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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攻陷洛阳大索三天

  “昭懿夫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一仗打得实在是精彩绝伦!先是用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敌方的细作,将曹军诱入洛阳城中。其次,巧设迷局,利用我军在洛阳城中这一优势,巧用地利将三万曹军骑兵困住。如此一来,我军全是步卒的劣势立刻就变成了优势。最后,一点星星之火,化作燎原大火,将三万曹军骑兵烧得鬼哭狼嚎,走投无路!”
  “这里面一环套着一环,计中有计,环环相扣,连环计加上绝户计,不怕他曹孟德不上当!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即便是起白起、王翦、李牧、廉颇于地下,也不过如此尔!此战之后,昭懿夫人的声威,恐怕就会暴涨喽!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依我看,巾帼胜过须眉多矣!大司马光明磊落,是一个盖世英雄,再加上昭懿夫人,这天下恐怕是要变天喽。”
  司空府内,高耸入云的瞭望台上,太常马日磾手捻须髯,发出了一阵感慨。数年来的奔走操劳使得他的皮肤变成了古铜色,可是他的精神却矍铄多了。炯炯有神的双目透着精光,清癯的身影伟岸挺拔,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使得他心中那一颗心踏实多了,也平静多了。
  作为一个儒生,熟习孔孟之道是最低程度的要求,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写都是耳熟能详的话头儿,天天被太学的学生们挂在嘴边儿。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取义和成仁的取舍之间,究竟要以何为准?简单点说,为谁成仁,又为谁取义?数百年间,士林众说纷纭。
  作为一个真正的儒者,讲求“知行合一”的儒者,马日磾信奉孟子所言:民为贵,君为轻,而社稷次之。这个道理,他是最近一年多才想明白的,其间经历了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其激烈程度并不亚于战阵厮杀血光四溅。这个了悟也使得他从一个铁杆儿保皇派变成了一个纯粹而坚定的新政支持者。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最终受伤的还不是小民百姓?若是有一个人,胯下骑着赤兔马,不远万里跋涉而来,拯救小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让他们不再饥馑,不再四处流离,寒时有衣,饥时有粮,从此过上好日子,便是拥他做天子又有何妨?
  马日磾活得已经足够长了,他经历了灵帝时期的黑暗政治,宦官的贪婪、大将军何进的短视,经历了董太师和西凉军的横暴和杀人如麻,也经历了大司马吕布入据洛阳城之后的种种变化和新气象。赈济灾民、修葺诸帝陵寝、兴修水利,施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这一切都意味着大司马时时刻刻以小民百姓的生存和生活为第一位的。
  “吃他娘,穿他娘,他娘不及吕奉先!饥时有粮寒有衣,贷牛贷犁忙分田。挈妇将雏种田去,千家万户笑开颜。世间若无大司马,国有疑难可问谁?”这一首《南山吟》,出自一个无名士子之手,是典型的汉乐府,直抒胸臆,粗犷豪放,道尽了数百万百姓的心声。
  此时此刻,大司马的野望早已超过了卫霍之流,直逼秦皇汉武了,这是大势所趋,浩浩汤汤,不可阻挡的大势。若是假以时日,给幽并凉司四州,乃至于西域十年八年的时间,朝廷的国力就会变得极为强大。到那时,比便是大司马不肯,数百万军民也会逼着他登基为帝!
  经历了无尽的屈辱、无尽的离乱、无尽的悲伤之后,马太常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强人,一个身上有着诸多缺点的伟人,他就是大司马吕布。经过艰难的抉择之后,马太常终于遵从自己的内心,从一个坚定的保皇派变成了吕奉先的狂热拥护者之一。
  就选择这个爱好鼓筝、好色、不成熟、浑身充满了孩子气的男人做主公吧!
  “翁叔,你说得极是!但是有一条儿你忘了,吕太后死后,吕家的遭遇如何?”种司空和煦温润、充满了沧桑的声音打断了马太常的遐想。“自古以来,惊才艳艳的天才都寿数不永,譬如冠军侯霍去病,韩非子。苍天不许东风劲,直教英雄无白头。昭懿夫人惊才艳艳,大放异彩,隐隐成为了吕太后一流的人物了。名满天下,谤亦随之,我窃为昭懿夫人担忧呀!”
