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片刻后,只听到耳边轻笑一声。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 就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直直的往床上走去。
  又是这样。
  一言不合又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 他高兴的时候是这样,他不高兴的时候也是这样。
  每回吃完饭洗完澡后, 便是直奔主题。
  明明两个人已经亲密到“水·乳·交·融”的地步了,可是石青仍觉得与他有些隔阂,有些生疏。
  他们平日里沟通、交流得并不多, 每回两个人单独一起,其实,并没有多少话可以说。
  有时候,石青其实很想要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块儿说说话儿,尽管,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贪心。
  得到了一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久而久之,便产生了这就是自己的呢这样的错觉呢,慢慢的还觉得不够,只还想要更多。
  石青对他的身体远比对他的性子要了解得多得多。
  譬如,她知道他的腰部和耳后是他的禁忌处,一碰,他就红了眼。
  而他的性子,她却只觉得捉摸不透,仅仅只知道他微微眯起了眼,或者从容的笑出了声儿来,那么就代表危险将要逼近了。
  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石青忽而觉得有些委屈。
  自己日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每回他走后,自个窝在被子里就在祈祷着,下次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她权当这一段是她做过的一段黄粱美梦罢了。
  又或者,自个与自个说,这是最后一回了,这段路走到了这里就足够了,不能再继续往下走了,再继续走下去,兴许就是万丈深渊呢。
  可是,每一回,他的电话一响起,听到那边轻轻地呢喃着,又有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其实对自己···或许对自己···是有些特别的。
  她其实本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不知怎地,总是惹得他咬牙切齿的,他总喜欢咬她。
  有时候心情很好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宠着她似的,语气放得很轻,仿佛是噙着笑在电话里头问着“下班了没?”又或者笑眯眯的看着道着“我饿了···”
  没当这个时候,石青的心便跳得极快,然后又变得很软很软的。
  又或者许是自个孤身这么多年,从一座城市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其实还是一样的形单影只的缘故吧。
  母亲走后,她便被接到了舅舅的家中生活。
  其实那个时候她与舅舅并不算十分亲近的,是的,确实是算不上亲近的。
  上一辈长辈们的恩怨纠葛,她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母亲与舅舅家断了十几年的来往,往往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她独自前去拜年,母亲并未曾陪同。
  彼时,只觉得两家的气氛有些怪异,舅舅家于她而言其实一直是有些熟悉而陌生的。
  那会儿其实还小,刚上初三,她失去了一生中最为亲近了人后,被舅舅接到了新的家中生活。
  这么多年以来,其实自己大多数时刻都是独身一人的,初中、高中都是寄宿在校念书,后来到了北方,一来便是这么多年,只觉得时光飞逝。
  可是这么多年以后,便是到了现在,时光在慢慢的流逝,可是自个终究还是一如既往独身一人,难免觉得有些冷清。
  她的圈子小,朋友少,他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如此堂而皇之入侵到她的生活中的第一人,这样霸道强势,容不得一丝迟疑、拒绝。
  石青其实是有些贪念的,每当他对她轻声细语,温柔以待的时候,她的心便不受控的变得满足而酸涩。
  甚至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熟睡了,她有好几回却是渐渐地苏醒了,身子微微往后靠着,只觉得背后的胸膛如此的宽广、安全,给人一丝温暖的感觉。
  她知道原是不应该这样与他纠缠不休的,心里十分的清明。
  只是她其实是个怕冷的人,往日里被冻僵了,便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如今意外的摄取到了一丝温暖,只觉得在这漫长而寒冷的冬日里忽然就有了希望,有了盼头一样,如何舍弃得下这样一抹温暖呢?
  可是便是在暖和也终会有冷却的一刻的。
  且自上回从医院中探望顾溱城回来以后,其实心里就有些隐隐的不安,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知道顾溱城究竟是如何变成那样的,也根本不敢去窥探,她心里隐约有些害怕,尽管觉得这样的担忧有些荒唐,可仍是止不住的害怕,害怕那一切其实亦是与她有关的。
  所有的话语,在面对顾溱城羸弱的面容那一刻,仿佛变得苍白无力,她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石青的心里纠结、矛盾,及深埋在心底里的脆弱在这一日,终于达到了顶点,只忍不住想要悉数倾泻出来。
  徐少邱将石青放到了床上,只埋在她的耳边轻笑着:“这不是赶过来了么,还值得这样闹脾气啊,这小脾气,谁惯的?”
