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陈氏看这妯娌两个在一处说着孩子的事儿,笑眯眯地也不插话。她是想让周琳看了有孩子的好处,心动之下,对生孩子就有热情了。福生等大哥来了就一起去挑水了,两口水缸都要挑满,因为明天大年初一就不兴打水了,怕惊动井里的龙王。
  等水缸满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氏就和两个儿媳妇一起去准备年夜饭。谁知吴春华却跟屁股底下坠了石头一样,纹丝不动。看到周琳纳闷地看过来,她还理直气壮地说,“淘淘睡觉不踏实,醒了找不到我会闹,我得看着他。今天就麻烦弟妹多辛苦一点了,明年嫂子再替你。”
  大过年的,陈氏不想跟儿媳妇吵架,只对院子里的蒋铁林说,“进屋看着淘淘,要是醒了就抱着他晃晃。”然后对着大儿媳没好气地说,“这回孩子有人看了,你就放心吧!”吴春华这才不甘不愿地起来进了灶房,去收拾自家带的鱼了。
  陈氏是长辈,烧火这个冬天最吃香的活儿就交给她了,周琳则把光溜溜地“鸡坚强”提溜出来,狠心斩成小块,下锅焯去血水。等洗净的锅烧热,放了姜片、茱萸煸香,就把鸡块放进去大火翻炒。等鸡肉微微变色,就加了水放了大料和烧酒闷上。
  从周琳翻炒的时候,吴春华就伸着脖子往锅里看,不得不服气,她这个弟妹做饭就是有一手。等周琳一腾出手,吴春华就把鱼拿给她,“要我说,还是弟妹做的菜最好吃。我看这鱼也让弟妹做了吧,我这手艺实在拿不出手。”说着火烧屁股一样出去了,“我去看看淘淘醒了没,爹可哄不住这个小祖宗”。
  周琳没有叫住她,爽快地接了过来,并不是她爱揽事或者想表现,而是想起去年吴春华做的那个烂糟糟又齁咸的鱼就没有胃口,还不如自己动手呢,反正自己也要吃。拿起刀在鱼身两侧和背部肉厚的地方划上几刀,又用盐和酒把鱼身内外都抹了一遍,放在一旁腌上,然后又拿出带来的五花肉,切成块,准备回头再做一道红烧肉。
  大菜都备好了,陈氏就对周琳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了,你洗洗手也去歇会儿吧,忙活了半天了。”周琳正觉得有点提不起劲,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地就感觉困倦,听了婆婆的话,也就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洗手去了。
  其实周琳前世今生都不喜欢收拾肉类,总觉得弄完手上好长时间都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抓了个皂角揉了好几遍,抬起手再闻闻还是一股腥味,“娘,大嫂今年买这鱼真是够味啊,我这洗了半天,手还是腥得不行。”
  陈氏摇摇头,真是没吃过苦的孩子,“我倒觉得这腥味好闻着哩,有肉吃才能沾上这腥味,你出去问问,谁家不想天天闻这腥味?也就你......”话没说完,陈氏就看到自己的二儿媳妇脸色一变,捂着嘴狂奔出去了。
  陈氏大喜,难道是?接着又想到上一次的乌龙事件,又怕是空欢喜,陈氏坐立不安,心里实在不踏实,在锅膛里加了两根柴,就紧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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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真的有了
  周琳扶着墙根的一棵老楝树干呕起来,也许是没有吃午饭, 吐了半天也只吐出几口酸水。陈氏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有点期待地问她, “这是怎么了, 吃得又不合适了, 还是……有了?”
  看这婆媳俩都往院子里跑,堂屋里坐着的几个人都出来了,福生更是着急地问, “娘, 什么有了?我媳妇怎么了?”
