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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李隆基听到姑姑的如此见识,心里深以为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葛福顺、陈玄礼和李仙凫的脸庞,姑姑说得不错,这帮人自恃为皇帝近侍,虽官职不高,然遇到外人时自觉高人一等,皆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他们若遇到这些韦氏子弟来任自己的上官时,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嘴脸呢?李隆基同时也大为感慨,姑姑与自己说话向来居高临下笑语相逗,何曾有现在如此吐露心机的时候?那一刻,李隆基心中泛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太平公主啊!
  李隆基正要张嘴说话,这时府内长史入堂,禀道:“公主,宫内来人,马上就到了。”
  其话音刚落,就见两个着宫内服色之人入堂,太平公主急忙起身迎接。
  来人说道:“皇后懿旨,着太平公主速速进宫。”
  太平公主脸色大变,她实在猜不透此行的吉凶。不过她毕竟遇到过无数大场面,脸色很快镇定下来,含笑问来人道:“知道皇后召本公主有何要事吗?”
  “禀公主,小人只管传旨,实不知有何事。”
  “嗯,皇后现在何殿呀?”
  “皇后现在显德殿,皇后说道,若公主入宫后不用去显德殿,可直接到上官昭容寝殿内即可。”
  “昭容现在何处?”
  “上官昭容现在寝殿等候公主。事不宜迟,请公主起驾吧。”
  “嗯,好吧,我与三郎说上一句话就走。你们先退出去吧。”
  堂内仅剩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二人,太平公主脸含笑意,说道:“若婉儿果真在宫内见我,看来是不妨的。”
  “侄儿也这样以为,不过姑姑还要小心在意。”
  “好,你也回吧。不管宫内如何,你都要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去办。我去宫里瞧瞧动静,有什么信儿,我自会让崇简给你传讯。”
  “侄儿明白。”
  李隆基行走在太平公主身后,将她送出门外,然后目送她乘坐的车儿远去。
  太平公主入宫后直奔婉儿寝殿,她沿途留心察看宫内动静,发现未有太多异样。只是在经过太极殿时,发现此殿四门紧闭,她知道此殿日常由李显居住办事,现在正是会见群臣或阅批奏章的时候,按例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若四门紧闭就有些异样了。她本想问问随同行走的两名宫内人员,又知问也白问,遂闭口不言。
  婉儿看到太平公主进入殿门,连忙起身迎候。太平公主也不用与婉儿客套,劈头问道:“婉儿,宫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是不是我那皇帝哥哥出事了?”
  婉儿大为惊异,愕然问道:“此事何等隐秘,你怎么知道的?”
  婉儿的问话证实了太平公主的猜测,她的心里顿时一沉,并顺势与婉儿一起坐在榻座上,喃喃道:“果然如此!他昨日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言讫脸上现出悲戚之色,然未流出泪来,她追问道,“皇兄是如何走的?”
  “听皇后说,圣上昨晚未找侍寝之人,大约就此睡了过去。圣上向来有晏起的习惯,宫内人不敢打扰,也就无法发现圣上异常。今日辰时皇后入太极殿去寻圣上,方才发现圣上已然驾崩。”
  太平公主握紧了婉儿之手,低声急切地问道:“哼,又是皇后如何说!婉儿,你要对我说实话,皇兄之死是不是那韦氏使的招儿?”
  婉儿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我看不像。皇帝暴崩确实离奇,然绝对与皇后无关。若果然是皇后阴谋,她绝对不会让公主来参与拟制。”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我来入宫参与拟制,大约与你大有干系吧?”
  “是呀,皇后起初并不同意,她又询问宗楚客意见,没想到宗楚客满口答应,如此公主方能成行。”
  “这样说来,你们已将遗制内容说定了,让我来参与,无非一个幌子而已。”
  婉儿默然不语,让太平公主来参与拟制,从她本身来说,有向李唐宗室示好的意思。至于韦皇后与宗楚客的想法,既然太平公主参与,必须按他们的心思来拟制,说让太平公主当一个幌子,也不为过。
  太平公主问道:“婉儿,他们到底想如何拟制?”
