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百里观萧在评论里翻了翻，找到了那个喷他的标签，翻译过来就是 #蹭热度的黄皮猪下地狱#，百里观萧嫌恶地皱了皱眉，他点进那个标签，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脏话，将亚裔黄皮肤的人贬得一文不值。
“去死吧黄皮猪，滚回你们国家的下水道里！”
“中国佬想赚钱想疯了，敢来美国叫嚣？这个国家的人都应该被x在墙上！”
“滚出美国！”
“薇薇安已经堕落到要拉拢这群吃狗的人的地步了吗？这妞没救了！唱衰薇薇安！”
……
百里观萧看了两眼觉得非常恶心，将手机还给助理，问mike，“一般种族歧视者都是什么人？”
“你问人种吗？除了被喷的人种，其他一切皆有可能。”
百里观萧哦了一声，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标签的热度涨的很快，而薇薇安才刚刚发推，原始热度是自己滚起来的。它这个标签中没有提到任何艺人的名字，你要说它靠生滚热度滚这么快，我是不相信的。”
mike叹了口气，“确实，背后一定有推手。不过美国这边我们人生地不熟，想人肉始作俑者出来太难了。更何况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索赔吗？不太现实。而且你已经糟心了，索赔也无济于事。”
百里观萧摇摇头，“不，如果是种族歧视组织，就不会拿着我一个刚进美国的小演员喊话，没有获利点。如果是个人，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炒作能力。在我看来，这倒很像是个别有用心的人披着一层种族歧视的皮，故意来找我的晦气。”
mike闻言陷入深思，缓缓点头道：“你别说，还真的有道理。你在美国因该不会触犯到什么组织的利益，如果是个人，一定是一个有背景有媒体资源的个人……”
mike说到这里停下来，他猝然抬头，和百里观萧对视，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克莱尔！”
mike随即又拧起眉头，“也不对，克莱尔若要恨也该恨那个潜水教练啊。薇薇安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而且事发后也没有对克莱尔发表任何言论，她的粉丝也大多比较克制。你就更无辜，如果不是你救了薇薇安，等人死了这事再真相大白，克莱尔不就更招骂吗？从这种层面来看，她甚至应该感谢你。”
百里观萧点了下头，过了两秒钟，他低声道：“除非，她本来就不希望薇薇安逃过一劫。”
mike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一层一层地立起来，助理亦吓傻了，他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后背将化妆间的门撞上，发出咣当一声。
百里观萧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镇静，而后指着沙发让两人坐下，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要重新审视fbi的结案报告了。”
mike调出手机里存着的结案公示文书，“根据结案陈词，嫌犯承认自己是克莱尔的狂热爱慕者，他常年跟踪偷拍克莱尔，因此在酒吧里‘无意中’与烂醉的克莱尔相遇，听到了克莱尔对于自己落选的抱怨。在那之后，他就以自己剧组潜水教练的职位之便，想要除掉薇薇安，为克莱尔扫清道路。整件事情都只关于一个心理变态的个人表演，与克莱尔没有任何关系。”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百里观萧皱了下眉，“能够感受得到嫌犯即使要面临故意杀人未遂罪的指控，也在毫无保留地保护着克莱尔。之前大家认为克莱尔确实与这事无关，而且这也符合那嫌犯爱慕克莱尔的心理。但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呢？”
“你是说……”
百里观萧顿了下，一双眼眸深邃而明亮，他缓缓道：“克莱尔其实一直对事态了如指掌，她只是利用了嫌犯对她疯狂的爱慕，借刀杀人。”
助理听得舌头都打结，“可，可是……这只是我们的推断，从一个种族歧视者在网上骂人一直转折到这里，没有任何依据，会不会太牵强了？”
百里观萧摇摇头，“这是我的直觉。”
助理不说话了，相处这么久，组里的每个人都对百里观萧的所谓直觉心知肚明。
