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４３章：这才是诸侯们的真实嘴脸
大司马吕布和天子的这一场笔墨官司，很快便打得天下尽知了。
大司马这一边儿，三公九卿、满朝文武通过各自的官署，第一时间发布了各种证据，以正视听。这些证据五花八门儿，有当事人的证词、也有从关东军逃亡士卒身上搜出来我物证，也有被俘虏的关东联军的口供，更多的则是小民百姓的切身体会，看上去可信度极高。
并州、司隶、凉州三地的儒生士子们也纷纷撰写文章，表达各自的看法。虽然众说纷纭，对大司马吕布的评价不尽相同，但是有两点是确凿无疑的，其一，唐皇后所生的孝怀皇帝世子刘熙和长乐公主刘明的确是孝怀皇帝的骨血。这一点有众多佐证，绝对经得起考验。其二，盗掘本朝诸帝陵墓的，是以袁绍为首的关东军，以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三人为最。
本朝的儒生士子，家国之念极强，有家才有国，家族的重要性甚至在国家之上。司隶、凉州的儒生士子们大多数都在京师洛阳城为官或者游学，亲身经历过董太师和西凉军的暴虐。关东军盗掘诸帝陵墓，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他们写的文章，翔实真切，一眼看去便知真伪。这些文章流传到大汉的其它州郡之后，便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洛阳纸贵。
再看天子这边儿，只是匆匆发出了一道诏书，便再也没有下文了。开始还偶尔有寥寥几个儒生撰文声援天子，文章也只是从君臣大义着手，论点便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人臣者，断断不可以下犯上”。文章言辞空洞，味同嚼蜡，很快便被洛阳发出来的证据淹没了。
洛阳哪边儿是疾风暴雨，史料翔实，证据确凿，大有来势汹汹之感。随便翻开一篇文章，都是有理有据，证人证物齐全，展卷读来丝丝入理，引人入胜。再看平舆这边儿，雷声大雨点小儿，小猫三两只，在一旁嘤嘤叫了几声儿，便恍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声息了。
如此一来，天下的儒生士子们终于看明白了，原来天子手中竟然没有实锤！于是乎，天下的舆论便立即倒向洛阳一边儿了！各地的檄文百出，虽然并不曾涉及天子，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群小毕集，魅惑天子”，请求天子“诛除宵小，以正视听”！如此一来，天子的声望立刻便跌到了谷底儿，幸亏他只有十二岁，天下人以为他是被胁迫而写的。
“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天子听了你们的话，手诏历数吕布的罪恶，现在洛阳那边儿都拿出实锤来了，平舆这边儿竟然没有动静儿！这如何能行？你们三人赶紧找些枪手来，写上一批文章，不用管文词如何，一溜烟儿都抛出来，先把洛阳那边儿的气势压下去再说！”
郑泰坐在那里，皮肤干枯，眼窝深陷，满脸的焦躁之色，就像七八天没有睡觉的样子，看上去颓废极了。自从上一次大骂荀彧三人之后，他就预感到自己可能是上了三个老狐狸的当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轻易出手，等等再说就好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就此痛痛快快儿地投笔人数，他和天子都丢不起这个人！只能骑驴找马，硬着头皮蛮干下去了！
“这个??????怕是有些关碍。”一听这话，许攸立刻就大摇其头了。“袁本初困守甘陵城，外面被白马将军公孙瓒围得铁桶一般。若是贸然响应，惹毛了吕奉先，只要弄上几十辆霹雳车，前来支援公孙瓒，甘陵城便大势已去，呜呼哀哉了！还是等一等在说吧！”
许攸的话还没有说完，郑泰的连立刻就胀成了紫茄子，他双目中喷着愤怒的火焰，啪得一拍案几，立刻就大骂起来了。“许子远！你给我听好了！不是你们百般撺掇，天子怎么会写下《讨吕布檄文》？如今已经既成事实了，袁冀州就要卸磨杀驴了？他躲在一边观风景，却把天子推到风口浪尖儿上？为人臣者，岂能如此毫无心肝？这便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吗？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等着！我这就把你们的誓书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看个清楚！”
“悉听尊便！”许攸的脸上平静如昔，嘴巴里却冷冷地哼出了四个字儿！只听得啪的一声儿，郑泰叉开五指，照着许攸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直打得许攸惨叫一声望后便倒！“公业！莫要如此！莫要如此呀！有事儿大家好好儿商量。”荀彧和阎象两人赶紧上前拉架。
阎象扶起许攸，只见许攸右半边儿脸肿得像猪头一般，五个手指印儿赫然在望。许攸这人，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只不过有一个缺点，便是嘴巴太臭，说话不中听，非常容易得罪人。“告辞！”许攸爬起身来，略一拱手，捡起被郑泰打落在地的高冠，一溜烟儿去了。
