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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宠 第18节

  江崇回头一看,险些惊得魂飞魄散:“陛下!!”
  萧廷深把人揽在怀里,瞥他一眼:“你可以回去了。”
  江崇却踌躇了一下——他实在担心顾忱。虽说和顾忱认识没多久,但顾忱在他心里始终是温文尔雅、守礼自持的一个人,到底得出了多大的事情,他才会失态成这个样子?
  “陛下,顾大人他……”
  “不想挨廷杖就快滚。”
  萧廷深语气一下阴沉下来,同时示意身旁宫人端上漱口的茶水,他喂顾忱喝了一点,又毫不在意地替他擦了擦嘴,眼底的温柔和疼惜几乎都快溢出来了。江崇愣了愣,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行了个礼:“臣告退。”
  “滚吧。”
  .
  把神志不清的顾忱带回到甘泉宫后,萧廷深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寝殿内,并亲自为他换了衣服。
  顾忱的模样始终都昏昏沉沉的,看样子连眼前的人究竟是谁都没分辨出来。萧廷深喂他喝水他就喝水,喂他喝茶他就喝茶……刚刚喝了半杯醒酒茶,他就头一歪,呼吸也沉了下去。
  睡着了。
  萧廷深轻手轻脚地让他躺下,为他盖好了被子。随后他坐在顾忱床边,盯着他已经陷入沉睡的侧颜。顾忱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轻轻蹙着,呼吸有些急促。
  萧廷深为他掖了掖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伸出手,与顾忱十指交缠,掌心相贴。
  他想了想,苦笑。
  “朕没有害你的兄长。”他低声喃喃自语,“你信朕。”
  顾忱自然不会回应他,萧廷深又在他身侧安静坐了一会儿。许久,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
  当天晚上萧廷深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彻夜未眠。次日就是百夷一行人离开大靖、纯安长公主出嫁的日子,这种场合,萧廷深必须露面。
  清晨他来到寝殿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问守在门边的小太监:“顾卿如何了?”
  “还睡着。”小太监躬身答道。
  萧廷深顿了一下:“……照顾好他。”
  随后他去送纯安长公主出嫁,并为赫哲一行人送行。经历过前日的争执,萧廷深和赫哲都对彼此厌恶不已,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萧廷深全程冷着脸,赫哲也全程没什么好脸色,仪式结束之后他二人连表面的寒暄都没有,就分道扬镳了。
  尽管这两位压根没说过什么话,但整个过程还是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萧廷深心里惦记着还在甘泉宫的顾忱,连身上的玄衣华服都没换,急匆匆就向甘泉宫走去,下人们都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然而当他快步冲到寝殿门口时,他忽然又产生了些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迟疑着在寝殿门外停下脚步,抬起手又放下,问门口的小太监:“醒了吗?”
  “顾大人已经醒了。”小太监躬身说。
  “……他在做什么?”
  “顾大人什么也没做。”
  萧廷深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心中不由一沉。他挥挥手示意小太监让开,站在门口把门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顾忱确实在里面。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他为他换上的雪白中衣,长发瀑布般散落到腰际,单薄的剪影仿佛一张没有色彩的水墨画,背景是灰色,而他一身白色,投映在画纸上。
  “顾大人从醒来开始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小太监为难地说道,“奴婢试着和他说话,他一句话都不说。”
  萧廷深再次向顾忱望去。那个侧影很安静,一动不动,就像外界与他毫无关联一样。他的睫毛低垂着,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萧廷深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到顾忱这种状态,还是在七年之前顾忱兄长的死讯刚刚传来之时,那几天顾忱和先生告了假,始终都没有来弘文阁上课。
  萧廷深担心他,索性也告了假,跑出宫来去顾府找他。当他站在顾府对面那条街上时,一眼就看见了伫立在顾府门口的顾忱。
  他憔悴了很多,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袍,安静站在府邸门口的那棵杏树下——这棵树是他小时候和兄长一同种下的。微风吹落杏花如微雨,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而顾忱就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年少的萧廷深向他跑了过去,来到他面前,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去喝酒吗?”
  顾忱没有动。
  “云停。”萧廷深微微俯下|身,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云停,你看着我。”
  顾忱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缓慢地抬起眼,向萧廷深看去。
  年少的萧廷深想了想,忽地向他身边一站,向他示意:“难过的话,就哭出来,肩膀借你。”
  年少的顾忱就那么凝视他很久,眼眶红了一圈,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会笑我。”
  萧廷深默默把头扭向一边:“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顾忱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忽然萧廷深感到肩上一沉,顾忱把头靠在了他肩膀处,说话时带起一阵温热的气流。
  “谢谢你。”他说。
  .
  萧廷深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把门完全推开,迈到了寝殿之内。
  “云停。”
  第二十三章
  顾忱的睫毛颤了颤,显然他听见了萧廷深的声音,却不愿做出任何反应,亦或是不愿抬头面对他。
  萧廷深走到他身侧,坐了下来,一低头就看见顾忱撑在身子两侧手。那双手就像玉雕成的艺术品,白得几近透明,却也没有一丝鲜活之气。
  萧廷深默默看着那只手半晌,才再一次缓缓开口:“云停……”
  这一次顾忱给了点反应,他微微侧了侧头,目光从虚空中一点拽回,轻飘飘落在萧廷深脸上。那双眼眸很黑,是墨一样的黑,没有半点光亮和温度。
  他很轻很轻地开口了:“赫哲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
  “……那么我兄长,是怎么死的?”
