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乌鸦像写字台

  肖良哲点头，有些欣慰也有些震惊：“鹿丞，你成长了。真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鹿丞起身，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坐着，说不定下一刻肖良哲都能感动哭了：“让金景轩跟我一起，他可以配合我。”
  “现在终于懂配合了？你要金景轩配合你？”肖良哲眼角湿润，嘴唇颤抖。
  就像自己养大的娃子有了出息，自家孩子改邪归正步入正轨。反正肖良哲现在的心情不亚于前两者，更甚如此。
  鹿丞不语，他不想承认，但也没拒绝。
  留在这里调查不了什么，只能出去，寻找有利条件。
  现在没有人比他更想将这件事情完全了解，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纠结该如何去做。
  下午，鹿丞就拎着金景轩开车去了京|城。
  一路无视滋哇乱叫的金景轩，鹿丞很想快些回去，最好在快一点回到叶林溪身边。想把叶沂南从叶林溪身边赶走，将她保护起来，谁也不给看。
  “开慢点儿啊，烦死了。”金景轩抱着自己的包：“你上赶着投胎去别带上我成不，我还想游戏人间呢。”
  鹿丞充耳不闻：“闭嘴。”
  “奶奶个腿儿的！”
  金景轩吸了吸鼻子，早知道他就不偷懒，他自己开车。鹿丞开个车都跟要起飞似的，横冲直撞往前飞。
  这么喜欢飞，咋不直接开直升机去呢！
  到了路边，鹿丞急刹车。
  “你干嘛？”金景轩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咋不开了？这不是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下车。”
  “还没到……”
  “不去lx集团，我去同仁医院。”鹿丞修长的手给金景轩拉开门：“下车，路边自己打车。”
  金景轩气得牙根儿痒痒，世界上怎么会有鹿丞这种人？
  咋就没在出生的时候一把掐死呢？省的活到现在祸害周围的人，还祸害人家叶医生。
  金景轩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
  叶林溪还在办公室，她刚进办公室喝口水。一上午的门诊，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甚至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突然一道影子在她面前闪过，墨绿色的。
  现在叶林溪已经习以为常眼前突然多一个人，她只是微微惊讶。
  “鹿先生，您怎么又受伤了？”叶林溪起身，她刚做完手术见到满身是血的鹿丞在她办公室里。
  “伤哪了？”
  “没伤。”鹿丞低头，用纸巾擦掉身上的东西：“不是，来的路上被泼了一袋血包。”
  叶林溪眨眨眼睛：“那您又饿了？”
  “嗯。”
  “可这是医院啊，怎么能从这里翻进来？”叶林溪叹气：“你那么喜欢翻窗要门干什么呢！”
  鹿丞脱下外面的军装，这回里面绿色的衣服没有血。他过来的时候刚好一个血包从小推车上掉下来，他没注意踩上去。
  从这里上来只是能比走楼梯更快一点见到叶林溪，哪怕只是多一分钟，他都想提前这六十秒到叶林溪身边。
  鹿丞狠狠抱住叶林溪，用这个表达他全部思念。
  鹿丞有些没办法面对叶林溪，他更害怕叶林溪知道后看他的眼神。
  有人说，有珍惜的东西之后怕的东西就多了。鹿丞理解了，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理解这句话。
  保密协议，他什么都不能说，甚至多一个表情都不能让叶林溪察觉到。
  “饿了的话，去医院的食堂可以吗？”叶林溪被鹿丞抱的有些喘不上气，总算挤开一点空间：“你要勒死我算了。”
  “哦，有些用力了。”鹿丞松开一点：“那我们去食堂。”
  “好啊，我们医院的食堂还是很好吃的。” 鹿丞点点头，他不在意吃什么，他只想陪在叶林溪身边。
  别说一个月，分开的每一天鹿丞都会想到叶林溪。
  总想起来，心里一片柔软。
  是软肋，也是他能坚守在这里的原因。其实有一个牵挂的人真的很好，至少能证明自己不是一人。
  “对了。”叶林溪翻出一个护身符：“上次和朋友去玩，我给你求了一个，据说很灵。这是护身符，希望你都以后不要受伤。”
  “我不需要这个。”鹿丞撇了一眼，他不信：“我不会受伤。”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特|种兵，也是人，而且我也会很牵挂。”
  鹿丞收起护身符，他不信神明，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第一次有这东西，鹿丞感觉挺奇怪的。自己受伤与否，竟然要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明来庇佑！
  但这是叶林溪送的，那就收下，永远都放在心口处。
  “哎哟，服气了，谁给我放了一封信完全看不懂。”黄然然皱眉，和旁边的同事说：“写的还是英文，我感觉英文都写错了，为难我。”
  黄然然正好路过叶林溪旁边，将信封给叶林溪看：“什么叫乌鸦像写字台？这是什么玩意？”