郑泰站在那里，嘴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眼中喷着怒火，打过许攸的右手还在颤抖着，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冷冷地抬起双眼，看了看荀彧和阎象，拉长了声音大声问道：“两位，后将军和曹孟德是不是也要观察一下形势再说呀？你们给个准话儿！咹？”
“这个??????”荀彧和阎象立刻就踌躇了。袁胤已经攻下了九江郡，这三五日内，后将军袁术就要尽起大兵，展开扬州攻略了，哪里有时间和大司马吕布打笔墨官司？曹孟德那一边儿，与兖州黄巾的战事正在关键时刻，最怕的便是并州军抄了他的老巢东郡。
“哦哦哦！我明白了，古人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看来袁本初、曹孟德、袁公路三位所谓的中兴名臣都他娘的不是劲草和忠臣呀！全是他娘的墙头草！不用说出兵了，在一旁摇旗呐喊都做不到！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郑泰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咆哮着，倾泻着他的雷霆之怒。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潸然而下，滴滴答答，顷刻间便打湿了他的衣襟儿！这一此被骗，才使得他如梦方醒！原来所谓的中兴名臣，信誓旦旦的各路诸侯，竟然是这副嘴脸，比之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儿还不如！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我欺！
“我们被骗了吧？”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满脸泪痕，像泄了气儿的皮球一般的郑泰，天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诧之色，显而易见，他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陛下，是郑泰无能呀！被袁本初、曹孟德、袁公路三个人耍得团团乱转！”郑泰伏地大哭起来了。
这一哭哭得惊天动地，一直哭了有一刻钟之多，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其间数次几乎昏厥过去。天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郑泰放声痛哭，却没有出言相劝。终于哭完了，郑泰止住了悲声，把荀彧三人的话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最后吗，他大声说道。
“陛下，请您取出那一封诸侯亲笔签名的誓书，将其公之于众，声明‘群小’便是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三个人。不如此，我们就会被天下人的吐沫淹死的！他们不仁，我们就不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们骗了我们，我们就要给他们来上一记狠的！让他们在天下人面前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郑泰一边哽咽着，一边大声哭喊着。
“唉！公业，你如此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许子远有恃无恐，定然是有什么依仗！”天子长叹一声，两眼望着天空，似乎有无尽的惆怅在心头。“陛下??????”郑泰的心脏立刻就剧烈地跳动起来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莫非是那份儿誓书出了什么岔子不成？想到这里，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份誓书可是平舆这边最后的依仗了！
“公业，你不觉得朕现在的反应太平静了吗？”天子的双眼从天空中收回来了，放在了郑泰身上。他的眼神儿中夹杂了无尽的苦难，无尽的流离，不像一个十二岁男孩的双眼，倒像是一个饱经忧患饱经沧桑的七十老者，唯一能看出他年龄的，便是坚毅和希望。
“公业，这便是诸侯们的真实嘴脸！这一当上的不冤，朕和你都要铭记终生！你去找荀彧、阎象和许攸之时，我就预感到不妙了，连忙下令将那份誓书取出来，时刻带在朕的身边儿。可是，有司来报，负责掌管文书的小吏不见了，还丢了许多文件，那份誓书正在其中！”
天子定定地望着郑泰，满脸都是苦涩，看上去就像一条奄奄待毙的涸泽之鱼。“公业，你现在明白了吧？许子远说的：‘悉听尊便！’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郑泰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喉头发甜，一张嘴一大口鲜血便喷薄而出了！随即，他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原来，被气得吐血是这般滋味儿！难怪王司徒一气之下便连夜返回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