  “说来也非常简单,其一,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待圣上葬礼毕,太子再继皇帝位;其二,立韦皇后为皇太后,因重茂年幼,由皇太后临朝摄政。”
  太平公主点点头,说道:“她还能立重茂为新君,亦属不易了。”太平公主心想,若依韦皇后的性子,肯定会甩掉名义上的皇帝来发号施令,现在还能忍着性子立李重茂为新君,大约接受了宗楚客等人的劝言,于是先隐忍一段。不过就是李重茂来当皇帝,又有多少用呢?韦皇后临朝摄政,则她总有一天,会废掉李重茂自己来当皇帝,此为明眼之事。
  太平公主的脑中快速运转,眼前的局面非常明显。李重福被贬均州,又有罪名在身,李重茂于是成为唯一的嗣君。李重茂年幼,当然需要人来辅政,那么韦皇后就成为首选。看来宗楚客同意太平公主来参与拟制,已然瞧准了太平公主超越不了这种格局。
  太平公主决定加重李重茂的砝码。李重茂现在虽年轻,他总有一天会长大,他毕竟为李家儿孙,绝对不会允许韦氏擅政。那么只要能保住李重茂的皇帝之位,将来定有机会。太平公主想到这里,说道:“重茂现在毕竟年幼,若靠韦氏一人来辅政,就失于单薄了。当初太宗皇帝辞世,还让长孙无忌、褚遂良以及李勣来辅政,高宗皇帝即位时已二十二岁,太宗皇帝之所以如此慎重,缘于国家权柄为大事,须谨慎为之。”
  “公主的意思,莫非想加辅政之人吗?”
  “是呀,如此遗制公布出去,尽管有我参与,天下人定会认为是假托。”
  “公主想让何人成为辅政之人呢?”
  “相王李旦。他曾即位为皇帝,又为皇嗣多年,让他来辅佐幼君,最为稳妥。”太平公主明白自己为女人身份,绝对不能像母亲和韦皇后那样直接接触到国家权柄,因此多想借助人力来保障自己的利益,没有亲手操持的想法。
  婉儿听了太平公主的主意,大为犯难,踌躇道:“这个……这个……恐怕皇后不愿相王参与朝政吧。”
  太平公主再执手婉儿,恳切说道:“婉儿,此正为我们要商量的事儿。”
  太平公主接着说道:“我刚才说了,新君即位年幼,需要人来辅政,且一人太少。这样的理由待朝政议论时也能立脚。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让韦氏及宗楚客他们认可。我们好好筹划一番,总会有办法的。”
  婉儿点点头,说道:“公主的意思,婢子明白,容婢子好好想一想。”
  太平公主有些不高兴,说道:“婉儿,你今后不可自称太谦,你我二人相知多年,此为何等的情分?我们今后只许姐妹相称,我虚长一岁,你自称妹妹即可。”
  婉儿见太平公主语出真诚,笑道:“好呀,妹妹从此就改口了,叫你姐姐显得更为亲切。”
  太平公主松手轻拍婉儿的肩头一下,说道:“早该如此,该打。”
  婉儿想起一事,问道:“姐姐,崔湜昨日刚回京中,他还说要入府去拜望姐姐呢。不知姐姐对崔湜还算满意吗?”
  太平公主现对情欲一事,已经很淡然。人若专注一事,则对它事相对无趣。太平公主现在大约热衷于权力安排,情欲之事相对婉儿要减弱不少。现在闻听崔湜回 京,她无动于衷,而是说道:“崔湜回京了?他倒是很会算准时机。妹妹,现在皇上新逝,韦氏又把你看为自己人,你可把握时机为崔湜在朝中谋一位置。姐姐告诉你,不管时局如何变动,只要朝中遍植自己人,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婉儿点头称是,又将话题返回到遗制上,说道:“若让相王辅政,首要者需韦皇后不反对。若如此,遗制字样上需有区别。妹妹以为,可写成由皇后知政事,相王参谋政事,于是就有了主次之分。姐姐以为如何?”
  太平公主叹道:“我那位相王哥哥,就是写成让他知政事,又能如何?妹妹,说起来我们今日在这里费心费力,竭力把四哥推上去,可是呀,他那与世无争的样儿,届时能否起到作用,我其实心里没底。就这样写吧,强似于无!”
  “若如此写,韦皇后瞧不出究竟,妹妹届时多向她说些理由,料也无妨。只是宗楚客鹰视狼顾,妹妹深怕不好过了他这一关。姐姐有什么主意吗?”
  “韦氏说过遗制明日在政事堂宣布吗?”刚才婉儿介绍过程,提到了这点。
  “皇后就是这样说的,并让宗楚客明日召集宰相职人员全体与会。”
  “嗯,也只好用这样的法子侥幸避开宗楚客了。晚间之后,宗楚客他们定会出宫,我们拟制就要耽误一些时辰,这样挨到晚间之后,你再去找韦氏禀报。这样时间仓促,就是明日辰时宗楚客看到遗制有异,他就是想改已然不及。”
  两人说话之间就定下拟制大计。
  那天下午,太平公主与婉儿最为关注时辰,她们间或观看殿外的日影,竟然感觉今日的太阳西斜速度极慢。
  日头渐渐西斜,逐渐沉入西方的群山之中。伴随着日光的次第暗淡,清凉逐渐泛起,算是冲淡了这两个女人心间莫名的焦躁。
  婉儿派人去打探宗楚客等人的动静,得知他们刚刚离开宫内,婉儿闻言,急忙拿起拟好的遗制前往显德殿。
  太平公主独自在婉儿寝殿里等候,焦急地等待遗制的结果。想起婉儿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太平公主心里甚为欣慰。但太平公主实在猜不透婉儿如此做的原因,眼下韦皇后得势,可谓顺风顺水,婉儿只要傍紧韦皇后,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她为何还要脚踏两只船呢?
