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我没事,你去忙吧。云舒眼中充着血丝,病态苍白的脸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太多事情搅在她心头,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明颜出院后不久,云夕微病情恶化,波尔公司来人想接她回琉璃岛治病,与此同时,云舒也查出遗传了鼻咽癌,所幸还在早期,有治愈的可能。
为了让云舒接受更好的治疗,把病情扼杀在初期,云夕微答应希尔去琉璃岛,这就表示沈寒玥也会陪同离开,并且可能很久。
明颜成了她最心牵的人。
这阵子,她医院和家里两头跑,尽可能的平衡孩子和爱人。可是,她做的还不够。
颜颜,你会不会怪妈妈?
临走前,沈寒玥陪着明颜做复健,忍不住问。
明颜摇头:你这么辛苦才等回夕微阿姨,我理解的。她靠在沈寒玥肩头,母女俩很少这么亲近,妈,我都这么大了,你也过了半生,不要太在意母亲这个身份,夕微阿姨可能比我更需要你。
沈寒玥很高兴明颜会这么想,也惊讶于她的通透,孩子明明已经长大了,自己却还停留在她小时候。
那你呢,有没有需要的人?
需要是双向的,就像喜欢一样。我不光需要,也希望自己被需要,当然,这也由不得我,您放心走吧,等我腿灵光点,还要出去玩呢,回头又是那个神气活现的明家大小姐。
她是想被岑书雅需要吗?沈寒玥发现自己快看不透明颜了,或许她从来也没真正懂过女儿。
她对明颜的歉疚,耻于说出口,最终只剩一声叹息。
明颜没有一蹶不振,配合复健医师,借助假肢进行练习,波尔公司的假肢各方面性能都很醇熟,只要适应穿上长裤,根本看不出是残疾。
明颜还不能运用自如,即使装上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她恨极了这种左右不对称的感觉。
她不甘面对这样的自己,也不想轻易服输。不就是少了半条腿吗?不就是假肢吗?她一定要征服,这辈子总要做一件成功的事,才不会那么在意情感的得失。
不管过程中流了多少汗,摔倒多少次,明颜都没言弃。她一直都记得岑书雅的叮嘱和鼓励,她会想起,会想念,也会心痛。
云舒走后,顾微然除了工作就是陪明颜,她救了云舒的命,等同于救了顾微然的世界。
云舒不在,顾微然像具空壳,明颜虽努力复健可情绪并不高,顾微然决定带她去rose坐坐,释放一下情绪。
晚上九点,书雅心理咨询室
书雅姐,今天我们要去rose,你要不要一起?助理乔乔敲开办公室的门,你最近精神不太好,一起嘛?
你应该知道我对酒吧没什么兴致。岑书雅低头继续看书。
你最近啊不是看书就是研究案例,下班了也不回去,失恋都这么久了,还没走出来呢?
谁说我失恋了?
你这茶饭不思,全情工作,不是失恋又是啥?
好好,我去,行了吧?为了让我参与你们的夜生活,你也是蛮拼的。
乔乔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要劳逸结合嘛,为前男友也犯不着,现在的女性独立又自主,还愁没有好的下家吗?
就你话多。岑书雅笑着拿上外套,随着乔乔出了办公室。
这些天,她经常发呆走神,虽然独来独往习惯了,可总会想起在医院陪明颜的日子。
明颜觉得她是光,可她觉得明颜才是阳光女孩。乐观悲观都写在脸上,真诚得那么纯粹。
岑书雅生活健康规律,她不会加班很晚,更没有夜生活,每晚十一点睡觉,早晨七点起床,几年如一日。
酒吧、ktv这种地方,除非工作室搞团建,她极少去。今天愿意出来,也确实想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样低迷下去,会觉得生活无望。
不知道今天红姐在不在哦。
哪有这么好运气,见到她跟抽奖似的。
那我小视频怎么经常刷到她?
有人蹲点啊。
一路上,几名女同事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rose酒吧的老板柳思翊,岑书雅兴致缺缺地望着车窗外,不知所想。
九点半,时间尚早,刚到rose,乔乔就往空位一坐,占好位置,再晚点可能连吧台都会坐满。
书雅姐,你喝什么?
随意,我去趟卫生间,你们先点吧。岑书雅自动过滤掉rose的音乐、装修、氛围,她心不在焉地走向卫生间,听到了呕吐声。
这才几点?都喝醉了,这家酒吧生意真够火爆的,岑书雅想道。
我说你出来怎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没量还拼酒。
这声音...岑书雅一脚跨进去,微然?