  叶林溪慢慢抬起头：“只有这一句话？”
  “是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英文写的，翻译过来是这句话。”
  叶林溪笑了：“然然你这是被表白了呀。”
  “啊？”
  “应该是这样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疯帽子问：乌鸦为什么像一张写字台。这句话相当于在说：我喜欢你就像乌鸦像写字台一样，毫无理由。”
  喜欢你毫无道理，就像乌鸦像写字台，没有原由。
  叶林溪看书看得多，这些东西多少知道。但叶林溪没说，有个单词写错了。
  说出来好破坏气氛，还是不要说得好。
  “有人表白了？谁呀谁呀？”
  “是呀，我们然然有人表白了。”叶林溪眼睛里都是笑意，忍不住揶揄：“是谁呢？让我想想。”
  黄然然捂着脸：“你别问了，好好和你男朋友吃饭。你男朋友那么帅还想别的！”
  “啊？”这回换叶林溪脸红。
  小脸儿通红，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鹿丞轻轻摇头，嘴角洋溢一抹淡淡的笑。他的九儿太爱害羞，说几句就脸红。
  可是这样的叶林溪很可爱啊，让鹿丞总有强烈的保护欲望。
  说了几句话大家都散开了，叶林溪的脸逐渐没有那么红。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吃东西。鹿丞就看着那个土豆叶林溪吃了三口才吃下去，他一口就没了。
  “你说你，开玩笑脸红，还开别人的玩笑。”鹿丞修长的手勾起叶林溪的下颔：“抬头吃饭，都快埋在餐盘里了。”
  “我……我没有。”
  “嗯？”鹿丞歪头，有些许不满：“跟我，没有必要这样。”
  叶林溪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继续低头吃饭。这无意识的举动，鹿丞腹腔里有一把火在拱他。那个粉嘟嘟的嘴唇他很想亲上去，特别想。
  这里人多，鹿丞也只能拼命克制住。
  “是结束任务才回来的吗？”叶林溪喝了口汤，根本不知道鹿丞现在想什么。
  鹿丞深呼吸，闷闷开口：“不是，调查些事情。还有见你。”
  “那你要多久？”
  “看调查的时间，可能很久，也可能不久。”
  叶林溪继续低头吃东西，她的情绪不是很高。叶林溪知道她不应该过多想要什么，从鹿丞是军人，从是她男朋友开始她都应该有这个觉悟。
  奢求太多，其实失望的自己。
  鹿丞没办法陪伴她，她其实也做不到陪伴鹿丞，他们都一样。
  吃过饭，叶林溪下午有两场手术，鹿丞先回去了。
  鹿丞想要说什么，叶林溪低着头往前走，那可怜的样子直击鹿丞的心脏。叶林溪不说，他回来她就笑着迎接他，他不回来，她就等。
  到希望叶林溪能有那么几次，跟他撒撒娇，说两句软话。他想听，很想听到。
  最后鹿丞什么都没说，朝金景轩给他发的定位过去。
  “哎哟……护身符？”金景轩眼尖，立刻就看到那个东西：“你啥时候还有这东西？是叶医生给你的吧？”
  “知道别乱动。”
  金景轩的手还没碰到就被鹿丞打下去，鹿丞恶狠狠的样子就是被抢了骨头的狗狗。
  金景轩哪能愿意，他就是要看。
  两个人暗自较劲儿，不分上下。最后俞初见都看不下去了，不就一个护身符，随便上个山都能求来，有什么好看的。
  “哎……别在我这里动手啊。”俞初见幽幽道。
  “不会不会。”金景轩揉揉鼻子，松开鹿丞：“哎丫头，一个月不见你是不是胖了？”
  俞初见炸毛，张牙舞爪地大吼：“金景轩你是不是要死？我现在替鹿丞打死你！”
  “哎，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了？”金景轩笑道，轻松将俞初见按下去，就这小丫头还想跟他动手：“减肥吧，女孩子过百不好看。”
  “滚出去，现在就滚。”
  俞初见怒目圆睁，两只手要去挠花金景轩的脸。
  奈何金景轩轻轻松松一只手放在她头顶上，她起来不开也碰不到金景轩。毫无战斗力！
  俞初见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扑上去撕碎金景轩，一脚狠狠踢在金景轩小腿上。
  金景轩哪里想到这丫头这么生气，他整个小腿肚子都大颤，疼的他差点脱口而出。
  “哎哎哎……真是谈事情才来的，我不说你了还不成。”金景轩连连投降，他腿肚子疼，疼的他呲牙咧嘴。
  “你再惹我，我让你后半辈子做不了男人。”俞初见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你还硬的起来硬不起来。”
  哎哟……
  金景轩汗毛立起，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大宝贝。小轩轩一阵疼痛，像真的被踢了一脚似的。
  俞初见那小丫头爆发力挺强，还没轻没重。真的被踹了一脚，光是想想都疼。
  果然啊，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金景轩赶紧转移话题，转头跟鹿丞道：“温韫哲怎么还没来？就他迟到。一天到晚的，就他最忙是吧。”
  鹿丞话不多，只喝酒，几乎不说话。
  金景轩自讨没趣，自己揉揉鼻子也开始喝闷酒。
  现在还是下午，酒吧里没什么人。一般下午都是俞初见一个人开店，她自认为在酒吧画漫画很有感觉。有人就做生意，没人就画漫画。
