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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手札之蝉衣记 第55节

  她们观项翊神色,虽说谈不上有多少喜气,也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给大家请安问礼,看样子也是个五好女婿,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其实项翊现在还能绷住,还得多谢明惠肚里的孩子。
  因着她肚里的孩子,他便借口说照规矩,有了孩子是要分房住的,他们因是新婚,就不分房了,就在屏风外加了张床,项翊就睡在了外面。
  明惠虽然很不乐意,但这事连陪嫁嬷嬷都是这样说的,也只好无奈答应了。
  可以不用圆房,项翊是送了好大一口气,之后便也能整理了心情应付着明惠,把她哄得暂时还没发现异样来。
  所以暂时一切安好。
  明惠顺顺利利成了亲,没出什么幺蛾子。但安王和安王妃那边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却是姜璃将项墨要年后带她回西夏的提议搬了出来和安王安王妃商议,安王安王妃原本都是计划着两年后女儿才去西夏,乍一听此事可不是给惊住了。
  安王妃搂着女儿千般不愿万般不舍,可安王在和项墨在书房里谈了一个时辰之后,还是默认了此事,就是安王妃,在经过理智的分析之后,也知道,让女儿早点跟着项墨去西夏,对女儿也只有好的。
  所以甭管乐意不乐意,安王妃在忙碌的准备年务年礼的同时,还同时开始了给女儿准备去西夏的各项事务之中。行李什么的也就罢了,真正需要花时间仔细选的却是随嫁到西夏的嬷嬷丫鬟侍卫。因着原先预计是两年后才去西夏,当初陪嫁姜璃时,并没有太考虑这个因素。
  姜璃的嬷嬷丫鬟大多是安王府的世仆或安王妃陪房的女儿,因此家人都还在安王府。安王妃便备了册子让姜璃自己先去选,最后名单初步定了才让她过目定夺。
  姜璃现在倒是很乐于做这些事情,她拿了单子先就考虑的便是自己的几个管事嬷嬷和贴身服侍的几个一等和二等的丫鬟溪沙、微草、雨新、轻沙、日暖、如熏。
  管事嬷嬷平嬷嬷自小就看着姜璃长大,自是不舍得姜璃自己去西夏,兼知道自己此次若是推了,怕是在安王府将来都不会有什么风光日子过了,便一早禀了姜璃和安王妃,愿意全家都跟着小郡主一起去西夏。
  几个贴身丫鬟除了跟府外的人定了亲要被放出去的微草和日暖,其她几个都是愿意跟着姜璃去西夏的,甚至溪沙和如熏的全家都表示愿意跟了姜璃一起去西夏,溪沙向来是姜璃第一看着的大丫鬟,自小几岁便跟着伺候的,自不必说,如熏却是因着自家大小一早便是姜璃嫁妆庄子上的管事,都是跟定了姜璃的。
  除了贴身的,其他丫鬟仆妇姜璃不再亲自过问,一应都交给了平嬷嬷和溪沙去查问意愿。
  这安排去西夏的仆妇陪房一事一直折腾到年后,但到底也算顺顺利利。除了跟着姜璃嫁到郡主府的人,安王府竟然也有不少人肯跟着姜璃去西夏,这其中不少人却是眼看着项二公子宠爱姜璃非常,他们自己在安王府混的不算得意,就想着跟着姜璃去西夏说不得能有另一番天地的。当然了,另还有一些人说不得也有皇家或各府暗探的。
  姜璃这边为了准备去西夏闹得轰轰烈烈,大房那边却是没什么动静,却原来是项大夫人仗着女儿有身孕,原就没打算让女儿和女婿这次跟着项墨一起回西夏,这也是项翊的意思。
  姜璃除了在府内忙忙碌碌,府外的消息也源源不断传到耳边来,例如宜安县君正式和宁国公嫡长孙周衍定亲了,例如姜璃远在陕西的大哥的一个侧妃又怀孕了,又例如姜璃今生最厌恶最膈应的人-韩忱-也从西夏回京了。
  第102章 身踩悬崖
  韩忱这次回来除了陪自己母亲韩夫人过年,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要和成郡王府的外孙女梅菀思成亲,婚期就是定在了年后元月二十一,完婚后便要带着新婚妻子梅菀思回西夏和州城。
  只是这些都不是顶顶紧急的,韩忱一回来,就被自己的母亲韩夫人召到了房内,屏退了众人处理最糟心的事,也就是韩烟霓有孕的事。
  韩忱看着母亲严肃的神色,心里一凛,还以为是京都这边出了什么变故,项翊的亲事他是知道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让他母亲这般神色?
