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节
而如今,他们岂会愿意多年努力功亏一篑?
新帝登基,长生大长公主未必会如先帝一般对卢氏采取相同的政策,尤其是在卢氏与其有些恩怨的前提之下,况且,还有一个钱氏在!
即便因为惠妃和新出生的二皇子,钱氏也不会让卢氏继续往上爬!
钱家与卢氏,在惠妃生下皇嗣的那一日起,便已然站在了对立面!
如今摆在卢氏面前的是进退两难的局面,或许因为如此,卢纲才一直沉默,卢氏一族才一直低调安静。
“家主,长生大长公主掌权,未必会如先帝一般扶植卢氏,不过,若是钱家掌权,即便为了避免二皇子他日成为新帝威胁,亦不会让卢氏继续兴旺!”
卢纲身边的幕僚如是劝道,作为主家身边的幕僚自然也很清楚主家的心思,当年卢荧的死是卢纲心里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他甚至无法为她报仇雪恨。
但是,作为一族之主,不可为了私情而枉顾家族利益!
卢氏那些年之所以日益式微,便是因为私心太大,当家之人没有大局观念,更没有为家族而牺牲的魄力与勇气!
而如今,卢纲有,也因为有,所以卢氏才走到今日!
卢纲又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因为很清楚,所以他才一直沉着气,一直忍着这口气!即便如今有一个大好机会,一个可以为女儿报仇,为女儿雪恨的大好机会,他也不得不慎重,甚至……选择放弃!
“秦长生……她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幕僚一愣。
“钱氏动作频繁,她真的不知还是故意纵容?”卢纲又继续道,“还有这暗中挑拨之人,究竟是真的想要对付她,还是……”
后边的话,没有说下去。
幕僚神色凝重,“家主,永泰帝为帝虽然不算英明,但是绝不是昏君,他临终之前将长生大长公主偷偷召回京城,便是相信她可以稳住他驾崩之后的局面!小人仍旧希望家主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多年经营!钱氏是太子母族,只要他们不谋逆,长生大长公主不会动他们,也动不了他们,钱太傅多年宦海沉浮也绝不是糊涂之人,这一场对峙,结果未必便是谁胜谁负或者两败俱伤,家主,钱太傅并非贪恋权势之人,长生大长公主……若她真的是窃权之人,大行皇帝便不会对她如此信任,这两人之间,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甚至不算是站在对立面!他们拥护的都是同一个人!”
卢纲颔首,目光深沉,他不怕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也不是没有冒险的决心,而是担心这场所谓的声讨不过是他们引人上钩的一场戏罢了!
王驰筹谋多年最终被逐出京城,卢氏绝不能步他的后尘!
“通知宫里的眼线,让她传话给惠妃娘娘,切不可轻举妄动,让她好生坐月子,教养二皇子。”顿了顿,又道:“来日方长!”
没有人是没有野心,也没有家族甘愿放弃滔天权势!
只是,时不待我,也只能静待机遇!
不急!
……
惠妃坐着月子,自然便不能继续给大行皇帝哭灵了,深居后宫中坐月子,俨然与世隔绝,不过婴儿的啼哭声让连日来不是死气沉沉的后宫添了几分生气,而惠妃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其他事情,因为在她艰难生下儿子,都还没有看一眼便被接生嬷嬷抱了出去,说是长生大长公主让抱去给她瞧瞧,那一刻,她惊恐不已。
即便孩子最后平安回来了,这份惊恐也没有散去,她甚至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心里的怨念,从而抱走孩子给她警告!
惠妃一颗心都放在了心生脆弱的一不小心便会没了的儿子身上,便是女儿也没精力顾忌,她刚生了大行皇帝的遗腹子,自然也便不可能去哭灵了,可筠公主可以,宫人们也不敢不让她去,甚至即便她不愿意去,也得劝着她去!
不然外边怕又会编排因为惠妃娘娘生了二皇子,便恃宠而骄,连筠公主也不去守灵了!
