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７ 突袭

  一觉醒来，窗外滂沱大雨的声势持续不断，先行将我的听觉开啟功能，随后感觉到的是，双脚被厚重的物体压得动弹不得，我睡眼惺忪瞧了一眼，见状向井夜趴在我的双腿上睡得香甜。
  想起昨晚他对我真情流露后，又守护在我身边等待我入睡，我不知道我何时向药效举起白旗，更不知道他是何时放弃盯着我的睡顏，见他现在熟睡的模样，似乎有些累坏了，俊顏上那副极具特别的眼镜也还尽责的在执行任务。
  我悄悄伸过手，将他俊顏上的眼镜给拿下，想让他能沉睡得更安稳些，却不料惊动了他......
  「醒了？」
  寧静的房间里，环绕着低音频率的磁性声响，帅气迷人的脸庞，让我看得脸红心跳，拿着眼镜的那隻手僵住在半空中。
  他缓缓睁开眼、爬起身，领回眼镜戴上，顺把我的手给放了下来，还不忘在我额头上探查温度，「烧退了。」说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着继续说道：「现在五点半而已，你在睡一会，我回趟家换个校服、拿个书包再过来。」
  话落，身子前倾弯曲低下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贴心的将被子拉齐后才捨得离开。
  我闔上双眼继续脑袋放空，过了好几分鐘后，突然踏入了一个梦境......
  上百桌的婚礼宴客会场响起结婚进行曲，我穿着一件白色优雅婚纱挽着爸爸的手走在红毯上，爸爸带领我走到红毯中央与等待我的新郎会面，一身黑色燕尾服帅气迷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向井夜，爸爸将我的手交到新郎手里，再由新郎带领我走上正前方的舞台上。
  一上舞台，底下的各位亲朋好友热烈的高声呼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我看着这幅景象害羞地想落荒而逃，慌张的挑起婚纱裙摆想逃离现场，却被向井夜一把拉住纤瘦的臂膀往怀里而去，下一秒，他的双唇贴上了我的樱桃小口，我惊吓的睁大瞳孔，但没想到，眼前这张正在亲吻我的脸庞竟然不是向井夜，而是萧凯言......
  我大吃一惊，吓得从床舖上弹坐起身的惊醒，不停拍着胸口压压惊。
  此时，房门被推开，向井夜看我喘着大气着急的来到床沿边坐下，轻拍着我的背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摇了摇头，慢慢吸气吐气平稳气息，「只是做了个噩梦......」
  「没事就好。」他抱紧娇小身躯、抚摸着头，一股强劲的暖意让我安心了不少，「你先去洗漱整理，我去给你准备早点。」
  ＊＊＊＊＊
  整装完毕的同时，一股香喷喷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探出头往厨房一瞧，见向井夜认真专注的模样还是如此的迷人，本以为化身顶级厨师的他只能在咖啡厅里见到，没想到今日有缘在家里出现。
  我躡手躡脚走到他身后，一把环抱住他的腰间，他既没吓着还反将揽在他腰间上的双手扣得更紧，「夜，你怎么下厨了？冰箱里的冷冻食品交给微波炉不就好了！」
  「我在给你牛奶加热，你发烧才退，还不能喝冰的。」他搅拌着锅里的热牛奶。
  我看了一眼微波炉，感觉里面放的东西并不多，再看了一眼锅里的牛奶，我微微皱起眉头，「向井夜，这锅里的牛奶只有一杯的量吧，还有微波炉里的食物怎么那么少，你是不是没准备自己的？」
  「你吃就好。」他回过头，宠溺的眼神直视身后娇小的我，我严厉的神情与他四目相对，「向井夜，你是不是又只想吃麵包和果汁了？」他没有回应，只摸了摸我的头，我嘟起小嘴，不满的发起抗议，「我不许你在吃麵包和果汁，从今天起，你的三餐必须和我吃一样的！听见没有！」
  「好，都听你的，但晚餐可能没办法，我下班晚了，会在咖啡厅吃完再回家，还是，每天放学你要和我一起到咖啡厅等我下班，之后在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家？」
  「好呀！这样我也能顺便帮你剪断不必要的烂桃花！」
  「不剪也没关係，因为我只挑定你这朵美丽的桃花，而它现在已深根在我心坎里盛开着。」
  他熄灭滚烫的炉火，转过身抱紧我在胸怀里，我抬头注视着他的目光，却发现一个不满足的状态，「夜，你总在别人面前带着这副眼镜，我也清楚你在工作时没戴眼镜是为了生意兴隆，但可不可以在我面前和我独处时拿下眼镜呢？」
  「嫌弃我丑了？」
