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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2-2、两个人的抗争(生子):回过神时,她

  相比上次苏绵住院,这回温凉成熟、细心多。
  他没请任何家政,亲自买菜、做饭,承包所有家务,听医嘱、上网搜索自学、在妈妈网站偷师,他早早屯了各式必须、非必须品,光话梅条、牛奶、辣椒酱就有n种,以及成箱的各式水果。
  受孕虽经计划筹谋,一切还是兵荒马乱!
  苏绵孕吐严重,白天嗜睡,晚上暴燥,不喜酸辣,超级喜肉!不吃一滴点素菜素制品。
  红烧肉大鸡腿手抓排羊排蒜泥白肉狮子头大酱骨,吃完就吐,仿佛就为了享受那口肉的滋味,可这些之前她基本闻都不闻!
  温凉变着法子往肉里加素菜,红烧肉里有炖得软软香香的豆腐,老母鸡汤里飘着裹着汤汁的青翠生菜,她一律不吃,往狮子头里加马蹄粒儿,她连肉也不吃了,扯着衣襟演瑶琼奶奶大剧嚎啕:温凉,我怎么想吃口肉都这么难,这年头,谁家不让人吃肉……”
  温凉:……“不吃菜、纤维你会便秘,使劲拉粑粑时会把宝宝一起拉出来……”
  搁平时受用的玩笑话,现在她只觉超级烦燥,“我们不止会和天下所有夫妻一样吵架、冷战,你也跟天下男人一样,只顾宝宝,不顾大人,别忘了,我也是你女儿!”
  【天下男人一般烂。】她咕囔。
  他:“吃鲜肉汤团不?”
  她:“为什么非得把鲜肉藏在糯米团里?做一团一团鲜肉吃得判几年?”
  ……
  她不知打哪搜索到了热知识:据说孕期妈妈的口味偏好、来自肚子里的宝宝。——换句话说,是宝宝爱吃肉想吃肉。(注:并非科学解释)
  那晚她好不容易睡着,梦见她生了只狗狗,还是只智障狗狗,怎么教都学不会听口令握手,在家随处大小便,系列剧似的又乱糟糟梦见温度开口说人话,喊她妈妈!
  “啊!”她惊叫着醒来!
  她白天嗜睡,温凉上班,晚上暴燥,温凉搬着汤水、零食陪着,好不容易见她睡着赶紧眯一会,没几分钟即被吓醒,蹙着眉听她喃喃说她生了只智障狗,他是想安慰她的,眉头紧锁半天、话没出口,先放声狂笑,笑完看着天花板发呆。
  “温凉,你什么意思?!”她瞪他一连逼问,“你什么意思?你几个意思?!”
  “不吵架。”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
  她甩开,“笑你的头啊!”
  他将她窝进怀里,顺抚她头发、肩背,“我知道,都知道。不会的。”
  她倔抬起头,怒火旺烈瞪他,他抚挲她气得微抖的眼角,素黑小痣不见了,眼角光滑细嫩,他眼下同样不见那颗暗红小痣,新婚不久,她说,温凉,点掉它们吧,无泪无苦楚,“难受的日子过去了,会好的,我一直捐钱,做好事,供佛法僧……”
  软化下来,她窝在他怀里,乖乖点头,他们腻歪温存了好一会,亲吻得唇舌发麻……
  他知道,除了正常孕反应、激素失调,她还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真正怀上孩子、剧烈早孕反应下清确感受到小生命存在后,想拥有孩子的兴奋欣喜、备孕时的侥幸心理不复存在,只剩浓重的对致畸、隐形基因病、隔代致病致畸的无限恐惧!
  她会生下一个什么样的宝宝?
  这不是简单的【既然选择就勇敢承受】能描述、或者【没想好就别做】能指责的,凭空设想、和真正降临在身完全不同!温凉比谁都明白。
  她头疼毛病似乎又犯了?不能吃止疼片,她疼得眼眶酸重、凹陷,温凉使劲回忆康复师手法为她按摩。
  情绪正常时,她主动找他说话,“不管怎样,不影响你我!”
