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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 第171节

  “我们走吧!”
  正事一说完,纪谨立马急促道,他担心妹妹,心焦如焚。
  “好!”
  赵徵略略忖度,并未告诉两人纪棠的真实身世,立即安排人悄悄把两人送回去了。
  ……
  雁县太小,魏军大军并不能尽数入驻,而是以城池为核心,扇形驻扎布防。
  也是因此,纪谨项青回归并不难,悄然就回去了,并很快回到自己的营中,各自父亲的麾下。
  但劝降纪宴的过程,并不算顺利。
  纪谨心下焦灼,生怕妹妹在熬受酷刑,勉强按捺终于等父亲巡视完军中察看完伤员,他找个借口匆匆就一头扎进父亲的营院里了。
  但纪宴先前已经说过不同意了,被说得烦了还骂了他一顿,这会儿见儿子又老调重弹,他恼怒:“我不是让你不许再提了吗?!”
  从前皇帝一帆风顺他没有投,现在落于下风他更不可能如此行事,纪宴断然拒绝:“别说了!如今危难之际,你身为少将军,断不可再胡言乱语!若是动了老子的军心,看老子如何处置你?!”
  纪宴行伍武人,对小女儿还自刻意放缓声音温声细语,对儿子可没这个待遇了,生起大气来直接上军棍揍得皮开肉绽都是有的!
  一旦动了军心,再打战损的就是兵士性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麾下兵士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纪宴见儿子屡说不听,登时恼了,要伸脚蹬他!
  纪谨眼疾手快,正要避开,谁知余光一动,却见大敞的窗数十丈外的一处阁楼,微敞的木窗后有人影一动。
  纪谨心下一动,当即改挡为拉,拽住父亲的肩膀,怒道:“阿爹,有伤怎能不看!!”
  他喝令外头的亲卫:“快,去叫军医来!!”
  纪谨是特地选的地方和父亲说话的,地方陌生,他挑的父亲暂下榻的院中的一个轩亭,四面窗推开就是亭,关上就是赏雪的小轩,纪谨把剩下的几扇窗也推了,四面大敞,院里有亲卫亭顶藏不了人,这样说话才是最保险的!
  儿子的异常纪宴立即就发现了,他心下一凛,敏锐配合,捂住左肩,下一瞬也不着痕迹往那边的阁楼扫了一眼。
  亲卫已领命去跑出去叫军医了,纪谨贴着父亲的耳边,咬牙小声:“爹,你以为他真信任你们了?”
  不可能的!
  纪宴反应很快,也瞥见了那个一闪而逝的人影,心下一沉,没有说话。
  纪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发现监视好啊,太及时了,一下子就铺垫到位了,比他说干口水还有效。
  临行前,赵徵私下叮嘱过他,说皇帝很可能会高度关注你们家,一应行事切切小心。
  这个其实纪棠也隐晦提过,纪谨不知道为什么,但两人不会无的放矢,他把本来就很紧的弦又紧了紧。
  军医很快叫来了,卸下纪宴的铠甲一看,左肩后背一大片的青肿,还有不少刀剑划伤,不过不深。
  北风呼呼,军医忙叫人把窗关上,这才替纪宴处理伤口。
  纪谨不着痕迹瞥了那处阁楼一眼,给自己的亲卫队长打了个眼色。自从听说过冯塬的事迹之后,他和项青很默契把自己身边贴身亲卫悄悄筛了一遍,不能确定全都换了下去。
  亲卫事前已被他叮嘱过,会意,当即散开守在能看见亭顶和亭子四个面的地方。
  纪谨默默看着父亲处理伤势,军医手脚麻利,很快就处理好了,留下几个药瓶说明用法,匆匆背着药箱走了。
  纪谨伺候父亲披甲,亭子不大,就父子两个,两人沉默无声,纪宴低头匆匆扣好搭扣,纪谨一拉他的手,他霍地站起挣脱,快步往亭外走去!
  刚跨出一步,“啪”一声膝盖骨重重叩在地上的声音,纪谨压抑的急声:“爹!你不管妹妹了吗?!”
