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小顽主 第17节
霍百川笑眯眯的看着义工阿姨们一边念叨着一边跑回去换衣服，何梅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能不能给我拍几张照？”
霍百川挑眉。何梅拍着胸脯说道：“洗照片的钱我帮你们付了。”
霍百川闻言，笑着说道：“不用你破费。我们自己洗就可以了。一张照片也没多少钱。我们去人民广场附近的照相馆，老板我们都认识，还可以打折。”
何梅脸色一红，期期艾艾道：“我可以把这些照片拿回台里洗，顺便丰富一下我们的新闻素材。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没等霍百川和陶堰说话，何梅又道：“其实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我拿着这些照片，还可以帮你们宣传你们那个刚成立的走失人员救助网站。没准儿真有小孩子的父母看到了照片，联系我们电视台呢！”
霍百川看了陶堰一眼，陶堰不置可否。霍百川笑笑：“行吧！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我得先跟院长和几位义工阿姨商量一下。”
何梅点头如捣蒜：“这是应该的。”
半个小时后，院长和其他几位换了新衣服的义工阿姨赶到孤儿院门前。霍百川目光敏锐的发现大家都重新疏了头发，还有两个阿姨涂了口红。霍百川一眼看过去时，她们两个还有些不自在，略扭捏的说道：“这不是要照相嘛！涂个口红气色好看一点。”
霍百川笑着点点头，张罗着给大家照相。
老院长忽然说道：“你们两个也过来呀！既然要照全家福，那就得所有人都在照片里面才行。”
她拜托摄像大哥帮忙照相。摄像大哥欣然同意。
“来，所有人都在门口排排站好。小孩子站在前面，大人站后面。”
“大家都注意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咔嚓”一声，红心孤儿院的第一张全家福就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定格。
拍完大合照以后，霍百川又接过长焦相机，给老院长，义工阿姨和小朋友们拍了好几张生活照。最后还想给陶堰拍几张，被讨厌拍照的陶堰拒绝了。
“那我们两个拍一张合照。”霍百川毫不气馁，把照相机交给摄像大哥，揽着陶堰的肩膀站在红心孤儿院门前，笑出一口大白牙：“留个纪念嘛！”
陶堰拗不过他。只好站在孤儿院门口冷着脸拍了一张照。
这天中午，孤儿院的午餐是芋头炖排骨，糯米莲藕和豆豉烧茭白。自从陶堰和霍百川的电脑生意越做越好，孤儿院的伙食也就越来越好。这里面有些是陶堰和霍百川买回来的加餐，更多餐补都是义工阿姨们摆小吃摊子赚的钱。
天气越来越热，老院长还买了不少金银花，菊花，荷叶，淡竹叶回来，要给大家熬凉茶喝。不过陶堰和霍百川喝不惯凉茶，他们还是爱喝绿豆汤。尤其是冰镇的绿豆汤，口感绵绵沙沙的，喝一碗下去，整个人都清爽了。
“我们台里采购电脑的事儿，你们不要着急，我还在争取呢！”午餐间隙，趁着摄像大哥去上卫生间，何梅跟陶堰霍百川低声交代：“台里一直在犹豫，我估计这次采访出了以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就算是为了支持走失儿童早日攒够医疗费做手术，他们台里也该表示一下。
霍百川笑着说道：“你也别着急。能谈下来是最好的，就算谈不下来也无所谓。我们做公益可不是为了做生意，不要强迫人家买我们的电脑。”
何梅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只有你们想的多。你们的电脑本来就不比那些大品牌差，都是用国外的配件组装的，你们的操作系统还更好用呢！”
何梅还要说什么，摄像大哥已经回来了。何梅只好悻悻的住了口。埋头吃饭。
“你们这里的豆豉烧茭白是真的不错。我可喜欢吃这道菜了。可惜我妈做饭不好吃，做的这道菜特别苦。”何梅抱怨道。
义工赵阿姨听了何梅的话，笑眯眯说道：“何记者要是喜欢我们孤儿院的伙食，今后就经常过来。”
“那多不好意思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老院长笑眯眯说道：“其实我们应该感谢你们。你们的报道会让社会更多人注意到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我想他们是需要更多关爱的。尤其是那四个孩子。”
老院长说着，看向食堂角落里，被义工阿姨喂饭的四个残疾孩子，不由自主的放低了音量：“我也希望他们的父母家人能够看到电视台的报道，尽快找过来。我想他们更需要家人的关怀。”
何梅和摄像大哥顺着老院长的视线看过去，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午饭过后，何梅和摄像大哥跟在陶堰两人身后一直到了工商所，拍下了他们两个领取营业执照的全过程。之后又去莲花区派出所进行了调查采访，最后街坊的时候，通过街坊邻居们的介绍，才知道陶堰和霍百川不仅自己成立了电脑公司和走失人员救助网站，还帮助孤儿院的义工阿姨支了凉粉小吃摊子。
两个人于是又等到晚上，拍摄了义工阿姨们卖凉粉炸土豆的一幕幕镜头。还坐在摊位前亲自试吃了凉粉，凉皮和狼牙土豆。
义工赵阿姨笑着说道：“他们两个做的肉夹馍更好吃。那肘子汤泡饭比什么都香。可惜太费钱了，我们也舍不得做。”
围在摊子周围看西洋景的街坊邻居们也七嘴八舌的说道：“那肘子汤可真香呀！”
“比街角老李家的卤肉店还香。老李差点就去跟小陶和小霍要配方了。又舍不下那张脸。”
“他们还会拉二胡吹唢呐。之前还在胡同口卖过艺。抓了一个小毛贼。”
“都是两个特别好的孩子。”
