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新的律法
多麻子没好气的道,“说的好像你多有钱似得,别忘记了,你如今他娘的就是个马倌,做人做事啊,还是不要太猖狂的好。”
“猖狂?
我可没猖狂,做人,凭骨气,行事,靠本事,”
王小栓笑呵呵的道,“我的本事大了去了,早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多麻子不屑的道,“你如今又不做生意了,哪里还有什么进项,估计不会比我好多少。
难不成你还想把马场的马匹给卖了?
然后把钱搂自己口袋里?”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那是和王爷的钱,我有那个胆子嘛!”
王小栓瞪了他一眼后道,“我现在自己不做生意了,但是我可以投资啊,知道什么是投资吗?”
他很是爱钱,可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
从和王爷口袋掏钱,不是蠢到家的话,根本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投资?”
多麻子纳罕道,“你能做什么投资?”
“当然是多买房,多买地,买很多地,很多房子,”
王小栓笑着道,“房子啊、地啊,都会升值,也都可以租出去,一辈子穷不了,要不然银子在家里堆着发霉,就愈发不值钱了。”
多麻子笑着道,“我发现你当了官后,说话都愈发不靠谱了呢?
银子还能发霉?
银子就是银子,更不会不值钱!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还是说点人话吧,不然以后真不跟你见面了。”
王小栓笑着道,“我说的是实话。
历朝历代,买房置地在老百姓眼里自古以来就是头等大事。
哪怕咱们三和那样的偏僻之地,同样是如此。
像王成、梁根这样的人物,都说他们是有钱人,不是因为他们家里堆了多少银子,而是因为他们的房子大,他们的田地多。
这就是和王爷在学堂里说过的资产。
还有一个事你发现没有,自从和王爷解开海禁,成船成船的银子从南洋、西洋、东洋各地进了三和,以前一两银子能买一千个鸡蛋。
现在啊,鸡蛋还是那个鸡蛋,可一两银子买不来了,你得花翻倍的价才行。”
多麻子点头附和道,“这倒是实话,鸡蛋涨价了,肉也涨价了,反正啊,这年头,就没有不涨价的。
这就是你说的银子不值钱了?”
王小栓道,“当然了,你现在拿银子换铜板、换金子,都没以前多了,这不是银子不值钱是什么?
所以啊,我的意思是,趁着手里有银子,赶紧多买地,置办一点家业。”
“我可没钱,”多麻子叹气道,“我就想着等京营的事情忙完就回三和了,安康城不会再久留。”
王小栓道,“钱不够可以从三和钱庄借,明月姑娘在算数课上说过,用负债增加资产是致富的学问。”
多麻子摇头道,“能借到钱又怎么样,和王爷早就立下了规矩,不论籍贯,按照人头,一人顶多三十亩地,也就那样了。”
王小栓笑嘻嘻的道,“所以要多娶几个二房,然后多生几个崽子,这样按照人头算,不就多了百十亩的了?”
“你这是钻空子,”
多麻子笑着道,“不过呢,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恐怕你没看新出的婚姻法吧?”
王小栓道,“我尚未娶妻婚配,我关心这些做什么?”
太阳愈发热了,多麻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然后道,“咱们找出地方坐下细说?”
王小栓望了望前面树荫底下的茶摊子,手指着道,“走吧,请你喝茶去。”
多麻子道,“那好的很,刚好我也渴了。”
王小栓挨着大槐树旁边的长凳坐下,往桌子拍了一排铜板,大声道,“给爷沏点像样的茶来,不要拿茶叶沫子来糊弄人。”
茶摊老板眼前一亮,小跑过来,唱了个喏后,把桌子上的铜板抄进手里后,送上了整一壶茶,一盘子瓜子,一盘子糕点。
“说吧,什么叫一厢情愿的想法?
老子有钱还能娶不到老婆,买不到地?
说笑话呢。”
王小栓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然后又给多麻子倒了一碗。
“这你就不懂来吧?”
多麻子滋溜了一口茶后,捏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道,“陈德胜大人按照和王爷的意思,再次对梁律进行了修订,昨日刊行之后,一大堆人都骂翻了。
你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
王小栓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别来吊我胃口了,太让人生气了。”
多麻子笑着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也不是太清楚。
只是听说以后这妻妾都有资格要求和离,一旦和离,这男方都得分一部分钱出来。
如果不分,这妻妾都有权利上告。
你想一想,将来老婆娶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贴心的,万一闹起来,不但对你官声有碍,还得分你的钱啊!”
“什么?妾室也能和离?”
王小栓一脸的不可思议道,“怎么可以出这么不讲道理的律法!
老子费心费力挣的钱,怎么可以分给别人!
这也太荒唐了!”
多麻子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这律令是和王爷出的,你可要慎言啊!”
“我......”
王小栓不解的道,“这真是和王爷出的律令?”
多麻子笑着道,“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去书坊里去买一本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当然,有很多不信的,和王爷直接说了,要是不信的,尽管可以试一试,看看他维护妇女权利的决心有多大。
男人挣钱女人花,天经地义。”
“妇女权利.......”
听见这熟悉的四个字,王小栓渐渐有点相信了,毕竟在三和律令中,打人犯法,男人打女人更犯法。
唯独女人打男人不犯法。
和王爷有一句话在三和广为流传:男人这种东西,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很多人愤愤不平,恨不得指着和王爷的鼻子骂了,你自己是不是男人了!