mike皱了下眉，“即便你的直觉百分百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潜水教练已经收押，这案子已经结了，你以什么理由把它翻出来重新查？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可以要求fbi重新查，就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克莱尔指使了潜水教练，只要潜水教练足够爱她，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我们有什么办法？”
“对啊观萧，即便真是你说的那样，这种哑巴亏我们也只能吃了，没办法的。”
mike说道：“观萧，这个世界有很多无奈，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要学会吃哑巴亏，就当上一课了，认了吧。”
百里观萧的神色有些冰冷，他低声道：“无论是强大的人还是平凡的人，追求善良和真理是人类天然的使命。倘若自己都护不了，如何护着身边的人？哑巴亏这种东西，我百里族人是不会吃的。”
mike和助理面面相觑，过了半天，mike小声问道：“原来你还有一个家族啊？”
百里观萧冷漠地瞥他一眼，“我有的东西多着。”他一边说着，一边踱出了这个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上午的镜头百里观萧拍的好极了，薇薇安说自己身体不适，没有跟船，百里观萧也没刻意寻找她，自顾自把该拍的戏都拍好，然后就搬着小板凳去和阿巴斯闲聊天。mike远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和导演说什么，但他隐隐有一种感觉，百里观萧在着手查想要的东西。
太阳下山后，百里观萧跟大家一起靠岸回到住处。俞景灏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现在人已经不在岛上了，他正在去找朋友试着看疏通一下fbi那边，想要把案子暂时扣下。而百里集锋和百里棠一起在宿舍里等百里观萧，百里观萧一进门，百里棠就拍着桌子说道：“不就是一个低等的凡人吗？我去搅乱她的星盘，让她从此之后事业破败，爱情凋零，人老色衰！”
百里集锋按了一下她，“冷静，万一紫气天象好巧不巧地出现了，你不就回去了吗？”
“回去就回去，我们两个本来不就是要回去的吗？”
百里观萧摇摇头，“不行，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北冰洋。我有预感，这次去北冰洋，多一些族人在身边对我有帮助。”
百里集锋撇了下嘴，不置观点，但是他同意百里观萧的说法，对百里棠说道：“而且说实话，你这不是一个健康的解决办法。少主如果真的铁了心要留在这个世界，就要学会用这个世界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一次两次，我们可以替他出手，大不了就回去。第三次呢？要他自己冒着穿越回去的风险动用能力摆平吗？”
百里棠不说话了，她咬着唇看着百里观萧，过了一会说道：“那，你有主意了吗？”
百里观萧在他们二人对面坐下，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我今天和阿巴斯导演聊了聊，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怎么？”
“阿巴斯导演之前并没有拍过海上戏，他的剧组班子并不包括船员和潜水教练。也就是说，所有与大海相关的工作人员都是临时雇佣。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阿巴斯对这个领域一窍不通，天下那么多潜水教练，他怎么就找上了这一位呢？”
百里集锋愣了一下，“我的天……”
“这个逻辑有什么问题吗？”
百里集锋摇摇头，喃喃道：“不信邪不行，你和俞景灏，两个北方七宿，连思路都是一样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掏出来给百里观萧看。
页面上是俞景灏出发后给百里集锋发的一条短信，“观萧现在在拍戏，建议你去问一下船员们，潜水教练是怎么接到这个剧组的活的？”
百里观萧笑了一下。其实这件事漏洞百出，觉得没有线索可察完全是心理作用。两个非专业犯罪人士，怎么可能进行完美犯罪。
“我去查，要从这个人进剧组的引荐人入手，看能不能一层一层扒到克莱尔身上。”百里集锋说道。
“嗯，如果这根线的另一头在克莱尔身上，我想我们有必要要求fbi仔细翻查嫌犯的手机和邮件。光凭一个对剧组工作惯例完全不熟悉的门外汉，不可能计划周密，克莱尔一定给他提供了指导，或者教他如何取得薇薇安的信任。”
