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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120,”大妈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从兜里拿出一块来,当着三人的面,摸了一下,通讯器亮了,“你看,绝对真货。”
  卡梅尔官方的通讯器价格对外售价差不多已经降到三百五十左右,虽说比起之前已经回落了不少,但是相对于杜伟和余晓娟,还是有一定的压力,两人这次来蒙戈,光是来回路费就得八百多,之前他们也路过蒙戈的通讯器官方商店,但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买,当时两人的想法是,要是买的话,两个人加起来,又差不多是八百,与其花这么多钱图几天的高兴,还不如下次找机会再来玩一次,毕竟回去之后,通讯器就用不着了,蒙戈的消费又高,两人钱本来就不多,根本在这里逗留不了多久。
  但如果通讯器的价格换成一百二,而且有免费去一次卡梅尔的机会,那代表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行,我要两块,”杜伟一边掏钱包,一边打算接过通讯器,“不过得让我先试试看真假才行。”
  “这绝对是真的,你看,还会发光呢。”中年大妈接过钱,在找钱的空当,给杜伟解释道,随后她又看了一眼伊凡空无一物的手腕,“你买不买?”
  伊凡摇了摇头。
  “是真是假,还是要用了才知道。”杜伟直接把通讯器带上了手,执意要尝试,之前他就听说过一些同学关于买假通讯器的例子,说现在许多假货看起来和真货一样,有图案,摸了会发光,但怎么都不能用,后来才知道,那光其实是内置led灯假冒。
  “别试,”大妈看杜伟正准备摸通讯器,急忙伸过手来阻止道,“你傻啊,你现在一试,监察部那些人马上就会知道,你这不是在害我么。”
  杜伟楞了一下神,很快明白大妈所说的意思,只要他真正连上了意识网,违法,就会有暴露的危险,而且根据传言,这危险系数还相当的大,只有等过一两天,这事的印象不像现在这样大,才可能会没事。
  在一本全球出版的,由一位芬兰记者写的名为《如何保密你的**》的畅销书中,就提到了一些常规的,可以规避意识网监察的方法,当然,这种方法仅限于一些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小事情,小违法,如果是监察部刻意关注的几类行为,比如故意伤害,经济犯罪……作者建议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锤子砸自己的头,或许可以造成永久性失忆。
  “那万一是假的……”
  “没有万一,保证是真的,你放一百个心。”
  就在整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等里面的人都离开之后,伊凡正准备进去,却发现杜伟下意识拉着自己的衣服,神色还在两块通讯器上看来看去,看上去犹豫不决。
  “别看了,是真的。”伊凡说,同时手指轻轻一动,正在合拢的电梯门又被打开了,进电梯之后,伊凡对着门口没反应过来的杜伟加了一句,“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改变主意了。”
  ☆、307 祸福难料
  今天对伊凡来讲,或许只是普通的一天,遇到两个陌生人,互相聊了几句,就顺便满足两人的心愿,带两人来卡梅尔“旅游”,但是对于余晓娟和杜伟来说,这一天无疑是两人的幸运日,原本计划中一次普通的一日游,竟然让两人莫名奇妙的成了卡梅尔的官方客人,用接待人员的话来说,国王的朋友,就是卡梅尔的朋友。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到现在为止,伊凡第一次带进卡梅尔的客人,因此,当两人住进卡梅尔官方为他们安排的住处之后,都还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余晓娟,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价钱,工作人员告知两人,他们两个在卡梅尔一切“基本消费”都将是免费的,如果两人愿意,他们可以在卡梅尔逗留最多一个月。
  待工作人员走后,这一对小情侣忍不住在房间里兴奋的欢呼起来,一个月,现在还有什么,能够比的上两个意识网拥趸,在卡梅尔度过一个月的暑假更值得庆祝。
  在房间里经过短暂的计划之后,两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拿着卡梅尔的基本路线图,出发了。
