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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不知道

  大火烧了足足一天才得以熄灭。
  月明街以及相邻的几个街道全都是一片炭黑,除了呛鼻的浓烟味道,这里所有的积淀了多年的人情味都变成了一股焦糊味。
  寒续看着这条街道,回顾着他和王眸眸当年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在这里游荡,被人欺凌,遇到刘婶为他们遮风挡雨,遇到小流儿,遇到可心,遇到柳倩文……美好的回忆,一幕幕,像是火中的照片一样张张焚灭。
  而王眸眸躲开街道上徘徊的警察,以及一些游走的人,王悄悄回到他们居住的那栋院子,在地下将在爆炸与火灾中还完好的药物挖了出来。
  当初杀死了文君杨月,他将他们两人埋在了贫民区,然后把他们随身携带的灵药洗劫一空,回来之后便藏在了地下,本来也想的只是当做难得战利品,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没有想到,这居然就是除了身上穿着的这套衣物以外,这个城市里他最后所能够找到的东西了。
  看着废墟,王眸眸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进去在搜索了一番,想找到一些可以纪念的东西,不过最后还是叹息着退下身来离开。
  寒续则是站在远处一栋八层楼高的房顶上面放风,看着自己熟悉的这一片变了模样的景色,默默无言。
  他从口袋里将那张柳倩文送给他的金属卡片取了出来,心思,随着一阵吹来的将蝉声与叶子声混乱的风而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他只觉得什么东西都想不明白。
  低头,远远地看到王眸眸退出了街道,他才收拾下了心情,也退身出了这栋高楼。
  白琉衣站在楼下等他。贫民区很黑,灯光并不足够将相貌照得清清楚楚,所以她脸上没有蒙面纱或者口罩。
  看到寒续出来,还在沉思玄卡的她,回过神来,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你什么时候回去?”寒续的背影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之后,已经变得颓然了很多,声音哪怕没有刻意地去变化,也显得不自觉的沉重,像是天空中开始凝结的铅云。
  白琉衣没有看他,而是将一个精美的银色金属盒子递给了他。
  寒续微微一怔,而后将这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这是他的玄卡盒,以往他所得到的绝大多数的卡片,都会放到这个盒子里面。本来是在他地下室的抽屉里,按理说应该在爆炸中毁灭,他没有想到白琉衣居然会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将自己的这个盒子带出来、
  “谢……谢谢。”寒续真挚地道谢。
  和寒续一起走在这贫民区的街道上,贫民区入夜或红或黄的灯光将这无月夜的地面照亮,也将她的脸照亮,她依旧是全无表情,只不过寒续注意不到她现如今的眸子里,比之前多了许多的柔和。
  “玄卡还没有制完,我已经完成了一半,火球卡和凝风神纹之间的融合完成之后,我就会前往虚门大学。”
  两个小男孩追逐着从他们身边跑过,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他们在尽情享受每天最后的玩耍时光。看着这两个男孩的背影,寒续的目光不禁再柔和了许多,他缓声道:“没关系的,已经帮我很多了,你快些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白琉衣微微抬头,精致的脸上有一丝的困惑,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我该回的地方?”
