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蛇鼠一窝
本来在奸细未除之前就贸然行动并不是上上之策，但奸细隐藏得极深，或许封季远还是皋兰营的统领时他就已经潜入了。
所以要想将他抓住，就需要另辟蹊径，以大动作将他诱出，只有在这种时候，那个人才会放松警惕。
果然，他们到达涿郡的城门时，后方有兵士来报，说在部队出发之后，有一个队正也悄悄出了军营，然后向着幽州北边去了。
“北边有个马匪的据点，他应该是去那里通风报信了。”封天麟转向刘将军，“将军，您对这个赵六有什么印象吗？”
刘将军皱眉思索片刻，“赵六的确是在军营中多年的老兵，他从前似乎……似乎是常武的部下，之前老郑……啊我是说郑云将军，抓捕常武时有他协助，所以并不判他与常武连坐反而给了个队正的职务。”
“常武与十三部其实并无关联，他真正的上级是朝堂中一直想干涉皋兰大营的朝臣们。”封天麟道，“当日我无法直接扳倒那一群硕鼠，只好先借口十三部指使，同时意在震慑他们。”
“看来赵六原本效力于十三部，出卖常武不过是向我们表忠心，同时达到麻痹我们的目的。”刘将军长叹一声，“这人隐藏极深，若不是这次急行军，他怕是还像一条潜伏在草丛里的蛇那样安静。”
封天麟这一次来涿郡，发现城中的商铺已经恢复了不少，街上也有了零星的买卖的摊位。他在离州府还有半条街的地方先下了马，看着身边两个拿着风车的孩子嬉笑着跑过。
天青云淡，春风暖融，市井的烟火喧闹仿佛与从前的萧条是两个世界，不远处顾凉安快步迎过来亲自为他牵马。
他辛苦奔波，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副盛世好图景。
林靖的伤势还是有些沉重，即使武人身体强健也经不住那严刑拷打，身体想不留损伤是不大可能了。他一瘸一拐地非要亲自给封天麟倒茶，顾凉安好说歹说才给拦住了。
这一次小侯爷带了自家舅舅送的金筋膏，只因护送林靖往涿郡的大夫回来复命时说他腿脚恐难痊愈，蓝石楠可惜林靖的一身好武艺，就把贴身收藏的好药拿出来让外甥送人情。
林靖拍拍自己僵硬地伸在一边的腿，“这腿还能走路，骑马也勉强可以，我不求什么别的，只求还能拿着刀保护这一方百姓。”说着向锦绣山庄的方向遥遥拜谢，才收了药在怀中。
“此番刘将军领兵前来，只为震慑十三部贼子，不想引起恐慌，打扰百姓安居。”封天麟与林靖闲谈几句，又转向顾凉安，“所以刘将军让我来同你商议，叫兵士们驻扎在城外，若有敌情也能及时出动。”
“将士们为守护我涿郡百姓，如何能够让大家待在荒郊？自是应当在城中好生款待啊。”顾凉安十分不解，“林靖回来之后，百姓担心十三部会前来报复，听闻刘将军要带兵来时要夹道相迎，还是我命令他们不能打扰队伍才罢休。如果非说打扰，那是万万不会的。”
封天麟蓦然一笑，侧过身子在顾凉安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这番话必须从你顾大人嘴里说出来，才会有人相信。”
顾凉安周身一凛，“你的意思是……”
“这涿郡中遍布十三部的眼线，刘将军很难便宜行事，可如果顾大人表示并不欢迎我们，双方矛盾冲突了，自然有人乐见其成前来坐收渔翁之利。”
顾凉安眼睛一亮，“我这就吩咐下去，不过这等招数可不是刘将军那位直来直去的武将能想出来的，你可比从前有长进多了。”
“人常道虎父无犬子，我一个纨绔的恶名担了那么多年，是时候打一场翻身仗了。”封天麟将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盅搁在桌上扭身就走。没走出两步，又回头向顾凉安道：“你这州府穷成这样，连好茶叶都拿不出来，等明儿我叫天九给你送点六安瓜片，省得别人来了笑话。”
顾凉安心情难得松快，笑着冲小侯爷的背影道：“我可不像有些人，喝茶喝再好的也是一口吞，偏还在外人面前装着公子哥的样品茗，装，接着装啊！”
上下一串通，戏台子就搭了起来。
刘将军来拜访，顾凉安当着州府上上下下给甩了脸色，“浩浩荡荡带着这么多人来，原没有必要，几个十三部马匪州府屯兵就解决了，刘将军来难道是看热闹加油助威的？”
虽然知道这是演戏，但刘将军在沙场里浴血过的，一身兵戈之气，因这一番话面沉似水时顾凉安看着实在有些心悸。
再心悸，场面也要做足。顾凉安一阵抢白之后，撂下一句重话：
“涿郡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刘将军面青如铁，扭身便走。一路上马蹄带风直奔城外驻营，绷着脸一直到帐篷里才憋不住，拍着腿直乐。
“你那个好友顾大人实在是有趣，上回来时没有怎么打交道，只看着是个正直端方的。你要他像市井泼妇一般口出恶语，真是难为了他。”
封天麟抱着臂笑道：“他从前便是如此，要他干一件恶事，可平时再如何聪明做恶事时头脑便不好使了。”
从前在侯府时，顾凉安跟着顾伯父来做客，封天麟就要他跟着自己和天九去偷点心吃。他们两人一贯顽劣的，家里决不许靠近陈设食物的偏厅，封天麟就要初来乍到的顾凉安去引开看守的厨娘。
顾凉安那时也不过十岁出头，老神在在一本正经的模样，家教甚严自然也没有调皮捣蛋的经验。所以在他成功引起厨娘的注意，而封天麟跟天九也已经摸到桌子旁边时，他红着脸支支吾吾憋出来一句：“我看那个点心味道不错……”
厨娘拍拍围裙热情地便转身边道：“小公子怕是没吃过这边的点心，小的这就去拿给小公子……来人啊！少爷又偷吃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