  萧廷深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却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顾忱的手。
  入手处一片冰凉,和玉的触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冷上几分。顾忱向来是温暖的,是鲜活的,在萧廷深的印象里,他的体温从来没有这么低的时候。
  这种冷意像一条毒蛇,顺着萧廷深的皮肤钻进血液,一路蔓延,连同他心脏都跟着一起冻住了。顾忱的眼睛正看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可信的解释,可他却根本无法说出口。
  他解释不清。
  当年淮河之战,的确是王永恪勾结了百夷人,出卖了顾恒的行军路线和安排布置,才使得顾恒身陷重围,力战而亡。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永恪才能独揽淮河大捷的所有功勋,飞黄腾达。
  也正是在那时,萧廷深身陷夺嫡漩涡,不得不借助王家的力量。王永恪出卖顾恒一事,也的确是他事后才知晓的。
  可有什么用呢?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看上去只会是萧廷深有所图谋,为了皇权野心不惜指使王永恪出卖忠良,最终壮大势力,为自身谋得利益。
  这种事本就是朝堂上极隐秘、极灰暗、极污浊的腌臜事,也不可能像断案一样,有人站出来为萧廷深证明他的清白。就算他和顾忱解释,对方也不可能相信,只会认为他用完了王永恪就抛弃一旁,弃车保帅、薄情寡恩。
  所以他不能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
  他只能抓住顾忱的手,默然良久,一语不发。
  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说话,顾忱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就像一朵枯萎的花,花瓣凋零,落在地上,最终碾碎成泥,化为尘土。他挪开了目光,又重新望向虚空一点,在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希望都从他身上片片剥落,飞散在空气里,变为齑粉。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究竟是为什么呢。
  前世他被萧廷深一杯鸩酒赐死,而今生——就在他几乎淡忘那些仇怨,甚至对萧廷深有一点点动心之时,命运又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他几乎又一次被萧廷深杀死在这里。
  杀|人诛心。
  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每一寸骨头都发出咔咔的轻响。萧廷深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惜,伸出手,一把将他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云停,”萧廷深加重了语气,“云停!别这样,别折磨你自己——”
  他用力抓着顾忱的手,硬是将他攥成拳头的手舒展开,以免他用力过猛伤到自己,然而顾忱却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整个人就好像痉挛了一样,目光涣散,嘴唇也完全褪去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云停!”萧廷深拔高了音调,用力扳过他身子,“你醒醒……你醒醒!你听我说!”
  顾忱茫然地看向他,就像一个委屈的、被人欺负的孩子,完全失去了分寸。他的模样看得萧廷深心里剧烈一痛,就好像有人在他心上捅了一刀,流出鲜红的血。
  “云停——”萧廷深的嘴唇也开始哆嗦,他抓住顾忱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你听我说,你还有我,你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
  顾忱睁着眼睛,唇动了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你骗我。”
  “我没骗你。”萧廷深语气急促起来,“我没骗你,云停,我从来没有骗你,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
  他手上用力,一把将顾忱拽进怀里,将他紧紧地、牢牢地按在了胸前,他的下巴抵在他额前,源源不断地向怀中那具冰冷的身体传递热量,仿佛想要竭尽全力,给他一丝慰藉。
  “顾忱。”萧廷深低声说,一字一句,声音在胸腔里震动,“不会太久了,你等等我。你兄长不会白死,你兄长麾下的将士也不会白死。我向你保证,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但是在这之前,你要振作起来,照顾好你自己,你不能在真相尚未明朗之时就倒下,明白吗?”
  他等了很久,怀里的顾忱才极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一直是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当年顾家大哥死去之后,萧廷深曾亲眼见到过顾忱的改变——他收敛了性情,变得温和,变得低调,变得谨慎……他知道,顾忱心中始终在愧疚,他认为自己没能救下兄长,连死因也只能含糊而过,因此他生怕再失去身边亲近之人,哪怕自己豁出命去,也要护得他们平安。
  所以当时顾忱宁愿自己代江崇受过,也不愿江崇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萧廷深心里又是一紧,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无论何时,都要保护你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亲眼见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一天。”
  他停了停,声音在胸腔里震动:“朕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朕一定,一定给你,给整个顾家一个交代。”
  又过了很久,顾忱才再次点了点头。
  .
  然而话虽如此说,顾忱却并不打算真的坐等萧廷深替他报仇。
  他迎着冷风走出甘泉宫,一步一步迈下台阶的时候脚步异常平稳,甚至心中格外冷静。他从来不会坐在那儿等着别人把不知真假的结果捧到自己面前,要想查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去做。
  ……更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萧廷深都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顾忱冷静地站在了台阶下,安静站了片刻。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见魏德全一路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他面前。
  “奴婢奉陛下之命,来送顾大人出宫。”魏德全躬身一礼,“顾大人,请。”
  顾忱什么也没说,转身踏上宫道,向出宫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魏德全忽然开口:“顾大人。”
  顾忱也不惊讶,偏头看向他:“魏公公是有什么话说?”
  “顾大人是个明白人。”魏德全表情未变,慈眉善目地说道,“奴婢确实有事要和大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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