  两人现在所处的风静停站,是卡梅尔最早的一个站,也是卡梅尔到目前为止,四个站中最大的一个站,根据封敬亭最初的设计,现在这个站已经达到了饱和,四年时间内,风静停站因为扩建,累计停运过几十次,几乎平均一两个月就会停运一次,而每一次停运,都意味着风静停站的“厚度”又增加了几层,甚至十几层。
  到现在为止,风静停站已经从最初的那个“薄饼”形状,成功便成封敬亭在最初设计时说过的圆筒状,但从体积上来计算,已经超过了当年的数百倍,从当年只能容纳数千人的规模,到现在整个站内可以容纳十几万人,而四个站全部加起来,卡梅尔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到目前为止,卡梅尔基本实现了这个国家在创立之初的预言——卡梅尔的人口只受空间限制,这个国家能容纳多少人,就能有多少人。
  杜伟曾经在新闻上听记者提起过,说卡梅尔平均每年要从国内进口数千万吨的合金板材,俨然已经成了国内合金成品市场潜在的最大客户,而卡梅尔之所以要这么多板材,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建他们的空间站。
  可以说,切割空间,和扩建空间站,已经成了卡梅尔制定的一项长期国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前者在魔法上的消耗比例,常年维持在百分之90以上,而为后者所花费的资金,也占了卡梅尔政府收入相当大的一部分。
  而这些投入所带来的成果,无疑是相当明显的,杜伟在经过一处学校的时候,就无不惊讶的发现,在这里的学校中,竟然还有足球场!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里的足球场草皮都是真实的,踩在草坪上,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踩在硬质地面上的感觉,仿佛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土地。
  足球上上正有两批学生在踢比赛,旁边还有一些成年人躺在附近的草坪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看他们的样子,如果是在地球上,杜伟八成认为他们是在晒太阳,可是在这里……杜伟抬起头,“太阳”倒是有一个,不过是作为模拟光源而存在,根本就感受不到什么热量。
  通过意识网,杜伟上前和其中一个人随便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这个足球场在两年之前就有了,当时卡梅尔还专门从乍得运来配置的草皮和泥土,将足球场上面的几层完全打通,就是为了营造一种宽阔的视野空间感,等于说,整个足球场就是在空间站当中,刻意挖出来的一块长方体区域。
  类似的区域在空间站当中还有许多,比如学校,医院,广场,公园……几乎是地球城市该有的一些设施,卡梅尔现在也全有,只是限于空间,在面积上可能略逊一筹,整体的效果如果客观比起来,恐怕比真实场景要略逊一筹,毕竟这里只是一种模拟,但要是放在卡梅尔内部来看,这些场所所蕴含的特定意义要比地球上深刻了许多,可能在地球,许多人已经习惯了这些自然资源的存在,泥土,植物,阳光,但是在卡梅尔,这些东西都是无比珍贵的。
  杜伟还得知,如果是在周末,或者卡梅尔“学生假”期间,这个足球场不需要用到的时候,这里会成为卡梅尔最热闹的地方,整个风静停站的人可能都会涌来,在这里组织烧烤派对,意识网游戏聚会,或者仅仅是在草坪上躺着。
  得知杜伟是一位游客之后,对方又好心的告诉他,后天正好是周末,如果他们到时候还没离开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毕竟在地球上,他可能很少有机会能看到上万人规模的集会,而在卡梅尔,或者说是在意识网内,这样的活动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这话杜伟倒是相信,他在报纸上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报道,在欧洲,自从意识网出现之后,动辄就能出现十几万人的大游行,这些游行的作用往往不是示威,或者有其他什么目的,根据一些新闻的采访,仅仅是“聚会”性质,人们给这些因为意识网而起的游行,称为“意识聚会”,而这种聚会发起的原因,往往就和互联网上一条热门一样,往往看起来都毫不起眼,比如某个特定的人死亡,人们组织纪念,或者是因为某个节假日,大家集体组织狂欢。
  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意识聚会的发起,对所在城市,甚至所在国家而言,都将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谁也不知道,当原本平静的社会状态逐渐掀起了波澜,对这个社会本身,究竟是好是坏。