学姐?顾微然惊讶不已,你怎么会来酒吧这种地方。
岑书雅没有回答,视线落在盥洗盆上。
明颜愣了几秒,缓缓抬头,从镜子里面望着岑书雅。
颜颜...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时间线沈董还在世,写到的时候真心酸,呜呜呜
沈董真好
第89章 番外:小颜总学姐3
岑书雅眼神一滞, 盯着镜中的明颜有些恍惚。她的长发条染成了黄色,一半披着,一半扎成揪揪顶在头上, 清秀的五官点上了精致的妆容,灰白的t恤, 搭配着蓝色牛仔裤,上衣自然地塞进裤腰,有种不羁的时髦风,又透着几分娇美。
这大概才是明颜本来的样子,岑书雅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她的腿,站立不动时看不出任何异常, 难道是已经适应假肢了吗?她心中一阵窃喜,但没有表现出来。
明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岑书雅, 一时间,心绪不宁,各种心情涌上心头, 她甚至本能地想藏起那条残疾的腿。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沉默半晌,顾微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开口打破僵局。
学姐, 这都快十点了,你竟然会出来玩, 真是意外。
岑书雅收回视线, 笑道:乔乔非要拉我出来。
乔乔她们都来了?
嗯,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一会吧,先照顾颜老板。顾微然和明颜合作云上后, 就时常开玩笑叫她老板,明颜还是没有说话,拿着纸擦了擦嘴,一会我哥们都来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你这算过河拆桥呢?
明颜抬头照着镜子,邪笑道:我可提醒你,我的哥们都爱美女,你这个单身美女,可要当心。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明颜接电话时,很活泼。
她很久没出来玩了,没出事之前有一帮富二代朋友,经常相聚,她很想回到从前,哪怕无法再无忧无虑,也要努力让自己状态好起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岑书雅曾经的努力呢?
可今天的不期而遇搅乱了她的心情,本来在吧台想先喝几杯,培养一下情绪,没想到酒量竟然下降,才混了三种,拼了几杯,就想吐。
我朋友们来了,我先过去了。明颜挂完电话就离开了,她与岑书雅擦肩而过时,眼神不曾停留片刻。
明颜用假肢行走,还不够灵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高低不平的地面,身子总不受控制地轻晃,经过岑书雅身边后,她的眼眶红了。
她连偶遇的欣喜都不敢表达,自卑心作祟的她,几乎快迷失在这份牵挂中。
岑书雅怅然一笑,有些苦涩,向卫生间走去。
诶...
明颜不是很想学姐吗?平时聊天有意无意话题总会扯到学姐身上,今天怎么还这么别扭?
顾微然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卑或者其他,可学姐这人不动声色的境界向来很高,哪里会暴露自己情绪呢?明颜如果不说,学姐就算看出来也不会点破的。
关键是,不知道学姐什么心意,顾微然不知该不该去探探岑书雅的心意。
爱情果然会让人小心翼翼,明颜还能见到喜欢的人,可自己呢?除了知道云舒在琉璃岛,其他一无所知。
有时候能默默陪着,能跟她在同一座城市,都是奢望,顾微然深叹一口气。
等到岑书雅出来,她依旧笑容满面,情绪无恙。
走吧,一起去坐坐。
也好,我怕我跟小颜总的朋友们格格不入。
岑书雅从容笑之,走到卡座,目光巡视到明颜被一群人簇拥着,有男有女,跟她勾肩搭背,充满欢声笑语。
咦,是微然耶!
