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领主 第79节
“好的。”
缪谢尔的身体稍微前倾，下一个瞬间已经窜了出去。昆茨迈开两条长腿，跟在他背后。
在杂木林子里跑出去三十分钟左右，在跑出一片高到人胸口的乱草堆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道路。虽然是只有一人宽的小路，但放在这个世界，绝对属于国道级别的。
又跑了四十分钟，在道路的尽头，昆茨看见了一个塔楼的尖塔，塔顶上飞舞着三角形的旗帜。他们越靠近，显露出的城堡部分也越多，然后是高耸的城墙……
塔良城在莫瑞亚的教学里，被称为西北边境最繁荣的城市，但一路走来，这条破破烂烂的狭窄国道上，没见任何想要进城的人，昆茨倒是远远的看见了村落的茅草屋顶，但没见过村民。但想想城市里的民众就一万五千人，好像也不是太难理解。
当他们停下脚步，昆茨好奇的问缪谢尔：“塔良城建在一个地势很低的地方？这样遇到洪涝不会很危险吗？”
“城堡又不怕。”
昆茨下意识的看向万一点，正好万一点也在看他，两个人凑巧完成了一次对视——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文明是真的不把平民当一回事，但依然每次都因为事实所展现出来的低底线而震惊。
缪谢尔站在了昆茨的背后，戳了戳他的肩膀：“记住，你要蛮横，一定要蛮横，只要对方不是领主贵族，你就必须要多蛮横有多蛮横，明白吗？”
“……大概。”
蒙罗非的城墙毁于魔灾，昆茨只在原主的记忆中从城堡的窗户远远的看见过，跟这种迎面走过去看到城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城墙还是很壮观的，至少有三十多米高，因为岁月的侵蚀，城墙表面略有剥蚀，越发让人体会到岁月的厚重，也越发让昆茨想走。明明刚才还觉得这城堡里人很少，但现在想着要和一万多陌生人在这个围城里共处，他就各种难受——在家里的时候，那些新来的奴隶都让官方带着，不会靠近过来。
城门是关着的，随着他们的走进，从城门上方的探出了一个戴着铁皮头盔的脑袋来：“停下脚步！报上名字！说出你的来意。”
“蒙罗非男爵，交税！”
“交税的时间已经过了！明天早晨再来！”
“……”这就开始为难人了吗？要答应下来转身就走吗？昆茨想到了缪谢尔说的，越蛮横越好。他深呼吸，直接朝前走。
“退后！蒙罗非男爵！退后！”城墙上的士兵在大叫，能听见铁靴践踏地面的咚咚跑步声，呵斥昆茨后退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多重奏。
昆茨不管，一脚……他想将火焰的力量爆出来，但他的力量刚刚在身体里涌动，就被压了回去——这是在别人领地上被削弱的感觉，昆茨今天也感受到了，他的超凡力量被压制，那就只能靠身体的力量。
“咚！”(；д；)jio疼。
从北塔上朝下跳都能单膝落地毫不费力的昆茨，这一脚下去，一股酸爽的感觉顿时顺着脚尖开始向上蔓延，更糟糕的是，他的靴子被踢爆了，鞋底和鞋面分开，袜子也穿了，半个脚掌都露了出来……
头一次面对着外人蛮横，没打别人的脸，而是让自己丢了个大脸。
“轰！”第二声砸门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跟过来的缪谢尔也补了一脚。他这一脚下去，巨大的城门顿时剧震，城门各处的灰尘飘洒了出来——这些灰尘里竟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缪谢尔的例子告诉昆茨，即使同样受到压制，但能力的上限不同，被压制之后剩余的力量情况也是不同的。
“哐！”缪谢尔踢了第二脚，被他连续两脚踢中的地方木茬崩碎，凹陷了进去，这也证明了这扇大门的厚度。
“别踢了！男爵大人，我们拉你们上来！”
昆茨刚要走出去，就被缪谢尔按住了肩膀，同时缪谢尔又踹了一脚。
“这就开门！我们这就开门！”
“……”看来他的蛮横还不够啊，但那只脚……等着开门的时候，昆茨把破靴子脱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那个口袋里，又从里边拿出了一件衣服裹在了脚上——_(:3」∠)_扔了真的就太可惜了，回去找皮匠修修还能穿。因为以为至少要出来六七天，所以他那个背着魔力结晶的袋子里也塞着一套替换的衣物。
大门是不会开的，但是在这扇巨大城门的侧面，原来是有一扇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的。
那扇门被打开，一个穿成铁皮罐头的士兵站在那：“请进，蒙罗非男爵。”
他的眼睛在昆茨全身上下都扫了一眼，昆茨穿着黑色的马裤，细亚麻上衣的袖子略肥大，袖口则有小蕾丝，一件黑天鹅绒的马甲，裤子是暗蓝色的马裤，靴子虽然只剩下一只，可上面有刺绣出来的蒙罗非家徽章，另外一只脚上裹着的衬衣也是好料子。
昆茨的身体状况更不像是穷困潦倒的样子，他身材高挑，肌肉轮廓清晰，用发绳束起的黑发光滑整洁。他的随从也是衣着体面，还有一个异族的随从？他刚才踢门的时候，在公爵领的压制之下，也踹得大门颤抖，说明他的天赋等级不低。