夜色渐深，在外面工作了一整天的邻居们陆陆续续的回到家。厨房里渐渐响起了切菜炒菜的声音，整个胡同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油烟味。出来纳凉的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树根底下和墙角阴影里，孩子们尖叫着跑来跑去。
何梅和摄像大哥的采访也在这片万家灯火的热闹喧嚣中结束了。
听到霍百川的话，江州大学的学生们立刻表示：“做好事没有大材小用。能帮得上忙就是最好的。”
还有人好奇问道：“我们能看看你们两个创建的网站是什么样的吗？文静学姐说这个走失人员救助网站是你们两个开发出来的。你们好厉害呀！”
霍百川摆摆手，指着陶堰说道：“网站是他独立开发出来的。我可没帮上什么忙。你们想要讨教就跟他讨教吧。”
陶堰神色淡淡的看了霍百川一眼，没有说话。
几名大学生看着神色冷淡的陶堰，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说话。
霍百川笑道：“你们别看他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其实特别细心热情。你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他。”
被同事跟合伙人称为智能ai工作狂，经常一言不合就把属下的方案和金融报告打回去重做的陶堰看了霍百川一眼，默默认下了这个“细心热情”的评价。
文静也笑着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之前不是还好奇我电脑上的操作系统是怎么做出来的嘛？作者已经站在你们面前了。你们可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听到霍百川的解释和文静学姐的鼓励，几名大学生终于鼓足勇气，走到这个看起来比他们小得多的男孩子面前，认认真真的询问道：“我们是来当志愿者的，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
几位大学生特别机灵，觉得自己可以边工作边问问题。这样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不懂事。
陶堰点点头，把人带到了旁边新腾出来的自媒体活动室。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摆放了三台电脑，一台打印机和一台扫描仪。都是陶堰和霍百川在旧货市场淘的电脑零配件，然后自己组装的。无论是配置还是其他方面，当然比不过他们卖给文静和何梅的电脑。不过勉强也能用。
平常陶堰除了自己敲代码，闲来无聊的时候也会教孤儿院的孩子们打字。本来枯燥乏味的东西却被小孩子们当成了最好玩的游戏，每天练习的意犹未尽的。
“你们可以先浏览一下志愿者需知。”陶堰开口说道：“看完之后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举手提问。”
刚说完话，何梅也风风火火的背着个包进来了：“昨天晚上，我和陈哥回台里，连夜把照片给洗出来了。我怕耽误你们的事，今天一早就给你们送来了。喏！”
何梅把一个牛皮纸袋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霍百川，顺便赞美道：“你拍照真的好好看。我特别喜欢。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们去公园玩。你再给我拍几张照片呗？”
霍百川笑着说道：“你请客，我当然可以！”
说着把十四个孩子的照片放到扫描仪上，一张张的扫出来。
陶堰冲着那几名不知道看没看完志愿者需知的大学生说道：“你们可以先练练手，把这几个孩子的照片和信息录入网站，然后发布帖子。”
几名大学生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一种期末考试时，面对授课老师的紧张情绪。
第28章 心意
网站刚上线的几天,不出意料的遭受到了冷遇。这大概是因为九十年代会上网的人并不多，陶堰和霍百川创建的走失人员救助网站又没有能力做营销推广的原因。所以知道这个网站的人也并不多。
直到一个礼拜后，江州市电视台在晚间新闻后的本地新闻里插播了被警察从人贩团伙手中营救出来的受害者成立了走失人员救助网站这一消息。网站的访问量终于从每天几十上百个激增到了破两万。
与此同时，江州电视台也接到了许多观众的求助电话。有的人是想提供线索但是找不到网站电话,不知道打给谁反映情况。还有人是想寻求帮助,在网站上刊登信息。甚至还有周围其他城市的观众打来电话求助。
江州电视台及时把这个需求转告陶堰和霍百川。可是陶堰和霍百川也比较为难——他们两个还在孤儿院住着呢。总不好把孤儿院或者莲花区派出所的电话放到网站上去。更不能把孤儿院对面食杂店家的公共电话挂上去。只能让求助者发帖子报名登记。
可是求助者又不会在网上发帖子,只好辗转哀求附近的大学生帮忙。但是这个流程实在是太麻烦了。
正犯难的时候，江州市移动通信公司主动站出来,表示他们愿意免费为走失人员救助网站安装一部求助电话。
得到消息的陶堰和霍百川立刻赶到通信公司面谈。双方商议过后,最终决定把这部电话安装到孤儿院。
“会有志愿者每天十六个小时守在电话旁边。不会漏听大家的求助信息。”霍百川笑着承诺。
江州市电视台和江洲日报的记者全程采访报道，并且在采访最后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准备在晚上本地新闻时间插播进去。
“希望我们的一点绵薄之力能够帮助到广大的走失人员和他们的家属。”通信公司的经理也感慨的说道。
一天后,这部牵着数万名观众心的救助电话在孤儿院顺利安装完成。陶堰本来想雇佣两名志愿者换班接听电话，没想到莲花区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竟然找上门来,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助他们接听电话。
