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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叔侄相认

  (一百零五)
  村里人按捺不住井喷的好奇心,开始浩浩荡荡地向白云山进发。要知道,因为赵商祺的高调,村里人都知道他暗恋初夏。如今恋人变侄女,真是人间惨剧!
  白云山的海拔有三千多米,在南方已经算比较少见的高山了。要想到达山顶,需要两个多小时,还挺累人的,但是村民没有一个中途放弃——可见白云村不但要物质扶贫,经济扶贫,这文化扶贫,精神扶贫也要紧紧跟上!
  太空虚了,村民们才如此八卦。
  三个小时后,抱着“围观就是力量”的村民们大汗淋淋,气喘吁吁地到了白云寺。
  山顶空气清新仿佛泉水,风儿凉爽得仿佛是空调里刚吹出来的,参天古树一大片,树冠好似巨大的华盖,显得无比幽深寂静,如同世外桃源。
  老槐庆率先走进寺里,只见赵商祺已经剃了光头,跪坐在佛前念经,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光头在秋日的阳光下发着亮,和从前那个光彩照人趾高气扬大明星一般闪闪发光的赵商祺,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这样的赵商祺,初夏觉得可笑,为了避免让村民和老村长看到自己不合时宜的笑容,她用手挡了挡嘴。
  在她的眼里心里,赵商祺的行径简直像个小孩!因为一点感情受挫,就想不开看破红尘。红尘怎么可能看破呢?因为红尘本来就是破的啊!
  幼稚!
  而周飞扬呢,则为了村里的脱贫大业,整日整夜地扑在茶园里,现在全村开始手工采摘第三批秋茶,为了避免再出现茶叶的质量问题,周飞扬亲自抓生产搞建设,时刻都不放松。
  有时候初夏撞到周飞扬,就发现他说不出的疲倦,那种疲倦好像来自他的灵魂深处,已经累积了很久,看到这样的周飞扬,初夏就充满了心疼。
  两厢对比,一个格局小如蜗牛壳,一个格局大如山。一个是小男孩,一个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初夏情不自禁地鄙视着眼前这个,崇拜着茶园的那个。
  老村长赵槐庆呢,却怀抱着和初夏截然相反的想法。因为商祺是大路的儿子,他和大路年轻时是好兄弟,几十年的深厚情谊,所以他是将商祺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的,再加上自己的儿子长年在外打工不回家,他疼商祺甚至比疼周飞扬还要多疼一些。赵商祺长得好,嘴巴甜,又懂礼貌,非常的讨老人欢心。
  如今看到好好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孩子,居然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和尚,老村长内心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赵商祺面前,对他大声道:“商祺啊,你在作么子咧,我是你村长叔啊,你快起来!”
  赵商祺却平静地看了老村长一眼,对他慢慢地说道:“施主,贫僧法号梦觉,请叫我梦觉吧,我不是什么商祺呢。”
  法号梦觉?村里人开始情不自禁地哄堂大笑起来。
  眼前的一幕,简直比电影还好看。
  赵商祺敲了敲木鱼,淡淡地说道:“大梦谁先觉,趁早回头。”算是对自己法号的解释。
  村里人听不懂,却被他和尚的行为逗乐,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哈,白云寺简直成了欢乐的海洋。
  老村长见赵商祺十足十一个出家和尚的样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当时瞎二狗也在看热闹,立马笑了笑,对赵商祺问道:“梦觉大师,你师父呢?”
  赵商祺又敲了敲木鱼,缓缓回答道:“因为寺里有我了,我师父云游去了。”
  云游?哈哈哈,哈哈哈,村里人又是一阵大笑,看小品都没有今天开心。这个赵商祺,自从来了白云村,村里就多了许多欢乐,他简直是他们的快乐源泉。不管是从前那个韩国男明星一般的赵商祺,还是现在这个出家当和尚的赵商祺,都非常的惹人发笑。
  许慕青也站在人群中,原本知道儿子出家,她很痛心,可是现在,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深思着做接下来的打算。
  瞎二狗继续逗趣似地问道:“梦觉大师,你的法号是你师父取的吗?你师父大字不识几个,估计没这么有文化吧。”
  赵商祺慢慢地说道:“是我自己取的。”
  “唉呀不对呀,这武侠电视剧里,不都是师父给的名号吗?”瞎二狗又开始耍宝,他和赵商祺的一问一答,简直像东北二人转,村里人笑得更欢了,有人甚至笑出了眼泪。
  原本清净的白云寺人声震天,笑语喧哗,简直不像修行之地。
  看到村里人那么高兴,瞎二狗更来劲了,搞怪地抖机灵问道:“梦觉大师,你当村长时,你是全中国最有文化的村长,你当和尚,肯定也是全中国最有文化的和尚!自己给自己取法号,太了不起了!梦觉大师,你的法号,用英文怎么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村里人笑得东倒西歪。
  山顶上,松涛阵阵。
  赵商祺仿佛没听见,闭上眼睛,傲骄地数着他胸前的佛珠,一本正经地用英国伦敦腔的英语说道:“my name is dream master.”