  ……
  在进入卡梅尔之前,伊凡就隐隐察觉到,意识网又出现了一次大幅度的波动,不过这次幅度虽然大,伊凡却没有太过重视,因为引起波动的内容,都是一些在意识网内被讨论过无数次的话题,比如“假如卡梅尔统治世界”之类的话。
  伊凡坐在桌前,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无奈,倒不是说这些波动对他精神世界产生了什么坏影响,而是……觉得有些无聊,作为意识网的创建者以及至关重要的维系者,意识网整体一旦出现了什么变化,他总是不可比避免会为这些变化分心,这就好像看电视的时候,出现广告,尽管主观上不愿意看,但还是下意识接受了,对于伊凡来说,这些一遍又一遍的提议所起到的效果,就和电视广告差不多,只是,意识网作为一个信息传播媒介,和电视一样,自己不需要的信息总是会存在,而且往往占多数。
  就在伊凡准备排除干扰,定下心来找几本书看的时候,敲门声出现了,是封敬亭,他的申请看起来有些严肃,似乎是准备找自己谈什么事情,这让伊凡下意识想到今天早上和他在车上的那些,他以为封敬亭是来继续找自己谈有关“魔法工程”的事情,但是打开门之后,却发现自己猜错了,封敬亭这次来,是代表施法者议会,请他过去做一个决定。
  这个邀请让伊凡觉得有些奇怪,这种让伊凡出面做决定的现象,也只是在卡梅尔建国的那几年,因为施法者互相之前还没有形成默契,所以往往会有不能形成一致决议的时候,才让伊凡出面,但是近来几年,却是越来越少,所以伊凡这个国王也显得越来越清闲。
  到封敬亭办公室的时候,所有的施法者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在请他坐下之后,李立天第一个上前,给伊凡递过一份报纸。
  伊凡看了一眼报纸名,是鼎鼎大名的纽约时报,看时间是今天早上的,报纸的头版上,只有一个大大的蓝色六角星芒标志,这也是魔法和意识网在世界上公认的标志之一,背景是一张世界地图,在标志下面,用很大号的字体写着主标题——意识网!卡梅尔统治世界的方式!
  在主标题下面,还有稍小一号字体写着副标题——非洲中部五国正式向联合国以及卡梅尔政府提交申请,希望加入意识网联盟。
  伊凡快速翻过了报纸,大概浏览了一下新闻,看完之后,又看了一下李立天:“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李立天点点头,随后又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摆在伊凡面前,伊凡打开一看,文件确实是以中非、利比亚、尼日尔、埃及这五国政府的名义,起草的申请加入意识网联盟的联合声明,在声明中,五国宣称,目前在他们国内,意识网用户的平均比例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而且这些用户大多都以青年居多,尽管这些国家在历史上渊源不大,民族成分也不算统一,但是意识网的出现已经让这些隔阂淡然无存,所以,五国一致希望,卡梅尔能够承担起“国际枢纽”的责任,接受他们的申请,在五国之中,实行类似乍得的“意识网统治”……
  看完之后,伊凡又对着几名施法者看了一眼,不解的问:“这份申请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齐声回答道:“没有问题,只不过,事关重大,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只要你们同意,我同意。”伊凡说着,合上手中的文件,看着眼前一群人面色好像有些凝重的样子,又诧异的问道,“我怎么觉着你们都不高兴啊,这不是你们一直在期盼的事情吗,尤其是你,李立天,还记得四年前,你就建议过让我在这些国家搞政变……怎么怎么,人家主动要求接受我们统治,你们看起来还老大不情愿。”
  李立天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桌子兜里掏出另一份报纸,伊凡接过来一看,惊讶的发现,竟然也是是今天的纽约时报,头版上画的六角星芒依然没变,只是作为背景的世界地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只像树林一样,倾斜着对着前方伸出,但却统一闪着蓝光的手腕,标题也跟刚才完全不同,没有主副标题,也没有详情介绍,只有渐渐淡淡的一句话:上亿意识网用户集体游行,对本国政府施压,要求加入意识网联盟。
  在这句话下面,是密密麻麻,用小字体写的城市名称,巴黎,伦敦,沙特,里约热内卢……几乎所有允许意识网存在的国家,都有城市出现在名单上,这是一次全球范围的游行。
  “这份报纸是纽约时报的临时增刊,”李立天先做了第一个解释,还有一个警告,“现在的主流媒体都怀疑,这是我们联手操控的一次篡夺政权的阴谋,这种怀疑甚至在意识网内部也有一定的市场。”