  纪宴蓦转身:“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他疾步冲回来,一把揪住儿子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你妹妹怎么了?!”
  刚说出一个字,立即被纪谨捂住嘴巴,纪宴心一凛,马上压低声音:“快说,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纪谨眼眶泛红,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妹妹被陛下拿住了!”
  纪宴心里咯噔一下,简直又惊又怒又急:“……你妹妹,你妹妹怎么会被陛下拿住了呢?这……!”好端端这怎么回事?!
  纪谨遵守承诺,一直没有告诉父亲妹妹在哪,被纪宴气狠了打了一顿也咬死只含糊说妹妹安好,纪宴也就因为征战在外没空,否则能揍死这个小兔崽子。
  现在突然说闺女被皇帝拿了,他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纪宴咬牙切齿:“你还不快给老子说清楚!!”
  纪谨这才小小声,把和妹妹相见的情形和纪棠现今的身份简单说了说,他咬牙:“要不,我怎么会一直想着劝您……昨日我追上去,亲眼见妹妹被人带走的!”
  纪谨项青赶到时,刚好远远看见个尾巴,两人上去也只是多栽两个,追了两步,一咬牙关立即掉头去找赵徵。
  纪谨说着说着,火烧火燎,妹妹也不知正在哪里熬刑呢!他跪了下来,哭道:“爹,爹你不能不管妹妹啊!”
  里应外合,才有可能把妹妹救出来啊!
  “陛下多行不义,弑父弑兄弑君弑储,这等不忠不孝寡仁薄义不择手段之辈!爹,难道你还要助纣为虐吗?爹你还记得你当初投奔起义军之志吗?!”
  忆起当初从军起义的少年热血誓言,心头一片灼热!
  纪宴来回踱步,咬紧牙关。
  别看纪宴经常恼怒揍骂儿子,实际他心里极重极疼孩子的,他常年征战在外,膝下仅一儿一女,尤其愧对女儿,他不能陪伴她成长,连面也不能时时见得。
  女儿遇匪失踪,他特地告了半年的长假,天天找,甚至把宁县附近的山匪都剿了个干干净净,找了足足两年多,一直都没放弃过。
  素来体恤妻子留守不易待她态度温从未动过一根手指头的他,当时直接一巴掌就把卞夫人的脸扇肿了,卞夫人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能起身。
  纪谨从怀里内衣夹层取出一封信,“……这是妹妹出事前写的。”
  纪宴抢过来飞快打开一看,熟悉且又添了些锋芒的笔触,笑语晏晏,请罪又撒娇,末了还苦劝他想一家团聚,语气诙谐,带着小儿女特有的娇俏。
  只是这封信灰黑狼藉,染满了泥尘焦痕和血迹,血迹渗透到里头的信纸上,斑斑赤色和字迹濡染成一片。
  这张染血信纸和娇俏的语气截然相反,纪宴心下大痛。
  纪宴小心收起信纸,把信揣进怀里,来回踱步,最终一咬牙:“那边怎么说,要爹怎么做?!”
  天平上哐当一声落下一个重重的砝码,纪宴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纪谨闻言大喜!
