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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 第93节

  且说第二天,小猫蛋听大院里的孩子说什么拖拉机的事儿,也闹着要去看崭新的拖拉机,去年坐了一次她心里还乐得啥似的,安然就带着她和铁蛋去了。
  厂里会开车的人不多,但普罗大众都觉着手扶式拖拉机没啥难度,比四个轮子的汽车简单多了,一个个争着抢着都要上,机修车间的头把交椅让徐建东抢到了,“来吧安文野!”
  小猫蛋拽着他的手窜上去,一屁股坐驾驶位旁,哎哟那个得意哟,两个小揪揪冲天,眼睛里像会发光一样,就差高歌一曲了。
  安然看着仿佛也高兴起来,这孩子就是有这样的感染力,每天都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喜,有时候是会说一个新词,有时候是会彩虹屁吹她,有时又是会给妈妈帮忙打下手,剥蒜啊洗姜啊啥的,最近居然还学会给妈妈讲故事听了。
  姜海燕整天兜着小悠悠这儿转转,那儿看看的,闲着就经常给她讲故事唱儿歌,而她讲的故事恰巧是安然没讲过的,小猫蛋就着迷了,整天尾她们屁股后头听。
  能把自己听到的存储进脑袋里,再通过自己的语言转化出来,输送给妈妈和哥哥,这真得也是一种非常棒的能力,安然想不夸她都不行。
  八辆崭新的还带着热乎气的拖拉机开回二分厂,所有人在高兴的同时,又都疑惑,这个大功臣李小艾她到底长啥样啊?就连陈媛媛也忍不住问:“安姐你找的这个李小艾,她……咱们能见见吗?”
  “就是,我听说是女同志,孩子还没断奶呢,这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牛正刚也说,他可是听了消息专程从河边赶回来的,连鱼都没钓上呢。
  反正李小艾终究是要走出来面向大众的,不可能永远躲在实验室里,安然经过她的同意,就想给大家伙组个局,聚一聚。都是年轻人嘛,有话聊。
  自从那天被安然反杀后,顾慎言就推说身体不舒服,请了一个星期病假。听说他当众让人发现翘班躲懒睡大觉的事儿,倪厂长很是震怒,决心要教训教训他,让他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家停薪留职写检讨书,啥时候检讨明白了再出去。
  当然,安然也不知道倪厂长是因为乘龙快婿给他丢人现眼了,还是不满他宁愿偷跑回顾家也不愿陪陪他的宝贝闺女,总之十分恼火。
  安然自然不好去打扰静心“养病”的顾慎言,只叫了其他三人,又叫了机修车间几个玩得好的,加上胡文静一家子,让大家伙礼拜天来家里聚一聚,就当补过青年节了。
  小猫蛋最喜欢的就是家里热闹,多多的人她更喜欢啦,早上跟妈妈买菜的时候就念叨:“妈妈,文静姨姨会来的,对不对?”
  “对,怎么,只想姨姨,不想斐斐啦?”
  小丫头把嘴巴子一扁,小手一背,“他是男生。”
  “男生照样可以跟女生玩呀。”
  “不要,他不好玩,还吃我家饭饭。”
  安然大笑,“小丫头你忘了当年可是你非要让人家来家里吃饭的呀?”不来你还不高兴呢。
  “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她可知道了,严斐弟弟太太太能吃啦,上半年终于结束在她们家的蹭饭之旅,现在每次来都是一人吃两碗饭,还要吃很多很多菜菜,她妈妈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可他都吃了她就没吃的了呀。
  安然摸摸她脑袋,三岁了,知道护嘴了,又是一个新发现啊,真是每天一个成长小惊喜。
  不过,适当的护食是好事儿,但太护食就是小气了,安然牵着小手,一面走一面说:“乖乖,你忘了你小时候也经常吃文静姨姨的好东西了吗?咱们要知道感恩和回报,别人对咱们好,咱们就不能小气,也要回报回去。“
  小猫蛋仰着圆溜溜的脑袋,她发现,乌黑的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还有红艳艳的嘴唇,她妈妈真的好漂亮呀,就连说话也是这么温柔,这么漂亮哟!
  安然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没听见闺女回话,低头一看,哟,小丫头看着她发呆呢。
  “看妈妈干什么,妈妈脸上有花吗?要看路啊。”
  “我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安然没想到她心里想的是这个,顿时又惊又喜,被她的彩虹屁给吹得飘飘欲仙,她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直白而真诚的夸赞,哪怕宋致远也从没夸过她漂亮,铁蛋更是,从来只会说她脾气暴躁……她掏心掏肺伺候的这俩“大老爷们”,对她的美那是视而不见习以为常。
  看来,只有自个儿生的孩子,才是最懂自己的啊,安然矫情的想,其他人哪怕是工资奖金全交,哪怕是天天小姨长小姨短,也不知道她想听啥,喜欢听啥。
  每次说话,都能说到她心坎上。
  怪不得老有人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这种“贴心”不仅仅是懂事乖巧省心,从深层次来说,也是更懂妈妈的心。她会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她知道自己喜欢听什么,所以妈妈也跟她一样喜欢听什么。
  男人?