  “根据监察部的观察,半个小时前,也就是伦敦当地时间下午1点,发生的这次游行,不是事件准备或谋划,而是意识网用户受非洲五国申请的刺激,临时做出的决定,”林泉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加了一句个人意见,“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管我们怎么解释,都可能被视作事先准备。”
  “z、美、俄、日、加、法、英等十几个国家政府已经联合向我们提出质疑,要求我们对这一系列事件作出解释,他们认为我们是在干涉他国内政。”
  “干涉他国内政?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听到这个说法,伊凡难得幽默了一下,“不是说,游行是人权吗?……难怪你们要来找我,说说吧,你们目前有哪些意见?”
  “本来这应该算的上是一件好事,”李立天埋怨道,“如果意识网中那些人不闹,我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接受非洲五国的申请,即使事后发生了这种事,在政治上也会主动的多,现在倒好,好事变成了坏事,这些年许多政府一直都在怀疑,我们用意识网这种方式,在这些国家内部实行政治渗透,现在这事一出,反倒是帮他们做实了这一点。”
  汪铭本来对这个问题是保持沉默的,可现在也忍不住说:“当今欧美的政治环境,是欧美经过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时间,不断犯错,不断改良,不断妥协才最终获得的成果,不可能因为几百万老百姓一聚,就全盘否定,涉及政治问题,发言权永远在那些政治家手上,虽然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可能他们也真的希望加入卡梅尔,但他们这么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在一个集体中,起决定作用的永远不是理智,”林泉说,“大部分人还是很容易受煽动,更何况,这也确实是大部分意识网用户真正希望的,监察部虽然之前已经发觉了这些征兆,也做了一些安抚的宣传,但起到的作用甚微,许多人甚至说,我们不要卡梅尔政府为我们担心,我们只是在争取自己的权利……”
  “刚才我们讨论了一下,大概有两种意见,”李立天斟酌了语句,说,“一,就是索性承认外界对我们的猜测,主动做出姿态,帮助这些政府平息事态,拒绝非洲五国加入意识网联盟,以此安抚那些怀疑我们的政府,毕竟这一下子涉及那么多国家,稍不谨慎,可能就会引发战争,这几年时间内,几个核大国一直没有对我们放松警惕,如果他们真有动手的打算,我们不能保证……
  现在卡梅尔的人口也不过三十万,乍得的工业也才刚刚形成规模,这个时候爆发冲突,对我们没有好处,这是比较保守的建议,好处就是维持现状,但坏处也很明显,今天卡梅尔做出这样的姿态,未来在政治上会限于被动,意识网联盟也就名存实亡,以后再也不会有国家提起这事,同时这么做,也会让卡梅尔在意识网用户中的影响力降低,因为这就等于是牺牲他们的利益,四年前,为了发展,我们已经牺牲了一次四国范围内小部分的意识网用户的利益,而且这么做等于是示弱,我个人觉得,还是没有这个必要……
  二,就是同意非洲五国的申请,同时对各国政府国内的游行保持中立,必要的时候,在意识网内进行疏导,不过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一些隐患,起码,我们与这些国家目前的合作,会受到一些影响,目前这些国家正在等待我方的回应,其中有个别欧洲政府甚至直言不讳说,如果我们不拿出一个积极而有诚意的态度,他们将会考虑在国内强行通过禁止通讯器的法律。”
  “这样的法律,他们的老百姓和议员会答应吗?”安娜有些怀疑的问道。
  “美国现成的例子就在前面,”李立天冷笑,“在所谓的研究报告面前,法律也不过是一张纸,更何况,通讯器在伦理上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从博弈的角度来说,我们示弱是应该的,”听李立天说完后,伊凡开口说,“我们害怕的东西比他们多,在地球范围内,因为我们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想尽量赢得更多的利益,我们害怕皇帝,而他们不怕,对我们来讲,不打可能还会赢,打了估计一定输,发展对我们更有利,所以我们更倾向于不打,但地球上这几个国家不同,虽然他们自知实力不如我们,而且时间越拖越不利,这就好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我们主动示弱,是完全应该的。
