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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 第22节

  农户听纪扬宗这么说,便是晓得赋税只怕是又上涨了,谁都默着没应话。
  “口税一百二十文一个,成年人口两百文一个,户赋五百文一户。除却这些,今年新增一项献费,成年人口一人五十文。说是北域打仗结束了嘛,这些年戍守边关的将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军回朝,总是要犒赏一二三军的。”
  农户方才听到赋税就已经在叫苦了,听闻还有献费,尽数都嚷了出来:“去年口税方才一百,今年涨了二十文,成年人口也涨了五十,户赋竟然涨了一百,这林林总总的就涨了一百七十文,还没算家里几口人。”
  “再缴献费,还是按人口,都不是按户籍算,谁家才一两口人的,简直不要人活了。”
  “一年高过一年的赋税,东增几十,西增几十,一石粮食才卖多少钱。”
  “这上沙场的男儿是从咱这儿征走的,献费还得咱们缴,到头来钱还不一定能到士兵手里,赶着我们就是出人出钱,什么都没捞着。”
  院子里骂骂咧咧,很快便嚷成了一片。
  尤氏近亲听闻今年的征税,不住的摆着头,心里却愈发的乐的不行。
  赋税越是涨,他们越能享受到更好的待遇。
  纪扬宗显然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由着诸人叫骂了一阵儿。
  他负着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低呵了一句:“行了,朝廷下达的律令,哪里是我们这老百姓能置喙的。大伙儿预备一下,把该纳的粮食装整好,赋税钱该准备的准备,该借的借,别久拖拉着。”
  “左右都是得缴的,到时候拖拉着州府的官员又该说嘴,开渠征人平白又拿咱们村开涮。”
  村民嘀咕道:“里正有了个好女婿,赋税就是涨得天高那也跟自己没干系了,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指挥咱倒是顺溜。”
  “是啊,如今倒是嫌起咱缴纳赋税的时间拖得久了,村子里什么收成他录着本儿,能不晓得啥情况么。”
  纪扬宗站在不远处,耳朵精着,听到村民的议论,他也没出言训斥。
  他瞧了一眼人群里雄赳赳立着的孙鸢娘,两人对视了一眼,见着孙鸢娘一副瞧戏的模样,他心下冷嗤,姓孙的这妇人时下心里想的什么他能不晓得。
  “好了,好了,我晓得大伙儿心里不痛快,都是同村人互相帮扶着把难过过去。一年年的也就熬下去了,咱村这不是出了个举人了么,往后定然会给咱村里争气。”
  纪扬宗给尤凌霄带了一顶高帽子后,顺势道:“对了,除却赋税,村里也还有些杂事宣告一声。赵常德家,长岁十年前上了前线没能回来,元慧茹认了长岁的袍泽做义子,已经在村里落户,以后都是同村人,大家别拿出对外乡人那套出来,赵家不容易,大伙儿相互照应着。”
  “再者,就是纪尤两家的婚事,往后大家勿再说谈,今各自婚嫁了,要说媒的说媒,要求亲的求亲。”
  纪扬宗说的坦荡,今不乏有定亲又做毁的人家,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婚后寡妇再嫁也是有的,他们这也不是头一桩。
  大伙儿尚且还沉浸在赋税增长的焦愁之中,旁的再大的事儿反倒是也显得没那么大了。
  不过听闻纪尤两家的婚事作罢,一时间诸人还是大吃了一惊,不免都想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村里只会宣告婚事作罢却并不会说明缘由,谁也不敢问。
  “成了,今儿就这么几件事,没事大伙儿就散了吧。”
  农户一阵骚动,各自结伴回去。
  “这好好的婚事儿咋说毁了就毁了,里正是傻不成,等了那么些年,不就是等着尤二郎考出点样子来么,好不易成了,反倒是不成婚了。”
  “你瞧里正像傻的么,这事儿八成是尤家不肯了。”
  “那尤家未免也忒没良心了些,当初里正可没少帮扶他们家。”
  “世道变了噢,人心不古。我瞧啊,往后也别想指着尤家替咱们谋什么福。”
  “得了吧,谁有心思管他们大户的事儿,今年的赋税可咋办噢。”
  村里人避着尤家人,小声嘀咕着出去,议论不止。
  虽也没说是谁家主动提出退的亲,可今谁弱势谁强势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一时间都觉着是尤家发达了要过河拆桥。
  “娘,你不是说伯父不会宣告这事儿的么!而下可是再没挽回的余地了!”
  尤凌霄听了纪扬宗的宣告,犹如毫无征兆的挨了一记闷棍,他双眼发红焦急的抓着孙鸢娘的胳膊,事情突然变超出了母子俩的预料。
  孙鸢娘也有些惊讶的没回过神来,没想到纪家还真硬气,说不要这大好的婚事就不要了。
  眼瞧着赋税又长,竟然能舍掉庇护的机会,她提了口气,倒是小看了纪扬宗。
  她看着一向儒雅有礼的儿子失态起来,连忙拍着尤凌霄的手宽慰道:“既然他们家执意要悔婚,那便遂了他们的意吧,倒是还省得了咱们下功夫周旋。”
  “娘!”
  尤凌霄见她娘如此,心中更是着急,既见孙鸢娘并无心这桩婚事了,他索性放了手:“我自去同纪伯父说。”
  “你去同他说什么啊!”