乔乔姐。顾微然曾经在书雅工作室兼职,与里面的人相熟,几年没见,大家似乎都没变,但顾微然的气质却清冷了不少,云舒不在,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法热情。
好在顾微然话虽不多,但能喝几杯,不至于冷场。这两年自己搞事业,偶尔应酬,把酒量练上来了。
只有岑书雅,不愿意沾酒,喝着果汁,偶尔附和几句。
明颜那一桌似乎喝高了,玩起了骰子。岑书雅注意力在驻唱歌手身上,她想认真听歌,可余光总能撇见明颜,她总被别人搂着,一杯接一杯地喝。
而她的目光,也会寻找岑书雅,可惜每次都无法捕捉到对视。
明颜已经不复从前,再跟朋友们疯玩,她兴致缺缺。
rose是相对安静的清吧,偶尔会有喧闹的拼酒也属于正常,里面烟雾缭绕,呛得岑书雅眼睛泛酸,她对尼古丁味道不反感,但身体适应不了,这是她不喜欢来娱乐场所的最大原因。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烦躁,对吵闹声和烟味,甚至酒味都产生了厌恶。
不熬夜是岑书雅最大的自律,已经十点半,是该走了,她不想再不由自主地寻人。
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岑书雅拿起外套,跟几人打招呼。
那我也走了,回去还得加班,乔乔姐,下次再聚。应酬人很累,即使不是合作公司,顾微然也觉得说话和倾听很无趣,既然明颜有司机,有朋友陪,也无需担心了。
这么早啊,不过十点半了,书雅姐到家爬床估计要过时间了。
没事,耽误不了多久,拜拜。
走到酒吧门口,就必定要经过明颜那桌的局,顾微然跟在岑书雅身后,经过时跟明颜打招呼。
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明颜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岑书雅离去的背影,心情跌落谷底。她握着酒杯,准备不醉不归了,也许喝醉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最好断片,忘掉今天见过岑书雅。
来来,继续,再拼一桌。她想买醉,还想去叫隔壁桌一起,只是在跨步出去时,假肢没有感知力,不知道脚下有台阶,直接踩了个空,整个人失重地栽了下去。
啪!酒杯摔碎的声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顾微然和岑书雅同时转头,发现是明颜摔倒了。
顾微然忙冲过去,和明颜朋友一起扶她。
岑书雅的脚步不比顾微然慢,可刚走出两步,耳边传来云舒的话:如果你打算就此不露面,以后代送花这种事也别做了,如果你想和她继续相处,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你从来都是被需要,偶尔也应该感受需要。
她不能去扶明颜,如果扶了,不是更伤明颜自尊吗?她这会的自卑心一定被放大了,喝多摔倒对一般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失去半条腿的明颜来说,却是狼狈不堪的。
她现在对明颜所做的每件事,都会深思熟虑,这段时间两人就像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可岑书雅并不是在纠结她要不要跟明颜相处,只是在确认感觉,在思考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看到明颜被扶起来,岑书雅停在原地没动,她知道因为腿不方便,明颜才会摔倒。
她心疼,说不出口,又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更堵。
没事就好,岑书雅背过身,再度离开,只是这会脚步却沉重了许多。
跌倒的那个瞬间,明颜听不见周围的关心,也没注意是谁在扶自己,只是下意识地去寻岑书雅的影子。
看到她回来,真开心,可又怕她真的来扶自己。
她真是个废人,连走路都能摔倒。岑书雅没过来是对的,她本来对自己就没什么。
可明颜不甘心,酒气上头的她,看到岑书雅决然离去,站起来追了过去,岑书雅!
明颜!顾微然也跟了过去,假肢跑不快,明颜拖着没有力道的半条腿,走到酒吧门口。
岑书雅没走远,只是站在路灯下,好似在思考什么。
岑书雅,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明颜说话酒气冲天,脸涨得通红,酒壮怂人胆,她已经很丢人了,索性丢到底好了。
你没摔伤吧?岑书雅一如既往地平静,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你还会关心我有没有摔伤?你巴不得见不到我吧。
我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明颜说着说着委屈劲就上来了。
我不喜欢酒吧这种地方,今天是为了陪同事,她们会玩到很晚,但我不会。岑书雅很认真地回答,她不急于解释,也不多做说明。
顾微然见状,忙说:明颜,学姐每天十一点必须睡觉的,这是她的生活习惯,我可以证明,她真的不喜欢来酒吧也不爱去ktv。
不是为了避开我,为什么不与我说话,也从不联系我。
我与你打招呼了,是你没理我,我不联系你,有我自己的考虑。岑书雅淡淡回答。
什么考虑?
还没想清楚,既然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不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让自己难受,喝吐并不好受,早点回去吧。
她看得出来,明颜后来跟朋友的那些行为,或多或少有点做给自己看,岑书雅能感觉明颜的凝视,却无法给出回应。
说完这些,她也累了,情绪如果真的可以用理智控制,那人的精神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疑惑和障碍了。
她转身想走,明颜急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气什么?岑书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气我染发,气我喝酒,气我跟他们瞎混...明颜以前的生活比现在更疯,现在这样只是试图找回以前的活力,为了拯救自己,她想尝试各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