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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下)

  我觉得我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幸的。
  从出生起就被陷在生活的泥沼里,每次的挣扎都会让我堕入更深的绝境,窒息轻易到可以只用一个瞬息。
  母亲是个深情善良的人,却被两面三刀的男人骗身又骗心,玩腻了后就随手把母亲像个玩具一样丢在一边。彻底醒悟时母亲她却发现腹中的那颗小小的果实已待降临人世间,于是只能在周遭邻居的闲言碎语中独自将我生育下来且长养着。
  我知道母亲在穷途末路的境地里,为了养活我,被迫成为了妓女。
  母亲带回家的那些男人们总是千奇百怪,有着不同的阶层、身份和外貌。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都粗暴又恶劣,做着的一切都精准地踩在我的雷点上。
  还没上学的年纪里,小小的我白得像张纸一样,好奇地窥探着周围的发生的一切,学习到什么都很容易,知道“脏话”也只是最简单的一环。
  搬离别地开始去上幼儿园后,我想象当中的美好生活并没有发生,因为那只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
  母亲又怀孕了,听说父亲是个有钱人,因为有段时间母亲都被一个人包养着。然后于藤就出生了。
  不过富人并不承认于藤,母亲一气之下就和他彻底闹掰,然后重操旧业。为了跟有骨气地跟富人划清界限,于藤是跟着母亲姓的;我则跟着那个未曾谋面的人渣父亲姓,看来母亲当初对他仍留有一些可笑的念想。
  从于藤呱呱坠地起,她就喜欢缠着我不放。我记起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
  母亲照顾她时,她总是止不住地哭哭啼啼,可一旦我在旁边陪着,她就变得很乖了,老是看着我傻笑;记事后就成为了实质性的搅扰。我之前提过,她不喜欢我跟别人在一起,只希望我和她独处,只陪她玩,越来越展现出她今后精致利己主义的独裁者风格。
  长大一些后,我发现她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长得越来越像母亲。于藤的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温润,无论何时都像一只令人垂怜的兔子,而母亲是生来的冷峻,不笑时会很有距离感。
  母亲的脸很漂亮,于藤也是,但也不完全是,大概两者相比是稗草和麦穗的差异。当然,于藤是稗草,母亲是麦穗。
  我就碰巧和于藤相反,我只有眼睛像母亲,其他的一点都不像,而且在我鼻梁的周围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活脱脱一只丑小鸭。
  也许这就是我讨厌于藤的源头——于藤和母亲长得像,所以我清楚地感受到母亲愈发明显地偏袒她,空闲下来就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第一时间去关心她。
  这无疑是夺走了留在我身上本就不多的爱。这样的答案,无法不使人产生痛苦,尤其是知道我在我最爱的人心中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微乎其微。
  不过于藤好像并不喜欢母亲亲近她,甚至有些排斥,只想和我一起。
  我对母亲有强烈的占有欲,她却对我有强烈的占有欲,真是戏剧性极了。
  母亲和她的客人可能在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做交易。因此,本就不大的家中隔音也不行,经常充斥着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气声。
  很多时候放学回家,我都不开心,就算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大也无法避免听到那些恐怖的声音,还有讨厌的于藤喋喋不休的话语声在我耳边回荡。
  那时的我不知道母亲和那些男人在做什么,不想去管,也没能力管,于是突发奇想,选择了另一种方法确认我母亲的安全——偷窥。可在后来却逐渐变了味道。那些浪荡的叫声,总能够让我和那些男人一样兴奋起来。
  我变得喜欢偷窥我母亲做任何事。尽管我因为年纪不大所以只能在家偷窥她,但对于当时经常活跃于家中的母亲做这件事影响并不大。
  我很喜欢看母亲受折磨的样子。
  当男人离开后,母亲蜷缩在凌乱的床单上,那些猩红凸起的抓痕、凌乱的吻痕和凶狠的咬痕,在她身上就像是装饰物一样,将她的美发挥到极致,变得更像名贵的艺术品了。
  紧接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在某种时刻起,就对母亲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迷恋。
  这种迷恋似乎只存在于她美好的肉体,我也并不介意别人对母亲的短暂占有。我知道母亲最终还是属于我的,因此对他们像动物标记领地般的,拼命地想在我母亲身上留下些深刻的痕迹不屑一顾。
  我对母亲的爱就如同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每当它沸腾的时候,我才会想起它的存在。甚至在我第一次自慰的时候,想着的也是母亲。