  “你媳妇刚才闻着鱼腥味突然吐了, 我想着是不是有了, 总不会连着两次都是误会吧?”陈氏知道二儿子不懂这些女人的事情, 就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不是陈氏提醒周琳还想不起来,这次的小日子已经晚了十来天了, 而且这段时间特别容易累,经常犯困, 总觉得睡不够, 说不准还真是怀孕了,“我觉得应该是吧?”她跟陈氏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 也许真的是一种做母亲的直觉吧, 她觉得十有**是真有了。
  吴春华小声咕哝了一句, “大夫还没看,谁知道是不是真怀了呢?明明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装什么装......”怕被人听到, 她后半句说得很轻,也就身边的蒋大听到了。蒋大听着媳妇的话,低垂下眼睛,遮住里面复杂的情绪。
  陈氏这边还跟福生说,“去周家村把周大夫请过来,去了多说点好话,毕竟大过年的还麻烦人家跑这一趟。”
  福生这时已经六神无主,听了娘的话就下意识地出了门,恍恍惚惚走到门口,一个不注意还被绊了一下。他只觉得这事情怎么那么不可思议,之前媳妇还担心生不了孩子,他连要不要过继都考虑到了,这孩子突然就来了,让他有点懵了。
  陈氏打发走儿子后,就听到大儿媳妇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赶紧叫了她一声,“春花,你说什么呢?赶紧过来给我帮忙,让小琳歇着去,她这还不到三个月,正是不稳当的时候,可不能累着了。”
  虽然知道婆婆是冲着老二家肚子里有可能的孩子,吴春华心里也不舒坦,全忘了自己怀孕的时候,婆婆也是这么精心照顾她的。
  周琳这会儿意识到自己肚子里有可能存在那么一个小豆芽,走路都小心了很多。虽然十七岁就要升级为人母了,跟她原来的计划并不相符,她还是开心得要飞起。算起来这个孩子也有一个半月了,她停药也就才两个月,有了之前大夫说她短期内难以怀孕的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孩子这么快就来了。
  这说明,它对自己这个妈妈也是期待的吧?看她调理好了身体,就迫不及待地住了进来。周琳摸着平坦的小腹,痴痴地想。
  等到周大夫过来一把脉,点点头,肯定得说,“是怀上了,能摸出来就说明快两个月了。再等七八个月,福生和二丫就等着抱孩子吧。”说着开怀大笑,总算怀上了,不亏自己这段时间翻箱倒柜给二丫找方子了。
  福生、陈氏还有蒋铁林都跟着笑了起来,周琳却有点小疑问,“周叔,您给我开的药我前两个月才停,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陈氏也赶紧问周大夫,“周先生,我儿媳妇肚里的孩子还好吧?用不用吃安胎药?”
  福生也跟着说,“要不还是开点吧?要用什么药您尽管开,不用顾虑钱的事儿,大人孩子最重要。”
  周大夫瞪了他一眼,“是药三分毒,没病没痛的,上赶着吃什么药?”然后换了语气又跟周琳说,“二丫最近身体养得很好,既然药之前就停了,就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用吃什么安胎药补药的。每天抽半个时辰出去走一走就行,强身健体,也有利于生产。”随后又叮嘱了她几点孕妇注意的事情,才揣着陈氏给他的诊金,哼着小曲悠悠哉哉地回家了。
  等大夫走了,吴春华才反应过来,被自己认为不能生的弟媳妇居然怀上了?她对着周琳失声大喊,“你不是不能生吗?”看到婆婆刀子一样的目光,她赶紧缓了缓说,“你既然能生?那这小一年还天天喝那些苦药汤子干嘛?”