  第98章
  现在对赵徵乃至赵军而言最重要的两件事都在眼前,再胜大破敌军和营救纪棠。
  甚至对赵徵而言,后者还要更重要一些,毕竟克敌哪怕这次不行后续还有机会,而纪棠却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赵徵不敢去想,初闻消息的那种头脑嗡鸣手足冰冷的骇然反应经过时间缓冲消褪了,但惶恐和焦灼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并在时间的压力下化成一块铅,沉甸甸的坠在他空落落像缺了一半的心脏位置。
  赵徵仿佛和这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军靴重重踏落在黄褐夯实的黄泥大营地面上,他的感知仿佛在繁忙之内,又好像在繁忙之外。
  惶恐焦灼的尽头,是害怕,他害怕失去她,他甚至不敢去想,复仇后无数美丽展望的将来,从此灰暗一片,缺了她,世界不再美丽,也不会有色彩,他零落立在世界之外,所有人世喧嚣酸甜苦辣灰蒙蒙的都不会再感知得到。
  活着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赵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自按捺下所有情绪去安排好一切,他强迫自己睡觉,他必须保持充足的精力和体力,才能把他阿棠营救回来。
  只午夜梦回,却又看见了她的明媚的笑脸,阳光下草长莺飞,她勾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嘀咕说等以后有空要再来。
  ——那是春天,在江眠,他攻下江眠城后飞马去花溪接她的时候,不知怎地,黑夜变成的白天,阳光洒在她白皙柔腻的面庞上,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他抱着她,也不禁笑了起来。
  午夜梦回,醒来泪流满面。
  赵徵下地把那串沉香木念珠翻出来,虔诚跪在地上,月光下安静放置案上的那串木珠上的点点褐红已变成黑赭色的斑点,他虔诚祈祷,祈求父兄怜他,保佑阿棠顺利脱险,勿教雁失其侣,孤苦伶仃。
  这一夜赵徵都没能再睡,万万幸的是,事情很快有了好的进展。
  纪宴被纪谨成功劝服了。
  而纪棠目前的大致消息也打探出来了。
  雁县不大,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而魏军亦是初来乍到,赵徵启动了所有的明线暗线,很快就锁定纪棠的大概位置了,她应是被关在皇帝所驻的县衙门的西侧原县牢里。
  县牢守卫森严,寻常兵卒连靠近都不能,关键位置站岗的卫兵太阳穴微鼓目光锋锐,必是皇帝的暗卫中的精锐人物。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关纪棠的地方。
  雁县之外,赵军大营,帅帐。
  沈鉴云接过赵徵传下的情报飞速翻看,精神大振:“很好!”
  他目光湛然:“大破敌军与营救阿棠之机,就在魏军突围之时!”
  一箭双雕。
  这两个其实是一件事,同时进行,互相推动一同设计。
  救纪棠重要,但前者同样重要,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后续未必能再找得到了,现在沈鉴云已有七成把握能在此次大败魏军,让这一战成为转折战局的关键关键一战。此战过后,可以直接奠定最后胜利了!
  雁县太小,现在有小半魏军甚至还布防在城外的,皇帝角色和赵徵逆转,现在谋求突围的轮到皇帝,而且这个突围战很快就会打响了的。
  皇帝没办法等,等赵军休憩过来,等赵军的攻城器械等辎重运抵再发动攻城战的话,那魏军再突围可就晚了。
  所以这两三天之内,魏军必定突围!
  钟离孤道:“纪侯项公一旦阵中突降,对魏军影响必巨!只要利用得宜,必等再次大败敌军!”
  “没错!”
  众人分析了魏军情况和突围路线,并就此布置了详细的计划,包括纪宴那边该如何行事的。
  不过有关纪宴那边的行动,除了推动战局之外,这一环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当然是救纪棠了!
  一说到这里,大家更打起两分精神来,认真听赵徵与沈鉴云发言。
  赵徵和沈鉴云已经商量过了,“雁县太小,而魏军突围,重点更可能放在左右两侧。”
  而雁县正面是赵军中军,两边强兵呼应联动更强,非突围首选。
  魏军的这次突围,也得强冲,因为没什么地利不适合取巧。
  赵徵和沈鉴云都判断,皇帝会将突围重点放在两侧。
  至于雁县后方,北边,则是山,不适宜大军遁撤,但转移重要人物还是个首选来着。
  沈鉴云沉吟:“皇帝应当会选这里!”
  雁县一面背山三面大敞,后者都是平原丘陵,沈鉴云手指在两侧临近山麓的位置分别划了一下。
  北边山高林密,确实是小股人马遁撤的首选,但皇帝还得考虑赵徵,而事实上赵徵确实已经把暗部的大量人手都撒进山中去了,就是生怕皇帝从这里把纪棠偷渡运走。
  所以这种情况,后山反而不是首选,因此沈鉴云判断,跟着突围大军一起,偏贴着山麓而行才是皇帝运人的首选。
  毕竟千军万马之中,身手再高的个人也难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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