  说到这里,种司空抬起手来指了指大火熊熊的苍龙门,满脸沧桑地笑了笑,说是笑容,竟然比哭还难看。“自古以来,两军对垒,都用尽了心思,各出奇谋,只为了争夺这大好江山,全然不计杀人盈野,遍地断壁残垣。故尔,名将谋臣多不得善终,武安君白起为范雎构陷,被秦王赐死杜邮。同样被封为武安君的名将李牧,也被中了离间计的赵王迁赐死。”
  “名将良臣,惊才艳艳,犹如暗夜之中的流星一般,在瞬间便燃尽了自己的全部生命,然后凋零流落,变成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儿。此乃天意乎?亦或是人祸乎?昭懿夫人接连平定洛阳叛乱,计诱曹孟德西来,聚而歼之,如此大才,岂能不使得群小妒忌,暗中构陷?”
  种司空不愧是纵横宦海数十年的官场老油条,能够观人于微末之中,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的这一番话条理清楚,一言就点出了繁华背后的萧瑟,端的是高屋建瓴,有振聋发聩之音。“老前辈,您既然看出来了,就该出言提醒,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昭懿夫人着了人家的道儿吧?”一听这话儿,马太常立刻就急眼了,他可是大司马吕布和昭懿夫人严嫣的狂热拥护者。
  “翁叔,说,还是要说的,不过得找个合适儿的机缘才行。依老夫之见,说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你仔细想想,敢于和昭懿夫人扳手腕儿的人,该是什么身份?”种司空用眼风扫了马日磾一眼,满脸肃然地说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马太常终于明白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明白了!“原来是那些人!老前辈所虑甚是,吕安、吕征都大了,再加上吕逸和灵骓,东羌、西羌、鲜卑、粟特人,乱七八糟的一团团乱麻,足够昭懿夫人喝一壶的了!”
  “所以嘛,你我要谨言慎行,竖起了耳朵儿,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一旦有事,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得昭懿夫人安全!”种司空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的声音之中饱含着无奈和沧桑,就像一只修行了千年的老狐狸,望着眼前那些只有百年道行的小狐狸们玩弄阴谋诡计一般。“翁叔,我种拂垂垂老矣,也活不上几年喽,日后的事儿,还要劳烦你了。”
  “这是臣子的职责,即便是赴汤蹈火,我马日磾也万死不辞!”马太常握紧拳头说道。
  苍龙门以东的宽阔街道上,熊熊大火已经熄灭了,人马的尸首都被烧成了焦炭一样的东西。在一片黑色的焦炭之中,还隐藏了许多白色的灰烬,偶尔有微风吹过,打着旋儿吹走了最上层的白灰,露出了下层藏着的火星儿。四周是一片灯笼火把,将这条街照得如同白昼。
  侥幸未死的曹军或是提着兵器向耗门城楼发起决死突袭,或是躺在耗门的城门洞中奄奄一息。活着的人们赤裸着身体,脸上身上都布满着黑灰,间或还有烧伤的痕迹,他们大声喊着,沿着城门两侧长长的甬道,一波波地冲上去。头盔、铠甲、甚至军服早就不见了影踪,它们都化作了一片灰烬,消失在宽阔的大街上了。唯一没有被丢弃的,就是兵器和鞋子。
  “冲上去!”“不想死的就冲上去!”“夺下耗门,我们才有生还的机会!”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三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怒吼着。他们三人都是独当一面的良将,一眼就看出了战局的关键,那便是耗门。只有夺下了耗门,才能逃出生天,甚至有彻底翻盘的可能。
  损兵三万,我还有劲卒四万,只要大家戮力同心,我就不信夺不下这一座耗门!曹孟德仗剑立在瓮城门洞里,看着左右的士卒忙来忙去。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又充满了万丈豪情,自从单独领军以来,他打了无数的苦仗、烂仗、恶仗,都没有这一次险恶,端的是凶险异常!
  “传令!只要攻陷了洛阳城,全军大索三天!财帛子女,金银财宝,任凭诸君随意处置!我曹操要的只是这一座城池!”曹操运足了丹田之气,大声吼道。最能激励士气,振奋军心的就是抢劫和杀掠,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何况,洛阳城现在还是吕奉先的,慷他人之慨,拿别人的东西去激励士气,如此惠而不费的事儿,正应该多多做上几桩儿!
  “攻陷洛阳,大索三天!财帛子女,任君处置!”城内城外的曹军顿时士气如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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