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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这样的折纸月季,邬云太过熟悉,她伸出手,想去拿起盒子中的黑色折纸月季,指尖刚刚碰到花瓣的瞬间,有火苗突然的蹿起,舔舐过她的手。
  她下意识一抖,连盒子一起几乎是被扔在了地上,火苗从花瓣中央往四周燃烧,顺着花瓣到根茎,到叶子。
  邬云靠着沙发上,看着地板上静静躺着的在火焰中燃烧的纸花,咬着发紫的嘴唇,全身忍不住发抖——
  一朵纸折的月季,烧了整整十分钟有余,一同的纸盒,却毫发无损。
  屋子里渐渐弥漫起花香来,浓郁的月季花香味,像是打算了香水瓶,香味浓郁的近乎刺鼻。
  火焰渐渐消匿,她看着纸盒中的黑色灰烬,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进卧室,看清里面的情景,几乎跌坐在地上。
  外面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玻璃,将卧室照的亮亮堂堂,卧室还是记忆中的布置,橡木架子一半放着专业书,另一半架子摆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其中大半都是卞堂送的。
  而中间最明显的位置,摆放着一大束纸月季,一百九十九只,其中一百九十八支都是红色,只有最中间的一支,纯黑色,火焰从花瓣的位置一点点燃烧起来。
  ——“有一朵是黑色的,其他是红色的”
  ——“昨天碰见一个姑娘,说月季是红色的才算好看。”
  邬云只觉得天昏地暗,她之前的三观一点点的坍塌,车祸后的“卞堂”不是她的错觉?
  还是说——
  屋子里的窗户没有关,外面渐渐起风了,一张纸片似是从柜子里飘出来,在火焰的上方,渐渐燃烧着。
  邬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出手,从火焰上方徒手抓住了那张薄薄的纸片,这是从药盒上撕下来的。
  纸片的一面写着电话号码,而另一面遒劲的字体,写着两个字。
  ——度量。
  楼下,送快递的快递员刚刚从楼道走出来,压低的鸭舌帽被她用手指抬了抬,露出帅气的五官和好看的眉眼。
  如果木鱼在这的话,可以一眼认出,这个身穿快递员制服的人——
  卞堂
  第三十九章
  【后记】
  “小木鱼,你说人的执念,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总司大人半弯着腰,伸手捏了捏卞堂的脸,发觉手感不错,又捏了一下,“到底是怎样浓烈的执念,居然可以令一株纸花缚灵,还拥有了实体,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宝贝?”
  卞堂整个人的僵在原地,侧过头看向木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路上顺手捡的。”木鱼完全无视总司大人的动手动脚,看着桌上零食,犹豫着拿哪个比较好,“这不,就眼巴巴的赶过来上交给领导了。”
  总司大人失笑:“你知道这是什么么?就从大街往家里捡。”
  木鱼挑了个绿豆糕,硬币大小,一口塞进嘴里:“执念灵。”
  “司量没白教你,居然知道执念灵。”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司量,总司大人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微微僵了僵:“不过我们更喜欢称执念魔。人的七情六欲,只要是执念入骨,都会滋生相应的执念灵,缚灵在特定的物品上,说到底,都是心生魔障,恶念成魔……”
  木鱼挑了挑眉:“这样的情况很多?”
  “不少,一些地方闹的不安生的所谓‘鬼婴’‘恶犬’‘食人妖花’……都是千奇百怪的具象,可都是人类自己的执念造成。因为恶念频生,一出世就怨气冲天,很容易被相关的组织发现,并迅速处理掉。”
  总司往后退了一步,摸着下巴想了想:“令他具现的人,大约将最好的回忆倾注在了那朵纸花上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他看起来干干净净,为什么一股血腥味?”
  卞堂躲开了眼前年少人的视线,听到这话,半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木鱼拎起一个苹果朝半空中抛了抛,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一旁翻阅资料的司度:“大概因为执念消散的太快,他只好跑医院偷血浆,维持自身的具现?”
  车祸后,邬云无法接受爱人死在眼前,将一腔爱思寄托在了两人爱情的纪念物——一朵折纸的黑月季上,使得黑月季缚灵重生,具现成实体,像是爱人生前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朵纸花,比木鱼想象中凋谢的要快得多。
  随着邬云执念的消散,“卞堂”也一同消散在那个夜雨冰冷的医院里。
  要不是木鱼动了恻隐之心,这个故事,到这就应该完整结束了。
  总司大人双手撑在书桌上,一借力坐了上去,漫不经心的说:“这种事情,你以后看的多就习惯了。只不过,你辛辛苦苦救下的,就这么打包送给我?”
  “您不喜欢?”
  总司摇了摇头:“我是怕你不舍得。这么干净的灵体,养好了,以后是会是你的得力助手。”
  木鱼笑了笑:“度量有彼此就够了,哪还需要什么得力助手?”