这是大不敬,也是大不孝!
即便长生大长公主不管,传到了太子和皇后那里,惠妃母子三人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尤其是筠公主。
二皇子才出生,惠妃便顾不上筠公主了,往后的日子,筠公主若是得罪了太子和皇后,过得不好受了委屈,惠妃会为了筠公主不顾二皇子而得罪新帝和太后?
不会!
筠公主身边的奶嬷嬷不知道什么年纪小而不该说的话,只是担心说完了说迟了,主子犯下不可挽回的错。
还不到三岁的筠公主第一次觉得恐惧,被抛弃,一个人面对可怕的事情的恐惧。
她战战兢兢地回去守灵,便是累了疼了也不敢说一句,她怕父皇走了之后,母妃也不要她了!就如奶嬷嬷所说的,有了弟弟,母妃便再也顾不上她了!
她必须很听话很听话!
所以,当有人告诉她,让她听话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她听话了,而且,她也希望自己做了这件事之后,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父皇还在,虽然不疼她,但是也会对她笑也会抱起她来,母妃很疼很疼自己……
……
衡王冷眼旁观这一切发展,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那一句她是父皇亲自教养长大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果然不愧是父皇教养出来的!
“你就不怕我毁了你所有的布局?!”
长生笑了,笑的让人有种寒冬将散,春天要来的感觉,“本宫既敢让你知,便不怕你毁。”
“狂妄自大!”
“多谢夸奖。”
衡王腐朽而起,“那我就好好看着大长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翻云覆雨!”说完,便欲离开,他便不信他毁不了她!比起看着他们狗咬狗,现在他更希望看着她一败涂地,让那句父皇教养长大的话去见鬼!
没有人阻拦他离开。
长生似乎真的不在乎他搞破坏似得,狂妄自大的目中无人,更是将他看得太过仁善可欺!她以为他还是当年的秦阳吗?!
可等他便要下手的时候,却得知皇贵太妃派人将小郡主接进宫里去了,皇贵太妃自从回了宫之后,便从未接过小郡主进宫,即便是皇帝驾崩,也没有,秦阳亦是以各种理由不让女儿入宫祭奠,如今,竟然有人说皇贵太妃派人来接小郡主进宫,这怎么可能?!
母妃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让央央进宫的!
“秦长生——”
难怪她如此笃定!
难怪她如此自信!
秦阳直接杀进了宫,杀气腾腾的模样将太极殿的宫人都吓的退避三舍,而此时此刻,长生正在后宫不久之后将升级为太皇贵太妃的皇贵太妃的屋子里面,温柔慈爱地抱着并不对她生分的福寿小郡主,“来,要不要尝尝这个?你圆子表弟最喜欢吃这款点心。”
“真的吗?”福寿小郡主笑眯眯的模样儿像极了母亲,温温柔柔的,“那我尝尝。”说完,秀气地咬了一小口,然后便眯起了眼睛,“姑姑,好甜哦。”
“不喜欢甜啊。”长生笑道。
福寿小郡主摇着头,“不喜欢太甜,嬷嬷说了吃太甜对牙齿不好。”
“好,等你圆子表弟来了,你好好跟他说说,免得他把牙齿给吃坏了。”长生笑道,“我们的央央最听话了。”
福寿小郡主笑着,“好,等表弟来了,我便帮姑姑照顾表弟。”
“好啊。”
“姑姑。”小姑娘笑眯眯的,有些不好意思,“表弟是不是因为太喜欢吃甜,所以把自己吃的圆圆的,才会叫做小圆子?”
长生愣了一下,随后搂着小姑娘笑了出来,此时此刻,也似乎在纯真的孩童身上才能够猜到一丝安宁与舒心,“可能吧,反正不知道怎么地便圆圆的了。”
“姑姑放心,等表弟到了京城,我看着他,不许他吃太甜的,很快便不圆滚滚了。”福寿小郡主一本正经地保证道,那模样便跟她的母亲对她做出承诺之时一般。
长生突然觉得心头一涩,“好啊。”
顾绮,你看到了吗?
