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８９章：黄巾起（五）
“本初，朝廷已经下诏，敕令冀州刺史捉拿张角兄弟，料想数日之后便会有捷报到京了。”何进意态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满脸都是疲惫。他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只睡了两个时辰，如今马元义和黄巾余党都已伏诛，他也该安心了。
袁绍虽然好谋无断，眼界却不差，他和何进的关系极好，说话不需顾忌。“非也！非也！遂高若是如此想，必误大事！”“哦？”何进立刻就瞪大了双眼：“果真如此？本初何以教我？”“那张角花费数十年潜行八州，聚集徒众百万，所谋甚大，其志甚远也！岂能为一个马元义就放弃了谋逆大计？”
“就连中常侍封谞、徐奉都加入了太平道，说明张角的党羽早已遍布朝廷。怕的是朝廷的敕令还未到冀州，张角早就闻风先遁了！下一步必然是三十六方齐反，天下大乱了！”袁绍这番话令何进大吃一惊，他本来只是一个底层豪强，阅历见识如何能和袁绍相比？
“本初，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何进急切间一把抓住了袁绍的袖子，“想必要大动刀兵了！我猜遂高的大将军任命也该下来了！”袁绍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酒，并没有在意何进抓着他的衣袖，说实话，他还颇有些得意。瞧，一个未来的大将军，竟然是这种货色，还不如我一个白身！
“本初，若是我做了大将军，必定征辟你入朝，以共富贵！”何进紧紧地握住袁绍的手，声音中充满了诚挚。袁绍连忙离席行礼：“本初所为的，是天下的儒生！愿大将军正位之时，向陛下进言，开放党禁，以平张角！”
果然被袁绍料中了，二月初，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公将军，在冀州起事。起事者头裹黄巾，跟随张角，攻城掠地，烧毁官府，四处劫掠。张角在冀州起事后，举国徒众纷纷响应，一月之内，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了战事。
“大汉十三州，百有五郡，竟然有七州二十八郡一起造反！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皇帝在大殿里来回走动着，两眼通红，疯狂地大喊着。自张角起事以来，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了。
每天，各个州郡的军报滚雪球一般飞来，太平道的徒众们头裹黄巾，到处杀官攻城，大汉的天下早已乱成了一片。皇帝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无奈，就连封谞、徐奉都已经卷入了太平道造反的旋涡中，他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陛下！晋阳传来的鹰信，应该是大司马的奏章！”当值的尚书急匆匆走进来，双手递上一封奏疏。皇帝连忙接过来，用颤抖的双手撕开封印，聚精会神地看起来。奏疏很短，周数十字。
“张角起事，天下大乱，看似烽火连天，实则不然。以臣看来，黄巾的根基有三、冀州广宗、豫州颍川、荆州南阳。只需遣上将一员，统御诸将，次第平此三处，则黄巾之乱平矣！臣已调遣数万精锐，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出兵讨贼！”
“大司马真是一心为国呀！”患有选择恐惧症的皇帝立刻就理清了思路。吕布的意思很明确，黄巾起事，那就打呗，把张角的三处根基之地都打下来，黄巾也就差不多玩完了。剩下的都是些阿猫阿狗，州郡之兵就足以制之了。
可是，谁来做这个统御举国之兵的上将呢？这个人既要忠心，又要有能力，最重要的还要朝野上下都能接受。“陛下，多简单的事儿，亏你想那么久？”何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成有个人在哪儿，陛下怎么没想起来？”
毕竟是夫妻，皇帝的心思何皇后早就猜到了。“谁？有这么合适的人吗？朕的头都快想破了！”“谁？何进呗。”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何进是国舅，是最值得信赖的，是将来皇子的舅舅，自己这边肯定没问题。
何进交游广阔，在世家大族、清流们中声望甚高，至于中官，自己前一阵子要废何皇后，不是曹节领着中官们跪地求情吗？这样说来，中官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这个人选还真的很合适！根本不会有什么争执。