——这位骑士不是士兵，而是守门的卫队队长，同时也是现任温尔塔公爵情人的兄弟。
守门在这世界本身就是一件肥差，缴税季的塔良城还要加一个尤其。温尔塔公爵领周围的领地贵族，都会来缴纳赋税，商人们也会来，来向公爵收购“多余”的赋税。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很长了，缴税的领地贵族多少也会带多余的货物过来，和其他人交换自己需要的物资或者卖掉。
这位队长是有些见识的，很显然，他面前的蒙罗非男爵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出身低贱，穷困潦倒。队长敬畏之余又有些嫉妒，被生父不承认的作为仆人养大的私生子，竟然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他的外甥也能……
“队长？队长？是不是该关门了？”在队长走神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昆茨听见“队长”这个称呼脚步停顿了不到半秒，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队长和队长真不一样就加快了脚步。
队长也看着他们的背影：“你说他们要拿什么交税？那个异族吗？”
三个人，昆茨背着个麻袋，那个异族背着个草编的包，就那么大的包，里边能放下什么？
“那个袋子里放着的好像是一粒一粒的东西，可能是他么带来的税款，您说会不会是金粒？”
“！”队长一惊，心里痒痒了起来，“回到城墙上去，我去方便一下！”
明明过去方便也就是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狗还会挖坑呢，人却不需要。现在他却一边喊着方便，一边朝城里跑去，骗谁呢？不过士兵当然紧紧的闭上嘴，不会多话。
从城门到温尔塔城堡，有一条还算宽敞的主干道——比种花家的四车道稍微狭窄一点。这条主干道的两边，密密麻麻塞满了泥巴房子，恶臭的味道，从两边飘散出来。有孩子在泥巴房子间的狭窄缝隙里玩耍，也有成年人在户外的阳光下纺织或者做木工活，但当有人远远的看见昆茨他们，孩子立刻被大人抱回了房里，泥巴房子摇摇欲坠的破烂门窗被极尽所能的关紧。
昆茨感觉到了那些从泥巴房子里射向他的视线，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戒备与恐惧，昆茨被盯得浑身发毛。这种感觉直到走过了五百多米，周围的房子变成泥砖房，才彻底消失。
泥砖房的区域热闹了许多，不只是人多了，还有猪的哼哼声和鸡、狗的叫声。
“大人！您要女人吗？男人我也有！”一个瘦子忽然从泥砖房的阴影里窜了出来，但他只是快了其他人半步。
“大人您要买葡萄酒吗？”“大人！我这有上好的奶酪！”“火腿！火腿！”“蜂蜜！”
一群人涌了出来，他们脏兮兮臭烘烘，面目狰狞扭曲，一个叠着一个的朝昆茨面前挤。
“离我远点。”昆茨说，他社恐已经犯了，面无表情是因为僵硬，声音平稳是因为他根本没法大声了。
“大人大人！”“大人看看我！”“大……”
这些人根本没听见昆茨的话，或者他们听见了也当成了没听见，继续大声嚷嚷着，越靠越近。
“嘭！”昆茨一脚踢了出去。
人显然是没有城门结实的，被压制的昆茨也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人飞出去了一个，他另外一只靴子没被爆掉。
飞出去的人落在地上，打了个滚，窜进巷子里跑走了。
“离我远点。”昆茨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这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退后两步还在犹豫。交税却只带着两个随从的贵族可是很少的，一般都会带着至少两三个骑士，还有随从和护卫。他们这些小人物是不可能和那种贵族面对面的交易的。
“滚。”昆茨再次上前一步，他的手按在剑上了，不是要杀人，只是支撑着自己踏前一步。
但身为领主贵族，就算是在其他领主的土地上，他也是有杀人权力的。
这些小商人终于变了脸色，转身跑开了，有几个人还因为跑得太急切摔倒在地，打了几个滚。
周围的空间重新变得空旷，昆茨紧绷的喉咙也放松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房屋的状况越变越好，房屋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宽敞，不只是砖石结构，还有二层的小楼，有花园，还有喷泉。
“蒙罗非男爵大人！大鲍勃商会随时恭候您！”一座门开向主干道的建筑物门口，站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他笑嘻嘻的朝着昆茨招手——建筑物的门口挂着个盛满谷物的陶壶的招牌，招牌上写着大鲍勃。
“您好，先生们，欢迎来休息。”又一座门开向主干道的建筑物，这次门口站着的是一位穿着灰色长裙的中年夫人——这里的招牌是个曲线毕露的少女，写着翠丝妈妈。
