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０１５章：臧霸穿越子午道
十月十日，在司隶境内的商县，臧霸告别了太尉皇甫嵩和中郎将阎行，带着自己麾下的七千山地步兵走进了子午道。他的兵，大多数都是泰山附近的山贼，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泰山附近的猎户，爬山涉水如履平地，张弓搭箭射猎野兽，一向箭不虚发，加上惯常与猛兽肉搏，力气极大，一大半儿人还颇有些横练功夫儿。他要带着这七千人走子午谷袭取汉中。
汉中，古称南郑，是进出益州的门户。汉中又有东西之分，东汉中指的是上庸，西汉中指的便是南郑。古往今来，进出汉中的道路一共有三条，秦故道、褒斜道和子午谷。秦故道早已荒废，褒斜道勉强可堪一用，而子午道，就是地图上的一条线，连路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两年前，张鲁袭杀汉中太守苏固，割据汉中。关东群雄起兵讨伐吕布之时，益州牧刘焉派出三子刘瑁率兵出褒斜道，意图趁机攻取关中。太尉皇甫嵩在商县大会诸将，定下了应对之策。由皇甫嵩和中郎将阎行伏击刘瑁，臧霸率军取道子午谷袭取汉中，孙观率部取上庸。
臧霸带着麾下的七千泰山兵，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历尽千难万险，磨穿了几双牛皮靴，手中的柴刀磨了又磨，竟然还走不出这子午谷。“临行之前，皇甫太尉曾经千叮咛万嘱咐，按照指南针的方向，一路向南，只要发现了一条大河，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儿了！”
臧霸手里拄着一根磨得铮亮的木棍儿，一边走，一边激励着士卒。此次率兵出子午谷奇袭汉中，从接下这一桩儿差使之时，他臧霸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全部，他的声名，他的部曲，甚至是他的性命。无论如何，结果只有两个，其一，他们这七千步卒走不出子午谷，尽数儿死在这莽莽群山之中。其二，他们历尽千难万险，走出了子午谷，袭取汉中，生擒张鲁。
臧霸麾下大多数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泰山贼，看到老长官如此，感奋之下，也都抱定了必死之心，此次袭取汉中，不成功便成仁！谁知这子午道中，山势蜿蜒曲折，过了一山还有一山，山巅之上终年积雪，山脚之下却是温暖如春。这样的气候，让这七千泰山贼吃尽了苦头。
就这样行行复重重，一连走了将近一个月，竟然还没有走出子午谷，几乎所有人都灰心了，丧失了前进的动力。“将军，这子午道何时是个头儿？照这样走下去，怕是一辈子也又不出去喽！”终于，有那以至不坚定之人跳出来说怪话了。一时之间，便群情激奋了。
无奈之下，臧霸只得亲自出马，集合全军训话了。他站在大石之上，挥舞着手臂说道。
“兄弟们，此次出征袭取汉中，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了，马上就能见到曙光了！再坚持一下！再说，现在进亦死，退亦死，莫如奋力前行，还有一线希望！只有在走出了这子午谷，汉中就是我们的了！事已至此，是九死一生，还是十死无生，你们自个儿选择吧！”
“我们选择继续向前！选择九死一生！”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所有人一齐怒吼道。
臧霸坐在一块儿大石之上，看着周围苍翠欲滴的群山，心中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此时此刻，他的双腿仍然像针扎一般疼痛，粗壮的双臂也好似灌了铅一般，一点儿都抬不起来。方才攀援而过的那一道悬崖，直上直下，竟然有两百余丈高。虽然一路走来，他已然翻越过数不清的高山，可是，从来没有一座大山如此恐怖，如此狰狞。
如果另有他路，臧霸绝对不会下令翻越这道悬崖的。可是，这里的地形是两山之间夹杂着一道宽大数里的裂谷，左近的群山比这道悬崖还要高耸。“他奶奶个熊！拼了！让兄弟们用长索依次下坠，注意用毯子裹好身体。”无奈之下，臧霸只得一拍大腿儿做出了决断。
说句实话儿，臧霸麾下泰山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加上后勤极好，牛皮靴子、绳索、牛皮铠甲、各色肉干儿、各色药丸儿??????都准备得很齐全。一路走来，除了饮水比较难找之外，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七千山地步兵，走到此处，也仅仅因为失足死了数十人。
一路以来，翻山越岭，翻越悬崖峭壁的事儿经得太多了，军令下达之后，泰山兵们立刻准备好了十余道绳索，裹好毯子，顺着绳索缓缓坠下。眼见得过了一大半儿之后，突然惊扰了一窝儿老鹰，这些扁毛畜生们许久未见猎人，纷纷冲出来用尖嘴和铁爪攻击泰山兵。
