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像他这样的人

  “多吃点，你现在太瘦了。”叶沂南倒了杯牛奶放在叶林溪面前：“把牛奶喝了。”
  “吃不下。”叶林溪摇头，放下三明治。
  “乖，再吃一口。”
  叶林溪的食量，叶沂南看着都心疼。
  根本吃不了什么东西，跟猫食似的，说不定小猫吃的都比叶林溪吃得多。再这样下去，叶林溪的身体肯定不行。
  叶沂南将牛奶递到叶林溪眼前，叶林溪不接他就一直举着。
  两个人僵硬半天，最后叶林溪没办法，拿起牛奶喝了一半。之后实在吃不下，叶沂南也没有强求，他把叶林溪吃剩下的三明治都吃了，还有剩下的半杯牛奶。
  平时叶林溪剩下的东西叶沂南不是不吃，她不喜欢吃的东西都悄悄夹给叶沂南。
  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光是看着叶沂南在吃她的东西就很别扭。
  叶林溪这几天心口闷，有时候甚至呼吸不畅。吃完早餐就在阳台附近待着，那里的空气流通，适合她待着。
  不去医院，也不想让叶沂南知道。这时候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空气不干净，对心脏供血不好。
  叶沂南吃过东西，拿起白色的餐布优雅地擦嘴。他像个高贵的王子，从另一个国度慢慢走过来。
  “唐人街不去吗？”叶沂南歪头，手臂很自然地放在叶林溪的腰间：“上次带你去的那条唐人街呢？”
  叶林溪摇头，提不起兴致：“就在附近，就随便走走吧。”
  叶沂南点头，没有强求：“拿走吧，你去换衣服还是就这身衣服？”
  “换一身。”
  她可不想这身睡衣出门，叶沂南也不想，只是试探她而已。
  换完衣服，叶林溪就看到叶沂南在刚才的地方没动过，是在等她。
  “裴敖开了车，走吧。”
  “嗯。”
  ……
  “动了动了，叶沂南出来了。”金景轩低声道，声音故意压低，但也能察觉出来他的兴奋。
  “就这一次机会……出来的还有叶医生。”刑侦韫皱眉，他们肯定不能误伤叶林溪，这有些麻烦：“金景轩，你不能不能不要那么兴奋？这是战场，不是过家家。”
  金景轩白了刑侦韫一眼：“胜利近在咫尺，我这不是激动吗！”
  “叶九不会是我们的累赘。”鹿丞斩钉截铁道。
  他记得肖良哲说的，叶九不会是任何人的累赘，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是利刃。
  叶林溪越是危险的适合越冷静，不慌不忙。只有在安全区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完完全全，用简短的语句说出来之。那时叶林溪才会紧张，不知所措。
  但她……不会哭。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叶沂南远离市区才会有所行动。
  如果打草惊蛇，叶沂南就会更谨慎，他们就没有下一次机会。
  这一次……这一次是他们的机会吗？
  叶沂南带了很多保镖出来，现在就非常谨慎。
  别说是在市区内行走，就算现在在郊区，这种层层防护也没有办法突围。死伤的人太多，叶沂南也很有可能逃走。
  “妈的，这孙子也他妈太谨慎了吧。”金景轩咒骂一声：“怪不得坏人遗臭万年，这都活不了万年谁能活？”
  “别说话，严肃点。”刑侦韫呵斥道。
  这要不是特殊时期，他现在非常想在金景轩的屁股上来一下。
  这小子的话太多，死于话多亡于嘴贱的道理懂不懂！
  鹿丞放下望远镜，身后好多举着枪等待命令的美国军|人。他又看向前面，估算着叶沂南的火力，还有双方相互支援的时间谁有胜算。
  最后……
  “不用跟着了，这么近会被发现，打草惊蛇。”鹿丞从草墩上跳下去跟身后的两个人道：“回去吧。”
  “回去？你疯了？下次叶沂南……”
  “回去。”刑侦韫也这么说：“他们人多不说，知道我们在肯定会往人口密集的地方走，我们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该救的人要救，该逮捕的人也要逮捕。但是百姓不能伤害，他们的责任就是给百姓筑一道城墙。
  城墙是保护百姓的，而不是用该伤害百姓的。
  这一点，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如此，境内更甚。
  金景轩咬咬牙，非常不甘心的样子。他们等了这么多天，叶沂南都没怎么出来，几乎没有任何行动。
  鹿丞也不甘心，但他必须考虑到周围情况。
  这些天，他们在叶沂南身边最多的就是无功而返，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呢。
  叶沂南从后视镜看到个人影，他微微歪头，眯起眼睛。
  “怎么？后面有什么东西？”叶林溪问。
  感觉叶沂南像是发现了什么，嘴角那浅浅的笑意又像是在嘲笑谁的不自量力。
  她回头往后面看，后面只有草垛，和人流。偶尔还会有几辆车，但都没有超过叶沂南的车。这些没什么稀奇的。
  叶沂南单手扳过叶林溪的脑袋：“没事，看到个老鼠。这地方还有老鼠，稀奇了。”
  “一只老鼠，何必管它。”
  “是啊，何必管呢。”
  叶沂南说的不是老鼠，叶林溪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那些不自量力的人。
  那些人里，叶林溪都不确定是不是军|人。
  她现在不知道叶沂南的真正实力，但完全能感觉得出来在这里叶沂南称霸天下。已经没有人能撼动叶沂南的地位，除非是法律。
  叶林溪在外面待一会儿就累了，呼吸困难。尤其是空气变杂，心脏明显没有吸入太多氧气，不能供血。
  叶沂南见状连忙手忙脚乱地把人带回去，心疼的要命。
