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这一剑穷尽了天道洪流。
  横隔天地，截断阴阳。
  若说王重阳一剑的意境，取的是天地开辟之初，万物未发之际，先天混元的一缕创世之气，那么，君莫问的剑道，就已经开辟出了天地。境界上，君莫问稍胜一筹，可是，他的剑界没有生气，而王重阳的天地，虽尚未开辟，却蕴含勃勃生气，后劲绵绵，力量上更持久。
  作为极限绝招，持续时间每多了一秒，胜算无疑会强上不止一分。
  见到君莫问巅峰一剑，王重阳眼神一亮，真诚赞叹道：“好剑法！只是距破碎虚空，还差了那么一点。”
  君莫问傲然一笑，说道：“也差不了多少了。”
  破碎虚空什么，都好几次了。
  霸刀一脸震惊，看到两人超越极限的武道。他低下了头，不是因为害怕、沮丧、惭愧——自己自傲的武功，不值一提；而是因为，他领悟到了自己的缺失，竟然将近突破了。
  这就是天才，一般人见到无上武道会沮丧，他们却奋发向上。普通人苦苦追寻而不可等的明悟，他们只需一丝灵光而已。
  君莫问和王重阳的剑决，仍为开场。
  攻击未发，彼此的气势已经碰撞。
  王重阳神情一缓，笑道：“果然，你也是我的旧友吗？没有300级以上的境界经历，根本不可能体验到极限之上的风光。不对，你的灵魂本质，虽然凝萃，但并不强大。”
  王重阳想了想，又道：“或者说，你是武道元神，带着宿慧转世，转世重修。”
  大陆开辟之初的大战，可以称宗做组的300级高手，莫不是超越法则极限的强者，便是身死，也极可能意志不灭，甚至转世重生。毕竟，法则之内的真实，又如何真的舒服得了半步超脱法则之外的强者。真正的强者，就是要逆天，而逆天，就是超脱世界法则限制。
  君莫问一怔，微微一下，道：“差不多吧。”
  虽然其中细节，与君莫问的穿越经历有些不一样，不过说到宿慧，却也不能说错。
  王重阳和君莫问在做惊天一招的最后准备，身体内力，心神意志，人剑合一，天地元气流动气候，等等，都对发招有影响。他们在做最后调整的时候，霸刀已然若有所悟。
  不得不说，霸刀是天才。活死人墓中半日之行，先突破真武之境，境界达到300级圆满，之后更是依稀见到300级以上的境界，打破虚空法则的不可思议之境。
  霸刀目光转向王重阳和君莫问的范围，因为巅峰武者对决散播的强者意念，与虚空法则排次，天道运转的轨道产生裂痕。霸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锋利的目光像是洞穿了虚空，他看了一个由符文法则组成的世界。
  这个所谓游戏世界的本质，其实是具现化后为符文状的法则构成了。
  同时，霸刀也看出来王重阳和君莫问剑招的本质。君莫问的剑招自成剑界，排斥甚至吞噬此方世界，一些符文法则碰撞到剑界，立刻破碎，符文破碎释放的力量也被吸收剑界内。
  王重阳的剑术，混元一气，破碎符文，将磅礴的力量收集剑团之内，仿佛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一气。
  无知则无畏，看到了真相，霸刀不禁退了几步。
  这不是核裂变吗？
  科学世界，世界是原子构成，原子裂变产生的庞大力量，叫做核子武器。而这个武学世界，武道最高成就，竟是不属于科技世界的最强武器。这些巅峰高手，居然可以破裂法则。如果将符文法则等同于原子，那破碎符文，不就等于核裂变了。
  “曹操的……”霸刀暗骂一声，眼前两个破碎法则的高手，完全是两个拿着核子炸弹的恐怖分子。
  想到这一点，霸刀不由得再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了古墓石壁大洞边，才退无可退，停下来。
  “这就是东方大陆的武道巅峰，已经足以弑神了。王重阳有如此实力，意料之中，君莫问竟然也有这般修为，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霸刀凝重地看了一眼做最后调整的君莫问，天才之间，总是竞争为主。又自哀道：“这种层次，超越了真武之境，200级上高手，在他们前，只是一个笑话。”