  所以这时候酒吧里只有三个人，俞初见将最后一个酒杯擦干净。
  喝了两口酒鹿丞想到叶林溪不喜欢，又把酒放下。自己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微微皱眉。
  这味道别说叶林溪不喜欢，他自己也不喜欢身上的烟味儿酒味儿。
  虽然他抽烟，却讨厌所有能让他身上沾这种味道的地方，闻到就很不舒服。
  “迟到了，有个案子要审，晚了些。”温韫哲从外面进来，坐下摘下眼睛：“这个地方清净，这种清吧不像你金景轩啊。”
  “乱说，我平时就来这种地方。”金景轩瞅了眼俞初见：“我成天在军队，什么时候去酒吧？”
  温韫哲是人精，立马就知道金景轩看上谁了。
  哟！
  怪不得约到这里见面，平时金景轩无“肉”不欢，要去也是那种吵闹的地方。美女作陪，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清吧的小老板，看样子都没有金景轩平时带在身边的孩子漂亮。
  所以，这是换口味了？偏朴素一点？
  “工作工作。”温韫哲清了清嗓子：“那……我们……”
  “你们聊，我去忙别的。”俞初见放下杯子：“想喝酒自己调，大家都是朋友，算金景轩的账上。”
  “得嘞！”温韫哲打个响指。
  按规定，他们的谈话绝对不允许第四个人在场。关于机密，他们说话都会安装反窃听装置。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一点差错都不可以。
  俞初见心里也清楚，安静离开。
  她是看见金景轩挺想揍他的，这也不是时候。
  主次俞初见还是分得清，而且温韫哲进来一身警|服，还是刑警大队队长，她更加严肃。
  刑侦韫脱下警|服，里面的衬衫随意解开前两颗扣子：“我查了lx集团，账面干干净净滴水不漏，根本查不到任何漏洞。。”
  “那是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金景轩沉吟：“或者，他只是在其他开放国家进行转移？”
  “但这好几个亿的人民币，数额也很巨大。”
  这想要转移，哪怕温嘉木再厉害多半也是不可能。
  所以，平白没有的几个亿，平白出现的金额，还有远远没有达到股市的巨大数量金额，这些都是问题。
  “不会，越是滴水不漏越是有东西。”鹿丞抬起眼睑，完全笃定：“集团越做越大，多多少少账面不清处于正常，叶沂南什么都好，就是太滴水不漏。”
  有时候做到面面俱到才是最大的问题，往往滴水不漏才是关键。
  三个人都沉默，现在不光是贩|毒也不光是贩卖军|火，杀人都已经不算什么，还有经济犯罪和诈骗的问题。
  温嘉木都快触犯半本刑法了吧……
  这样的人还能逍遥法外，鹿丞眸光闪烁。
  “要么引君入瓮，要么引蛇出洞。”温韫哲眯起眼睛：“就是温嘉木太精明，很怕打草惊蛇。”
  “嗯，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是有新型药品的化学方程式。”金景轩难得严肃。
  “那东西，真他妈操行。找来的专家说，这东西制作出来只要闻一闻都能带来视觉神经的刺激。这种纯|度要是吸进去，严重者当场丧命都有可能。”
  一般纯|度达到三号已经是很纯的盐酸盐，而这个化学方程式已经高于四号纯|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多，已经成为第五号不可能形的纯度。
  等同于百分之百……这对人体伤害和依赖性极强。
  就是禁|三角那一带毒|枭都完全做不到研究出这样一个化学方程式，这是温嘉木最少七八年的努力，全在这张纸上。
  这张纸上温嘉木的全部，是他们所有为了剿灭他们的筹码。
  吸食这种东西，等同于自己的灵魂上交给恶魔，同时肉体也无法自行支配。
  “叶子，这里。”俞初见眼睛亮亮的：“快快，这里，我都等你半天了。”
  鹿丞闻声抬头，正好看到门口的叶林溪。
  显然叶林溪不知道鹿丞在这里，显示惊讶，然后轻轻笑着。鹿丞的心脏漏跳一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会因为你男人在我这里才来的这么快的吧？”俞初见然不住调侃：“平时让你过来帮我，你可慢了。”
  “别乱说，我这不是来了。”
  叶林溪礼貌地跟金景轩还有刑侦韫点头，她向来待人很有礼貌，礼数好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看到叶林溪的第一眼，这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你不是让我给你看账本，给我。”叶林溪伸手：“快点哦，我只有现在有时间。”
  “你是真的来给我看账本的？没看到我最后给你发的消息吗？”俞初见眨眨眼睛，一脸我懂的表情。
  “不然？”叶林溪无奈，她来这里是因为昨天俞初见让她过来帮忙：“我不知道鹿丞在这里，你给我发的消息我没看呢。”
  “哦……”
  叶林溪特意坐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她知道鹿丞在谈事情，是她不能听的。
  她从不好奇，也不过问。
  她说过，她唯一过问的只有鹿丞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