  但他向来沉得住气,心里疑虑重重,也不出声询问,只等着母亲说话。
  韩夫人看韩忱垂眉敛目,表情肃然,就烟霓那事心里原本还有些怪儿子行事怎么突然没了章法,此刻却又突然没了脾气。
  她这儿子十几岁起就背负了韩项两家的家仇,带着自己和项翊兄妹东躲西藏又耗尽心力筹谋着复兴家业,报仇雪恨,可以说自家变后一天轻松安生的日子都没过过,他和烟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被硬生生拆了,如今还要受这种痛苦。
  她叹了口气,表情也松了下来,道:“忱儿,你,唉,烟儿,她有了身子了。”说完就盯着韩忱的面色看,作那最后一丝的确认。
  韩忱先是一愣,随即大惊,脸上常年不变的冷凝端重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韩夫人看他如此表现,就知烟霓所言必然非虚了,虽然心中本就没有起疑,现在更是确认了。
  韩忱捏了捏拳,单膝跪地,沉声道:“母亲,这都是儿子的错,一时糊涂,伤了烟儿,让母亲劳心。烟儿她,可还好?此时又身在何处?”
  韩夫人叹气,道:“她被阿翊送到了庄子里去了,明日你便去看看她吧。我跟阿翊已经商量过了,待孩子生下来,就说是一个通房生的,先养到你媳妇名下,将来如何,就看情况再说吧。”
  韩忱点头应是。
  韩夫人,韩忱,项翊等这一家子人商议如何安置韩烟霓这孩子时,从来也没有考虑过万一这孩子是个男孩,那就是庶长子,就这样理所当然直接的说养到梅菀思名下,也没想过梅菀思会不会同意,自己亲生的嫡子还没出世,就先养个通房出的记名的嫡子。
  大抵这些都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吧。
  韩忱回来后的第二日便去了庄子里看韩烟霓。
  韩家本就是远郊,韩烟霓所在的庄子又偏远了三十里路,已经是个地道的小山村了。
  庄子里人很少,韩忱到达时守门的侍卫见是他,立即放了他进来并要去通传,韩忱却是止住了他,自己悄声走了进去。
  庄子不大,绕过一片萧瑟的小荷塘几片果林就看到了一排矮矮的土坯房子,是个一进的小院子,不算多好却也整齐,只是在寒风中孤寂的立着,想到烟霓就孤零零一个人住在里面,心里就一阵酸疼。
  进入院子,里面也只有几个打扫的婆子,见是侍卫领了人进来,知道不是主子也是贵客,忙行了礼退到一边。
  韩忱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推门入了正厅。
  韩烟霓不在厅中,韩忱却见到韩烟霓的贴身丫鬟秋荷正拿了一支腊梅往厅里的长案上的美人花瓶里插,听得门响,回过头来,见是韩忱,吓得一抖,好险没将那花瓶连花的给摔了。
  韩忱皱眉,秋荷忙跪下给韩忱请安。
  韩忱问道:“你们小姐呢?”
  秋荷定了定心神,带了些颤音回道:“小姐她,刚用了膳,在里间歇息呢。”
  韩忱也不再理她,自跨了两步掀了通向里面房间染了蓝花的布帘,一步跨了进去。房间窗户很小,又糊了油皮纸挡风,显得格外的幽暗,韩忱跨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房间的光线。
  韩烟霓正坐在窗前的榻上发呆,听得有人进来就转过头来,见是韩忱,竟是愣了半晌不知如何反应。
  韩忱看着她的样子却是一阵心酸疼痛。
  韩烟霓本就瘦弱,此时更是瘦的似乎风都能吹倒一般,小脸上更是一点肉也没有,只剩下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格外渗人,那细细的脖子似乎一动就能折断似的。
  “烟儿。”韩忱按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出声唤道。
  “哥,哥哥。”韩烟霓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低低回唤了声,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和让人闻之心酸的脆弱,眼泪就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流下来,越流越多。
  韩忱上前一把把她搂入怀中,道:“烟儿,你受苦了,是哥哥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对韩烟霓是否有男女之情另说,这么些年他都是把这小姑娘放在心上疼的,自她小时把她抱回家,就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照顾她,保护她,此时见她消瘦成这个样子,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如何不心疼?