  200级上的高手们，恃之自傲的掌控天地，驾驭天地伟力，在此面前，其实就一个笑话。
  身处这个天地之间，就像活在水中的小鱼儿，即便可以乘水破浪，遨游沧海，无所不至，也不过借水而行，终究为水流束缚。
  武道之中，驾驭水流和随波逐流，并无多大区别。没有超出水流界限，终究难求天道至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先跳出天地，又如何能够看清天地。
  这也是300级巅峰高手，之所以被称作巅峰的原因，他们皆是有着超越极限的武力。这是同界之下，根本不能抗衡的力量。
  故而，方才王重阳小试牛刀，霸刀立时败北。不是霸刀境界低，实力弱，而是岸上人和水中鱼，不能以同日而语。
  现在，王重阳竭尽全力，先天混元一气剑，破灭天地元气为力量，直有惊天动地，破碎虚空之威能。
  最后一刻，霸刀终于领悟了突破界限使用的境界。
  重整旗鼓，心念一聚，刀意横行。无数符文收集进冷月宝刀，法则无形无质，具现化才成象形符文。但是，量变引起质变，何况以意念强行牵引符文法则，无数符文的积累，终于到了极限……到了冷月宝刀不堪承受的地步。
  “嘭！”
  一声闷响，顿时，一捧铁砂落到地上，却是冷月霸刀碎成了粉末。
  可是，为何霸刀手中，仍然握着冷月之刀？
  刀身虽碎，刀意仍在。
  借着武道意志突破的强大心意，刀意实质化，凝聚这方天地法的则洪流，将无穷天地意念炼化为己身意念。虽然，这一瞬间的成就，也多亏了君莫问和王重阳的意志碰撞，动摇了世界法则，但霸刀本身的天资和意志，才是本质。
  这一瞬间，霸刀掌中清冷如雪的冷月刀意，被天道法则填充，显化意志，可堪与忘我剑灵相伯仲了。
  一刀既出——
  长刀所向，挡者睥睨！
  这一刀无疑是霸刀凝聚毕生修为的巅峰之作。他很有信心，一刀斩败王重阳。
  君莫问却是神色一冷，霸刀境界突破，心神波动，虽然心念冲到了极致，才发出了巅峰一刀，可也因此，有些冲动了。他，本不该出这一刀的！
  君莫问冷然，王重阳则呵呵一笑，在此间此时，他的对手仍然只有君莫问。霸刀这一刀，固然强大，却依旧是无根之木，爆发力强大，却无后继之力。
  对于王重阳，即便刚刚突破的霸刀，也不过是他与君莫问生死一决前的调剂罢了。
  “呵呵，这一纪元的天才吗？既然悟道了，他日当可与你我并立，不过，境界也是需要实力支撑，只有境界没有实力，虽然值得钦佩，却只是空中楼阁，想对付我，你还不够格啊！”
  王重阳心念一动，活死人墓的武道烙印引动，一直波澜不惊的活死人墓，忽然活了，像是一个巨兽醒来，吞天食地。王重阳百年心念聚合，就如领域一般，对连天道意念都可破碎的君莫问自是不算什么，可霸刀就不一样了。
  “意志领域！”霸刀惊叫一声，他手中冷月，却已消失了。
  王重阳动都没动，只是心念一起，就击败了新近突破，意气风发的霸刀。
  霸刀真的很不幸！
  突破瞬间的强大心念，超过了天人交感的奥秘感觉，那种仿佛自己就是天道的太上心境，使心意到达顶峰，天下似乎再无不可战胜之人。
  可是，似乎终究是似乎！
  那不过是霸刀突破时的巅峰心念，而非实力修为。
  这是经验不足的缘故，将心神上虚幻强大，当做了自身修为的实质强大。
  第八十四章 重阳（11）
  解决了霸刀，王重阳的目光重新转到君莫问身上，笑道：“局外人解决了，你也准备好了。”
  君莫问微微冷笑：“就等你了。”
  “不会令你失望！”
  符文法则粉碎所产生的纯粹能量，王重阳将称之为先天混元一气，凝聚成一道剑气，此剑气，上斩天道法则，中斩己心己身，下斩艰难险阻。剑气所至，世间一切，尽皆化为混沌。
  创生之前的毁灭，这就是王重阳剑招含义。
  君莫问若有所得，如果自己的剑成世界，吸取那先天一缕生气，必然境界大进。
  王重阳攻，君莫问守。剑成世界，威力固然强盛，可是，推动一个世界前进，的确艰难，只好以守为攻，防守反击。而先天一缕生气，虽然这气体质量极强，可比起一个世界，即便是一个虚假世界，也太轻了。
