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０１章：西凉军四面楚歌
“你说什么？长安城被吕安袭取了？”李傕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从榻上一跃而起，两只手紧紧地揪住了斥候军侯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斥候军侯被勒得直翻白眼儿，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莫要如此！此事与他何干？”张济上前一步，用力掰开了李傕的手。
斥候军侯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把围巾拉开，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颈项，好半晌儿才开口了。“大头领，此事儿千真万确！五月初二日，吕安袭取了长安城，皇甫嵩率领家兵，族灭了董太师全家，池阳君和董白被杀，李儒自杀。牛辅逃亡之后，被心腹爱将胡赤儿杀死，将他的尸首献给吕安，吕安下令杀了胡赤儿，厚葬董太师一家。”
“五月初七，吕布进入长安，和他一起进入长安的是二十万并州军。次日，吕布在未央宫大封诸将，设立大司马军府。高顺被封为卫将军，如今，他统率十五万并州精锐，在长安城外列阵，就等着我们前去了！”斥候军侯索性一连串儿把话都说完了。
李傕颓然地坐下来，两个眼眶中，眼泪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他跟了董太师十几年，和董家的关机本来就很近，如今一听董家已经被皇甫嵩灭族了，支持他率领残部逃亡数千里的精气神儿立刻就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恨和无奈。
“叛军如今追到哪里了？”一见李傕如此，张济也不禁感同身受了，可是他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在这里！”斥候军侯上前几步，在屏风上挂着的那一幅地图上指出了位置，张掖郡西南的祖厉，祖厉在张掖郡的西南角儿，向东便是汉阳郡了。
“徐荣和他的三万人不是在弘农郡吗？莫不是投降了并州军？”“正是，徐中郎的三万人被二十万并州军重重围困，不得已投降了。吕安袭取长安之后，在椒房殿大会文武百官，传令各自供职依旧，段煨也在其中。”“你下去吧！”张济挥挥手让斥候军侯下去。
回过头来，郭汜和樊稠都已经围在了地图边上，董太师或者董家，对于西凉军来说，就是父母和孩子的关系。董太师一手缔造了西凉军，带着他们从荒凉的西凉杀到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在那里他们跟着董太师渡过了一生中最舒服的日子。
可是，现在董太师死了，董家也被皇甫嵩灭族了，留给他们的只是董太师没有头颅的尸身。这些原本肆无忌惮的西凉汉子们立刻就成了没娘儿的孤儿，不但要千里逃亡，躲避西凉叛军的追杀，还要天天为粮饷草料着急。董太师在世之时，无论有多么艰难，他老人家总是有办法儿把手下的这帮狼崽子们喂得饱饱儿的！可是到了自己手上，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看现在，就知道董太师当年是多么的不容易！“唉！我说李老大，董老大被砍了脑袋，董旻、董璜，还有牛辅、李儒都死了，董家全都完了，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可是，西凉军残存的这六万人还得活下去呀！你再撂了挑子，我们几个又不能服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六万狼崽子活活饿死吗？”
郭汜一向粗鲁少文，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一见李傕哭得稀里哗啦，他立刻就忍不住了。“老郭说得是！董太师死了，咱们还得继续活下去！如今前有猛虎，后有群狼，如之奈何？你若是再不振作，咱们，咱们就真的要饿死了！”樊稠和张济也齐声劝道。
李傕平素跋扈是真，可是他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当然，这要看是谁说的话了。董太师手下的五大中郎将，死的死，降的降，如今就剩下这老哥儿四个了，这四个人若是还不抱成团儿，剩下的这六万残军可真要活活饿死了。“唉！”李傕长叹一声，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来到地图前面，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唉！他奶奶个熊！”李傕长叹一声。
“我们现在在安定郡的郡治临泾，距离长安城两百里，韩遂、马超在张掖郡的祖厉，离我们四百五十里。我们的军粮还剩下多少了？”李傕头也没回，开口问道。“满打满算，也只能支撑十天了。”答话的是张济，比起李傕三人，张济多少还读过两年书，粗通文墨，所以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公议，由张济负责全军的粮台。
