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伟大国魂
时令已进入隆冬季节，即便是素来风平浪静的渤海湾，到了此时也不免有些风高浪急，波涛汹涌。
葫芦岛基地内，中华民国海军海军一号人物，一直坐镇指挥的国防次长、海军上将萨镇冰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自中日交战从山东一隅演变成东北边境大战后，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在山东前线吃了老大一亏的小鬼子不但出动4个师团意图报复，而且还将大批海军主力舰艇倾巢派出，以泰山压顶之势朝渤海湾方向袭来。
经过两次整肃之后，中国海军一共确立了4个基地，从北到南分别为秦皇岛－葫芦岛，上海高昌庙、浙江舟山岛和福建三都澳。但四个基地之间的情况千差万别，舟山基地是即将得到大发展的骨干基地，将会取代上海高昌庙的地位，但目前仍处于前期建设状态，不要说各种海军设施，便连一般港口设施都只进行到了土方阶段，压根就不能使用。三都澳基地则还处于规划论证阶段，所有的计划都处于图纸之上，能够实际担负启用的，只有秦皇岛－葫芦岛和高昌庙一线。
高昌庙虽然前清时节是海军的主力基地，又有江南船坞作为依托，但在秦时竹和萨镇冰等人的眼中，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场所。一来，上海是何等人多眼杂的地方，又是租界林立的场所，稍有举动都在各国眼皮底下；二来，上海是远东最大的商港，军民混杂，无论进出港还是演练，都有不便之处，施展不开；三来，上海远离北中国政治中心，加上四周省份刚刚经历了“三次革命”，在政治上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场所。
于是，除了小部分老旧船只在高昌庙附近修缮外，中国海军的全部主力都云集在秦皇岛－葫芦岛一线。
方便是固然是方便了，但问题亦随之接踵而来。
在山东战事中被海军鱼雷艇偷袭得手的日海军吃了大亏之后，将秦皇岛－葫芦岛一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了出动军舰攻略南洋——主要是德属太平洋诸岛外，集中力量戒备这个方向。情形已不是20年前甲午时候的光景了，那时候中日海军多少还是棋逢对手的格局，日本人断然不敢如此放肆，但此消彼长，经过20年的飞速发展，此时的日本海军已是世界第四的可畏力量，不要说武装力量，就是吨位总数都是中国海军的10倍开外。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要战而胜之简直是难以完成的奢望。
当然，日本人也打不过来。葫芦岛毕竟不是北洋水师原来的刘公岛，不但背靠中国军事武装最强大的陆军集团——国防军两个中央师，而且在德国工程师帮助建设下的海防工事亦是牢固，各种各样的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威慑了小鬼子意图蠢蠢欲动的愿望。
从胶州湾攻略中得到教训的日本海军认为，在没有充分破坏陆地对海炮台前，动用战列舰编队突入港口进攻无疑是非常愚蠢的自杀行动，虽然中国海军的舰艇实力不堪一提，可岸上的炮台可是会咬人的真家伙，因此，日本人打定主意，在陆上攻势没有取得决定性进展前，不对秦皇岛－葫芦岛一线发起攻击。当然，也不能放任中国海军自由进出，外洋洋面，每时每刻都有日军的前哨舰监视着附近海域，一旦发现有船只进出，则立刻上前。如果是无武装的商船或者武备不足的小舰，则直接攻击，如果是巡洋舰等大舰，则一方面进行交战，一方面呼喊后队的战列舰予以围剿。
日军的封锁战术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没过几天，外洋洋面就全部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无论是商船还是海军舰艇，无一能够出海。秦皇岛作为北方最重要的商港，素来担负着大宗物资的转运，现在一被封锁，所有物资转运都成了泡影，一方面是各地迫切的需求，另一方面是堆积如山的港口仓库，政府和商人每天的损失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如果说经济上的损失还能咬牙承受的话，那么海军被堵在港口内则成为萨镇冰挥斥不去的心里负担。
海军虽然相比敌人弱小，但这并不等于就可以束手待毙，对庚子年间八国联军侵华时海军不敢有丝毫动作，任由列强解除武装的往事，萨镇冰是极为痛心疾首的。在他眼里，敢于战斗，是军人最可宝贵的品质，哪怕是死，也要挺着胸膛去死！
于是，如何打破封锁便成为海军的当务之急，作为战区五大佬之一的萨镇冰，专门在海军基地坐镇，为的就是破除日军的封锁——打不赢也不要紧，关键要给日军制造麻烦，否则陆上的压力如此之大，海军无法分担分毫，还要仰仗陆军保护，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连119旅这样的三线部队都能在敌关东军主力部队面前抵挡72小时，为战役展开奠定良好基础，海军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海军内部为打破封锁召开了好几次会议，但一直没有获得有效办法，众人都是一筹莫展。
论舰队主力，中国海军最大的舰艇不过就是“四海”巡洋舰，不但逊色于同吨位的日军巡洋舰，在战列舰面前更是不值得一提。
论雷击舰队，虽然前次陈策率领鱼雷艇支队捞了一把，可已从中汲取教训的日本人也学乖了，没有把主力舰摆在一线，反而派出了大批驱逐舰作为前哨舰，一旦发现鱼雷艇出港，立即进行猛烈的攻击，驱逐舰火炮的威力虽然不大，射程也近，但射速高，威力对付鱼雷艇也是正好，尝试了两三次，雷击支队都是无功而返，急得陈策等人直冒火。
凌霄等也尝试了用“春”、“夏”等最新锐驱逐舰打破封锁，可是，虽然两舰速度快，火力和防护也强于雷击舰队，但架不住日军前哨舰的数量多，取得了一两个战果后便陷入了重围，所幸燃油锅炉发挥了极大的优势，34节的高速机动能力让日军望洋兴叹，但经过两次尝试，萨镇冰决定不再冒险派遣两舰出港迎敌。