“好，我去办。”
百里集锋和百里棠起身离开，他们刚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敲响了。
百里集锋挑挑眉，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薇薇安。薇薇安今天在宿舍里躺了一天，现在身上还穿着一件偏家居服风格的纯色裙子，没有化妆，看起来温柔极了。
“哦，你们好，我找观萧。”
百里集锋闪身给她让开一条路，然后和百里棠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薇薇安站在百里观萧面前，神情有一丝尴尬，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裙子，而后说道：“观萧，网上的事情你看到了吧。”
百里观萧点点头，“看到了。”
“实在是很抱歉，但美国确实就是这样的，越是强调平等和自由的国家，就有越庞大的人群唱反调。我很遗憾你刚来到美国没多久就承受这样的网络暴力……”薇薇安说着顿了下，还是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那些人虽然声称是我的粉丝，但是不代表我的任何观点。”
百里观萧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说道：“坦白说，在我的国家，我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啊。”薇薇安更加局促，“我可以想象的，你这么……好。美国是一个非常多元化的国家，人们爱它的多元，就也要包容由于多元而产生的奇葩。”
百里观萧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觉得于事实偏了。”
薇薇安有些傻傻地张着嘴，“什么意思？”
百里观萧摇摇头没多解释，忽然话锋一转，“你和克莱尔熟吗？”
“克莱尔？”薇薇安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挺熟的，我俩是大学室友，现在也常常相聚。”
“哦。”百里观萧点点头，“她知道你怕水吗？”
薇薇安笑了，“当然是知道的，和我关系近的人都知道我怕水的。当时这个本子选中了我没有选中她，她还很郁闷，和我说阿巴斯就是钟爱我，不然怎么看都应该选水性更强的她。”
“唔。”
薇薇安叹了口气，“我们算是往来比较频繁的朋友，但是竞争关系确实存在。没办法，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混，都混到了数一数二的位置。不过你也能理解的，走到我们这个位置，名利都很夯实了，即使有竞争关系，也没那么斤斤计较。”
百里观萧闻言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没发表看法。
“观萧，所以……你刚才说的，和事实偏了，是什么意思？”
百里观萧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几个种族歧视者不可能带起这么快的节奏，托俞景灏去查了，等结果吧。”
薇薇安皱了下眉，“确实是这样，也可能是一个种族歧视组织，也有可能只是借着骂你来给我贴黑……什么可能都有，网上这群键盘侠，真的很可恶。”
百里观萧嗯了一声，“没关系，接下来继续专心拍戏吧。”
薇薇安感激地看着百里观萧，“谢谢，观萧，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百里观萧莫名其妙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有些无奈，也只能礼貌地送薇薇安离开。
从刚才的聊天中他获得两个信息：其一，克莱尔确实对薇薇安比较了解，包括她恐水；其二，这两人之间存在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竞争氛围。
第二天一早，百里观萧正在化妆间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听mike读国内的娱乐圈动态，俞景灏回来了。他递给百里观萧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fbi最近案子非常多，还没那么快把这个案子处理完，而且他们还要再去一次嫌疑犯的家中，拍一些卧室照片墙的照片，一起存档。”
“我几乎已经听见了大厦将倾分崩离析的声音，一个娱乐圈超一线，马上就要被拉下马了。”mike说着，目带复杂地看了一眼百里观萧，摇摇头感慨道：“她要是不出来蹦跶这一下，不就侥幸逃过了吗？果然是惹谁都不能惹锦鲤啊。”