  哈哈哈,哈哈哈,村里人几乎笑疯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上的和尚!
  老槐庆无奈之下,只好走到初夏面前,搓着手跺着脚对她小声要求说道:“唉呀,别傻愣着呀,夏天,你去劝劝他,和他认个亲,我想他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就会还俗了!”
  老槐庆疼商祺就像疼自己儿子似的。
  初夏点点头,硬着头皮走向前,一张俏脸红得就像那冬日艳丽的晚霞,村里人立马止住笑,屏住呼吸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精彩好戏。
  初夏就是医赵商祺的药,如果医好了,赵村长肯定就还俗了。
  老村长和村民们都在屏着呼吸等待着。
  看那爱情发挥魔力——
  初夏走到赵商祺面前,咳嗽了一声,对赵商祺轻声唤道:“商祺——”
  商祺心里打了一个哆嗦,目眩神迷,但外表仍旧像石头人一样毫无表情,他在那里打坐,数着面前的佛珠,慢慢道:“贫僧法号梦觉,再无俗世的名字,请女施主叫我梦觉吧。”
  村里人又止不住笑起来,瞎二狗笑得像狗叫。
  初夏觉得自己简直在参演一场闹剧,她的脸发烫,两耳发烧,渐至透明,对赵商祺说道:“商祺,我是来认亲的,刚才,你爸和我外婆相认了,他们现在在一起种南瓜,所以,你是我的叔,而我是你侄女——”
  赵商祺手里的木鱼敲得更快了,手有些颤抖,胸腔里仿佛住了一窝食人的毒蛇,它们在咬他,让他的心又痛又乱,他闭着眼睛打断初夏的话,苍白着俊脸,对她哑声说道:“贫僧已经出家多日,再无俗世的牵绊,所以认亲这种事,大可不必了!”语气已经控制不住地尖厉激烈。
  初夏傻眼了。
  村里人哄笑起来。
  老村长急得直跺脚。
  许慕青有些难过心疼,如同针扎一般,儿子用情至深,只可惜命运弄人。
  赵商祺念着佛经站起来,脸色红涨如猪肝,一阵风似地转入内堂,不再搭理这些俗世的人。
  大家闹了一会,就三三两两地下山了。
  回到村里,赵大路又告诉赵槐庆,他打算在白云村长住,不回北京了,死也要死在村里,他已经把初夏外婆家隔壁空着的房子租了下来,就住在那里,天天陪着初夏外婆。
  当时许慕青也在场,老村长担心地看着赵大路这北京城里的老婆,害怕马上就会来一场狂风暴雨。
  许慕青倒是很平静,她比她儿子更像一个看破红尘的人,过了大半辈子,活得通透了,知道人一辈子,不管和谁过,到最后都是和自己过,把钱抓在自己手上才是最要紧,感情啊,如同流水似的,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信什么都不要相信感情,因此,她对赵大路慢慢问道:“那集团的事你怎么处理?”
  赵大路认真道:“归你管吧,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只有商祺一个儿子,你先代他管着,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他,如你所愿。”
  年轻时背井离乡拼命赚钱,临到老了,才知道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赵大路活得是另外一种通透,与许慕青截然不同,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感情重要,金山银山,也比不上一颗真心。
  许慕青放下心来,没错,她担心的事情是赵震东在白云村有个私生子,会和她的儿子争家产,现在去了这层顾虑,整个人也就放松平和了许多。
  要知道,人活在这个世上,万不可没有钱。财富是抵抗一切意外和不幸的围墙。
  她看着赵大路,对他说道:“儿子出家了,你知道吧,你也不管管?”
  赵大路苦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时想不开,要闹随他闹去,我还能活多少天?我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只想余生的每一分钟都和小囡一起度过,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弥补年轻时的亏欠。
  许慕青站起来说道:“那好吧,你看得开,我也看得开,那我先回北京打理集团事务。”
  老村长叹为观止,想着这城里女人和村里的女人比起来,果然不一样!儿子出家,老公要和初恋情人长相厮守,她都能做到平静如镜。
  许慕青对老村长慢慢道:“槐庆大哥,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有一颗红尘的心,怎么可能看开红尘?我活了大半生,都没看开呢,所以随便他去吧,槐庆大哥,只好麻烦你帮我多照看他们父子,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许慕青说完这些话,就独自一人回京了。
  赵槐庆看了赵大路一眼,冲着许慕青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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