“两百里路，日夜兼程，两日可到长安城下，可是，我们有把握在三五日内攻下长安城吗？”李傕自言自语道。郭汜、樊稠、张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吭声儿。事情是明摆着的，怎么可能？莫说有二十万并州军守在那儿，便是有两万并州军据城死守，坚守不战，也够他们这六万西凉军喝上一壶的了。
“反身向西，与韩遂、马超决一死战？即便战胜了，他们也没有粮食，拼个两败俱伤”，不值得！北上呢，便是并州的朔方郡，那里有数万并州军，还有坚城，切不要说鲜卑人，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粮草，便是饿也能把我们这六万人全部饿死！”
“南下呢？张鲁占据汉中，隔绝益州。张鲁的兵并不怎么样，可是打起仗来敢于拼命，再加上汉中险固，没有两三个月啃不下来，并州军和西凉叛军都不会给我们那么长的时间！如此看来，东南西北四条路，竟然是哪一条路都不通！难道是天要亡我西凉军吗？”
计议再三，李傕想得头都大了，竟然是四面楚歌，全无一条生路。他用拳头猛地锤了一下屏风，将屏风锤得忽悠一下。是呀，如今东西南北四条路，哪一条也不同，如之奈何？李傕颓然坐了下来，郭汜、樊稠、张济也坐了下来，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宁静，可怕的宁静！除了四个人悠长的呼吸声之外，轩敞的屋中异常安静，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左右伺候的亲兵们见老大们如此模样，都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外，支棱着耳朵，静静地倾听着屋中的一举一动。李老大脾气不好，此时若是有一丝响动，打扰了他老人家的思考，定会被他一声怒吼，下令拖出去打个半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人长叹一声，终于开口了。“其实，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向并州军请降！”几个人睁眼一看，原来是张济。“在对待俘虏的态度上，并州军还是很有信誉的。从鲜卑开始，到百万黄巾，再到靖难中郎将张燕，都没有杀头，不但如此，还都给了土地。将领们至少是原职不变。听说这一次，彭脱、卜巳那些黄巾将领都提了一级。”
说到这里，张燕看了一眼三个人，继续说道。“如今我军虽有六万，但是粮草不济，前有坚城，后有追兵，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若是向并州军请降，还有一丝活路。”“那我们解散部众，带着心腹四散逃亡呢？”郭汜挥舞着大手插了一句嘴。
“嘿嘿！”张济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若是没了军队，一个亭长便能将你我抓住！不如率部东进，若是能够请降更好，若是不能，我们便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奔往汉中！实在不行，就抛弃部众，再四散逃亡也不迟！”
张济说完，便端坐闭目，再也不说话了，郭汜和樊稠相互看了一眼，都盯着李傕，等着他表态。“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李傕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我们先派出使者，向吕布和并州军请降，若是不成，便拼他个鱼死网破！既然没活路了，那就大家一块儿玩完好了！但是，我们是有条件的，第一，便是尽数赦免我等的罪过。”
“李老大说得好！”张济终于睁开了双眼。“第二，便是要整编我等的部队，供给粮饷草料，给与并州军同等待遇。如有可能，我们希望成为大司马或者他的儿子吕安、吕征的亲军，吕灵骓的也行！在董老大的麾下，西凉军做了不少坏事儿，我们怕有人报复！”
“也好，这三个条件不算高，按理说大司马是能够接受的。说来说去一句话，他想要让咱们给他卖命，就要先安定西凉军的军心！”郭汜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就是如此！当兵吃粮，为的不就是封妻荫子，泼天的富贵吗？董老大死了，若是吕老大能好好待我们，便是追随他又有何妨？”樊稠张开大嘴，兴奋地说道。
“诸君！我有一言，请诸君牢记！”张济满脸肃然，正襟危坐了。一看张济这个架势，李傕、郭汜、樊稠三人不禁止住了笑，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了。
“其一，若是归顺了大司马，那就不要再有其它的想法了！并州军对待叛徒的态度是斩尽杀绝，不留祸患！其二，并州军军纪甚严，吕布、高顺更是令出如山，诸君定要严格约束部曲，切莫以身试法！其三，我等定要洗心革面，低调做事，切莫像董太师在世之时一般恣意汪洋，肆无忌惮了！这三条儿，诸君若是能够遵守，便去请降，若是不能，便再作打算！”
“我等定能遵守！”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