  孙鸢娘见着儿子执拗,想要上前去拽住,不想人步子还快,一下子便蹿开了。
  “阿戍,回去吧。”
  元慧茹今儿来听了两桩大事儿,心里有些不太平静。
  见着门口一团的村民都散的差不多了,也预备要出去。
  霍戍的目光在尤家母子俩的动向上,见尤凌霄眼瞧到嘴的夫郎这朝是真没了,缓过劲儿来又后悔着急了。
  纪家那个小包子瞧着便不是什么心肠坚硬的主儿,只怕是见了竹马声泪俱下便忘了痛。
  不易等到纪家做了决断,他怎会由着此人在眼皮子底下发疯。
  霍戍同元慧茹道了一声:“干娘先回去,我寻里正商量个事。”
  元慧茹有些诧异霍戍要做什么,不过那么大的小子了,自有自己的事情,她便识趣的没问: “成,那你早些回来吧。”
  “嗯。”
  话毕,霍戍便朝前去。
  尤凌霄寻着纪扬宗,激动的喊了一声:“纪伯父!”
  纪扬宗闻言看见人,他眉头一紧,却是并不想搭理人。
  眼瞅着人就要上前纠缠着过来,纪扬宗反感至极,只怕自己忍不住骂出声来,正当他想叫大牛把人挡住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却先尤凌霄一步上前来:“里正,劳烦一事。”
  纪扬宗见着霍戍,面上转带了笑:“霍义士有什么里面说吧。”
  话毕,他装作没瞧见尤凌霄一般,径直引着霍戍先去了屋里。
  第20章
  尤凌霄见着霍戍同纪扬宗进了屋,本想追上去,却有些怵霍戍那张冷脸。
  转头就想去同一侧收拾茶碗的黄蔓菁求情,却被来集会显耀的尤氏长房一把拉住。
  “凌霄!”
  尤氏长房拽着人才放低了声音道:“里正都已经宣告了以后各自婚嫁,你还纠缠什么,没得叫人笑话。”
  “回去,都是举人了,照着如今这赋税,想寻个什么样的寻不到。”
  孙鸢娘也赶紧上来,两人一边劝一边说,把尤凌霄给拉了出去。
  尤凌霄静默着同两人到了大院门口,忽而甩开了径直朝着屋里跑去:“纪伯父!”
  纪扬宗听到喊着进来的声音,眉头紧锁骂了一句:“天杀的。”
  他快步在门口拦住了跑进天井屋的尤凌霄:“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尤凌霄喘着气道:“纪伯父,婚事上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的还真宣告了?我想见见桃榆,同他说明白。”
  “误会?”
  纪扬宗嗤笑了一声:“不是你老娘让宣告的,如今是全如你们的意了,你还装什么。尤凌霄,别以为你现在是举人就了不得了,我以前是给你脸了,好聚好散你是非还不肯,追着上门来要讨一顿骂才舒坦是不是。”
  “你还指着见小桃子,非亲非故的你见他是想作何?”
  尤凌霄还是头一次被纪扬宗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一时间两颊发红:“伯父,我是真心想求娶桃榆的,许是家里这阵子太忙,让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
  “够了!你们家打的什么心思我门儿清,就不必在这儿假惺惺多说什么了。”
  纪扬宗叱道:“有这功夫在这边痴缠,不如去多读两本书,好攀你那高枝儿去。既是寻着了高处,我纪家没对着你们尤家死缠烂打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这朝还不依不挠的要来烦小桃子,尤凌霄,你也别当纪家好欺负!”
  追着上来的孙鸢娘听了这一腔话,面色铁青。
  “里正,婚是你退的,如今反倒是数落咱家的不是,凡事讲证据,你说我们攀高枝儿,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空口白牙就给我们家扣帽子,毁凌霄清誉,你一个里正便能如此奚落举人?”
  孙鸢娘见儿子被斥,忍不住给反呛了回去。
  “有没有你们心头不是清楚得很!”
  纪扬宗也是火了:“都退婚了,还跑来装什么误会,痴缠着想干什么!”
  “谁稀得来纪家,若不是为了集会我断不来,真当你们家的病秧子是天仙不成。”
  这话彻底把纪扬宗给点燃了起来,然则没等他开口,倒是一侧的霍戍忽然走上了前来,冷声道:“滚。”
  孙鸢娘仰头看了霍戍一眼看见着一张冷厉的脸似乎能把人碾死,她后背一寒,却还犟着嘴:“这是我们两家的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话音刚落,孙鸢娘便惊叫了一声。
  她双脚悬空竟叫霍戍扯着衣裳给拎了起来。
  “娘!”
  尤凌霄看着自己老娘被人捉个家禽一般提着大步朝外头去,吓得赶紧追了上去。
  霍戍走到门后,一把将人丢了出去。
  孙鸢娘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尤凌霄蹲下身要把孙鸢娘扶起来:“娘,你没事吧。”
  纪家大房和二房两兄弟后脚赶着上来,见着霍戍的行径,吓得屏住了呼吸,哪里还敢上前理论。
  “凌霄,走!”
  尤凌霄见着她他娘如此,便是不想走也只能先带着人回去。
  “呸!”
  看着尤家一行人离开,纪扬宗乐在霍戍帮他出了口气,狠狠朝着门口啐了一口,从未觉得尤家像此刻一般叫人恶心。
  当初孙鸢娘在村子里那副名声,谁家不嫌。他未曾嫌恶,反倒是还与之定了亲,今日才知,这样的人能教出个什么样正直的孩子。
  不过也都是见利忘义,指着高枝儿攀罢了。
  纪扬宗在门口平复了会儿心情,这才重新笑带着霍戍穿过天井到里头的正堂子去。
  “让你见笑了,村子里乡亲之间口嘴多,你别往心里去。”
  纪扬宗同霍戍道:“在村子里还习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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