  “天火会不会就此罢休,我也不会就此罢休,不过我一直都知道一件事情并不是一定要逞强现在去做,我可以等,但是我怕天火会不会等。”寒续把手揣进口袋里,“但不管怎样,你和这一切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想连累你。”
  两人转过了拥挤的小巷,往另一侧荒凉的方向走去,白琉衣望着那边层叠的树影,酝酿了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让气氛不知是往哪一处飘转的尴尬:“我有我的想法,我要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规划。”
  寒续不禁愣了两秒,然后笑了起来,哪怕是心情沉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是笑了起来,不过笑得有几分无奈。
  白琉衣的手指又开始偷偷的摩擦着已经被她捻得十分平整的袖口。
  “你真的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寒续还是摇摇头,看着一旁水沟上的水泥石板,“白帝教了我很多,我恨他,但是,也没法改变我确实是因为他才变得有实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觉得对不起我,我是受害者,真的没必要。”
  听到他忽然又提到这个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如雷贯耳,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好偌纽带存在,而对他们各自又都有着极其不同意义的名字,白琉衣身形不禁微微的顿了顿。
  寒续摇头道:“你说过没必要再提什么欠与不欠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白帝的事情我们已经清了,你没必要再因为他来为我考虑什么。”
  寒续的话,让白琉衣不禁慢慢地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这听起来正常且平柔的话,却让她酥胸下的心脏微微地泛疼。
  寒续走到了前面,回头看着她,发现她此刻给与自己的感觉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这种感觉也让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像是针尖一样刺了过去,对于他们两人现有的关系而言,对她一直的付出是一种极其的不尊重,寒续的不禁又感到了自责,道:“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白琉衣抬起头,清高而孤远的她这时候却令寒续感觉仿佛没有那么遥远,她摇头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去觉得愧疚,只是,我觉得面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在寒续的注视下,她接着往前走着,寒续跟了上来,她道:“我愿意帮你,你做的事情,我也开始愿意去做。”
  寒续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刚才他说的话是在逐客令,那么她现在的回答无疑是在摆明态度。
  “这个世界于我,没有什么特别畏惧与担忧的存在,活下去是本能,不见得需要理由,可如果要找一个往前走的理由,我愿意相信你。”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天空,藏起了自己不愿露人的面色,而说到话语的后面一半,声音更是有些突破不愿启齿的障碍而没收住地放大。
  寒续呆呆地,心中暖暖的,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愿意相信自己,和自己站到一起,对于一直以来都是孤零零只有王眸眸作伴的寒续而言,莫不是一种极大的温暖,对于她来说,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寒续真挚道:“谢谢你,真的,谢谢。”
  她选择和自己站到一切,让寒续颓然的肩膀的,都不禁重新挺立了三分。
  ……两人一路走到了一座土丘的旁边。王眸眸站得远远地,偷偷地抽烟,只是眼睛不住地往土丘瞟着。对于他来说,很多感情是必须藏在心底的,没了就没了,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难过伤心,就不去顾忌别人的想法,所以,自己偷偷看看就好了。
  寒续碰了一把土到这土丘上面,湿润冰凉的泥,让他感受到了自己此刻心的温度。
  新鲜的泥土还有专属夏天的草地芬芳扑鼻,不过落到人鼻中,这美的冲击反而越发让人的心情沉重。
  寒续把一束野花放到了最高处的一座坟前,孤零零的坟与其他坟脱离了出来,虽然没有立碑题字,但是她的名字和她的音容相貌一起,永永远远地刻再了自己心里。手里的金色普通卡片,仿佛在发光发热,让他感到了好似久违的温暖。
  这座荒山里全是这样的土丘,这里面埋藏的,几乎是他在万渝城的一切。
  寒续转过身,渐渐地开始不愿意去面对,回忆太伤,看多了,他就觉得受不了,转头埋入了密林当中。
  “嗯……”白琉衣看着他手中的那张并非玄卡的金色卡片,略微好奇,但是却没有问出口。
  人这样的生物,感情总会不平等,同样是喜欢,也会分出程度来;这些天他们在这片荒山里面埋了这么多人,但是真正单独出来的坟墓,也就这么一个,而白琉衣清楚,这个坟下面,根本就没有尸骨。
  他看这座坟墓的目光,也略有不同。
  不需要去问出口,她也能够感知到这个无名坟墓的意义,她想得到他的心里势必住了一个女子,只是她想不出她到底是可爱还是高冷,是平凡还是与众不同。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有一丝不合时宜的轻微蹙眉一掠而过。