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有百余人坠崖身死。已经抵达悬崖之下的泰山兵连忙取出神臂弓，张弓搭箭，一阵乱射，百余息之后，才将那十余只老鹰尽数射杀。众人再次沿着绳索坠下，等到尽数儿落地之后，检点伤亡，已经有七十八人阵亡。这个伤亡是有史以来最惨重的。
臧霸喘息方定，长出了一口气儿，只见一人匆匆跑来，满脸都是喜色，定睛一看，赫然是自己麾下的头号大将，军侯吴敦。“将军，我们发现水流了！”一听这话儿，臧霸立刻便长身而起了。整个汉中郡只有一条河流，那便是汗汉水，方圆三百里内的河流都是汉水的支流。
果不其然，这是一条细细的小溪，从山间流淌而出，涓涓溪流，汇成了一条宽约十余步的小溪。臧霸伸出粗壮的右手，从怀中摸出指南针来，放平了细细一看，小溪的流向正是正南偏西方向。“没错儿！就沿着这一条小溪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汉水！”臧霸大声吼道。
终于发现了难得一见的曙光，兴奋之下，七千泰山兵立刻便精神振奋了。他们抖擞精神，一路顺着小溪缓缓向南走去。一路之上，东西两侧有数股溪水汇入，小溪越来越宽，水流也越来越急，待到宿营之时，水流已经有百余步宽了。臧霸是正确的，这条小河正是汉水支流！
这一晚，七千泰山兵都一个个喜笑颜开了。困扰了他们一个月之久的难题终于找到了答案，十死无生已经变成了九死一生！不不不！不是九死一生，摆在眼前的是袭取汉中的荣耀和军功，是大司马和朝廷赏赐的无数良田金银。这一夜，所有人都鼾声如雷，睡得极好。
次日起来，饱餐战饭之后，继续前行，走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看见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这一条大河，便是长江最长的支流，常常与长江、大河、淮水并列，被称为“江淮河汉”的汉水。在短暂的沉默和惊诧之后，七千泰山兵齐齐爆发出了阵阵欢呼，我们胜利了！
这一日，臧霸难得地让麾下的士卒休息了一日。七千泰山兵扎好了帐篷，在汉水边儿上，痛痛快快儿地洗了一个澡儿，丢弃了破烂的衣衫儿，换上了整齐的直裰和牛皮靴，擦干净了牛皮铠甲，磨利了刀枪。然后，他们支起锅灶，用射来的野味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热饭。
次日一早，这一支衣甲鲜明、刀枪曜日、士气如虹的军队拔营出发，折而向西，逆汉水而上，继续向西前进。三天之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小聚落。这是一个只有百余户五六百人的小聚落，目瞪口呆的乡民们看着这一支似乎是从天而降的神兵，一个个惊讶地都说不话来了。
一见此情此景，臧霸的心中立刻便乐开了花儿，这些乡民们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他的判断，张鲁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能够横穿子午谷！“传令，封锁所有路口，只许进不许出！连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出去！另外，找当地的父老过来，问一问我们究竟杀到了哪里。”
臧霸大咧咧地坐在简陋的榻上，眼角眉梢儿全是笑意和自豪。一刻钟之后，两个白首皓发的老者跟随着泰山兵来到了臧霸的面前，两个人一边儿不住地作揖，一边儿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臧霸。“两位老者，请坐下，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们。问完了，会派人送你们回去的。”
臧霸连忙起身，双手搀起了两位老者，笑容可掬地问道。可是，那两位老者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儿，作出了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臧霸急了，连忙从怀中摸出了几枚并州五铢银币，一把就塞在了两人的手上。两个老者伸手捡起了一枚银币，使劲儿吹了一下，放在耳边儿听了一阵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人取出了旁边儿的笔墨纸砚，奋笔疾书了。
“敢问将军，可是大司马麾下？”“然也？”“可是要袭取汉中？”“然也！”“此处名叫苍亭，逆流而上，西去五十里，便是城固。城固西南五十里，就是汉中郡的郡治南郑了。吾等并非五斗米教教徒，苦其久矣！可以派出向导。”“如此甚好，某定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