  「才不是嫌你丑，你带这副眼镜在我看来是特别，只不过，我......」
  话说到一半，他已拿下眼镜亲吻我柔软的双唇，仅短短的数秒鐘就离开了。
  「我感冒才刚好呢......这时期是最容易传染的......」
  虽然昨晚已被他热情的招呼，但现在被他一吻还是会脸红心跳的有些不知所措，我瞬时低下头，目光不敢继续与他交会。
  「我也同样抱持占有你的慾望，也想要你在我面前是独一无二的。」霸道又溺爱的话语，让我更抬不起头，面红耳赤的脸蛋只能躲藏在结实的胸膛。
  原来我所有的心思向井夜都看得一清二楚，还与我有着同样的心情。
  他温柔且缓慢的抬起我的下巴，含情脉脉的眼神衝击我的眼眸，小心脏再次扑通扑通的狂跳，双唇慢慢的逼近，使我不自觉的闔上双眼，强烈的呼吸气息近在咫尺，四片唇瓣轻触到的这一秒，传来了一声叫喊声，「井瑄，你起床了没？」
  顿时，我俩的动作静止了。
  这声音......这声响......
  我熟悉的背脊一凉颤抖起......
  不是吧......妈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来搞突袭的？！
  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股凶狠的怒气，「向井瑄，这什么香味，你该不会给我开火了是吗？」听着妈妈的嗓音越来越靠近，还持续嘮叨着，「我不是千交代万交代过你不能使用厨房的厨具和炉具吗，你现在在给我煮什么东西！还有，玄关怎么有一双男生的鞋子！」
  我推开向井夜，不安的双手晃动摇摆，将他手里的眼镜物归原位，慌张地手忙脚乱，「我妈来了，你赶紧躲进我房间，别让她发现了！」
  「碰！」一声厚重有力的巨响从右侧方传了过来，策划向井夜逃离现场已为时已晚。
  「向井瑄！」一声怒吼，吓得我慢慢转过身，一袋沉甸甸的冷冻食品跌落在地面上，再看向妈妈的表情可怕至极，彷彿要拿起菜刀将我大卸八块，我浑身颤抖着，声音飘的如走音，「妈......你怎么来了......」
  「向井瑄你搞什么东西，竟然瞒着我和男人同居啊！我让你回国是来读书不是谈恋爱的，你现在什么情况，胆子大到直接把男人带回家里住啊！还敢问我怎么来了，要是今天我没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妈，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没有......」
  我惊慌的解释，但妈妈火冒三丈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还直断继续怒吼道：「向井瑄，你准备收拾行李，还有跟这位顏值配不上你的男人断绝关係，我今天就帮你办转学手续出国去！」
  「妈！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干涉我的人生，现在却食言而肥！既然你不守信用，那我也绝不会再听你的话，我不要转学也不要出国，更不会和他断绝关係！还有，我们配不配不需要你来定义！」
  「向井瑄，你造反了是不是！竟敢对我大呼小叫！」
  妈妈的火气烧得旺盛，抬起手，一个五指手掌朝我前来，我猝不及防，重重的巴掌声立即响起，但此时此刻，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感，只感受到高挑清瘦的身躯护在前头。
  我缓缓抬起头，惊见向井夜的脸颊上有个红通通的手掌印，我的心不禁揪紧疼痛的哽咽大喊道：「妈！你做什么！」
  「瑄，我没事。」向井夜摸了摸我的头安抚，接着，他向妈妈行了九十度礼，「阿姨抱歉，是我失礼了！」说完，挺直身躯，拿下俊顏上的眼镜继续说道：「阿姨您好！我叫向井夜，是井瑄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昨天她因为感冒发烧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所以我不请自来又擅自留下来照顾她，还请阿姨别责怪井瑄，也请阿姨放心，我们并没有同居。」
  「你......你......戴眼镜的？！」妈妈被向井夜俊美的面孔惊呆的语无伦次，「唉呀！你长得这么英俊，怎不配一副好看点的眼镜呢，看你们站在一起真是绝配啊！」
  妈妈喜上眉梢的态度与方才咆哮大怒的狰狞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人帅果真做什么都毫无瑕疵，但人丑呢......