  呵,白瞎了她那么多饭菜。
  人不能矫情,一矫情起来真是越想越气,都不想给那俩白眼狼做饭了,“走,安文野,妈妈带你蹭吃的去。”
  “不买菜了吗,妈妈?”
  “下午再买。”晚上才请客。
  “那我爸爸吃啥呀?”小猫蛋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有哥哥。”
  “让他们吃屁去。”
  小猫蛋悄悄吐了吐舌头,好叭,妈妈做啥都对,要是妈妈生气气,那肯定是爸爸和哥哥惹得,哼!
  虽说蹭饭,但安然也不想去人家里吃,打算去邀约胡文静,上阳城饭店搓一顿,唯有花钱,花宋致远的钱,能让她心情变好。谁知胡文静今儿还不在门市部,听她同事说是家里有急事,临时赶回去了。
  “我看他家严公安急匆匆来叫她,走得还挺着急的,估计是啥急事。”其他售货员都这么说。
  安然一听,两口子都这么急,怕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也有点担心,反正他们家就在百货商店背后,既然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看有啥她能帮上忙的。
  小猫蛋对严斐家那是相当熟悉的,当然,这是他们家旧房子,新房子离她们家不远,还没盖好呢。她哒哒哒跑在前头,跑几步停下来等等妈妈,再跑几步又等等,无论走哪儿她都要跟妈妈一道。
  要是哪天妈妈走快了没等她,她还会生气气,很严肃的跟妈妈“交涉”呢。
  这不,她刚跑上楼,就在楼梯转拐处,差点跟严厉安撞到一处。
  严厉安刚从家里出来,低着头想事情,第一反应是一把抱起这孩子。
  “咦,怎么是小野,你怎么来了?”
  “伯伯,我妈妈也来了。”
  安然这才转上来,“严哥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我刚从门市部过来。”
  严厉安哈哈一笑,“害,是文静,吓着人了……不是啥大事,是咱们瞎着急,上屋里说吧。”似乎是不方便在外头说。
  屋里,胡文静正一脸纠结的看着一个大大的军绿色旅行包。
  小猫蛋记得,这种大包包是坐火车带的:“姨姨你要去坐火车吗?”
  胡文静“噗嗤”一乐,“真是个小机灵鬼,姨姨不出差,是你严奶奶。”
  她不懂,但一副很努力想要听懂“出差”的意思。
  胡文静爱极了她这副小模样,一把抱起她,拱了拱额头:“你严奶奶要去省城工作啦,姨姨这是担心她的身体呢。”
  高美兰最近得了场重感冒,工作一忙,连药也顾不上吃,吃一顿不吃一顿的,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她怪担心的,现在临时接到通知让去省城,两地气候差异不小,万一去了再水土不服,这病怕是不容易好了。
  本来,升官是值得高兴的事儿,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安然心头一跳,高美兰这么快就要去省城了吗?她记得没错的话,上辈子她是先在阳城当了三年的地委书记才调到省城当副省长的……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好像都不一样了。
  “咱们也就跟你说说,小斐他奶奶,组织上让她尽快去省城报道,当书城市委书记,咱们这心里啊,是又高兴又担心。”胡文静非常小声的说,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张扬的性子,一个家属院里住了这么久,可能有的人还不知道她老婆婆是市总工会主席呢。
  从市总工会主席到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这跨度可真不是一般大啊,安然惊讶得“啊”一声,说不出话了。
  能干的人,无论在哪个时代,在什么样的环境,那都是能干的。
  “刚才她回来说,让我请半天假给她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胡文静说了两句,忽然刮了刮小猫蛋俏丽的鼻尖:“你妈妈马上就要调到市总工会啦,你开不开心呀?”
  安然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问:“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老太太去年就在夸你,这一年夸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市委组织部的调令上个星期就在拟了,顶多下个礼拜就能发到你们单位去。”
  严厉安也笑着说:“恭喜你啊,小安。”
  小猫蛋不知道啥意思,也跟着大人说:“恭喜你哟,我的好妈妈。”
  安然被他们逗得又是笑又是喜,总工会,就是顾慎言挖空心思想办她当表现爬上去的地方吗?就是未来女省长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吗?
  第61章 三更合一
  直到走出严家, 安然的腿还有点飘。
  她安然女士,这辈子没有搞投机倒把,没有摆地摊, 居然准备当官了吗?