  这不是哄人吗?她都想着把儿子过继出去,到时候该说自己多么不舍,但是为了老二家后继有人(是为了福记木枋吧),还要忍着心痛把孩子送出去。结果,现在告诉她,老二媳妇怀上了,逗她玩呢?可惜她忘了,一开始就没人跟她说,周琳真的不能生孩子,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蒋大这时候更是如雷轰顶,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是心里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还有一点轻松和开心。毕竟那是他的亲弟弟,不是生死仇人,他有了孩子,身后香火能够不断,做哥哥也该为他庆幸。
  这个年夜饭吃得,看上去热热闹闹,尤其是几个男人,推杯换盏,灌了一杯又一杯。除了唯一拉着脸子的吴春华,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周琳笑的是终于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福生笑的是媳妇有了孩子,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能不能生孩子郁郁不乐了;陈氏和蒋铁林是因为唯二的孙辈即将来了;而蒋福军脸上的笑意却有些不达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完年夜饭,告别的时候,蒋铁林还拉着福生的手哭着,“我总算是放心了,也对得起咱们家的祖宗了......”这些年蒋铁林的压力也很大,先后两个儿媳妇进门,一个孙子也没有生出来,有那坏心眼的还在背后说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才让老天罚他断子绝孙。直到老大有了儿子才好转。但是老二又成了他一块新的心病,到今天,他总算是完全放开了这个包袱,死了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周琳回去后,老早就被福生按在被子里,“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呢,早点睡,别熬夜。”只是她怎么能平静下来呢,差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了做母亲的权利,一朝有了孩子,她恨不得它一夜长大,第二天就生出来。一遍遍摸索着没有一点赘肉的小肚子,试图摸出孩子的存在。
  福生看了赶紧把她的手拿开,“周叔不是说了,老摸肚子对孩子不好。听话,早点睡吧,我抱着你。”他从背后环着周琳,握住媳妇的双手,不让她乱动。
  男人的怀抱并不紧,但是也不容易挣开,周琳只能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七十九个宝宝,八十个宝宝...”数着数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小绵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胖娃娃,从她眼前过去。其中一个穿着大红鲤鱼肚兜,格外可爱的娃娃冲她咯咯一笑,伸出双手就往她怀里扑,周琳生怕他摔着,赶紧接住,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娃娃,分明是一条胖乎乎的鲤鱼,欢快地甩着尾巴。
  失望的周琳从梦里挣脱出来,睁开眼才发现什么娃娃、鲤鱼都只是一场梦罢了。看看窗外,还一片漆黑,想想梦里的那个娃娃,她不禁开始幻想,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会像谁多一点,男孩像自己和福生都行。要是女孩,可千万别随了她爹,不然得准备多少嫁妆才能嫁出去啊?
  想象着扎着小辫的缩小版福生,周琳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惊醒的福生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媳妇?哪里不舒服吗?”周琳赶紧跟他说起自己的猜想,福生的睡意都被媳妇这话笑飞了,不过他也觉得,要是生个跟媳妇一样的女儿就更好了,他肯定把她宠上天。
  这边福生两口子大半夜不睡觉,一起天马行空地讨论着孩子的事情,那边蒋大一家还没入睡。回到家吴春华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这好端端的,老二家的居然怀孕了。那她的大铺子可怎么办?她转了几圈,对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男人小声说,“你说,要不要想办法让老二家的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蒋大一听大怒,指着吴春华的鼻子大骂,“那是我亲弟弟的骨肉,我的亲侄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你什么时候心肠变得这么狠毒?”亏他因为孩子还想着和吴氏好好过。
