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可当不得!”老者没想到他会来了这一招,眼皮急跳了一阵后,就转了身子避了他去,“你如今可是贵为九五天子之尊,老夫区区庶民大夫,受不得皇上这一礼,为免折煞老夫,皇上还是快快请起吧!”
  崔九听得摇头,掀着衣袍跪行两步,伸了手就想去抓了老者的宽袖,却见得老者手下一甩,当即令他落了空去。
  崔九也不觉恼,面上满是懊悔,“我知利用舅爷纯属不该,可我如今再不是了以往那只握小小一方权利的皇子,朝政繁杂,各试各样的阴谋手段,利益权衡。都早已由不得我了!”
  “舅爷,这一跪,我跪的是一晚辈对长辈的愧疚。可作为当权者,我亦有我逼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还望舅爷晾解!”
  老者没有吭声,崔九跪在那里静静的等着,面上始终一脸愧疚,看不出有半点的恼怒与不满。
  半响,老者自嘲一笑,“你如今倒是越法精进了。”说着转眸看着下首那清俊之颜,见其以往狭长还有些风流的双眼,如今早已布上了那当权者的深沉,眉宇间的威严褶皱,代表着其已经很久未再展颜笑过了。
  “起来吧!”
  老者的沉音,令着崔九心下慌沉了下,起身放摆之时,见其并不看他的仍然看着窗外。
  想了想,坐在了其的对面,伸手为着其亲自倒盏一杯。
  老者看着那杯中之茶,自嘲一笑,“得如此待遇,倒是让臣受宠若惊了!”
  崔九手顿了下,在放盏之时,却见老者亦是用着相同的手法给他也添了茶,“对于皇上所关心之事,臣亦是有着相同之心。倒是难为皇上这一出了!如今你我乃君臣之别,凡事只需你金口一开,臣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再所不惜!”
  “舅爷!”崔九皱眉,他跪他并不是因为那事,而是……
  见他张口欲辩,老者抬手止住,“皇上心系边界万千将士的性命,臣理解。且臣亦是作了决定,本是想着进京了解一下病源病症,如今既皇上亲自来了,不若就将那病症告知于臣吧。”
  崔九见他一脸的毋庸置疑,就知他已决心如此。
  虽说心下不好受,却仍然沉脸答应了下来。
  “啪啪!”两掌声落下之后,屋外守着之人,就步了进来。
  “将朕的信盒拿来!”
  “是!”那着普通民服的太监总管在应答后,就快速的退了下去。
  盏茶功夫,就见其抱了个小匣子回来,随后便恭着腰给呈了上去。
  崔九接过,从身上金丝暗紫荷苞里拿出把钥,待打开后,就将里面的信件推送到了华老的面前。
  华老看了一眼,见里面有好些封都是属了他的笔迹。
  面上嘲讽一笑,伸手,却只拿了独属于赵君逸笔迹的信件。
  一封封打了开来,待看到那病的症状后,就将之给放在桌上问着崔九,“太医院可有想出什么抑制之药了吗?”
  “那帮子庸医!”崔九冷哼,一说起这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个个谨慎得要死,研讨了好些天,尽给朕开些清热解毒之药,那下药的量,连着边界军医都不如。一个个为保其性命,开着中温的方子,以为朕会不知?这样的太医院,要不要,朕看也没多大作用了!”
  华老一边面无表情的听着,一边将一封写症状的信放于信封揣好,并不接应他话的另外说道:“着人将这信件给环城镇送去,我估摸着,那丫头怕是会赶赴边界,介时你若还有良心的话,就允了其去。且她的人身安全,也定要保证好才行!”
  崔九听得皱眉,“她一妇道人家,就算去了又能帮了什么忙?这不是添乱么?”
  “添乱?”老者看着他轻哼,“人丈夫为你抛头颅撒热血,你为着让人丈夫心无旁骛的为你出力立功,你既让人将其重要的消息,给封锁了个一干二净。如今人丈夫正面临着凶险,有可能再回不来了,你难不成还想阻了人夫妻两相见最后一面不成?”