百里观萧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下唇角，没说话。
开拍前，百里观萧收到了mike的微信，百里集锋查到这个潜水教练确实是一个常拍海洋戏的导演推荐给阿巴斯的，这个导演和克莱尔有过非常多的合作，甚至传出过绯闻。克莱尔曾经和这个导演一起逛街被偷拍到过，但是狗仔们一直都没有抓到诸如牵手、亲吻、进酒店之类的更实锤的照片，所以这个绯闻也就不伦不类地一直悬空着。
有趣的是，mike动用资源去查那个导演，却发现那个导演从来没有在以往的电影中雇佣过这个潜水教练。准确的来说，《绝望深海》应该是这位潜水教练第一次与剧组合作。
真相已经渐渐地浮出水面，百里观萧回微信让mike整理一下证据，然后自己如常下水拍摄。
幽深海底宁静而优雅，“波塞冬”如同一直展翅的水鸟，在水中自如翻滚。如果加上后期，此刻应该有数不尽的小精灵在他身体周围环绕。然而事实是，百里观萧的身体正被那些被他吸引来的小鱼环绕，虽然与剧本不同，但也产生了类似的场景效果。
百里观萧结束这一镜头的拍摄，回到甲板上，一边喝着纤维素饮料一边任由助理将厚厚的防晒霜涂在他的脸上。阿巴斯从监控器后面走过来，笑着说道：“你的状态真的越来越好，每一镜都很棒。坦白说，这个镜头是一个备选镜头，很可能最后被剪掉的，但是我现在竟然有点舍不得剪。”
百里观萧笑了下，没有接话。类似的话很多导演都说过，甚至包括冯时。
“即使合作这么多天，我依旧无法相信你之前没有潜水过，真的太棒了。看你在水下的那些动作，哦……”阿巴斯摇着头感慨，“水感这么好的演员在好莱坞也没几个，之前别的导演给我推荐了克莱尔，不过我还是没用她，她的荧幕形象过于硬气了，和赛尔娅还是不太搭配。”
百里观萧看了阿巴斯一眼，“克莱尔也来试镜了吧。”
“哦对，她来了。不过这个演员……怎么说呢，她有些太急躁了，试镜之后一直催着我问结果，就个人而言，我宁愿我的演员是像薇薇安那样，服从我而不是驱使我。”阿巴斯说着大笑了两声，老顽童似的挤挤眼睛，“毕竟导演才是剧组的老大。”
“她知道您对她的评价吗？”
“当然了，我不是背后说她不好。在选角结果出来后，我有和她聊聊。她的演技不差，形象也很好，但是在很多方面确实应该像薇薇安学习。”阿巴斯说着，指了下远处的薇薇安。薇薇安此刻背对着众人，阳光在她身体周围勾出一圈金色的轮廓，波浪长发垂在腰间，一袭连衣裙柔美极了。
阿巴斯感慨道：“哦，薇薇安是我心中真正的公主。她美丽，有才华，直率可爱，如果我有女儿，一定是她这样的。除非角色局限，不然我恨不得用她一百年。”
百里观萧若有所思。
晚上，fbi忽然公开了一条之前案件的更新，原本已经默认结案的众人都很意外。fbi在检查嫌犯手机和电脑的时候，破解了数条加密邮件，邮件的内容是一些薇薇安的个人情况，包括喜好、行为模式、恐水症等等，而邮件的发件方都指向了一个地址。
经过查实，那是克莱尔的私人邮箱。与公司和经纪人都无关，应该是关上房门只有自己知道的那种邮箱地址。
一石惊起千层浪，fbi重新来到剧组向阿巴斯核实潜水教练的雇佣情况，顺着百里观萧等人已经查过一遍的路径，警察们又查了一遍。种种迹象都表明，克莱尔与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她甚至很可能就是被从犯包庇的背后主使者。
fbi带走克莱尔后，对她的数台电脑进行了清查，除了找到更多的关于薇薇安的谋杀计划之外，警察们还有意外收获。
克莱尔有一个小型的信号中转服务器，这台服务器可以帮助她将自己的ip地址加密变换数十次，甚至引到一些神秘的小岛上。这位超一线人气女演员平时回到家里，就是借用这台服务器实现精分，扮演各种各样键盘侠，在网上人身攻击一些自己看不惯的艺人的。当然，这其中就包括最近莫名被带了一波黄皮猪节奏的百里观萧。
除了百里观萧之外，薇薇安居然也曾经被她带过好几波节奏，其他大小明星也有中枪。之前有一位男星被带节奏说吻戏不刷牙，克莱尔是唯一力挺他帮他辟谣的，可是没人知道，最初带这个节奏的就是克莱尔的小号。
一张美人皮下面，是一颗蛇蝎心，嘶嘶地吐着信子打量着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在美国娱乐圈里几乎带起了地震效应，不仅是克莱尔，就连帮了克莱尔“小忙”引荐人进阿巴斯剧组的导演都被黑了一波。媒体上轰轰烈烈讨论了好几天，大家讨论着讨论着，话题的高度就得到了上升，有人说，这个圈子是个有着天堂装饰的地狱，会把人变成魔鬼。
说这话的推主是一个关注者众多的情感大号，这条推也被转发和赞了共计十数万次。然而热评第一条却来自一个中国id，那是一位来自内地的帝国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