  说得难听些,瑾惠郡主那是自己渴望的白月光和甘霖露,是生在黑暗和挣扎的自己想夺了抚慰自己人生的,可烟霓却是他就算是生在黑暗中也要护在手心的责任,从来都是不同,无法比较的。
  韩烟霓虽然联合自己亲哥骗了韩夫人,到底心里不踏实,这些日子真是茶饭不思,也睡得极差,整日梦见若是被韩夫人和韩忱发现,厌恶痛恨自己的表情,她想着念着韩忱,但那件事就跟个钉子似的被吞在了肚里头,钉在了心里头,想起来又痛又恶心,那肚子里的孩子日渐长大,更是让她痛苦不安不已。
  此时韩忱终于回来,还是如往常那样待她温柔,这段时日的折磨痛苦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扑到韩忱怀里就是一阵哭泣,韩忱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安慰她,最后在她终于快止住的时候劝道:“烟儿,快别哭了,哥哥回来了,你这样哭对孩子也不好。”
  一句话又让韩烟霓止住的泪水飚了出来,她多么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哥哥的,可他不是,只是个孽种,她只恨不得生啖明惠郡主的肉,把她的血拿来喂蛇。
  韩家人少在这京都也没什么亲朋,因此过年并没多少事情要忙,韩忱便在庄子里陪韩烟霓住了几日,直到年三十陪韩烟霓吃了早年夜饭才回韩家,总算是把韩烟霓惊恐不安的情绪压了压,身子稍微养得好了些。
  韩烟霓也在不停地催眠着自己,只当肚里的孩子当真是心上人兼哥哥韩忱的,那迷幻表情只看得熟知内情的贴身丫鬟秋荷和采柳心惊肉跳,但她们半点异样也不敢露出来,只生怕一丝表情不对惹了自家小姐的眼,被灭了口。
  为着这事,五公子项砚已经把韩烟霓身边的人但凡知晓些事情的俱都处理了,也就是她们两是贴身伺候的心腹丫鬟,一半是还算信得过又需要人用,另一半也是韩家母子也非一般人,若是连贴身丫鬟都处理了,必会怀疑去查真相,如此她们两才算侥幸逃过了一劫。
  可是到底就像踩在悬崖边的树枝上,也唯有死死表忠心,攀着韩烟霓这棵也不知稳不稳当的树,避免立时就摔下悬崖。
  定昭三十四年。
  新年后,项墨和姜璃便进宫禀了景帝准备带姜璃回西夏的意思,景帝自没有不应允的,其实这次项墨一回京都就已经先禀了陛下他的意思,这回不过是正式告知而已。
  也因此,景帝早重新部署了西北的军事,并宣了姜璃的舅舅镇国大将军赵承奕回京,命人辅佐十二皇子姜祁去了边关。
  阮皇贵妃心思剔透,早在姜璃数次入宫之时那小女儿的娇态之中就猜到了她怕是不会留在京都太久,这次项墨急急忙忙的从西夏赶回京都,自是想接她去西夏的意思。
  阮皇贵妃心里欣慰的是项墨有心,竟肯为姜璃做了这许多事,因此她心里虽然也是十分伤感不舍,却也替姜璃能有个好归宿而高兴,便只能赐了许多东西给她,又寻了些到了年龄却无处可去的宫人,问了她们的意愿后一并赐给了姜璃,也好将来在西夏王府帮着她立足,也多些熟悉的人解些乡愁,这些宫人都是宫中各司的姑姑,都有些技艺傍身,也免得姜璃去了西夏闷苦。
  两人定了月底回西夏,项墨就命人护卫着把姜璃准备带去西夏的嫁妆和大部分陪嫁仆妇侍卫先行送去了西夏,让自己的侍卫长领了良嬷嬷平嬷嬷等人先行去西夏布置荔园,安置姜璃的嫁妆。
  项翊那边还没出声,项大夫人就表达了自家闺女和女婿不必跟着项墨回西夏,她道是已经收到她父亲西夏项氏另一支也就是项氏西府的族长来信,说是她的兄长不日将会抵达京都拜见陛下,届时就让自家闺女和女婿和他们的舅舅回西夏即可。
  项墨笑着应了,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也没有带项翊和明惠郡主同行的兴趣。
  他打发了大部队前行,本就是打算带了姜璃慢行,沿途也带着她四处逛逛。大齐虽风气开放,但女儿家最多也就是踏足郊游一下,很少有机会出去四处周游。
  正好前几次他都是匆忙赶路,这次既可以慢行巡查各处产业暗探系统,又可和姜璃独处相伴游玩加深感情,并开阔开阔小姑娘的视野,实在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第103章 韩忱成亲
  定昭三十四年元月二十一,韩忱成亲。
  韩忱和梅菀思的婚事,韩忱原本就不是很热衷,不过是迫于形势,又兼心上人瑾惠郡主已成婚的情况下,无奈之下才接受的。
  如今烟霓意外的有了他的孩子,韩忱的心更是对这场婚事冷了又冷,再加上梅菀思那七分像着宜欣县君的长相,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求而不得的瑾惠郡主姜璃,心里十分之不舒服。