  “走吧。”寒续站在下面等她,翘首对她轻声喊道,不想惊醒地下睡着的人。
  她再看了一眼这山丘,默不作声,转身下山。
  ……
  风渡贫民区距离月明街有一片荒地,这块地因为土地纠纷外加远离水源的关系,在很多年里都处于荒置地带,带着墨铜不方便远距离移动,于是他们就呆在了这土地下的一个荒废地窖里面。
  灾难降临这么多天下来,寒续终于有了功夫处理这位堂主——墨铜。
  外面是黑夜,地窖里面有一台油灯亮着,地窖口被从里面蒙上了一块黑布,防止光芒渗透出去,灯光拍在黑布上,将光想牢牢地封锁,也将他们被灯光打亮的高大影子,将这地窖牢牢占据。
  寒续借着灯光,看着从墨铜肩上卸下的那门双肩蚁炮。
  只是粗浅的观察,便知道这应该不是械派中最神奇的超缩金属打造,没法将一个个部件浓缩成很小的一个个金属球或者圆柱,拆分之后只能尽可能地细化下来藏在身上。
  他取出了一颗炮弹,轻轻抚摸起来上面的与卡纹有着密切关联的纹路。
  这纹路和音属性的卡纹有关,里面的一些纹路都有音属性纹路的痕迹在,在加上其构造上的特殊,从而才做到了炮弹的发射以及飞行阶段都只有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
  白琉衣身前则是摆开一块红布,红布上摆满了一株株灵药以及一颗颗炼化后的丹药,她好奇地看着这些灵药,在心里默默地去做出辨认。
  寒续把手里的蚁炮放到地上,而后走到了墨铜的身边,用一把冰冷的匕首在他脸上轻轻划了化,鲜血流出,而墨铜也在刺痛中醒了过来。作为一位堂主,他倒是没有寒续想象中的怯懦,苏醒之后并没有惊恐地喊叫,在花了十多秒钟认清了自己被捆绑之后,他只是冷笑着看着寒续。
  他的笑容,没有让寒续变得不喜,脸上仍旧是冷酷。
  “你中了毒。”
  寒续也不废话,微微侧开身子,确保他能够看清自己身后的那些灵药,他解锁自己已经丢掉了话卡,只能够看时间的手机,道:“现在算的话,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服用解药,一个小时之后,你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自己刚刚醒来就听到这样老套至极的说辞,本相质疑一番,可定睛看到寒续身后货真价实的灵药,以及空气中不会有假的浓郁灵药香味,墨铜脑中的昏沉一扫而空。
  他细细感知自己五脏六腑,才能隐隐感知到一股奇怪的具有灼噬力的毒力,正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你……”
  寒续打断道:“你只要告诉我天火教主的一切,我便给你解药。”
  墨铜舔了舔干枯至极的嘴角,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锁链,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只能顺从道:“我告诉你了有什么用,就凭你你能做到什么?”
  “我能做到什么就是我的事了。”寒续席地而坐。
  墨铜看着他清秀脸上那双乌黑有神的双眼,沉默了十多个呼吸,寒续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转移半分,表明了他的坚决。只是这么片刻,体内的毒素仿佛都强烈了一分。意识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机能仿佛在衰退,墨铜不敢再怀疑这一点,尖尖若他人刻薄的牙齿反复磨了磨,道:“我说了你会放过我?”
  寒续没有回话,在想了想之后,依然没有回话。
  墨铜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位精致到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白琉衣,道:“你能做承诺吗?”
  见白琉衣完全不理他,墨铜怒笑起来,道:“什么承诺都不做,我凭什么信你?”
  “我会留你一条命”白琉衣似乎准备说话,寒续却忽然像是妥协地说道。
  灭世主的承诺可信与否,显然没有一个定论,但是墨铜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深吸了口气,非常忐忑地看着寒续道:“我不知道。”
  望着寒续的脸色顿时变得冷峻无比,他连忙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教主的身份到底是谁,我们天火会内部也没什么人清楚这一点,就算是津神蝴神他们也不见得知道!”
  “天火会是他一手操办,你们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当我傻么?”寒续缓缓起身,手里的匕首在他的手中溜溜旋转。
  看着匕首上的锋芒,墨铜忙不迭道:“我说的是真话,教主一向都是铁面具示人,在我们心中都是神明一样的存在,试问哪个神明会把他的真身暴露给我们这些成员看?”
  “任神,任厉,就是那位口吐人肠剑的,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教主身份的人,一些教主的事情也是由他来处理!我怕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闻言,寒续不禁蹙了蹙眉头。
  这样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自己要创建一个这样疯狂的暗组织,也会将自己神秘化,来缔造忠诚和畏惧。
  “你是蝴蝶的部下?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神将的事情都告诉我,尤其是蝴蝶的。”寒续把匕首停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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