  太平公主猜不透婉儿的动机,也不想直接询问,就这样难得糊涂吧。
  太平公主一直在殿内等了一个多时辰,方见婉儿匆匆踏入殿内。太平公主看到婉儿一脸得色,知道大事成矣。婉儿贴近太平公主轻轻说道:“姐姐果然出的好主意,皇后一开始并不十分乐意,架不住妹妹连番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太平公主知道婉儿这样说,其中有炫耀自己功劳的成分,她当即又把婉儿夸赞了一番。
  太平公主看到时辰不早,嘱婉儿近日不可离开宫中,若有讯息及早通报,然后辞别离开宫中。
  太平公主回到府中,即叫来薛崇简,让他去找李隆基通报今日宫中发生的事儿,并嘱李隆基不可轻举妄动,留心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六月三日辰时,十九名有宰相职衔的人进入中书省政事堂。他们之中除了三省长官以外,其他人多以本身官职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由此列身宰相职。
  自唐初开始,政事堂成为宰相议事处所,该堂起初设于门下省,例由侍中召集。到了高宗皇帝时,政事堂自门下省徙于中书省,如此,中书令就成为召集人。宗楚客现任中书令,自昨日起开始通知诸人到会,今日也是最早来到政事堂的。
  侍中萧至忠随后来到,问道:“宗令,圣上已数日不早朝,我们未得圣上旨意,政事堂有何事可议?”
  皇帝也是一个非常劳累的主儿,按照大唐规制,皇帝需在朔望之日接受九品以上京官的朝拜,每日需接受五品以上官员的朝参,并回答他们的所奏事体。至于朝见时辰,大臣一般需在寅时从家出发,然后集于殿前等候,皇帝于卯时接见。这个时辰夏日时天刚亮不久,至于冬日,大地尚处于黑暗当中。皇帝日复一日这样早朝,实在是一件很烦累的活儿。李显性子懒散,又爱晚起,对早朝不胜厌烦,于是经常辍朝,每隔三日能接见群臣一次,实属不易。政事堂一般在朝会前后召开,朝会前一日,他们商定大事,第二日早朝时由中书令上奏;若皇帝在朝会上交付事体,政事堂与会人员需在朝会散后抓紧叙议。萧至忠今日入政事堂,觉得这个时辰很特别,因有此问。
  宗楚客答道:“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昨日得宫中知会,让我今晨召集大伙儿来此。”宗楚客观望萧至忠的神色,发现他一脸茫然,知道他尚且不知道皇帝的死讯。
  两人说话间,纪处讷、韦温等人逐个入内。崔琬事件后,李显对宗楚客有些不满,遂下诏令韦安石以户部尚书的身份兼同中书门下三品,所以韦安石也在与会之列。
  十九人转眼集齐,这时宗楚客说道:“大家都到齐了。待会儿皇后要驾临,走吧,我们先到门外迎候。”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通皇后今日为何要入政事堂,以往宰相们议事的时候,皇帝可以信步走过来与宰相们一起讨论,从来没有皇后擅入政事堂(则天皇后为例外)。他们一头雾水,就随着宗楚客去门外等候。
  早晨的殿堂之间尚留有一层薄雾,太阳尚未升起,光线很柔和,薄雾就将夜里的清凉包裹起,然后缓缓地释放出,让人感觉有些寒意。中书省距离宫城最近,自广远门前的台阶走下来即为中书省衙门所在。
  薄雾中,他们看到皇后的仪仗在台级顶端出现,渐渐地可以看到皇后乘着肩舆行走。皇后的仪仗今日很是安静,未听到往日出行声音。
  宗楚客看到皇后出现,即率领众人伏地叩迎。韦皇后下了台阶,说了一声:“平身吧,大家入堂内说话。”她到政事堂内下了肩舆,众人侍候她坐好。
  韦皇后目视众人,忽然垂泪,哽咽道:“我今日入政事堂,是想告诉众卿:昨晚上圣上驾崩了。”
  群臣闻言,先是惊愕,继而悲恸,以纪处讷为代表的数人,竟然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韦安石也是一脸悲恸之色,然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圣上既然昨晚才驾崩,宗楚客为何昨日午后就得了宫中言语?这里面实有蹊跷。”韦皇后本想把李显的死亡时辰推后一天,不料立现破绽。
  韦皇后抹了把眼泪,挥手说道:“罢了,众卿止哀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乍逢大事,顿时六神无主,就想找众卿讨一个主意。宗卿,圣上后事如何办理,你与众卿商议一下,今日要有定论。”
  宗楚客此时也是满脸悲戚之色,泪水犹挂在脸上,哀声说道:“圣上英明睿智,如今骤然辞世,微臣心中恨不得追随而去。既然皇后有旨,臣定竭力把圣上事儿办好,以慰圣上在天之灵。”
  他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禀道:“圣上昔年瞧中了渭南的凤凰山,嘱有司为其营造定陵。赵司农为此尽心尽力,去岁已将定陵造好,则圣上葬仪不用费心太多,唯按礼仪行之即可。”
  “如何行之呢?”