  他温柔的环抱她,她很瘦,蝴蝶骨突翘,眼袋暗青,脸色苍白透黄。
  她很想正常点、再正常点,她讨厌情绪失常、失控,像穿越回高叁那段暗黑日子,但那个暗黑幽魂,似复活了?!她屡战屡败。她又梦魇了。
  她甚至梦见郑蕊蕊出狱后,跑来打她的智障狗孩子报复她,这回没人替她说话,人们指责她没拴狗绳,她没讲给温凉听了,自己呵呵痴笑完,瘪着嘴捂脸哭……
  但她还是极努力吃着她并不喜欢吃的各种肉。海塞油乎乎的红烧肉,没一丝享受吃食的快感,她自觉她完全不像个【人】,温凉大手托着脸疲累的样子,更令她烦燥。
  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浑身不舒服、压力暴棚,已挤压掉他们的温存腻歪,她好久没窝在他怀里了,他不再说笑,说话透着小心……
  开学后,她回校,10月份确认保研成功,没人看出骨瘦如柴的她早孕叁个月。
  一边上学,身心皆疲,她情况更糟。
  王蕴从医学院过来看她,聪明的高额头,一脸热恋中的娇憨,唧唧喳喳和林润的狗粮后,后知后觉挑起她枯干的短发,“苏绵绵,你怎么了?苏绵绵你为什么不恋爱?”林润特别好欺负,欺负林润心里暖暖胀胀可开心了。
  是啊,她为什么不恋爱?她悲伤的摇头。那股悲伤从小腹升腾、钻进心里,狠狠、深深地钻扎。仿佛来自她身体里另一个生命的质问?!
  回家,刚下班的温凉又在抹地板。
  她搞不懂,这地砖天天抹,毛线还得一遍洗洁精、一遍地砖专用液、再过两遍清水、一遍干巾?地板没完全干透,她只能闷坐着不能走动。
  “温凉,你有病吧!”她冷嗤,撕扯水果吃,刚抹好地的温凉过来,收拾她面前的果皮、汁水肆流的茶几,眉头紧蹙,透着不耐烦?
  她:“你别这么讲究行不?”
  他:“你吃你的,又没影响你。”
  他不明白,相比啃食酸甜多汁水果,她更享受撕扯出一桌狼藉……
  她烦燥起身,没走两步差点滑倒,温凉大步过来扶住她,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捂着尚无任何胎动、除了一点点只有她自己能摸出来小坡度的小腹,她瘪了瘪嘴,滑倒了宝宝就没了!她的宝宝,像有一万支箭射向她心口……
  “这就是你想要的?!”她转头看他,唇角勾着冷笑点头、狠凛地:“很好,后悔不明说,用这种方式让我摔倒流产、摆脱,温凉你真高明!不愧是使得出阴招搞你爸的男人!”
  温凉看她,薄唇抿了抿。
  照顾她躺下休息后,他又去了赛车场,坐场边看阿明他们玩。
  他戒了烟、停了酒,除了健身肌肉刺激,从没有过的百味索淡,从前最快最飒的仔极想下场飙一把——说起来可笑,别说飙车,他现在可着劲避免上高速,就差干脆坐地铁;
  阿明今晚飙得很猛,阿东吐着舌头慨叹,这家伙真不要命了!
  回家经过超市时,又想起那个公婆俩吵架出来消气买了把菜回去的梗,他进去买了把空心菜,回家挖了勺虾酱同炒,开了罐无酒精啤酒,一个人闷闷吃着,没发觉苏绵站在门口许久。
  ——苏绵本想等他回来好好聊聊,她不是故意呛他!她更不是那样想的!见他拎着把青菜回来无名火又窜了上来,她只吃肉,根本不吃青菜,他一出去大半天!只提把青菜回来什么意思?