  我觉得在某天之后,她察觉到了我异样的举动,就开始刻意疏远我,对我好冷淡。她给我的那些里,我只喜欢拥抱、抚摸和亲吻,所有和肢体接触相关的事情。她对我的举动在这些事情下变得无足轻重了,尽管她更喜欢对于藤做这些。
  于藤也开始对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在玩那个游戏时,她会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色情地舔我的手指,脖子和脸;抱着我在我小憩时,把手伸进我的衣服轻轻摸我的胸…还有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事是,她会窥视我自慰,甚至有时用她的dv机偷录下我自慰的样子,以及换衣服和洗澡的视频。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于藤认为我因为嫌弃她的缘故,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碰她的东西,不会想到我之前有隐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后就看了里面的内容。
  我知道于藤一直都持续不断地这么做着,毫无底线可言。可我没有拆穿过她,好奇她之后究竟是能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这导致她一直都以为她把这些做的天衣无缝,毫无顾忌地表面和我演着姐姐妹妹的戏给母亲和外人看。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长得和她相比逊色多了,而她一看就是那种眼界很高的人。
  他们说的是对的,我从哪里看都像一只麻雀,于藤是只人人景仰的天鹅。我们明明都流淌着一半相似的血,却生来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在同龄人都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时,我和于藤不消说都成了异类,即使不为人知,即使只有我们知道。
  我觉得我和她都想搞乱伦这点真是太配了,不过有且仅有这一点,这仍然掩埋不了我对她深深的怨恨。
  正是我十七岁的那年,母亲和别人结婚了。
  听说也是母亲曾经的嫖客,年纪很大了,但是个有钱人,很喜欢母亲,提出过要包养母亲的想法。母亲有于藤这个前车之鉴,拒绝了这个提议。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男人并没有放弃,而是索性向她求婚了。我以为母亲依然会拒绝,因为男人离过好几次婚,连几个孩子都长大了。
  可是母亲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纵使后来她的确过得不错,甚至还有了第三个孩子,无遗是完完整整地剥离了她对我的爱。
  自从他们结婚后,我再也没见过母亲。
  她走的那天雨下得很大。而她也没留下任何东西给我和于藤纪念。像那天下雨前刮的风一样,我还没来得及感受,雨就已经开始下了,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就这样匆忙地路过了我的人生。
  我一致认为,母亲是知道了我对她的情感,急切地想要逃离我所以才会不计后果地那么做。
  母亲把老房子留给了我们,每个月再定时寄一笔生活费后就没有和我们保持过其他联系。
  那些刚分别的日子里,我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母亲,经常埋怨她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抛弃我。
  唯一让我高兴的是,于藤在那年的暑假里,被她的父亲接去了美国加州。
  听说是那男人发现他后来无法生育后代的原因担心自己的事业无人继承,所以才那么急切地寻回于藤。如果不是母亲透露给那男人消息,我恐怕永远都逃不过于藤的纠缠。
  直到现在,好几年过去了,那些因为母亲而存在的怪癖消失了。事实上,我的那些对母亲拥有的超脱母女关系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已经被失望消磨得很平淡了,我也不再打电话骚扰她了。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对我现在塑造出的人格比重太过可怕,我仍然会对一些比我年长的人产生向往的感觉,可往往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我除了母亲外,没有再遇到过像我对待符椋那样好像有无穷尽热情的人。
  同时,让我不理解的是,我既然会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对她的情感日渐消散,那么于藤怎么去了美国快两年,回来后还是对我这么执着。
  难道曾经的那次意外,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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