  “最开始打老二家铺子主意的不是你吗?这时候装什么好人了?”被自家男人说狠毒,吴春华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光说自己,他自己又干净到哪里去。
  “我打老二铺子主意,也是以为周氏不能生。依他对周氏的看重,肯定不会因为孩子另娶,将来肯定要过继孩子。这血缘更近的除了我就是老三,只要肉烂在锅里,为什么不能是我?我那样想有什么错?”蒋大压住那点心虚反驳吴春华。
  其实,回来后他就一直想,他之前也是被富贵迷了眼,从二弟订了亲就渐渐失了清明,二弟妹怀孕这当头一棒也算是把他打醒了,想要富贵没什么,靠自己的双手去挣,他用着也坦荡。
  “要是被我发现,你对二弟妹做了什么,这回就算有淘淘,我也会把你送回吴家。我想淘淘就是懂事了,也不会怪我,有个心思歹毒的娘,还不如没有。”蒋大不放心,又威胁了吴春华一句。
  没娘的孩子怎么样,吴春华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蒋大年纪还不太大,要是休了他,肯定会再娶,到那时候,淘淘不知道有多可怜呢。而且回到娘家,哪会有什么容身之地,肯定被逼着胡乱嫁了。
  想想后果,吴春华赶紧伏低做小,跟丈夫说,“还不是被老二家这个孩子吓了一跳,我也就那么一说,毕竟是一条命,我哪里真下得去手。我还不是为了淘淘,咱们就守着家里这几亩一地,还有平时编的几个箩筐,能给他攒下什么家业啊。不像二弟他们,孩子还没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说着小声啜泣了起来。
  蒋大看婆娘哭起来了,想想她也不容易,除了爱贴补娘家,这些年对自己和爹娘也算尽心尽力,还给自己生了淘淘,怒气就消散了大半。双手用力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不早了,洗把脸睡吧,你放心,我回头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多挣点钱,一定能让你和淘淘过上好日子。”
  ☆、第47章 初一来人
  大年初一这天,卯时还没过, 福生刚做好饭, 把媳妇从床上叫起来, 准备吃饭了。他正要去盛饭, 就听到有人来敲门, “福生,二丫,开下门。”
  一听是赵氏的声音, 周琳惊喜之下就要起来开门, 吓得福生赶紧按住她, “就是高兴也别这么猛地一下站起来, 娘不是跟你说过的吗?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你就老实坐着吧, 我去开门。”
  福生一打开门,就吓了一跳, 只见丈母娘大人右手提了一大兜子鸡蛋,左手还挎着篮子, 里面装得满满得, 倒是盖着棉布,看不见是什么东西。福生赶紧接过东西, 把赵氏请了进来。
  “娘,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了吗?”周琳虽然高兴娘来看她,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她大年初一就上闺女家,“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赵氏无奈地白了闺女一眼,“早吃了。这不是说你怀上了, 我过来看看,给你拿点东西补补身子。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先跟家里说一声?幸好诊脉的是你周叔,回来就跟我们说了,要是指望你,是不是等我外孙都满地跑了,我还不知道你怀上呢?”
  想想闺女进门小两年了,一直没有消息,倒是成天喝些苦药汁子。问苍术吧,他嘴跟蚌壳一样严实,撬都撬不开。问闺女她也只说是调理身体呢,谁知道是不是不易受孕呢。唉,闺女嫁了人就越来越不贴心了,跟自己娘也不说实话了。不过,好在终于怀上了,她也就不细究了。
  周琳才觉得冤枉呢,“哪里是不跟您说,不过想着这两天过年呢,都忙着,初二我就回家了,到时候再说不一样吗?”不就差两天嘛,怎么娘这么大反应?难道真是自己心太大了?
  “初二你就别回来了,在家养着吧,也别到处走亲戚了。”赵氏又扔下了一个雷,震得周琳差点跳起来,“好好的怎么不让我回去?周叔说我身体好着呢,连安胎药都不用吃。”
  看闺女这毛燥的样子,赵氏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要当娘的人了,都不能稳重点?”听着女儿咕哝“稳重是给外人看的,在自己人面前还装什么”,赵氏摇摇头,继续跟她解释,“石头媳妇也怀孕七八个月了,两个大肚子的见面有忌讳,怕冲了喜气。”
  “我怀我的,她怀她的,不磕不碰的,谁能影响到谁啊?真是迷信……”要这么说,医院那妇产科还开不下去了呢,要知道里面可都是一堆一堆带球的,孩子不都好好的?