  说实在的, 当时想在二分厂工会工作, 她单纯就是干不了小海燕繁重的生产劳动,想找个吃供应粮的工作, 好给小猫蛋买奶粉而已。至于后来当上副主席,还想当主席,那就是她上辈子的性格习惯使然——做什么事不做则已,但凡做都是想争个上游, 就是喜欢当手握主动权发号施令的人。
  说她争强好胜也罢, 说她爱慕虚荣享受别人羡慕赞美也罢, 安然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内心,要什么她很清楚。
  可一下子从二分厂工会到市总工会, 跨度属实有点大。虽然胡文静说组织上已经考察她半年了, 最近一年被顾慎言截胡的事上头也知道, 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不仅没大吵大闹, 还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至少,有情绪也没表现在脸上。
  光这一条,她老婆婆就赞不绝口。
  这到底是不是安然想要的生活, 她有点懵了。
  买了菜回到家, 才发现家里已经坐了一大片乌压压的人,粗略估计也得有十几个快二十了吧,其中认识的只有李小艾、萧若玲和杨宝生,其他人看着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应该就是实验室里宋致远的团队成员。小猫蛋“哇哦”一声,牵住了萧若玲阿姨的手,她记得这个阿姨是一点辣也不吃的阿姨。
  萧若玲呢,正跟李小艾聊着专业的事,俩人一个学化学一个学物理,对对方精于研究的领域都很感兴趣。忽然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肉手捉住,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宋师哥家那白乎乎的小女娃娃,大半年不见居然长很高了。
  “阿姨,我是安文野呀,还记得我吗?”小猫蛋自来熟得很,先跟小艾阿姨打个招呼,眼睛就一直看着萧若玲。
  “嗯。”萧若玲脸上木木的,可鬼知道这小囡囡的手怎么会那么软,那么肉啊,就跟小猫崽子的肉垫爪爪似的,还是蜷着指甲不敢挠人的那种。
  “阿姨你现在能吃辣了吗?”
  萧若玲脸色一冷,“怎么,又想骗我吃辣椒?”
  小猫蛋叹口气,“我爸爸都能吃辣了,你为什么还不能呢。”就差在脸上写“你比我爸爸差劲”几个大字了。
  萧若玲脸一僵:“我跟你爸爸不一样。”
  小猫蛋好好的看了看她,她觉着就是一样的。
  人太多,安然买的菜明显不够,她赶紧把雪梅找来,拿钱和票给她,请她帮着买点菜回来,“银花姐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呗。”自从大华被判刑后,虽然免了死刑,但“无期徒刑”在大多数人心里也就是一辈子不可能得到自由的意思了,赵银花一家子瞬间成瘪了气的皮球,大院里有些人家也因为他们家出了劳改犯对他们敬而远之,一家子除了上班就是上学,有段时间没怎么出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也是爱莫能助。该劝的劝了,能开导的也开导了,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疼,她们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等时间慢慢抚平他们的伤痛吧。
  要说伤痛,隔壁的许红梅也是够痛的,她引以为傲的二闺女成了过街老鼠,很多工人经过他们家门口都恨不得呸上两口,就连她去买个菜也要被人看不起……培养出那么大个投机倒把分子,她也难辞其咎,可安雅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虽然没安然出挑,但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也特别有孝心,哪像现在挣了几大万钱宁愿藏外头也不告诉她,不给她花一分……三年前那场病后,她的安雅就变了。
  而同样自觉很“冤枉”的,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的安容和,他是打死也没想到闺女既然挣了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房子,更没想到自己会有在熬了一辈子终于离退休不远的时候丢了副厂长职务,更没想到他会从象征着权利与地位的小白楼搬出去,犹如丧家之犬。
  以前跟他秉烛夜游把酒言欢的好友,一个个都消失了,失联了,厂里借口普通职工宿舍楼没多余的房子了,老两口没个住处,只能出去外头租房子。可这年头也没谁家敢明目张胆出租房子啊,只能先去许红梅哥嫂家住几天。
  就是这几天,让他们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体会到了啥叫“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许家哥嫂对他们那是一个横眉冷对啊,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都要阴阳怪气半天……难道他们忘了他们儿子的工作还是自己帮他们跑的吗?
  当然,安容和不敢问,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当然,安然大房子住着,小汽车开着,可不知道他们的痛苦,现在就想赶紧把一屋子的客人招待好。邱雪梅买菜很快,一会儿就给她送来了满满一篓的鸡鸭鱼豆腐豆芽这些,安然迅速盘算好,红油手撕鸡、酸菜鱼、酸萝卜老鸭汤、小葱拌豆腐、凉拌豆芽、板栗红烧肉……匀一匀,凑一凑,能整出十个菜来。分五桌坐的话,所有菜都得准备五份,再摆上瓜子儿和茶水,规格也不低了。
  他们自个儿手里也不宽裕,过年都没吃这么丰盛的,但在座的都是为科研事业奉献青春的人,他们值得更好的生活,一顿饭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大锅大灶就是好用,该炖的炖上,菜摘好切好配好,只要等人来齐就可以开炒,顶多半小时就能吃了,安然正想着,忽然听见黑花“汪汪汪”的叫声,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狂躁,忙擦擦手出去,“黑花,不许叫了,快坐下。”
  听见女主人的警告,黑花不仅没坐下,还叫的更凶了,跳得贼高,一下就往一个小孩身上扑过去,安然心道不好,今儿怕是要闯祸!
  谁知黑花扑上去并未咬人,而是伸出长长的舌头,对着来人一阵乱舔,尾巴摇得都快断了……这副热情,就是严斐父子俩也享受不到的。
  男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留着个整齐的短发,剑眉星目,海魂衫配绿军装裤,温润润的,看起来比同龄孩子懂事多了。
  小猫蛋也跑出来,“黑花不能咬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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