  还以为石青是为了晚上爽约的事情在闹别扭了。
  还是头一回瞧见到她这样一副模样,徐少邱只觉得新奇。
  边说着边从凑在她的脖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只觉得无比的好闻,一时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就要去解她的睡衣。
  却感觉到身下的人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徐少邱凑近一看,便见石青偏着头,似乎正在默默地流着眼泪呢。
  徐少邱瞧了一愣,不由将她的脸板着了过来,一瞧,这才发现石青一张小脸上果然挂满了泪痕,鼻尖也泛着红,微微咬着下唇,一副突如其来就伤心难过的样子。
  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局面。
  其实他经常将她弄哭的,她在他身下,就像小猫儿一样嘤嘤哭泣,他听了却只觉得愈加疯狂,只还想要更加的用力,快速地,狠狠地,一下一下地,让她在他身下泣不成声才好。
  可是到底是不一样的。
  徐少邱捧着石青的脸,他去亲她的眼,去亲干她的眼泪,其实,他并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女人的心思向来来得莫名其妙,他平日最不耐去猜测这些弯弯道道了。
  只边亲着边轻声的问着:“这是怎么呢,不是赶过来了么,怎么还伤心上了?”
  顿了顿,又补充着:“好了,我往后记得守时,不会再毁约了,你别哭了···”
  他仿似在温柔轻哄着。
  越是听他这样说,石青的心中越是觉得酸涩,眼里的眼泪仿佛就不受控制了似的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个究竟是怎么呢。
  她平日里是极为坚强的,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追剧的时候,其余的时候几乎很少哭过,这会子只觉得自个无缘无故的就矫情上了。
  石青默默地流了会儿泪,只将小脸整个埋在了枕头里。
  片刻后,感觉身后的人似乎下了床,没多久,便又返回来了,只伸手到她的枕头下去板着她的脸,嘴里低声,似乎带着一丝哄声,轻声的道着:“来,先擦擦脸再睡···”
  石青的心只觉得跳得极快,却是强忍着没有抬头,只仍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里,半晌,待心里终于平静了下来,才含糊不清的道着:“你···你走吧···”
  见身后没有动静,石青只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将脑袋微微伸出来了些,却是不敢看他的眼。
  只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连指骨都泛白了,却是强迫着自己一字一句清晰的道着:“你走吧,我们就到这里——”
  话还未曾说完,却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晋|江文学城
  是玻璃杯子猛地被砸在了地面上发出的剧烈响声, 随即, 仿佛是应声而碎,碎片四溢。
  石青被这股声响惊的一愣, 下意识的别过头来,只看见水溢满了整个地板,而地面上的玻璃杯显然是被砸碎了, 玻璃碎片跳得满地皆是。
  石青愣愣地抬头, 就发现徐少邱正立在床头,他就站在那里,板着一张脸, 就那样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双眼里一片冷岑,似乎满是极力隐忍的怒意。
  石青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样一副模样。
  仿佛是真的生气了。
  气氛压抑诡异。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她似乎瞧见他的腮帮子都绷紧了。
  石青的双目微闪。
  不多时就看到他将手中拧成团的湿毛巾一把用力的甩到了地面上,抿紧了双唇, 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子就直接往外走,客厅与房间中相连的水晶帘子被他甩得噼里啪啦乱响。
  石青心头一跳一跳的。
  只将手捂住了嘴巴,强忍着没有回头在看过去了。
  似乎听到了光脚的脚步声直接去了浴室, 不多时又返回了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仿佛是在宽衣解带。
  她以为他定会毫不犹豫、气急败坏的离去的。
  可随即,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些, 过了不久,渐渐地止住了声音,然后客厅里便彻底的没了动静。
  石青等了许久, 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忍不住扭头一看,就看到他□□着一张上半身,似乎满脸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因是侧脸坐着,看不到具体的表情。
  只沙发上、地板上全是跌落的衣服、裤子,洒满了一地。
  有他的,有她的,混合在了一起,该是将尚且没有来得及换洗的那些衣服悉数都给拿了出来吧。
  只是那些衣服估计都穿不了了吧。
  往日里,她总会早起将他第二日需要穿戴的衣服熨烫好,备用在床头,他直接起来就可以穿了。
  又或者半夜临时有事离去,石青往往也会随着一同起来,会替他收拾一番的。
  此番···
  石青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将被子揭开了,预备下床去为他备用穿戴的衣服。
  她穿了拖鞋,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床头的玻璃碎片,走到了床尾,就看到地板上疑似有残留的血迹。
  石青一怔,猛地抬眼顺着看了过去,只发现那痕迹一直顺着延伸到了客厅,后进了浴室,又重新拐回了客厅。
  他的脚···
  石青几步快速的走了出去,直接走进了客厅,直接走到了他的跟前,蹲了下去。
  他一直板着一张脸,像是赌气似的,一直没有看她。
  石青眼圈一红,不争气的又想哭了。
  恍然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只些慌乱的起身直接去了浴室,拿了毛巾,打了一盆凉水快速的出来了,复又在他的脚边蹲下。
  他光着脚,脚下的地板沾满了血迹,混合了水迹,猛地瞧着只觉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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