着道袍,手执拂尘,鹤发束莲冠,眉间点仙印,慈眉善目满身悲悯仙气,朝着南棠微笑。
  “过来吧,孩子,到本座跟前来。”
  见南棠有些迟疑,老者开口,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洞中,听起来充满无上仙力。
  “南棠拜见老仙师。”南棠上前朝他行礼,她感觉不出眼前老者的境界。
  “你叫南棠?好名字。”老者面带笑容道,手中拂尘一甩,和颜悦色得好像南棠家里长辈,“你年纪小小,竟能突破九层,引发回龙破魔劫,当真是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不知师从何人?”
  “晚辈师从浮凌山重虚宫前掌门裴玄熙。”南棠报上自己师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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