  “你别不服气,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没出事还好,万一出点什么事,总有人往这茬上想。”怕闺女不知道忌讳冒犯了别人,又提点她,“还有,没生孩子前,别去人家刚生产的妇人家里,会把人家的奶水带走的,主人家会不高兴,还有……”
  虽然周琳认为这都是些没有根据的迷信说法,但是架不住有人信,也只能打起精神听赵氏说,认真地记在心里,不然哪天得罪人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完这些忌讳,赵氏又问起闺女,“现在开始害口了吗?有什么想吃的没?”想起自己怀着二丫的时候,成天觉得口淡,就想喝个甜滋滋的糖水。说出来还被人笑话,说她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吃不得苦的闺女,没想到还真被说中了。木坊越来越红火,女婿手头也宽绰了,待她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不是掉进糖罐里了。
  周琳想想,觉得跟怀孕前也没太大的变化,“就是容易累,容易困,这么没什么,反正福生跟我婆婆现在什么都不让我做,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还有就是吃不得鱼,闻不了那个腥味,别的吃着都挺好。”
  赵氏看闺女哪哪都挺好的,放了心就准备回去,走前还提点了一下女婿,“女人家有了身子就想得多,有时候身子不舒坦,脾气就上来了,你这段时间就多担待一点吧,她怀着孩子也不容易”。福生自然恭敬地点头应下,“琳琳性子软着呢,就算哪天发了脾气,也指定是我的不是,我肯定不会计较。”
  赵氏不置可否,他估计是没见无理取闹的孕妇,反正到时候他敢要不耐烦,待自家闺女不好,她周家也不是吃素的。该说的都说了,这次赵氏是真要走了,周琳拦都拦不住,“这才坐了多会儿?来自己闺女家,总得吃了中午饭再走吧,好像我多不孝顺一样,亲娘来了,饭都不给吃。”
  赵氏可是一大早扒了两口饭就来了,今天虽然不干活,可也有得忙呢,“村里老一辈的都还没去看呢,要是等吃了中午饭再过去多不尊重。你孝顺不孝顺我知道就行了,看谁敢胡说,我不撕烂她的嘴。”
  大年初一给长辈拜年是大事,明白娘也是担心自己才先来这边的,周琳也不好留,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门口,就被福生和赵氏劝回来了。
  说话这会功夫,灶屋里的菜都快凉了,福生有点不放心,“要不要热热?凉了对你的身体不太好吧?”
  “费这二遍事干嘛,都是炖菜,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吧,等下还得去给爹娘拜个年。”周琳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福生看媳妇不在意,也只能跟着坐下来一起吃了。
  刚吃了饭,正说要去公婆那边呢,陈氏就先过来了,同样拿了鸡蛋,好像乡下补身子除了蛋就是肉,没有别的花样了。不过陈氏这次来还带了自己腌的小咸菜和腌梅子。
  “平常多吃点鸡蛋补补身子,别亏着自己。”知道这个儿媳妇在吃食上是个舍得的,她说了也只是求个心安,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吃上头不能光可着自己的意来,像那些生的硬的凉的的都少吃,别搬重东西,当心惊动了胎神……像晾衣服这样要抬手的也少做,大壮媳妇第一个孩子就是晾衣服的时候掉了……”
  陈氏说了一堆怀孩子不能做的事,听得周琳觉得自己只有成天躺在床上才会安全,忍不住反驳,“咱们村里怀着孩子下地干活的不多的是了?不都没事吗?至于这么小心吗?”
  他们蒋家孩子来得都不容易,陈氏又怎能不格外谨慎,“小心无大错,你在娘家还有咱们家都没怎么下过地,身子又不结实,身子骨可不比那些女人。再说还没过三个月,更要经心一点。还有福生,晚上头三个月可别让他闹你……不行,我得再跟福生说一下。”
  说完陈氏就把福生拉到一边,仔细叮嘱他,“你媳妇现在身子要紧,你晚上就忍着点,忍不住了也别跟那些门户不紧的胡闹,不然你媳妇忍得了,我也饶不了你。”哪有猫儿不爱腥的,端看能不能忍得住了。
  陈氏当年怀着老大的时候,就遇到过这么一件恶心事。村后那没有脸皮的寡妇薛氏,有天把傍晚干完活要回家的蒋铁林堵在了麦垛边,扯着衣裳就要扑上去,说什么早就看上他了,不求别的,就是看他媳妇怀孕不能伺候他,来慰藉一下他。
  想想陈氏现在还来气,幸亏蒋铁林打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木讷的,被薛氏这生猛的架势吓得扛着锄头就逃回家了。陈氏听了差点动了胎气,要不是怀着孕,她非挠花那贱蹄子的脸不成,就这么想男人?