“你们年轻人毛毛躁躁的,哪有我们这些干惯了街道工作的人细心？”居委会李主任笑着说道：“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吹自擂，我在街道干了三十年的工作，咱们莲花区谁家有个纷争口角,那不都是我去调解的。别看你们的志愿者大都是大学生，可是论这个我比你们更专业。那些打电话求助的人都是着急上火的人，情绪激动的时候，就需要人安抚。这是要讲技巧的，你们这些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可未必能讲得通。”
陶堰和霍百川对视一眼,觉得李主任的话也有道理。陶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我们这边志愿者每天都有两块钱的补助。钱不算多——”
“打住！”李主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开口说道：“既然是志愿者，那还收什么钱。这个钱我们谁都不能要，收了那得多亏得慌。做好人好事哪能收钱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霍百川耐心劝道：“做好人好事也是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总不能让大家做好事的时候还饿着肚子自己倒搭车费对不对？所以这两块钱就是餐补和路补。”
“都是街坊邻居住着,每天过来也就是出门遛个弯的事儿。用不着走上百八十里地。至于吃饭么，我们就在自己家里做了饭带过来。当年上班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干的。在家吃也是吃，装饭盒里带过来。到饭点了你们帮忙热一下就成。在哪儿吃饭不都一样？”
“要我说，你们也别觉得过来接电话就是做好人好事。其实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干了一辈子的工作，冷不丁从单位上退下来，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这个社会不需要我们了。我们都成了没用的人。”
“所以能有这个机会让我们出来发挥余热，真的挺好的。更何况还是帮助别人寻找亲人这么有意义的事儿。”另外一位居委会大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就别再提餐补的事情了。真的不需要。”
“我听说这个网站维持下来也要花不少的钱。你们两个免费弄这么一个网站就很吃力了。别再花这个钱。”
“是啊！我们要是收了这个钱，可成什么人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劝道。
霍百川也劝道：“那也不能让大家天天白干活。你们可能不了解，这种接电话沟通确认信息的工作其实特别琐碎累人——”
“我们有什么不懂的？”邻居大爷笑眯眯的打断霍百川的话：“再累也是坐在办公室里接电话，能累到哪里去？总比我们在车间搬货轻松多了。”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实在不行，我们居委会多找一些人，每天排班接电话，这总行了吧？”居委会李主任说道。反正他们莲花区退休老人特别多。光莲花胡同和人民广场这一片就能有百十来号人。更不要说机械厂那边了。
好多人都是前些年为了给孩子腾位置办了早退。如今四五十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呆在家里闲着没事，都要长毛了。如今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他们肯定乐意。
陶堰和霍百川实在拗不过热情洋溢的大爷大妈们，最后只能同意。
不过两个人倒也不至于省了这每月一百二十块钱。
既然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都不肯要，陶堰和霍百川就准备把这笔钱拿来给孤儿院。让孤儿院每天都加两道菜，把居委会的午饭带出来。
“这，这多麻烦呀！”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都不好意思了。
“一点都不麻烦。”老院长笑着说道：“就应该这样。反正我们孤儿院每天中午晚上都要给孩子们做饭。做二十个人的饭是做，做三十个人的饭也是做。不过是多添几双筷子的事儿。反正都是大锅饭。你们只要不嫌弃我们做的饭菜不好吃就行。”
其他几位义工阿姨也笑着说道：“是啊！你们中午就过来吃吧。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们时不时的过来帮忙。又是洗又是涮的，之前孤儿院的经费实在紧张，我们也不好说。如今大家都做了点小生意，账上宽裕多了。也不差你们几口饭。”
街坊邻居们面面相觑，本来是想帮忙当志愿者。结果变成了蹭饭，大家都不好意思了。
“你们可千万别这么想。”老院长笑道：“大家都是想帮忙，为走失人员尽一份心意。既然都是好心。又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
第29章 寻人
s市火车站
长长的鸣笛声后,老旧的绿皮火车带着“况且况且”的声响缓缓进站。
如潮水般的旅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推搡着拥挤着下了火车。人潮缓缓向出站口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