  不过具体到这件事,我还是觉得,还没到这个程度,不过真要是按第二种方案来办,我也觉得有些风险,毕竟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让我们过关,我在想,是不是还有除此之外,其他的一些表示诚意的方法。”
  “其他的方法?”汪铭摇了摇头,“他们对卡梅尔的戒备根源是恐惧,对意识网影响力的恐惧,而今天的这个事件,等于是这种恐惧情绪的一个爆发,除了我们自己愿意削弱这种影响力,也就是根据第一种方案来办,很难想象还有其他能让他们满意的方法。”
  “也许我们可以同意他们以前提到过的,互相派遣驻军?”封敬亭说。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摇头否定:“不行,这个代价造成的损害比起第一种方案还要严重。”
  封敬亭刚刚提到的互相派遣驻军,是在四年前,卡梅尔和地球上这些国家提起合作时,由美国提出的一种办法,通俗的来理解,这种方法就是互相之间驻军监视,双方都不得在军事上对对方保密,美国政府当时希望用这种方式,化解来自魔法的威胁,如果这个建议被采纳,那美国人很有可能会在每个空间站绑上一枚核弹,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卡梅尔人在白宫和五角大楼下面也同样埋上核弹,甚至会同意在让他们的总统穿上卡梅尔人掌握的炸弹背心,起码这样一来,双方的威胁是对等的,而不是像现在,总是由卡梅尔掌握主动。
  卡梅尔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这不仅仅是国家利益不符,更重要的是,伊凡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生命随时被一群平民掌控,虽然当时美国提出,如果卡梅尔答应了这一条,美国甚至可以同意加入意识网联盟,但卡梅尔还是坚决拒绝了。
  “削弱对意识网的恐惧?他们为什么要对意识网恐惧?”在这个时候,林泉似乎想到了什么,反问道,“因为随着意识网的发展,意识网用户比例的增加,那些不能接受意识网的人,担心自己的利益会因此受损,他们的国家会成为意识网的,土地成为意识网的,甚至,可能整个地球都将成为意识网的,他们害怕自己被意识网包围,被孤立,但如果我们能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们打消这方面的恐惧,之前我就听封敬亭对安娜提到,说他计划等地下城市建设取得一定成果之后,在太阳系其他星球也建立这样一些基地,说这样一来可以解决未来地球表面生存空间有限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林泉的提议让李立天看到了一丝新意,他想将这个意思说出来,但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我们主动放弃地球,但不放弃人,人才是一切的根本。”林泉将自己的设想大声说出,“建设一个国家,未必要从打垮一个开始,以我们现在的基础,完全可以另起炉灶。”
  ☆、308 退避三舍
  亚当斯在国富论中认为,推动一个社会进步的最根本原因,不是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有意识要去这么做,农民种粮食,不是为了填饱其他人的肚子,小贩运货,也不是为了给人图方便,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赚更多的钱,用更多的钱获得更好的生活,满足更多的享受。
  但奇妙的是,正是许许多多的个人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却在无意识间,在社会上形成了整体的推动作用,这也是著名的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观点的最初来源。
  这观点在林泉看来,其实还可以更加深入的衍生一层,因为人是组成社会的基础细胞,所以,社会上所有的现象,一言一行,都是个人意志的放大体现,趋利固然是一种重要的行为动机,但避害也同样能起到相同的效果,甚至在有些时候,比趋利的作用力还更强。
  所有的地球政府,不管他们对意识网怀着什么样的态度,但是对于卡梅尔,态度几乎都是差不离的,大家虽然在明面上保持着合作,但只要魔法存在一天,这种合作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彻底,或者坦诚相见,即使是如荷兰,这种最早接受意识网的欧洲国家,在这次游行中,也照样有人站出来反对,声称贸然将荷兰交给一个“独裁”王国实非明智之举,称那些游行的人是“视国家为儿戏。”