  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要成亲终究还是要成亲的。
  梅菀思是一个孤女,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她的嫁妆竟然意外的丰厚,竟是有满满九十八抬,而且抬抬压得都特别实沉。
  大齐规矩,未有品级的世家贵女嫁妆一般不可超过一百二十八抬,父母品级不超过三品的更不可超过一百零二抬。
  梅菀思虽是成郡王府的外孙女,但父亲并无品级,母亲的县主身份被夺,嫁妆是不可逾制的,想必她的九十八抬嫁妆必是成郡王府费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梅家就是个偏远地区的小世家,对梅菀思又不重视,连她成亲都没什么人来,更别说什么准备嫁妆了。
  梅菀思的嫁妆都是由成郡王出资,成郡王世子妃庄氏一手操办的。
  听说成郡王世子妃更是将原先自己女儿宜欣县君未能带走的很多嫁妆都给了梅菀思,众人便都觉着恐怕成郡王世子妃这是将对远嫁去北辽的女儿宜欣县君的感情寄托到了外貌像足了女儿的梅菀思身上。
  梅菀思的嫁妆丰厚,也让众人知道了成郡王府对梅菀思的重视,所以,韩夫人自韩烟霓有孕后便郁郁不欢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至少,成郡王府对梅菀思重视,他的儿子将来能得到的助力也就越高。
  不过只有少量几个人注意到,韩忱成婚,他的妹妹韩烟霓竟然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年好像也没见到过她。当然,外人多是心里狐疑,却并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关心韩烟霓的,除了项老王妃是个例外。
  项老王妃关心,韩忱就在私下对项老王妃解释道,烟霓被送去西夏后,因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去到和州就病倒了。这次他回来时间仓促,不说烟霓受不受的住这快马加鞭的往京都赶,也没得让她刚去西夏又匆忙回来的。因此就把烟霓托在了一个故人的家里,没再带回京都。
  项老王妃心里万般纠结,此事也只得如此罢了。
  甭管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韩忱和梅菀思的婚事都是办的热热闹闹,极为喜庆。
  就是百忙的皇帝他老人家因着把宜欣县君给送去北辽和亲了,心里也愧疚,还派人给梅菀思赐了添妆礼,礼物虽是个并不贵重的玉如意,但至少代表了皇帝他老人家的意思,也就是不再计较当年梅菀思她母亲淑安县主毒害皇贵妃的事情了,韩夫人才算又了了对这一桩婚事的最后顾虑。
  喜庆热闹的一天结束,韩忱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已是深夜。
  入到洞房,看到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梅菀思还在床边坐着等他,□□凤烛火光温暖,微微晃动的火焰映照着红色的帷帐本是极温馨的,他心里却只觉孤寂压抑。
  这不是他想要娶的那个,所以他只会觉得心苦。
  更何况还有一个自小看大的妹妹正怀了他的孩子一个人在庄子里受苦,他如何能有任何兴致?
  宜欣听到有人进来,困倦无比的心提了提。其实她的耐心差不多已经和那龙凤烛一般就快燃尽,不过是用对韩忱的爱慕和对自己身份的忐忑强自撑着而已,此时听到人进来,根据脚步声判断,知是韩忱,精神总算是振作了些。
  她等着韩忱出声,帕子捏了又捏,却还是没有等来韩忱的问候。
  她心里忐忑,低低唤了声:“韩公子。”
  韩忱听了这一声呼唤,心里却是一激灵。
  韩忱受过特别的训练,对人声辨识度很高。他听过宜欣的说话,上次去西夏时梅菀思送别他时也说过话,梅菀思的这一声呼唤他立即觉出了不妥。
  他直接上前一把掀开了梅菀思的红盖头,浓厚的新娘妆,和那日见到的梅菀思有九成相似,反是和平日见到的宜欣县君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差别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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