  总司大人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司度,他从来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知道木鱼的话,多半代表了司度的意思。
  他思考了会儿,耸了耸肩:“行,他就暂时寄养在我这了,你们方便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
  一句话,就决定了“卞堂”的去留。
  双鱼大厦是最适合滋养灵体的地方,这里有阵法护着,有总司大人镇宅,还有许多可以修炼的功法,对于“卞堂”而言,是再也合适不过的。
  木鱼没有想到总司大人这么好说话,由衷的说:“谢谢大人。”
  “感动的话,就来当我的助理啊。”总司大人扫了一眼坐在一旁收起所有存在感的司度,“跟司度在一块,整天冷冰冰的,多没意思。”
  冷冰冰的司度抬眼扫了总司大人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笑的总司大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闲话说完了,我们说正事。”他从桌上跳下来,在凌乱的桌面上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个档案袋,看了坐在沙发上两人一灵,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
  “那谁,你先坐在这自己玩自己的,木鱼司度,你们跟我过来。”
  说着,朝着办公室内间走去。
  木鱼和司度相互对视了一眼,见司度点点头,两人一同从沙发上站起来。
  一直沉默的“卞堂”突然的抓住木鱼的手腕:“您……您能等等么?”
  木鱼回过头,看着他:“恩?”
  他抿了抿嘴唇,低着头看着比她矮大半个头的木鱼,认真的说:“您能给我起个名字么?”
  他因邬云而生,因邬云而灭,所以不欠邬云的了,卞堂这个名字,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木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想了想:“叫木生吧。”
  因木重生,前尘尽断。
  木生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勾着嘴角,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好。”
  第三卷 无字遗书
  第四十章
  这是一扇普通的房门,木门铜锁,总部的标准配置。
  但是推开房门真的踏进去,才发现,他们看见的并不是屋子,而是站在了一条走廊上。
  迷茫着淡淡的雾气,壁灯泛着昏黄的光,打在墙壁上,让人影影绰绰的看见墙壁上五彩斑斓的壁画,描述着太衡各式各样的故事。
  有人与人之间的,也有人妖之间的,还有不少传说中的神话人物。
  渐渐的,壁画上的人物和动物,像是活了过来,最明显的那朵业火红莲,突然窜起来火焰,周围的走廊开始一点点的慢慢消失……
  木鱼眉心一疼,四周又突然亮了起来,刚刚弥漫而来的凉气和黑暗,一点点驱散了,她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一步也没有走。
  再看墙上,哪里还有什么壁画,纯白色的墙面干干净净,甚至连一副装饰画都没有。
  司度和总司正静静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什么没问,什么也没说。
  总司大人手一挥,挂在墙上的一盏壁灯飞落而下,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上,总司大人在前面边引路边说:“这是万象墙,不同的人见到它,会看到不同的东西,心性不坚定的人见到它后,可能永远没有走出来,你是我见过最快抽身出来的。”
  走廊并不长,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第二道门前。
  这是一道虚门,只盈上一层薄薄的雾霭,看着更像是结界,总司提着灯的手突然放开,灯笼脱离他的手,悬停再半空中,然后飞速的旋转起来,飞向了门的位置。
  灯笼一亮一暗,雾霭也从中间散开,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来。他走在第一位,轻轻一抬腿就跨了进去,消失在了雾霭后。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司度并列的位置,两人有默契的继续朝前走,一同踏了进去。
  短暂的黑暗后,首先传入的是嘈杂声,汽车鸣笛刺耳而尖锐,夹杂着马达的轰鸣声……木鱼来不及细想,身上的压力骤减,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面前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木鱼猛然的回过头去——
  之前她刚跨过的门,已经退到了十米开外的一个巷子口,烟雾缭绕出门的形状,她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门口是漆黑的一片。无数人毫无察觉的从穿过这道深渊似的门,来巷子里进进出出。
  司度正好站在马路中央,一辆黑色的车辆从前方行驶过来,没有任何的减速,眼看就要撞上他。
  “小心!”
  木鱼抓住司度的手臂往后拖,两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汽车从司度刚刚站着的位置碾过,带起的风,吹起木鱼的头发和裙摆。
  她对上司度黑白分明的瞳仁,眼底有着庆幸:“幸好——”
  司度看了一眼木鱼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手,想了想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无碍。”
  无碍?
  司度似乎看出了木鱼的疑惑,解释:“虽然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真实世界,但是,这只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投影而已…”
  木鱼:“现实投影?”
  “你学过小孔成像的道理吧?”司度用木鱼比较能够理解的话解释,“那道门就像是物理实验离那个小孔,它可以把现实世界某个城市的角落,投射到这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在发生,只不过不是在这。”
  “就像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不是折射么?你初中物理一定没及格。”总司突然出现在两人旁边,咧着嘴笑着,显得很开心,他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直直朝着马路对面走去,“跟我来,我带你们见一个人。”
  街道上仍旧车水马龙,可是总司大人却像是没有看见,所到之处,汽车从他身体里直接穿过去。
  像是穿过一道虚影,又像是穿过一团空气。
  ***
  -和帝都到处都是高耸入云大厦不一样,这里的街道狭小也破旧的多,楼房都是七八层高,十几层的建筑都已经很显眼。
  三人在汹涌的车流中,横穿马路,俩个姿态闲适一个一脸懵逼。
  和小城风格完全格格不入的是,对面有一家十分豪华的酒店,欧式城堡风,五星级别。总司大人站在大门前,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看了看手表:“这个点,应该快到了,我们在门口等等。”
  司度和木鱼对视一眼,知道等的大概就是正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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