  是不是儿戏,没人能说了算,也没人能替别人做决定,林泉相信,站在阿姆斯特丹街头上的那些示威者,他们的心里是真这么想的,现在在意识网中,“统一地球”,“建立地球联合政府”类似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且令人担忧的是,这股呼声也正开始赢得越来越多人的赞同,就林泉本身来说,如果不考虑当前地球政府的态度,他也认为这是好事一件,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说是好事,就一定能办成的。
  林泉刚刚的提议,就是在当前,利用地球当前执政政府的这种“恐惧心理”,彻底将意识网的发展,与地球当前政权之间的矛盾,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也许之前的那位德国教授说的没错,意识网现在,已经真的独立成为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虽然根植于地球,但与地球历史形成的政权体系格格不入,或者说,与地球原有的伦理道德有一定的偏差,在用户意识网与反对意识网的人群中,已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天堑,强行把这两者关在地球这个小笼子里,是早晚会出事的。
  现在,是到了分家的时候了。
  国际各大媒体都在严重关切卡梅尔官方的态度,事情刚刚发生没多久,蒙戈的市中心广场前,就已经挤满了记者,架满了长枪短炮,这几年,这里已经成了卡梅尔官方发言的地点。
  这座广场的演讲台被建在一座离地五六米的高台上,高台是用一整块巨型花岗岩砌成,呈圆柱状,据说是在地下深处“挖”出来直接摆在这里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切割手法,高台的四壁都光滑无比,仿佛被刻意抛光过一般,高台顶端修建有一个遮阴用的小亭子,许多游客除此来到这里,还到处打听怎么上去,后来大家才知道,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不让人上去。
  当李立天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这座高台上的时候,几乎整个广场等待的人群都沸腾了,在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新闻媒体,记者,当然,更多的还是来自全世界各地游行群众的“代表”,他们手上到处举着各种文字书写的扣好,同时一起举起带着通讯器的那只手,所有人非常默契的挥手摇摆。
  许多记者发现,就在这一刻,全世界参与游行的人员忽然全部随着蒙戈广超这边的节奏,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来自全世界上百个不同的城市内,数千个大大小小的直播镜头中,所有人看见的,就是这样整齐划一的动作,虽然这个时候,在蒙戈是下午,在美国是上午,而在东南亚和澳洲,则是灯火通明的夜晚。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远在z国境内,被临时调到京城的赵真雪,在和宋强直播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面无表情的问道。
  宋强没有回答,但是其中一位参与会议的老人却开口了:“当年就是主席接见红卫兵的时候,也未必有如此的壮观。”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但每一次看到自己脚下,这些黑压压一般的人群在静静等待自己发言,李立天还是觉得心潮澎湃,他很早就在几个施法者当中承认,是的,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在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影响亿万人命运的感觉,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的最高浪漫。
  李立天伸出了手,轻轻下压,只在这一瞬间,广场上这些许的躁动就很顺从的消失了,数万人的广场鸦雀无声,只有记者不断按动的快门,和闪光灯的闪耀。
  “全世界在线的意识网成员们,请听我说,全世界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请听我说,”李立天举起手,指着自己的通讯器,大声对着麦克风说,“放下你们正在进行的工作,理清你们的思路,请听我说,人类历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刻,就要来临了!”