三月初三，诏命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封慎侯，统率左、右羽林军以及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等五营将士，出屯都亭，守卫京城洛阳。同时设置函谷关、太谷关、广成关、伊阙关、轘辕关、旋门关、孟津关、小平津关等八关都尉，以扼黄巾。
如此措置的目的是保住京师根本重地，防止黄巾一路向西，趁势攻入洛阳。至于如何讨贼，皇帝还有些犹豫，特意召开廷议，专议讨贼一事。恰逢北地太守皇甫嵩述职还都，恰逢其会，立刻出班奏道：“黄巾势大，须以举国之力讨贼，方可破之。臣请开放党禁、出中藏钱、西园厩马，颁赐军前，鼓舞士气！”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郡朝那县人。雁门太守皇甫节之子，度辽将军皇甫规之侄，出身于将门世家。初举孝廉、茂才，后被征为侍郎，迁任北地太守。
本朝最杰出的武将，当属凉州三明，也就是三个凉州籍贯的将领，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段颎，字纪明。如今，皇甫威明早逝，段纪明于光和二年自杀，只有张然明一人仍在人世，早已垂垂老矣，在晋阳并州讲武堂的祭酒。
段颎死后，他的老部下田晏、夏育投奔了吕布，如今出镇鲜卑，这意味着段纪明这一派已经并入了吕布派系。皇甫威明一派则由北地太守皇甫嵩继承。如今皇甫嵩提出的这两个条件，皇帝不得布重视，他知道这其实的大汉军方开出来的条件。
开放党禁和拿出天子的私房钱，一向是皇帝深恶痛绝的，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江山易手的地步，皇帝也不敢固执己见。“诸卿暂且退下，容朕细思之！”退朝之后，皇帝思来想去坐卧不安，正好碰见中常侍吕强，连忙问询于他。
吕强是中常侍中唯一一个正色立朝的，一见皇帝问询，正中下怀。“陛下，党禁久矣，士人怨恨已久，若再不宽赦，他们就要和张角一起造反了！那样就不是三年五载所能平定的了！到时候后悔也晚了！现在请陛下考核你左右的人，惩治贪婪小人，去除危害国家的奸人，然后大赦党人，考量两千石的官员是否称职，这样一来政治清明上下一心，虽然有盗贼，害怕无法平定吗？”
吕强的这番话说到了皇帝心里，皇帝最怕的就是党人和张角联合，那样大汉的江山就真的完蛋了。于是皇帝下诏大赦党人，以前抓起来的和正在服刑的党人全部释放，黄巾党羽投降者一体免罪，独张角不赦。
诏书一下，朝廷上下欢声雷动，皆呼万岁不已。直到此时，皇帝才知道，党禁原来如此不得人心！朝局已定，君臣相安，接下来就是如何派兵平叛了。
“蚁贼最猖獗的是三个地方，冀州广宗，这是张角的大本营，聚众数十万。豫州颍川郡，有渠帅波才、彭脱，有众数十万。荆州南阳郡，大方渠帅张曼成，有众数十万。”
殿上挂起了一大幅地图，上面山川河流城市星罗棋布，何进口讲指画，滔滔不绝，把几处地方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一一讲出来。看到皇帝和文武百官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为了这一瞬间，他昨夜和袁绍演练了足足两个时辰。
看着滔滔不绝的何进，皇帝心中突然有了主心骨儿，原来何进竟然如此知兵！若不是素日留心，急切之间怎能讲得如此详细？“大将军竟然如此知兵，朕心甚慰，情况都讲完了。大将军就说说如何平贼吧。”
“陛下，臣意，昭告天下，求将门世家子弟，大发天下精兵，以尚书卢植为北中郎将，督率北军五校将士，往讨张角。以皇甫嵩为左中郎将，专讨颍川之贼。以谏议大夫朱儁为右中郎将，专讨南阳之贼，共发五校三河骑兵，并募勇壮之士四万，以为三将之部属。”
“哦。”皇帝点点头：“此言甚善！只是大将军漏掉了一个人，大司马的数万精锐放到哪个战场？”“陛下，臣正要说到并州军。”何进伸手在广宗、颍川、南阳三地点了点。“打仗，就要正奇相间，有正有奇。卢植、皇甫嵩、朱儁的三支军队为正兵，大司马的数万精兵则作为奇兵。”
“譬如落日原一役，汉军分三路北伐，诏令大司马接应诸路，只要能打败鲜卑，一切可以自专，朝廷不为遥制！这一次，还是照落日原一役的办法，给大司马发一道诏书，要他以讨平黄巾蚁贼为前提，可以自专，朝廷不为遥指也！”
讲到这里，何进笑了笑：“以大司马的战功和威望，谁又能遥制得了？倒不如让他自己去打，正收奇兵之效。我估计，大司马早已将军队集合好了，就等朝廷的诏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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