但凡是男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只要是对着女人都不敢大喘气。
不然惹着了,真不好受,挨打不甘心,还手犯法。
到如今,女人是真的顶着三和半边天的,三和有点阴盛阳衰了。
甚至,暗地里还有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三和的女人造反了,都不一定有人敢拦着。
“是啊,妇女权利,”
多麻子笑着道,“王爷在三和都说过很多次了,要解放妇女的生产力,咱们三和不提倡大家闺秀,只有傻子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对啊,”
王小栓愈发不解的道,“像燕葵生这种有十七个侧室的都算少的,多的有百十个呢,这要是都按照律法给和离费用,谁能架得住?”
“所以啊,你还是不信,不过,和王爷已经有了交代,哪怕是宫中妃嫔想出宫,来去自由不说,还得给一万两和离费,更何况普通人了,”
多麻子冷哼道,“敢与律法对着干的,就是与和王爷为难,与和王爷为难的,最后有谁是得了好下场的?”
“这些我都知道,”
王小栓犹豫了一下道,“可是男人三妻四妾,这是常事,法不责众,这律法恐怕也就是一纸空文。”
“咱兄弟几个,除了韦一山,就属你最聪明了,”
多麻子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怎么关键时候就看不明白了?
这是和王爷定的律法,没人可以违抗!
你这会啊,就可以去牙行看看,这会到底有多少人在趁着新律法还没有实施之前转卖妾室。
一旦等新律法施行,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但凡有一个妾室闹起来,那都不是好受的。
为了防范于未然,他们就只能转卖,只留一些可靠的。”
王小栓叹气道,“按照你这说法,我还不能随便娶妻了?”
万一娶着胆大包天跟自己闹和离的,自己的家业不得少一半?
什么时候,成亲也成了有风险的事情?
“不管什么朝代,娶妻都讲究明媒正娶,不能随便,”
多麻子一边倒茶一边道,“准确来说是不能随便娶妾室了,闹不好,你这家业就保不住。”
王小栓灵机一动道,“万一就是不肯和离呢,这钱不就不需要分了?”
多麻子道,“这才离开三和多长时间,就把三和律给忘了?
夫妻分开超过一年就可以到衙门起诉和离。
衙门的案子断了下来,你不离也得离。
至于扣押这种手段你就别想了,非法拘押,半年劳改。
除非谁有胆量敢杀人,要是泄露了,大不了以命抵命。”
“行了,老子算是明白了,”
王小栓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总之啊,想娶谁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了,以后啊,得睁大双眼,省的娶了那种想谋老子钱财的女人!”
多麻子竖起大拇指,笑着道,“这么说也是对的,遇人不淑的话,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王小栓叹气道,“真要按照这么办,老子还要不要娶媳妇传宗接代了?”
多麻子摊手道,“老子哪里知道,我有一个媳妇,两个儿子。”
面带得意。
安康城新城售楼部。
田四喜躺在亭台楼阁的后院,神色惘然。
自从城外开始建新城以后,宅子大卖,他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他本来应该非常高兴地。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祸从天降,居然出台了什么新的婚姻法!
他有个老婆,有个小妾。
老婆凶悍,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很有自信,老婆都不会与他合离。
哪怕老婆见天逮着他骂!
真出事了,他依然是他老婆的天,他老婆的地。
他老婆愿意为他生,愿意为他死。
说白了,就是这辈子除了他,他老婆都不可能再找别人了。
他们是贫贱夫妻过来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但是,小妾就不一定。
这小妾面上看着唯唯诺诺,心里却全是心思。
最可怕的是,他还有一个最贪婪,最不讲道理的老丈人!
到时候施行新的婚姻法,他的老丈人要是在旁边拾掇,他还不得掉一层皮!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田世友狗腿子刘三,没好气的道,“你还在这做什么,不回去跟你们家当家的复命,我这安排好了,直接来拿宅子就成。”
刘三笑着道,“掌柜的,按说,你与我们家当家的是本家,我当尊敬你一些,可是你眼前这事我不得不说一句。
有些事啊,当断则断。
和王爷眼睛里从来不揉沙子,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否则得不偿失。”
田四喜没好气的道,“那你觉得老子当如何?”
刘三道,“田掌柜的,自然要趁着律法还没施行赶紧做决断,否则新法一施行,咱们那个嫂子要是出幺蛾子,你这日子恐怕就不安宁了。”
田四喜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让老子卖了这娘们?”
刘三赶忙道,“掌柜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可以先去官府与嫂子和离。
手续办完了,还是一家人。
不管后面出什么事情,都与你不相干。”
田四喜抚摸着下巴道,“这话倒是在理。”
因为一部即将施行的新律法,安康城人心浮动。
“王爷,如果我要与你和离呢?”
胡妙仪手里拿着新刊行的梁律,挺着大肚子站在林逸的面前。
“哦?”
林逸神色一怔,决然想不到胡妙仪会突然和他说这番话。
“王妃说笑了,”
明月不经意扫了一眼林逸的神色,悄声走到胡妙仪的身前,笑吟吟的道,“王妃与王爷琴瑟和谐,让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你是认真的?
如果你愿意做这天下臣民表率,本王倒是不介意成全你,”
林逸笑着看着对自己毫无惧色的胡妙仪,接着脸色一沉道,“但是,有一点,本王需与你说清楚,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带不走的,肯定是本王的。”
“谢王爷。”
胡妙仪欠了欠身子后,退出了花园。
林逸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喟然长叹道,“本王这是作茧自缚?”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后道,“王妃行错了路,王爷也不必介怀,奴婢等会就去好生宽慰一番。”
林逸摇头道,“所谓的梁律,本王自当先行遵守,你们就不要再做多余的行事了。”
他想不到自己会有作茧自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