  这两天叶林溪的心脏总疼，买了药也不管用。叶沂南一直担心这件事，这才几天已经演变这么严重了。
  一般先天性心脏病随着年龄的增大，并发症会渐渐增多，病情也逐渐加重。很多先天性心脏病患者都是在二十多岁三十多岁，治疗没有效果就死了。
  偶尔那么几例自然痊愈的，也都是少数。
  “叶九，还是看医生吧，听话。”叶沂南急在心里，声音都在颤抖：“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我就是医生啊，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医生？”叶林溪看着叶沂南轻笑道，那笑容里细看全都是讽刺。
  “我爷爷说过你的心脏和我的心脏契合，要不你把你的心脏给我算了？”
  叶沂南沉默片刻站起来，神色阴沉：“不可能，我和你会一起活着，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什么呢！就算你给我，我也不会要。”叶林溪冷笑，不屑道：“你的心脏除了心跳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变成和你一样冷血的人。”
  “这样最好。”
  说完，叶沂南转身离开。
  叶林溪没听明白，是不要他的心脏最好，还是不会变成和他一样冷血的人最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现在很少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但是叶沂南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至少眼睛骗不了人，除非是叶沂南的演技太好。能骗得了她，也能骗了他自己。
  所以啊，这样一个人，明明没有心，为什么还对她有执念？至少对她的照顾细致入微。
  叶林溪现在完全不明白叶沂南的想法，像是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叶沂南走后，叶林溪坐在那里就没有动过。她会用这一个姿势，一坐就是一天。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美国医生进来，手边放着个药箱。药箱是打开的状态还没来得及合上，应该是外面的人刚刚检查过进来的。
  叶林溪非常抗拒有医生给她看病，刚要开口拒绝，美国人低声道：“叶医生，您忍耐一下。”
  哟！
  叶林溪挑眉，忍耐什么？
  叶沂南叫来的走狗，跟她说忍耐？莫名觉得好笑。
  还是说，这个医生完全不清楚状况？
  她现在是软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是阶下囚，和待在里监狱没什么区别。唯一比较好的是，她不用讨好给她富丽堂皇生活的叶沂南。
  “您果然长得很漂亮，鹿丞说得没错。”莫里森奎克摸摸下巴，一脸轻松：“行，那小子没骗我啊！”
  “你，鹿丞……”
  叶林溪很激动，但很快马上冷静下来。
  一墙之隔，有人在外面守着。
  房间里隔音不假，万一叶沂南推门而进，刚刚的那句话足以让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活着离开。
  想要派一个人过来找到她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没有重要的事情鹿丞不会这么做。
  “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叶林溪问。
  莫里森奎克也不话多：“我们在西北仓库发现叶沂南的大量库存，如今航海线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以叶沂南的实力我们控制不久。”
  “叶医生，你现在也知道叶沂南做的部分事情，但您知道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他走|私，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
  “这些我听不太懂，也不想知道。您只要告诉我，这时候我要做什么就行。”
  叶林溪攥紧拳头，她一点都不想听叶沂南的种种罪行。她会后悔认识叶沂南，控制不住半夜想要将枪抵在他的额头冲动。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
  叶林溪冷静的让莫里森奎克吃惊，他以为自己还要花时间告诉叶林溪现在的情况，要她分清局势。
  不过看叶林溪这个样子，他说的这些确实是白说。
  肖良哲总说叶林溪冷静，他就不那么认为。只要是女孩子遇到突发情况肯定冷静不下来，反正他老婆是这样。
  “我们需要您找出叶沂南的具体计划，还有美国集团的账本。那个账本足以让叶沂南翻不了盘，他应该是放在很隐秘的地方。”莫里森奎克道。
  “拿到之后去人少的地方，这里人多。”
  “我知道了。”叶林溪眸光灼灼，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您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您要走了。”
  莫里森奎克摸摸下巴：“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跟鹿丞说吗？我可以转达。”
  “没有，想说的话我会亲自跟他说，麻烦您了。”
  她不需要用别人来转达给鹿丞的话，等到那一天，她一定要亲口告诉鹿丞。
  莫里森奎克点点头，放下一瓶药，这是治疗心脏病最好的药。然后给叶林溪注射一个针管，将其他七个小药瓶全部放在盒子里面。