  “葬仪向由鸿胪寺主持,臣下去后自会与鸿胪卿商议葬仪细节。臣以为,明日为圣上驾崩的第三日,宜发丧于太极殿,并布告天下,葬仪由此开始。”
  韦皇后目视众人,说道:“宗卿这样说,众卿以为妥否?”
  李显的定陵已修好,下面的就是按部就班完成丧仪程序,那是非常熟的套路,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宗楚客问道:“皇后,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日发丧布告天下之际,需明示新君,不知圣上有遗言否?”
  韦皇后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宗卿若不提醒,我险些把大事忘了。圣上在日,虑及身后之事,曾书有遗制交于我手,嘱我妥善保管,以应不测。”韦皇后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张丝绢,将之示之大家,然后目视韦安石道,“韦公,你在朝中德高望重,这圣上遗制就由你宣告大家吧。”
  韦安石答应了一声,上前双手接过丝绢,先粗略地扫射一眼,然后朗声读道:
  朕年龄渐老,为应不测之事,为天下苍生计,今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因重茂年幼,可由皇后韦氏知政事,相王李旦参谋政事。钦此。景龙四年三月立。
  韦安石读完,将李显遗制遍示众人,他们看到,上面盖有鲜红的皇帝之玺。
  众人听完遗制,心中的滋味各异。
  大多数人认为,皇帝的这个遗制,讲明了由韦皇后主政。事情很明显,李重茂年幼无知,李旦遇事又连连避让,两人实为摆设,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韦安石读完遗制,心中存有疑问:此遗制看来是皇帝于今年三月时所立,然议定皇太子向为国家大事,皇帝例与重臣商议。群臣此前从未听到李显提起这件事儿,反而听到安乐公主要当皇太女的传闻。再说呢,李显既然三月份就立下遗制,为何不及早宣布,偏偏要等到其死后由皇后拿出来示人?莫非皇帝李显未卜先知,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吗?
  宗楚客闻言却心中大怒,一恼一怨两种心思自心底泛起。他既恼恨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背着自己暗动手脚,竟然把相王参谋政事的内容加入遗制中;又对韦皇后暗暗生怨: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告诉自己一声就答应了呢?
  趁着众人听完遗制在那里思索的当儿,宗楚客退后几步到了韦温的身边,悄声说道:“韦少保,你以为相王辅政好吗?”
  “不好。”韦温早就盼望韦皇后早日主政,现在多了一个新太子也就罢了,可气的是偏偏又凭空里出来一个相王,他心里很不舒服。
  “那好,待会儿我要说话。韦少保,为了皇后之位,说什么也不能让相王参与其中,我说完之后,你也要出声支持啊!”
  “宗令尽管放心。”韦温无知无识,但秉持一个信条,就是凡是皇后认可的都是对的,凡是有悖于皇后的都是错的。宗楚客为皇后的贴心之人,其所言定是有利于皇后,所以自己要坚决支持。
  纪处讷此时眼光也扫射过来,宗楚客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们相交相知多年,还是有一定默契的,纪处讷知道,宗楚客一会儿有话说。
  宗楚客越众来到韦皇后面前,说道:“禀皇后,臣刚才听完圣上的遗制,觉得其中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众人闻言大惊,宗楚客竟然敢说李显的遗制有些不妥,此为明显的犯上言论。然他们又知宗楚客在韦皇后面前甚为得宠,只要韦皇后没有表示,众人只能无可奈何。
  宗楚客道:“《礼记?曲礼》言道:‘嫂叔不通问。’如今遗制使皇后知政事,相王参谋政事,嫂叔二人势必经常一起商议,如此就违了古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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