  人丑就要被嫌弃的一文不值，甚至被说性骚扰......
  然而，向井夜同时经歷了这项差别待遇，真不知他此刻的心里做何感想......
  妈妈笑脸迎人继续说道：「小夜啊！既然你与井瑄是同班同学，那肯定也出生豪门，下回的豪门晚宴你就以井瑄的男伴身分与她一同出席吧！」
  才见面数来分鐘，就给向井夜取了小名称呼起「小夜」了？！
  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怎从没有过这项待遇呢！再者，向井夜可不是出生豪门，参加晚宴对他来说也太高难度了！
  我正要开口，向井夜先行抢先一步，嘴里的串词一瞬间嚥回了肚里，「阿姨，您误会了，我并非出生于豪门。」
  「你不是出生豪门？！」妈妈微微皱起眉头疑惑而不解，「光年学院不是只收取豪门千金、公子吗？」
  「妈，井夜的家庭背景与我们天差地别，他的父母也已不再他身边。」这件事对向井夜来说也许难以啟齿，于是我不给他一丁点开口的机会，「井夜之所以会进入光年学院是藉由名列前茅的优异成绩被校长看中，并让他免学费入学，还要求必须每学期结束都取得第一名，否则将面临退学处分，所以妈，我的生活费可以换别的条件吗？我不想与井夜争夺第一名的宝座。」
  妈妈原以春风满面的笑容，在此时画风再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动的严肃发寒，她沉思了一会口出，「小夜，井瑄从小我就给她用好的、吃好的，让她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但以你的状况来看，我不知道你能给她什么幸福，更别说是未来了，我知道这番话对现在的你而言也许太过于沉重，但我必须让你知道，所以......」
  如此语重心长的疼爱，却令我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保护，反而是深切的心惊胆颤、心急如焚。
  「妈！您别说了，不管您多坚决反对我和井夜在一起，我绝不会唯命是从！」
  八年前，之所以与向井夜分离，全归功于妈妈之手，当时的我无能为力，无法扭转局面，但八年后的今日，我已不再是胆小如鼠的向井瑄，只要能和向井夜在一起，不管任何人事物，我都可以丢弃、拋弃，甚至是豪门的荣华富贵。
  「井瑄，你是忘了豪门的宗旨『门当户对』这四个字了吗？」
  「我从没忘，但我更不稀罕，井夜虽然不是出生豪门，但说实话，是我配不上他！」我踩踏沉重的步伐向前一步，彷彿吃了熊心豹子胆顶撞眼前怒火中烧的妈妈，「穷人家怎么了，他们也能白手起家与豪门并列对等，再说了，井夜非常努力靠自己打拼生活，做事从不马虎又成熟稳重，也因此，他现在已经是一间咖啡厅的经理了，比起那些玩物丧志，花着自家钱财的豪门公子可可靠好几千万倍！」
  妈妈像被一桶冷水泼过后的意外冷静，神情中的怒火散退急速，不可置信又半信半疑，「高中生就当了经理？」
  当我再次要开口，空虚的掌心顿时传来一股浓厚的热气，大大的手掌悄悄贴合在掌心上，向井夜默默向前一步，与我并肩并列紧牵着我的手。
  「阿姨，我明白我的家庭背景配不上井瑄，但我是真心真意的爱她，我与井瑄交往是以结婚为前提并不是随口一说，我也明白，我现在只是一名高中生，谈及婚姻还太早，以现况也无法给予她丰足的生活，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
  「别说了......」我使劲掐了掐紧牵的手，水汪汪的双眼望着坚定神情的他，「夜，你不需要向我妈保证任何承诺，我也不需要你给予我如同豪门般的生活，我只想要能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你们这群小孩，真是把爱情看得颇为简单啊！」妈妈强硬的态度放软了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向井瑄，你说你这才转学来几天，就用情至深爱上一个男人，还奔着结婚的方向，你对他了解透彻吗？觉得这妥当吗？」