你女儿很乖,很听话,更是贴心。
她很好。
福寿小郡主笑着,对自己的处境以及不远处父亲的暴跳如雷一无所知,她只是喜欢这个姑姑,从前听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姑,听说祖母说,小时候姑姑经常抱着她玩,“姑姑,央央好喜欢你。”
“姑姑也好喜欢央央。”
一旁坐着几年下来头发已然花白,明显老了许多,不过也越发慈眉善目的皇贵太妃笑的宽慰,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她借着她的名义,将央央接进宫里来,并非只是为了见一见这位侄女,见见阿绮的女儿。
“秦长生——”
外边,想起了秦阳狰狞的怒喝。
☆、541 夺权(十一)
吼声方才落下,一道暴怒的人影便冲了进来,那模样简直是要吃人。
皇贵太妃皱了眉头。
长生却是笑着,低头看着明显被吓了一跳的福寿小郡主,“你瞧你父王,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得,不高兴了便大声吼人,央央可别被他这模样给骗你了,他就纸老虎一个,纸老虎知道不?便是……”
“秦长生,你放开央央——”
“阳儿。”皇贵妃太妃沉声开口,“央央还在呢!”
秦阳便是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给撕了,可女儿还在她的怀中,也不得不压下怒火,也断不能为了这个女人吓到自己的女儿!“央央,过来父王这里!”
福寿小郡主的的确确是被父亲那一吼给吓着了,即便是现在见了父亲的脸也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也就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便仰头对姑姑道:“姑姑,父王来了,我要去抱抱父王。”
“抱抱父王?”
“嗯。”小郡主点头,“父王生气了,央央去抱抱他,他便会好的。”说完,便自个儿动身子,从长生的怀中下来了,有些笨拙地穿了鞋子,便快步走到了父亲的面前,伸手抱着他的腿,仰头笑道:“父王是在生央央的气吗?”
秦阳哪里会生女儿的气?“父王怎么会生央央的气?”他弯腰将女儿抱了起来,即便温柔的有些生硬,可一片慈父之心是拳拳可见的,尤其是那势要护着她的态度,“父王不生气。”
“真的?”小郡主问道。
秦阳点头:“父王自然不会骗央央!”
“那就好。”小郡主松了口气,“我就怕父王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央央不喜欢父王生气,也不想父王生病!父王,不要生气……”说着,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依赖而又亲近,“父王最疼央央了……”
这般的话哪一个父亲受的了?
秦阳冷硬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嗯,父王最疼央央。”说完,便抬头看向皇贵太妃,“母妃,时候不早了,儿臣带央央先回府。”
皇贵太妃却看向了长生。
长生搁下了手中的茶盏,便在两人父女情深的时候,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似乎根本没有挟持人家女儿来威胁人家似得,而如今,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温和的跟闲话家常一般,“恐怕不成。”她没看向秦阳,而是笑着对皇贵太妃道:“我也好些年没见着央央了,便留她在宫里面住几天,我也好方便日日来看看,再说八皇兄现在怕也没空照看央央,还是留在皇贵太妃这里好。”
“母妃与本王一并出宫!”
“若是我不允呢?”长生转身看向他,笑道。
秦阳戾气横生。
小孩子最敏感了,尤其是小郡主现在这般年纪也算是知事了,她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两人,“父王……”
秦阳抱紧了她,安抚道:“没事,你先和你祖母……”
“不必了。”长生打断了他的话,“近来本宫不喜欢别人忤逆本宫的安排,既然八皇兄不想跟央央分开,那便一起留下吧。”
“你敢!”
“时至今日,本宫还有什么不敢?”长生笑了,恣意而张扬,“况且,本宫不是早便说了,本宫既然敢说便不怕别人来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