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童言无忌
封天麟直到午间用膳时才出现，伤完全不碍事了，只是神色恹恹不乐。
大家都不去惹他，安安静静吃饭。还是封天麟自己开口，“潮平，你这脸是怎么弄的？”
潮平下巴青肿了几块，且用左手使筷子，明显右手伤到了。
“不碍事，大师兄今天和我切磋时不小心伤到了。”潮平答完又淡定夹菜，决定不要提封天麒指责他诱拐封丙的事，给大家都留着面子。
一顿饭大家都沉默，封丙吃着吃着忽然放下筷子爬上封天麟的膝头，“二哥，跟你说个事。”
难得妹妹和他这样亲近，小侯爷给她夹了一块拔丝地瓜，封丙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大哥说，田田哥总有一天会走的。”
“田田还小，如果真要走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封天麟笑了，“怎么，舍不得田田？”
封天麒猛地咳了一声，道：“我吃饱了，连连，跟我练功去。”
何连连答应着放下碗，封天麟看他碗里饭还半满着，“练武也要吃完再走啊。”
“我也饱了。”何连连是急着去练习，而且上次封天麒说的那番话之后他面对小侯爷总有点不好意思。
封丙目送着何连连离开，突然对封天麟开口，“二哥，你就娶了田田哥吧。”
天九在旁边喝汤，听到这话噗嗤一下呛到了，“咳咳，是不是小侯爷又对田田有什么想法了？”
封天麟和蔼可亲，“小三儿，你跟我讲讲是谁教你的这句话啊？”
“大哥说只要连连长大之后嫁给你，就不会走了。”封丙眼巴巴望着拔丝地瓜，希望哥哥能再给她夹一块，“他说连连长得好看，当童养媳最好，嫁给二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潮平光速把封丙抱到自己腿上，用拔丝地瓜堵住她乱讲话的嘴。
“大哥这……这也太过分了！我怎么可能禽兽到对一个孩子下手啊！”封天麟不敢置信，“我是觉得连连很可爱，把他当弟弟，跟封丙一样的，摸摸头捏捏脸。难道在他眼里断袖就是遇到长得好看的都喜欢吗？他到底对断袖有什么误解！”
正风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封天麟抱着他睡觉都干了些啥，默默端起碗吃了起来。
天九嘟哝着“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非说人家十岁小孩要非礼他……”被小侯爷狠狠瞪了一眼，消声了，心说大概是怕你被人家抛弃伤了心从此找不到相好孤零零的怪可怜。
小侯爷被自家大哥气得没了胃口，走了，剩下天九四人围着桌子继续吭哧吭哧努力加餐饭。
二哥走了，封丙就可以独占一整盘拔丝地瓜，快乐得要飞起来。
……
封天麟决定找大哥谈谈。
一次感情上的失败并不代表他无能，也不代表他就沦落到要跟小孩子订娃娃亲。封天麟四处转了一圈没见到大哥的人，心知是怕自己生气躲起来了。
转到小花园时，看见何连连在树荫下练习招式。正风说他极有天赋一点不假，在武学上悟性极高，是块好料子。
封天麟想，或许他把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
十岁就失了父亲，无家可归，招惹了仇敌又身中无解的蛊毒，世上能遇到的倒霉事叫这孩子经历个遍。从在破庙时，小侯爷就决定要保护他，让他能平安长大。
现在看来，这孩子天赋极高，心性坚韧，只有让他在更好的地方成长才能让他变成更优秀的人。安逸的生活，反而会耽误了他。
“田田，你过来。”
何连连跑过去，封天麟就奖赏地摸摸他的头顶，“你习武这么厉害，我让大哥带你回锦绣山庄拜师怎么样？”
小孩不笑了，也不回答，只盯着他看。
“我……我不是赶你走，田田，若你留在封家就埋没了你的天才，多么可惜。”封天麟叹了口气，“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在我身边长大，咱们在破庙遇见，就是缘分一场。你若不愿意去山庄，我就替爹娘收了你当义子，以后你就是我封天麟的亲弟弟。”
何连连还是不说话，看起来快哭了。
封天麟手足无措，他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和小孩子打交道。“神都虽然好，但也只是方寸之地。当大侠不好吗？仗剑江湖看遍河山，自由自在。还有你身上的独情蛊，说不定江湖之大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呢？”
他自己背负着侯府的重担，这一生余下的时光或许都不能尝到自由自在的快乐了。
“让我想一想。”何连连终于开口，“这是很重要的事，我要自己考虑清楚。”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去用瓦片砸御花园养的孔雀呢。封天麟越来越觉得捡到何连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这孩子至少比封丙可爱多了。“那你好好想想，若你想好之前大哥先走了，我就让正风送你去锦绣山庄，都是一样的。”
见何连连点头应了，小侯爷决定继续找自家大哥，不打一架是发泄不了他心头之恨的。
……
封天麒并不想这么早回去。他蹲在库房一角，旁边陪伴的是一个血糊糊像被剥了皮似的蛊人。
肚子在叫唤，封大哥寻了一个炭盆几两黑炭，预备烤白薯吃。
黑炭的烟呛得厉害，封天麒咳嗽了好几声，正想从怀里摸出帕子擦擦脸，冷不防一个纸包被带了出来，正掉在炭盆里。外面包的纸瞬间化为灰烬，里面灰扑扑的项链露出来，被熏得渐渐变黑。
封天麒赶紧四处找东西想给它挑出来，一回头，发现笼子里原本一直浑浑噩噩的蛊人紧贴着笼子边双目清明有神直盯着那炭盆看。
用火钳把项链挑出来，项链已经不是银色的了，外面的银色融化露出里面一种冷冰冰的土黄色。见蛊人的眼神跟着项链转，他就把项链慢慢递到蛊人面前。一只血红的手握住了项链，不顾血肉被烫得滋滋作响。
忽然蛊人身上的血红色从头顶开始剥落，黏糊糊的肉块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浅麦色的肌肤。原来那血红色不是被蛊虫啃噬了皮肤，而是一层包裹住真正躯体的外壳。渐渐的露出脸颊脖颈，最后是整个赤裸人形，在最后一点血色褪去之后委顿在地。
不会死了吧？
倒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鲜红得像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