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无力守护
感受着怀中女孩那柔软身躯的强烈颤抖，林华心中某处被狠狠地戳中了，明明什么也没有明确地看见，但刚才周华天为保护上官铃而毅然赴死的场景却仿佛映刻在了脑海中，不断重播着，比过去看到过的什么影响都要清晰。
“唔啊啊啊啊——”远处传来家仆们的惨叫声，他们到底是比不上天魔的速度，还是被追上了，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有一个家仆被天魔们活生生地啃食分尸，生命为之凋零。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会保护你们直到身死！”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仿佛还残留在这空气中尚未消散一般，在林华自己耳畔再次回响起来，让他莫名开始恐惧起来。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以他的双手，究竟能保护得了什么？
“大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上官铃眼神像死掉了一样，沉浸在无尽的恐惧之中喃喃求助着。
林华感觉自己怀中这个女孩的重量像是陡增了一样，重得他抱不动了，他双臂颤抖着，将她小心地放在地上，深呼吸了一口气，以拼死到底的意志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
这不仅仅是在对她保证，也是在对自己下着强烈的暗示。
哪怕是为了上官家主拼上性命的执着，哪怕是为了周兄刚才拼上性命的托付，哪怕是为了这些平白付出性命，被那些天魔残忍吞噬的家仆……
他也绝对要将上官铃守护住！
“信仰赐福！”“勇气之辉！”“生命之泉！”“祝福光环！”“神之恩赐！”
出于心中的那份不安以及强烈想要守护她的信念，不知究竟应该怎么做的林华将自己所有剩下的圣力都调动起来，全部用来施放一个个的光环和祝福，各种圣洁的光芒一个接一个地加持在上官铃柔弱的身体上……
对林华来说，保护上官铃已经是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因为她的性命，此时已经不单单只是她一个人的性命而已了，上官弘毅跟周华天还有其他的家仆，豁出了他们的性命，就只是为了保住她的命而已。
在林华眼中，上官铃的性命，是与所有保护她的人重叠在一起的，只要能够保护好她，就等同于是保护好了其他所有人，只有这样想，他才能减轻自己给自己强加上的良心的枷锁。
因此，林华拼上了全力，将所剩无几的圣力全部转化成了各种祝福与光环，加持在上官铃一人的身上，哪怕自身没有丝毫能力自保也完全无所谓。
但即便如此，林华还是不安心，连声问道：“小铃，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有回答。
林华精确的感知告诉他，上官铃仍然在恐惧的状态之中，哪怕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光环与祝福，也丝毫缓解不了这种恐惧，反而更为甚之，连话都答不上来了，只是颤栗着而已。
林华伸出双手，想要将上官铃重新抱在怀里，再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说道：“小铃，到我这里来，别在那里站太久，你看，旁边还有这么多天魔……”
咻——
一声由远及近的巨大呼啸声打断了林华的话，这种呼啸声林华认识，是那强袭天魔的触须挥动时划破空气的声音，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如此之近？
轰！！
一声巨响回答了林华，伴随着正前方袭来的那股恐怖的冲击力，林华在被震得向后倒飞而起的同时，脑海里习惯性地精确描绘出了眼前的场景——
双手环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上官铃，好不容易向林华伸出了手，渴望着一个温暖的拥抱，但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触须从天而降，将她的身体从头到脚地贯穿……
不！
这个画面在林华脑海中咣然一声破碎开来。
不可能是这样的！
林华全身都如刚才身处于恐惧中的上官铃一样颤栗了起来，他从半空中跌撞在地后，便立刻起身爬回到刚才的位置，一边如真正的盲人一样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一边喊着上官铃的名字，只是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颤抖。
自己那惊人的感知力一定是出问题了，否则的话，为什么会感知不到铃儿的位置？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站在这里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没了气息？
“铃儿，你快出来啊！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我玩捉迷藏了好吗？”林华呼唤她的声音近乎恳求，双手在地面上粗暴地拨拉着摸索着，“快出来！哥哥看不见你，铃儿，不要欺负哥哥了，快出来吧！至少应一声吧！”
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感知也一如既往精准地告知他，前方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反应。
直到……他那不断在地上摸索着的双手，终于摸到了一滩血，而在这滩还算温热的粘稠鲜血上，林华清晰地分辨出，其中还残留着他亲自施加的祝福效果。
于是，本已经被内心强烈否定的场景再次控制不住地在脑中回放——
就在刚才的那一道袭击之中，巨大的触须由上至下地贯射而来，瞬间将上官铃那幼小的身躯刺穿，她内心充溢着的恐惧成为了这触须的食粮，以血肉为媒介，被汲取吞噬，连尸体都不剩下。
小铃她……是带着痛苦死去的吗？没有发出惨叫声，是因为没感觉到痛苦，还是没有机会惨叫呢？
林华脑中刚刚浮现出这样的问题，就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耳光，事到如今，这些问题的答案，还有何意义？
他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倒在这片血泊之中，耳畔再次回响起自己不久前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会保护你们直到身死！”
可事到如今，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一人，还没有死？这是上天对他妄自尊大的惩罚吗？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还没死啊！！！”林华仰起头，将心中那压抑许久无法得到释放的情绪，尽皆释放而出，撕心裂肺地怒吼道，在这空旷的战场上，显得尤为清响嘹亮。
而这一声怒吼，也将附近的大量天魔吸引住了，这怒吼声之中蕴含着诸多负面情绪，虽不比恐惧那般令它们有痴迷的追求，却也有着另一番吸引力。
不仅仅是天魔，刚刚吞食了那个小女孩的触须，也再次延伸了过来，触须上面的无数眼球，注视着林华，那是打量猎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