  说起来也是薛氏太不要脸,在外面就敢扒衣服,这要是遇到个手段高的,就不知道结果怎么了。自家儿媳妇可不是个能容人的,闹出事来,将来可怜的还是自己孙子,因此她跟儿子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等赵氏走了,周琳斜着眼看着福生,“差不多两个月呢,你能忍住吗?别哪家大姑娘小媳妇一勾搭你就巴巴上去了。”少年夫妻,正是情热的时候,十天里顶多只有一两天盖着棉被聊天。每天晚上总是忍不住抱抱摸摸,然后就摸出火来,滚到一起。这要素着他两个月,周琳免不了有点担心。更何况如今福生也算小有身家的人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悔没有跟他结亲。
  福生虽然不知道他爹当年那事,但是也是知道村里好多男人在媳妇怀孕的时候,跟别的寡妇媳妇不清白,还有的平日里都没少去呢。不过他是看不上那些女人的,只觉得这事儿脏得很。“你给我怀着孩子呢,我要动这些心思,那还是人吗?再说,除了你,跟谁干这事儿我都觉得脏,就算想想都受不了。媳妇你就放心的吧,我要是有一点对不起你,就随你处置。”
  周琳也是怀了孩子敏感多思,想想福生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自己确实是没必要过分担心。不过也不能真让自己男人这么憋上两个月,憋坏了她也心疼,也免得他精|虫上脑,一时冲动犯了错。感谢前世看的那些小说,她可是知道不少不动真刀真枪就能让男人欲仙欲死的手段。
  等到晚上,周琳就跟福生说,为了奖励他,给他准备了一点小福利。看媳妇上来就要解他的衣服,福生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活像个要被强|暴的小媳妇,“娘说了,我们现在不能……媳妇你要是实在想也忍忍吧,再等两个月。”
  “不用那里,嘘,放开,你就躺下只管享受吧。”周琳一把把男人推倒在床上,像拆礼物一下,一层一层剥去他的衣服……
  这天夜里,福生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他躺在那里,只觉得身体被媳妇掌控着,心却飘到了云端,死去又活来。让他恨不得求她:干脆一点吧,让我就这么死在你身下……
  ☆、第48章 意外的客人
  周琳这个年过得十分无聊,除了日头好的时候由福生陪着出去走一走, 就剩下吃吃睡睡了, 多少干一点活儿就被大惊小怪的福生制止了。福生现在是把大夫、丈母娘和亲娘的交代都牢牢记在心里了, 天天不错眼地盯着周琳, 连她打个喷嚏都担心会不会动了胎气。
  周琳对他的贴身看护弄得精神都紧张起来, 忍不住问他,“我看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做活儿,等出了正月, 铺子里要卖什么?”暗示他该干活就干活去, 她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刚过完年, 也没多少生意上门, 就算开了门也卖不了多少东西, 现在是你和孩子比较重要。”福生就像没听懂一样,认真地跟周琳解释。再说了, 他心里惦记着媳妇,也静不下心来干活, 还不如不做, 先把媳妇孩子照顾好。
  看福生不停,周琳只能无声的叹口气,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算了, 随他吧, 等自己满了三个月,胎稳了再赶他去工作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元宵节这天, 一个意外的客人来了。
  这天福生正在院子里自己做花灯,本来花灯提前几天就已经做好了,可是周琳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做的那个梦,非要福生再做一个娃娃抱鲤鱼的花灯。福生还能怎么办,媳妇有命,那就做吧。
  灯架子还没做好,福生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本来不想理会,没想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扣门。福生只能放下东西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含笑而立的女子,明显是富贵人家的打扮,身后还停了一辆青帷的骡车,车旁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你一言我一语的揣测着,这有钱人家的娘子找福生到底做什么。
  “是蒋师傅吗?我是打员外府来的,我家主人想找您雕个物件,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这女子见了福生就笃定地说明了来意。周围看热闹的顿觉索然无味,还以为这福生有了银子,媳妇又有孕在身,忍不住就惹了风流债呢,原来是生意上门。顿时话题又往福记木枋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生意好得员外府都上门来求了。
  虽然员外府的生意肯定少不了银子,但想到媳妇的身子,福生就有点为难了,站在原地思索起来,一时都忘了把这女子进门。还是周琳看福生一直补回来,才出来看个究竟,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握住女子的双手,“香芹,怎么是你?”
  原来这个人正是周琳的童年玩伴,周香芹。周香芹本不是周家人,而是周德水的婆娘,小钱氏姐姐家的闺女。大钱氏夫家贫困,又为了生儿子连生了四个闺女,家里实在养不起了,就把小女儿送给妹妹家了。小钱氏那时无儿无女,刚把香芹抱过来,三年就生了香兰和小儿子墩子,因此对香芹也非常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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