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想扶额，但又不敢将手撑在干净与否都无从确认的桌面，只能恨恨放下手，立即擡眸搜寻尧舜宇的身影。
  臭小子，上哪儿去了！
  他不悦地四处张望，尧舜宇笑咪咪的白脸终于从万头钻动中显露，乐呵呵地走回他面前。
  「抱歉，总经理，让您久等了，点餐的人真的好多。」尧舜宇拉开小凳子坐在夏商舟对面，殷勤的替他布筷，「总经理，我帮你叫了这边的招牌海鲜粥，你还要别的小菜吗？」
  虽然尧舜宇笑容可掬，但周围真的太吵杂了，夏商舟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复杂的气味跟喧闹的环境让他一肚子火，随即站起身。
  「走。」他理理衣着，眼见原本铮亮的鞋尖都沾上不知名的液体，让他更恼怒了，丝毫不想多待片刻。
  「啊！？我才刚点餐呢……」
  见尧舜宇还想继续待着，这呆样让夏商舟瞬间爆气，可周围人来人往，他也不好发火，只能咬牙说道：「我不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这种地方……？傻呼呼的尧舜宇终于听出总经理的不满。
  的确，西装笔挺的冷面帅哥出现在嘈杂的菜市场里引起不少侧目，尧舜宇在点餐时，坐在桌边等候的夏商舟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已经引发无数讨论，老板娘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大概不明白这人是嘴刁的评论家还是单纯来寻衅。
  但，方才不是说吃什么都行吗，这家粥很好吃的……小仓鼠委屈巴巴想着。
  此时，一名店员端着别桌的餐点经过夏商舟身后，狭窄的过道不容转身，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而这一撞，直接撞断了夏商舟的理智线，抿紧双唇就要离开。
  可他刚转身，袖口就被拉住了。
  ──啧！
  夏商舟不悦咋舌，正想回头骂人，谁料就这么对上小秘书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那是孩子，哦，不，是小动物才有的眼神，澄澈透亮，仿佛世界都是鸟语花香的，夏商舟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眼神了，没有恶意，只有天真与纯粹。
  像是被那双乌黑纯良的眼睛所蛊惑，夏商舟居然就这么停下脚步，也没有甩开那拽在他袖子上的手。
  「先生，坐下好吗？挡路了。」在他发呆时，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不耐烦说道，将两碗海鲜粥放到桌上。
  夏商舟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尧舜宇又轻轻拉扯他的袖子，示意让他坐下，为了掩饰尴尬，他只好又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桌上两碗粥热气氤氲着，他瞥了一眼，目光瞬间被攫住了──莹白的粥体、艳红的虾、浅粉的小管、翠绿的芹菜点缀其间，色彩鲜明的配色的确令人食指大动。
  见他表情缓和下来，尧舜宇才松了口气，连忙递上擦拭过的餐具，轻声说道：「总经理，这个海鲜粥真的很好吃喔！我上网查过，多摄取鱼类贝类的食物对改善失眠很有帮助的。」
  闻言，夏商舟不禁有些动容。
  ──改善失眠？所以，这小子是为了我才来这儿吃饭的？
  见小秘书一脸殷殷期盼地期待自己能够尝一口，若坚持不吃，似乎太没气度，于是夏商舟缓缓伸手接过汤匙，慢条斯理舀了一匙粥送入口中。
  熬煮得烂糊的米粒吸饱新鲜虾贝的精华，蔬菜切成细丝混在粥中，增添了一股鲜甜，虾子的嚼劲、花枝的脆口，还有蛤蜊的鲜味……的确不错。
  尧舜宇战战兢兢地观察老板，总经理虽然不说话，但一口接着一口，尧舜宇便知道他这算是成功了，开心的在桌下偷偷握拳。
  ──太好了，总算没有做错了！
  他心里雀跃，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拚命忍住快要上扬的嘴角，开心享用配料满满的海鲜粥。
  虽然用餐环境过于嘈杂，简陋的凳子也对人高马大的夏商舟十分不友善，但就这碗粥的鲜美程度，夏商舟愿意给这个特殊的用餐体验四星评价。
  夏商舟享受着这碗十分对他胃口的海鲜粥，此时坐在对面的小秘书突然轻声道歉。
  「对不起，总经理，我没注意到这个地方太吵太挤，你会不舒服……」
  小秘书闷声说道，表情十分愧疚，夏商舟嘴里那口虾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就这么哽在喉头。
  他还在组织语言，但尧舜宇见他不语，以为他还在恼怒，眼睛垂得更低了。
  「今天总经理在办公室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我没有先弄清您的喜好，也没有把该记下的事情记清楚，造成不便跟困扰，真的很抱歉，我一定会改进。」
  小秘书直白的道歉，夏商舟反而有些不自在了──眼见尧舜宇的脑袋都要垂到胸口，虽然周围人声嘈杂，但桌距非常近，夏商舟发现隔壁桌的大叔好奇的打量目光，不免尴尬。
  ──别动不动就道歉，到底是多怕我啊……夏商舟闷闷地想。
  除了李惠望，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连眼神都不敢跟他对上。看着这瑟瑟发抖的小仓鼠，夏商舟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希望这个小秘书也跟其他人一样，对他只有敬畏。
  于是，他抿抿唇，在自己也没察觉的情况下放柔了语调：「反正对你这种菜鸟，我也没抱多大期望。」
  夏商舟没有责备之意，但听在紧张兮兮的小仓鼠耳中，却是不以为然，连忙放下手中汤匙，紧张地表忠心：「以后我一定跟秘书姊姊们认真学习，成为总经理身边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