最后的两百多米，都是这些“高级商业建筑”，但招呼昆茨是少数，大多数甚至对他紧紧的关着门。包括挂着个锤子和铁砧的“石头兄弟”铁匠铺，卷尺和剪刀的“莫特娜”裁缝铺，三株小麦的“丰收”粮店，可以说重要商店都关门了。
“我可以去砸门吗？”铁匠铺就算了，裁缝铺和粮店，昆茨十分想进去。万一点也抬头看着缪谢尔，很显然也是相同的心情。
“裁缝铺可以，粮店不要。‘丰收’的幕后有皇家在，直接以一个名词命名的商铺，往往比用名字命名的商铺实力更雄厚。”
“……和规则有关？”
“对，以名词命名的店铺或者商会，多少会得到一些执掌该法则神祇的庇护。”
“神祇啊……”昆茨听过，知道了，也放下了，神祇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走出高级商业区，接下来是个上坡路。塔良城本身在凹地里，温尔塔公爵家的城堡则建筑在塔良城正中央的一座凸起的山上，这里的地形真的很奇怪。
上山的过程中遇见了一队巡逻的骑士，对方过来询问了昆茨的来意，接下来用比守门士兵好得多的态度，表示愿意派人送他们去税官的住处。于是他们又从山坡上下来了，朝城市的南边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敲响了一座建筑的门。
——这附近几乎没有商户，但也都是砖瓦的二层小楼，很多小楼还安装着玻璃窗户，应该是高级住宅区。
“老爷在进餐，不接待客人。”大门上开了一个只能露出眼睛的口子。
昆茨：“进餐结束呢？”
“众神啊，有多么无理的人，竟然想在没有被邀请的情况下，在下午拜访一位贵族？！”仆人用夸张的语气自说自话。
昆茨觉得他在学队长他们的首都腔，因为过分强调某些发音，只剩下了做作和滑稽。
昆茨看了一眼缪谢尔，用眼神询问：可以蛮横吗？
缪谢尔点了个头。
今天第三次把脚抬起来的时候，昆茨想：这辈子虽然开始的生活挺艰难的，emmm……现在也不轻松，可其实我还是被很多人宠着的。社恐虽然没好，可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养出了少年意气来。
“嘭——！”这扇门依然没有城门结实，它，和它背后的仆人，被昆茨一起踢飞了，仆人倒在距离门口六七米的位置，碎了个大洞的门板砸在他身上。
几个战士打扮的家伙从一楼冲了出来，剑已经拿在了手里，下一秒就要冲上来。
昆茨也把手按在了剑柄上，但这种敌人反而没有触动他社恐的弦，他很冷静的表示：“我无意打扰任何一位老爷的进餐，只是教训一个无礼的废物。打扰了，一个小时后，我再来拜访。”
战士们彼此对视，也拿不准是否要动手。
“为什么不上来共进午餐呢？这位大人。”二楼的窗户忽然打开了，一位高手的男人站在床边，对着昆茨行礼，“罗赛·贝尔特安，诚挚邀请您。”
“昆茨·蒙罗非。”昆茨先进行了自我介绍，这位贝尔特安果然动了动眉毛，看着他露出明显的意外来，“您还要和我共进午餐吗？”
“当然！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难道刚才的邀请不是我亲自做出的吗？”
“那么，很乐意接受您的邀请。”
战士们收起了兵器，放家里走出了几位男女仆人，一位女仆对昆茨做出邀请的手势，地上的倒霉蛋被男仆拖走了。
走进门厅的时候，又有男仆做出要拿走昆茨麻袋的动作，被拒绝了。上二楼的时候，有人想拦住缪谢尔和万一点，但被缪谢尔当成没看见，一把推到了边上。
从餐厅里走出来迎接的罗赛看见了，但他的脸上笑容依旧，仆人也就退下了。
“我在樊瓦蒂纳就听说您了，蒙罗非男爵大人，得承认，您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您可真是位英俊又强大的年轻人。”说“强大”的时候，他的眼神在缪谢尔的身上掠过，“我对蒙罗非还是很好奇的，但我听您那里又有哥布林聚集了？不，我当然不会畏惧那些红皮肤的小矮子，但我皇帝陛下的使命在身，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就到处去跑。”
皇帝的税官，本来就该到各个领地里去收税吧？
昆茨客气的保持笑容，在对方展开双臂明显想要和他拥抱的时候，他立刻退后了两步。罗赛倒是很自然的放下手臂，笑容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尴尬：“您可真是个害羞的年轻人，在如今，这可真是十分珍惜与让人喜爱的品行呢~快进来尝尝我厨子的手艺吧。他是我从樊瓦蒂纳的家里带过来的，相信一定能让您的舌头满足。”
害羞……能被归类为品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昆茨到塔良城之前：(*^o^)有点期待
昆茨到塔良城之后：=。=哦，就这样
第75章
罗赛不只是口音更接近队长，还有风格，和队长也更类似。但是，虽然昆茨也总觉得队长在调戏他，却不会反感，只认为队长在把他当个小孩子逗。这个人就有些过于轻佻，外加凡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