还有人提到了秦皇岛造船厂新近建成的潜艇，可萨镇冰经过慎重考虑，拒绝了出港作战的请求。一来，陈若愚等留德学习潜艇的学员仍然在德国求学，海军基地内懂得潜艇之法的只有去年才刚刚接受课程的新学员，即便有几个德国海军教官愿意一起出洋作战，但整体上无论操作水平和对潜艇的掌控能力都嫌稚嫩；二来，新造潜艇是刚刚建成，还没有经历过正式海试，只在船坞内进行了各种检查，效果究竟如何，可靠不可靠尚不可知，损失一艘潜艇只是小事，如果把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潜艇苗子埋葬在里面，这个责任萨镇冰无论如何是背负不起的；三来，潜艇只有一艘，威力终究有限，渤海湾又属于浅底海域，不利于潜艇隐蔽，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既然于事无补，还不如不要勉强出港。
众人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空中力量之上。因为飞艇队空袭仁川取得了重大的成果，再加上飞艇在历次战事中的突出表现，俨然成了最后的希望所在。可是，刘翼等人经过反复研讨，认为飞艇出海作战的可能也微乎其微。问题其实都是众人周知的，飞艇对付固定目标尚可，对付移动目标的能力则着实勉为其难，再加上冬季洋面风大，飞艇控制风向漂移异常吃力，在内港的试验也验证了这一点，5艘中飞天轮流围攻一条下锚的靶船，投弹21枚，无一命中，连近失弹都只有3枚，要想对付有任意机动力的舰艇，真是太过困难。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日军各师团主力一天天向东北抵近，偏生海军想不出任何办法，更愁人的是，日海军有关东州旅大基地依托，无论是补给还是维护都极为方便，两天就可以完成执勤巡逻替换，能够始终保持对秦皇岛－葫芦岛一线的强大压力，连想用疲兵之法都没有办法。
这可真是没招了。
萨镇冰愁得连头上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怎么办？怎么办？
“总座，您找我？”正在苦思冥想之际，沈鸿烈敲门进来。
“嗯，坐吧。”萨镇冰指指桌前的椅子，示意沈鸿烈坐下。
“战事方炽，总座可要保重身体。”
“还不是为了打破封锁这事愁的？”萨镇冰重重叹了口气，“陆军已陆续展开，俨然就是大战模样，偏生海军被小鬼子困在港口，出出不去，打打不了，我心里一肚子的窝火。”
“总座不必太过心焦，敌强我弱，能保存实力也是好的，前次我面见总统时，还说海军重在维持，只要不要让小鬼子打进来，便是大胜。”
“话这么说没错，可这么束手无策也不是办法。”萨镇冰站起身子，好好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几天我天天思考破敌之法，人都有些心魔了，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沈鸿烈也赶紧站立起来，站直了身子。
“没事，没事，全军上下目前都没有办法，只怪我们力量太过弱小。”萨镇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沈鸿烈说，“悔不该就是当日甲午时，如果那时候再用力一点，朝廷再多支持一点，哪怕陆军再争气一点，都不会是那个局面，20年过后，已是天壤之别，现在想来，我辈都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沈鸿烈默然无语，这份心结，是一个甲午老兵最为挥斥不去的记忆，当日陆军拖了海军的后退，铸就了刻骨铭心的惨败，所以萨镇冰才如此焦躁不安——在这样的当口，他不想海军拖陆军的后腿，再重演20年前的往事。
“报，总装密电。”
“念。”
副官看了看沈鸿烈，有些为难：“总座，上面标明了绝密。”
“没事，成章已是海军高级将领，可以知道。”
“343mm中型鱼雷研发成功，可用于空射作战。”副官念完了略文，恭恭敬敬地将详电递给萨镇冰。
“嗯，知道了。”萨镇冰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顺手递给沈鸿烈，“你有什么想法？”
“总座。”反复读了几遍电文之后，沈鸿烈忽然有了主意，“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用飞机。”
“希望号？”萨镇冰知道秦时竹等人对希望号这艘飞机母舰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虽然威力究竟如何尚可商榷，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不是，希望号目标太大，而且不够灵活，航速也慢，如果出海作战，很容易被敌人当成靶子，我的意思是从陆地起飞。”
“用这个新研发的空射鱼雷？”萨镇冰指指电文，若有所思，“这个兵器有什么好处？”
沈鸿烈解释道：“我原来听过何总长授课，他讲道，飞机有朝一日终究是要克制军舰的，要解决的只有两个困难，第一是命中率，第二是武器的威力。飞机对付固定目标的命中率还是可以的，对付移动目标虽然非常吃力，但还略强于飞艇。”
“可飞机的携弹量并不大，从威力来说，并不大，对付敌人的小舰，固然有所裨益，但仍然打不破敌人的封锁，只有能对付敌人的战列舰，才有扳回局面的可能。”
“所以本来卑职也是一筹莫展，但刚才密电既然说鱼雷可用于空射，那就可以用于航空作战。”
“你的意思使用鱼雷发起攻击？”
“正是。飞机虽然可以携带2～4枚航空炸弹，但威力对于战列舰并不显著，在命中率短期内不易提升的前提下，适当提高武备威力可以加大对敌效果，我想试试看。”
“可这东西刚刚研发出来，海军并未操练，如何作战？打破封锁固然要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作徒劳无功的努力，每个飞行员都是海军的宝贵财富。”
“大规模装备，恐怕是来不及了，只能指望几个尖子飞行员试验一番行不行。”沈鸿烈上前一步恳求道，“总座，任何新式武器要投入使用总要经历实战检验，让我们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