  “以一个世界为剑，寓攻于守，你的境界，的确高过我。不过，世上从无绝对的招式，没有最强，只有最合适！超越法则极限的招数，于内要承受极限突破的伤害，于外要抵抗世界法则的修正。越是强大、越是圆满的招数，遭遇的修正也越加严重……”
  君莫问哈哈一笑，道：“超越极限，面对虚无，自我创造，心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在内，心念修为超越巅峰，到达另一个境界；对外，在法则修补前，可以没有极限增强力量。”
  “强不一定胜，若也不一定败。谁的算计好，谁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笑在最后。”
  王重阳的先天混元一气剑意，一化千万，丝丝缕缕的剑意，不断试探着君莫问的剑意世界，寻觅破绽，即便寻不到破绽，也能不断施展压力，内外合力之下，压碎君莫问的剑意成界。
  “谁胜谁负，只在剑下。”
  王重阳和君莫问的胜负虽在一剑，却并非决于一剑，而是各自武道的对抗，可以是一念之间，亦可以千秋万世，直至身死道消。
  剑意交锋，一片片符文随生随灭，可意念终究有从衰弱的时候，不过，王重阳和君莫问的坚韧心念，绵绵不绝，要等到心念减弱，被虚空法则修正，还有的等了。
  王重阳心中微惊，眉头皱起，君莫问对世界法则的认识与领悟，近乎圆满，便是大陆之初的无穷高人，巅峰强者，亦无一人能单凭剑意演化成界，做的这种地步。
  “你究竟是谁呢？”王重阳从创世之初既以存在，世界上的秘密，他少有不知，如君莫问这种悟性、境界，若是见过，却不会忘，不敢忘，也不能忘。
  “不过，这都不重要。助人成道，也无不可，只要……你能挡得住。”
  王重阳剑意一变，万千剑意重归于一。先天混元的一缕生气，冲入剑界，激荡回转，消弭了剑界中的肃杀之气，增添了一丝生气。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王重阳和君莫问都是巅峰强者，剑意轮转，圆满无缺。所谓道无高下，除非力量差距太大，以强力压服，否则道行对决，不在己，而在人。自己圆满无缺无用，必须对手天道有缺才可。
  王重阳自弃无暇剑意，添入剑界，破了君莫问的无缺剑界，圆满剑意。
  “糟！”
  君莫问的千万剑意组成世界，就像齿轮转动，王重阳一缕剑意插入，齿轮卡住，剑意一顿，变化一停，世界崩溃。
  “修为境界固然重要，但武者战斗，战术战略也不能小觑。”
  王重阳弃剑争先，终于抓到了胜机。
  他伸手一展，又凝聚成一道先天混元剑气，却是灵光暗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王重阳修为圆满，心念却从巅峰跌到了低谷。
  君莫问剑意反噬，身受重伤，心念却因此臻至巅峰，心思灵敏，对王重阳的算计，一览无余。他冷哼一声，心中一狠，将反噬自身，散落全身的毁灭剑意，由周身收拢一起，忍受着经脉残破的苦痛，重新凝聚，贯穿出去。
  嗤！
  剑意对决，强弱分明。
  王重阳跌到低谷的剑意，对上君莫问巅峰之上，更上一层的剑意，自是胜负分明。
  尘埃落定，君莫问跌倒地上，剑随手扔在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自嘲道：“超越极限使用力量，还真是痛苦，以前没试过呢。”
  以前的君莫问，超出极限使用力量，立马破碎虚空，所有的后遗症全被虚无的混沌之力消去。这种竭尽全部精气神，全身空洞的感觉，第一次体验。
  王重阳飘然而立，仿佛凭虚御风，似乎马上就羽化仙去。
  他低头看向君莫问，笑道：“第一次用吗，怪不得感觉你一点经验都没有。不怕聪明人，就怕什么都不知道的聪明人。乱冲一气，就被你打败了。”
  “这个结局也不错，有此一战，死的其所了。”王重阳长叹一声，飘然离去。
  霸刀看了一眼王重阳，侧身让过，没有阻拦，仍由王重阳离开。
  强者是值得尊敬的。不是尊敬强大的力量，而是尊敬那份掌控强大力量的强大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