  “这个小针管一个星期注射一次，我只能保证延缓心脏病的发作，你现在必须要尽快手术。”
  “嗯，我的身体我清楚。”叶林溪点头。
  莫里森奎克还想说什么，一想到叶林溪本身就是医生便什么也没说。据说叶林溪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普外，就算术业有专攻，说医学上的事情他也不如叶林溪。
  现在叶林溪的心脏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些，她心里也明白吧。
  这情况要不要告诉鹿丞？这会直接影响鹿丞的判断吧？
  “对了，我心脏的事情不要告诉鹿丞。鹿丞的性格冲动，免不了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你……确定吗？”
  “嗯。”叶林溪轻笑：“这就是命吧，那么多人都在认真生活，我们总要相信命不是吗！”
  叶林溪说这句话时，其实她已经做好活不下来的觉悟。
  这场战疫本身就非常危险，待在叶沂南身边有恃无恐也只是仗着叶沂南现在不会动她。等哪一天，她不是叶沂南威胁的适合，第一个会死掉的就是她。
  叶林溪心里太明白了，能见到鹿丞最好，见不到她也不遗憾。
  只是不能因为自己影响整个计划，她不想成为那个影响计划的人。
  之后叶林溪依旧坐在床边，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看完了？”叶沂南走过来，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现在可以控制住。尽量带她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心情愉悦对病人有好吃。”莫里森奎克道：“我开了药放在桌子上，之前你们检查的那个瓶子。”
  让莫里森奎克讶异的是叶沂南这样的人竟然会紧张，这紧张是装不出来的。
  所以他们很很明显有一个优势，叶沂南的软肋是叶林溪。而现在叶林溪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叶沂南绳之以法，正义依旧站在他们这里。
  叶沂南点点头，心思根本不在莫里森奎克的身上：“去找裴敖拿钱，你可以走了。”
  莫里森奎克也没久留，拿完钱赶紧走。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多余的一个动作很容易暴露自己。
  出了门，上车之后莫里森奎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叶沂南给他的印象是冷血，狡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走|私，贩|毒，杀|人抛|尸，经济纠纷，这些没有一个是叶沂南没有做过的。
  但是刚才那么一看，第一眼是温润如玉的少年，人畜无害。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到触犯版本刑法？
  叶沂南推开门进来，他脚步尽量放轻：“医生说你的状况不是很好，这些天你要心情保持愉悦，我会尽量陪你。”
  “医生都会这么说，引起病人的重视。”叶林溪吃了颗药，手里晃了下药瓶：“我觉得我没事。”
  “叶九，我不能失去你。你每一次因为心脏进医院，我都怕你出不来，那种煎熬你懂吗？”叶沂南皱眉，他不想还有一次站在手术室之外，无休止的等待。
  也许喜欢叶林溪是他做过做错误的决定，但也只能在这个决定上越走越远。
  是错误的决定，可叶沂南从没有后悔过。
  只有叶林溪的存在才证明他活着，还有人在这个世界上惦念着他。
  叶林溪看着叶沂南：“我让你放下现在的一切去自首，我等你出来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你能做到吗？”
  叶沂南皱眉：“叶九，我……”
  “行了，你别说，我都知道。如果我不是第一顺位，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叶林溪不耐烦地打断：“比起喜欢我，其实你在乎的是你自己。”
  叶沂南没有说话，他不想在叶林溪不舒服的时候和她吵架。
  自己生气，叶林溪也生气。
  有句话，叶林溪说错了，她一直都把他理解错了。
  他不是放不下，他是没有办法回头。有些事情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前面是刀山火海，后面是万丈深渊。
  所以，他这样的人要么风风光光的活着给世人看着，要么轰轰烈烈的死，燃烧过后不留痕迹。
  他啊，怎么可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甚至，自己死期还要掌握在别人手里！
  ……
  莫里森奎克回到基地，还没来得及下车，鹿丞冲过来差点把他撞了个跟头。
  横冲直撞的，跟头牛见到红布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他反应再快，也没快过鹿丞。自己被堵在鹿丞和后面的越野之间，他双手举起来满脸震惊。
  妈的，这小子跑步这么快啊！
  “叶九怎么样？”鹿丞双手撑在莫里森奎克两侧，面部表情因为紧张变得狰狞起来：“她心脏一直不好，如果没什么事，叶沂南绝对不会叫医生。”
  莫里森奎克犹豫一下，决定听从叶林溪说的那样，不说实话：“她挺好的，只是感冒比较严重。”
  “她……她有没有……”鹿丞双手放下来，轻轻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