  “这话也未必太过严重了吧!”崔九看他,“舅爷你不是要赴了边界么?”
  “呵!”华老冷哼,“我只说我赴了边界,可并未说我有能力能将之给扼制治好。”
  见其皱眉欲张口,老者当即又脱口而出的道:“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断不能因着不能治而放弃奔赴边界,眼睁睁的看着我大變铮铮铁骨的汉子们,这样一个一个的无助倒了下去!”即使是不行,他也要前去一试,若试治不好,那他就选择与了大家同生共死。那样的话,也不枉他作为一个行医者,所应做尽之责了!
  ☆、第319章 奔赴(4)
  第319章 奔赴(4)
  崔九听得沉脸,半响未再开口。
  老者见状,只平静的将信纸推给他后,吩咐道:“着人备了车马,药材随后跟上,若行,今日我即刻出发!”
  “舅爷~”崔九心有不忍。
  老者抬手制止,“你今次来不就是为着此事么!何苦再作了挣扎!”
  崔九听罢,良久轻叹一声。
  “来人!”
  “在!”
  “备车送华老!”
  “是!”
  李空竹将摘下的两筐不咋熟的桃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之给煮好给装了起来。
  彼时已经天黑,累极的她,躺在主屋的坑上,微笑的看着小肉丸子在那咿咿呀呀的正唱着歌儿。
  伸了手指,拿着一根手指交与他握着,摇了摇,看着他道:“若娘走了,你会不会想娘?”
  “啊啊~~”肉丸子依然不懂,握着老娘的手以为是要跟他玩,咧着无牙的嘴儿,笑得很是开心的呜呀着。
  见娘离得有点远,小子又拍着手,紧抓她手指的,一个劲儿的点着示意让她抱。
  李空竹撑着疲惫的身子起了身,一个用力将还不会爬的他给抱了起来。
  小子见离了坑,顿时就高兴起来,呜哈的叫着的同时,就伸着脑袋来拱着她的胸口。
  李空竹笑,用着剪了指甲的手指轻捏了下他胖嘟嘟的脸蛋,“小馋猫!”说着就解了衣扣,开始喂起他奶来。
  小子寻到奶吃,立时就再顾不得玩耍的认真吃了起来。
  李空竹靠在身后炕柜上,将鞋子用脚蹬掉在地,小心的移到了炕上来,看着小儿吃奶,目光开始呆滞悠远的想起事情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她终于回神之际,发现小儿既是含着乳头睡着了。
  小心将他抱起,待整理好衣衫后,又就将之坚着抱着轻啪了啪他的后背。
  待控好奶,又小心的将他移到铺好的小褥子之上,轻轻放下之际,不经意间被小儿无意识的抓住了一根手指头。
  女人轻笑,就此躺在他身边的睁眼细看着他。
  如今的小子已经一百一十天了,眉眼完全长开了来,那平滑白嫩的额头像极了男人那饱满的天庭,眼睛眼线长长,一睁眼就是一双很是水漾的凤眼,鼻子虽看不出挺,可依然有男人的痕迹。
  用着指腹轻抚小儿的面像,女人发现,儿子看了这么久,也找了这么久。
  全脸上下,除了那一红艳艳厚薄适中的唇形外,就再无一处像了她。
  慈爱的在其额头印了一吻,女人拉过被子盖上,也不去管那快要枯竭的油灯,闭了眼,拉着儿子的小手,慢慢的睡了过去。
  七月三十这天,也就是华老走的第三天。
  女人要求要的病症崔九派人送了过来。
  彼时的李空竹在看后,心里就有了几分底。
  问着那送信之人道:“你们主子可有说过什么?”
  那送信之人听罢,并无相瞒的说道:“主子说若姑娘一定要去的话,他会在镇上等着姑娘前去送行!”
  这是要见她?