  李立天的讲话不仅通过眼前的麦克风,更多,而且更重要的,是通过意识网,就在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地球仿佛也在一瞬间,安静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卡梅尔政府收到了来自地球十几个国家提出的联合交涉,希望卡梅尔政府能对刚刚发生的这次世界范围内的游行做出解释,在这里,我想对这些国家说,错了,你们错了!你们不该来找我们要解释,需要得到解释的,是那些正在街头游行的,你们的数亿人民!引发这场游行的最根本原因,是他们心中的不满,而不是所谓卡梅尔阴谋!
  每一个真正使用过通讯器的都应该知道,卡梅尔只是为他们提供产品,提供一个更好交流手段的产品,至于用户真正做出什么行为,则不是卡梅尔本身能够控制的,这就好像在美国,枪械公司卖枪,至于买枪的人是不是拿去杀人,跟公司没有太大关系,而且,在意识网涉及魔法的功能上,卡梅尔一直都保持着严格的控制,可以说,卡梅尔已经完全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各国政府完全没有立场来就这场时间对我方提出指责,除非他们能提供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卡梅尔确实参与了这次游行的策划。
  然而,即使有着这样繁多的前提,卡梅尔官方还是愿意站出来,愿意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以尽快的缓解这次事态。
  首先,我要奉劝所有参与这次游行的意识网成员,我建议你们,立刻停止你们当前的行为,因为不管你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这样做都不能产生任何让人满意的结果,你们现在对抗的,不仅仅是你们的政府,你们对抗的,还有地球上其他几十亿,和你们一样,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也许你们现在只是认为,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意识网,你们这么做是为他们好,但我要说,我要代表卡梅尔政府说,别这样做,不要让你们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不要为他们做主,不要妄图为他人做决定,做他人的主人。
  我知道,在你们很多人当中,在加入意识网之前,对当前自己生活的环境,感到非常的不满意,你们觉得你们的政府官员无能,觉得周围的人麻木不仁,生活单调,人生就像一次有期徒刑,难得的一点快乐,也好像是黑暗夜空中的一颗流星,甚至有些时候,你们会感觉,自己也像是要被这环境融化了一般,你们身上的光芒也开始逐渐变得暗淡,甚至成为这黑暗本身的一部分,
  意识网的出现,就好像让千千万万这样的星星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颗太阳,在这里,你们能感受得到,你们的痛苦,不是个人的痛苦,而是这整个社会、乃至整个人类的痛苦,你们学会了互相理解,并在理解的基础上,相互团结,终于,意识网让你们凝聚成了一体,但你们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你们的存在,成了这阳光之外,所有人的恐惧。
  曾经我在法国,问过一个普通人,问他对意识网的感受,当时他的回答让我印象深刻:‘我听说过意识网,也觉得很好,但我却不会加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人不会犯错,我不希望我在犯错的时候,被别人发现。’
  四年前,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意识网在今年的用户能超过地球人口的一半,但是我错了,即使现在上帝把天堂入口像空间门一样开放在各大城市,我敢打赌,敢上去的人也不会超过现在意识网的人数,因为许多人的想法都很简单,上帝那里,是不容许犯错的,相比起天堂的幸福,他们情愿抱着自己的错误了却一生。
  从此我知道,要让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忏悔,难度是非常大的,而要让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并及时改正,对许多人来说,都非常难以做到,意识网不是一个不允许错误存在的世界,但它确是一个督促人进步的世界,而这种督促作用,其实是意识网中每一个人在潜移默化中所做的事情,一个人犯了小错,其他人并不会知道,但其他人却能轻微的感觉,仿佛那是他自己犯下的错,意识网不能让一个坏人变成好人,但却能让一个愿意改变的人,变成一个能为大家接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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