  她走过去,将啤酒倒向青菜,“吃吧!”
  “温凉,诡异结婚的父女和其它夫妻一样,都会有无数次掐死对方和离婚的想法……”
  他眸光从黄汤青菜抬起,坚定摇头,“至今为止,我倒没有!”
  她放走【他倒没有】的坦陈,只抓住【至今为止】四字!也就是往下可能会有喽?
  幽幽瞪视披着头潇洒长发的他,男人享受无套内射播种,女人承受孕期辛苦,她脸黄肌瘦,狼狈不堪,他一身冷调香水好闻,悠闲喝啤酒!
  他根本不知道她不等研毕,现在一边上学一边怀孩子的苦心和辛苦!
  她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好些天没做爱了,他耐得住?她走过去顺起他两部手机,当他的面翻查短信微信。
  他夹起浸着啤酒的菜叶吃,一整盘都吃光,她刚好翻查完,他拿来笔记本打开摆她面前给她继续翻查。
  她:“你什么意思?!”
  他:“没意思。”
  他起身,洗手,整了整衣服,“这时分我还出轨,你还认我个屁?!”临出门前,他转头说:“你最好去问问你妈,我和她之间的问题。”
  那年的苏曼,比火还艳,比机车、摇滚鼓点还野,顶着莹光蓝假发,在台下尖叫,托人带进后台看他,在校门口等他。
  相爱容易相处难,苏曼因他光芒四绽沦陷,极怕相似故事上演,私查他手机、演出合同,踢暴他工作室门查岗……
  风彩四射、长相撩人,兼一头更撩人的长发,不意味他就会轻易乱来,他神烦形象偏见,和毫无信任基底的相处。
  没走远,他就在楼下打转,手握着刚在便利店里买的烟包,没拆封。
  从绿化花坛起,二十步,靠近快递寄存箱,转身,再从寄存箱到绿化花坛前,他像那只离开笼子刻板转圈的大闷熊。
  她在楼上窗前俯望,头发凌乱,神情木然、渐向愠忿、悲恻。
  没多久他上来,扛着两箱水果,“枇杷比鸭蛋还大,过来吃,我帮你剥皮。”
  她晃晃脑袋,赶走【帮】字给她的烦燥,【剥皮】字眼又让她想起某种无皮畸形物种……
  ……
  温凉靠着床头软垫,他找到比看片、看演唱会实况、打游戏,更不具娱乐性质的消遣:下象棋,为不让她误会他沉迷什么好玩的,他没插耳机开着音效,于是,安静的卧室,隔一小会便响起一莫得感情的女声【将军】、【将军】……
  坐电脑前俩小时,显示屏依然只有一行字:劳动合同法与劳动法的十一处不同;从实务看,这个课题太旧,但站在法史研究角度,它具备时代意义,法制精神进步,人类基因优化,她严重跑神,转头怔怔看他;
  “没影响你吧?”他把音量再调小了些。
  【不管怎样,不影响你我】,怎么可能不影响呢?——他叁番两次强调的【不影响你我】,包括感情、生活质量……
  如果复盘她为什么会想要个孩子?她可能被糟糕的现状和无体止的恐惧纠缠得有点不太清晰了:人类繁殖大义?关她鸟事!生命延续?太玄虚!生儿养老?他们不需要、也不认可!天伦之乐?他们俩无比恩爱,身心默契,足够了……
  那为毛呢?
  体尝当母亲的百样喜乐辛苦滋味?也许有一点吧,可是风险太大了!
  除非孩子全须全尾心智健全,但凡有一丁点问题,他们便回不去的了:回不去初见时的心动、回不去并肩作战的神仙眷侣默契、回不去新婚的浪漫、这两叁年的恩爱疯狂……
  为毛要个孩子?隐性基因病、隔代发病几率?这个炸弹至少延续两至叁代……
  回过神时,网约车在身后离去,她站在市妇幼医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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