  李空竹将信纸折好,“那便在镇上相见吧!”
  “晚上会着了车马过来接姑娘的!”
  李空竹点头,待等着那人走后,就着于家地前去收拾行李。
  “姑娘~”很明显于家地知道了她的目地,对于她的吩咐是万分的不赞同,“哥儿还小呢!”
  李空竹听罢,转头看了眼炕上正玩得起劲的肉丸子,故左右而言他的笑道:“是啊,这么小就隔奶,也不知好不好,不若请个奶娘?”
  “姑娘!”于家地急了,是再顾不得主仆有别的过来拉了她,“你当真要这般的不管不顾不成?如今这个家中只余了你一个主子,若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哥儿,和这若大的家业,你让了老奴一家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她眼眶就是一红,跟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于小铃也在一边抹泪儿的劝着,“姑娘!你再好生想想吧,这事儿万不能儿戏了啊。虽说姑爷如今是危险了,可若你要再危险了。你难道让哥儿失了爹爹的同时,也没了母亲么?这家业这般大,这里的人又都在虎视耽耽着,你要就这么走了,那,那哥儿还不得让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么?”
  “胡说什么话!”于家地对女儿的不会说话,喝斥了句。
  于小铃拿着绢帕抹着眼泪,自知失言的福了个身,“奴婢失言!但求姑娘莫怪,奴婢也是为着姑娘和哥儿着想啊!”
  肉丸子不懂大人的事界,在听着她们呜呜的哭声,就有些好奇的转了眼。
  “啊~”无辜的他举着手中的小木马,似在说别哭了,给你马玩。
  李空竹抿嘴将儿子抱了起来,摸着他软软密密的头发,叹道:“此事我会交待好的。”见两人欲辩,女人双眼一沉,“还有就是,我夫君不会有事的,我亦是不会有事的。若顺利的话,我会在下雪之际赶回来的。在此期间,哥儿就麻烦你们看顾了!”
  “姑娘!”
  “好了!”
  对于两人担心她不是不了解,可她总不能不管不顾了去吧。
  别人的生命与她无关,可赵君逸她不能视而不理。那个方法她也只是觉着尚可一试,没有信服度的东西,除了赵君逸外,别人都不会相信了她。
  既然这样,她还不如前去一趟。
  听着耳边咿咿呀呀的小儿吟唱,李空竹不停的在心里找着借口,她不是不管了自已的儿子,她只是在两头之间,暂时的选了最为严重的一方而已。
  于家地看她态度坚决,也知终是劝解无果,抹了泪,福了一身后,便提脚走了出去。
  李空竹亲着小儿的脸蛋,眼泪儿开始不住的在眼眶打着转的对着于小铃道:“你去镇上一趟,帮我问问李大哥。我昨天有着人送信给他,让他帮着找奶娘。你去问看看有没有找到,若找到的话,让今儿下响就过来上工吧。或是没找到的话,你再让他帮着去附近农庄看看,问有没有刚生崽的奶羊!”
  于小铃红着眼的点了点头,在福过身后,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第320章 重逢(1)
  第320章 重逢(1)
  “啊~”肉丸子唤她。
  女人红着眼扯了个极难看的笑容出来,“记得要乖乖的,还有就是,不能有奶就是娘,待我回来后,若发现你忘了老娘的话,当心我打了你的小屁股!”
  “呀呀~~”小儿见她掉泪,伸着小手指就去摸她的脸,见越摸泪水越多,就开始变摸为抠来。
  见抠也止不住,小儿不由得气恼的开始越抠越用力,且一边抠着,一边还很是不耐烦的啊啊大叫起来。
  李空竹本是任他抠着的,到最后见他既是来了气,就赶紧转了眼用着衣袖抹了眼泪。抱着他,快速的起身,开始逗着他的在屋子里玩起了飞飞飞的游戏。
  转瞬之间,原本沉寂的堂屋,瞬间就被那小儿那嘎嘎清脆的笑音给填满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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