  妈妈说得有条有理，我也认同，但是，我与向井夜之间所发生的许多事情妈妈并不晓得。
  我深呼吸一大口气，准备叙事，却没想到，向井夜男友力再度爆发，先行出口，拦截下我满肚子的宣言。
  「阿姨，我与井瑄在八年前就认识了，还是同班同学，当时我俩就已两情相悦，只是还来不及表明心意，井瑄就突然转学了。」
  闻言，妈妈惊讶的一愣，顿了顿，脸色黯然一变，悲伤、失落、难过、懊恼全一目了然地浮现在脸上，接着缓缓言出，「我明白了。」
  妈妈这就明白了？
  真的明白吗？
  难道是回想起爸爸外遇之事，而牵连无辜的我无法与喜欢的人继续待在一起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妈妈也不完全是个女强人、工作狂，她对于感情也是用情至深啊......
  这瞬间，屋里悄然无声，伴随而来的是窗外倾盆大雨的哗啦声势。
  片刻，妈妈情绪天翻地覆，扶着额头，头痛般的烧脑着，「井瑄，妈妈今日过来，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你帮忙。」
  做事一向精干伶俐的妈妈，从未被困难所击倒，可今日竟匆忙找上门来要我帮忙，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妈，发生什么事了？」
  「你那不中用的老爸搞了一齣名堂，离婚后，国内公司交由他管理，殊不知办事不利，原先上个月要交差给长期合作的綺丽服装公司的情侣装照迟迟没送达，直到昨天，綺丽公司的老闆亲自给我通了电话我才知道，我联系公司才得知，拍摄情侣装的两位情侣模特儿早在一个月前分手还辞职了，你老爸便不管不问，对方要求的期限最晚要在后天提交，现在其馀模特儿都有重任工作在身，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可以胜任的就只有你了，井瑄！」
  綺丽服装公司？！
  难道就是过往我拍少女装的那间綺丽服装公司？！
  曾经听妈妈说过，綺丽服装公司只与妈妈谈合作，顾名思义，他们的所有服装都是由自家公司的模特儿拍摄，要是这项告吹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当我还想着乱七八糟的情况时，妈妈又开口说道：「小夜，你与井瑄是情侣又郎才女貌，非常适合情侣装的拍摄，你愿意当男模特儿与井瑄一起帮阿姨这个忙吗？」
  「阿姨您言重了，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都愿意。」向井夜毫不犹豫的答应。
  「好，放学后，我让祕书过去接你们到公司开始进行拍摄，你们完成这项重任，我会给你们一笔报酬，也不再干涉你们交往之事，至于井瑄的生活费，妈妈就饶过你，但别一股脑儿都在谈恋爱，课业必须要兼顾，听见了没？」
  「听见了。」我点头答应妈妈提出的新条件，但有一事我在心里衡量不通，「妈，关于拍摄的时间可不可以更改，放学后井夜还要到咖啡厅上班呢！」
  「没事，阿姨的事要紧，咖啡厅我和老闆说一声便可。」
  温热的大大手掌轻拍我的头顶，宠溺的目光让我安心别多想。
  事件圆满达成协议后，心情窘迫的妈妈开着一辆豪车接送我们到校，向井夜先行下车，撑起一把水蓝云彩伞，绕过半个车身到另一头，绅士的帮我开车门，为我撑伞、扶我下车。
  此时此刻，我们成了校门口的焦点人物，一片眾人譁然盖过滂沱大雨的声势，我们豪不在意所有注视的眼光，我揽上他的腰间，他搭上我的肩膊，向着二年六班的教室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