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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_16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流逝,慢慢变得空荡,像是再难寻回来了。
  在皇宫里呆了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就出了宫了,三少爷多年没见亲姐,太子妃也是多年未见亲弟。如此叙叙旧,也没聊了什么,临走时太子妃赏了些金贵的东西,命人送了他们出宫。
  出了宫门,三少爷上了马车,让阿丑也跟着上来,阿丑是奴,犯不得规矩,只说跟在车身旁伺候着。
  听言,三少爷下了马车来,就见阿丑侧着身,看着什么。顺着阿丑的眼望去,三少爷只见了远处一行人出了宫门,他不知阿丑在看谁,也没惊扰阿丑,就等着阿丑的视线转移。果然,阿丑的眼光落在那骑马的人身上,那人正是他们去东宫时遇着的人。他行礼晃眼瞧了那人的容貌,只一眼,就令人难忘却的。
  在宫里太子妃对阿丑一笑,阿丑就呆了面,这会儿又瞧别人转不了眼了。
  三少爷是不明白的,只当阿丑没看过这么般容貌的人,忍不住停留望着,而只有阿丑最明白,他看的是谁。
  那一行人渐渐远去,阿丑回过头,凝对着他的是三少爷那一双如水优雅的眸子,他怔了怔,没来得及说什么,三少爷就道:“该回府了。”
  阿丑应着声,沉静着,三少爷让他上马车里去,他迟疑着,还是三少爷拉了他,他挣脱不了,才上了马车。
  “二姐如今是太子妃了。”三少爷说着这话,目光却落在阿丑的面上。
  阿丑不明白三少爷说的是什么,二小姐如今是太子妃了,这有何不好吗?
  “我离家后,二姐不是时常去赏你东西么?你可记得?”三少爷说的,阿丑当然记得了,不过后来二小姐为什么不来了,他倒不明白。
  阿丑的眼里满是疑惑,三少爷轻笑一声,缓慢道:“不让大哥欺负你,二姐是答应我的………”
  阿丑有些明白三少爷的话了,二小姐对他笑,对他好,给他东西吃,赏他东西玩,皆是因了三少爷么?
  “二姐待你好,我便待你不好么?”阿丑的目光从幼时起就喜欢追随二姐,喜欢二姐给的糕点糖食,二姐对他笑,他低下头总会弯着唇。而他很少对自己笑,也不喜欢自己去拉着他说话,每次就挣脱开来,这些三少爷都了解的。
  “少爷……待阿丑好的……”从小三少爷就是待他好的,同二小姐一样,从没厌恶过他。
  “谁人待你好,你都记着呢!”三少爷靠近阿丑,直视他的脸,细长的指骨滑上那紫红的胎记,“那会儿年幼,我不知这是胎记,只晓得是你脏了脸。后来离家,懂得许多事了,晓得了这是天生的,便也想了,怎会有人生得这般。”
  阿丑听完三少爷的话,稍微侧脸,不想让三少爷再碰他的脸,三少爷是厌恶他了吧!
  三少爷只微微一笑,双眸里透着清清水柔,小声道:“你哪里还去找我这样待你好的人?”
  “少爷……自然是待阿丑好的。”阿丑垂着眼,厌恶他的人是多的,待他好的没几人,他都晓得的,三少爷也是待他好的。
  三少爷的手没离开阿丑的脸,只说:“我便没觉着丑了。”
  三少爷是待阿丑好的,除外也有不厌恶他的人待他好。
  只是,许再没人像三少爷这样亲近他。
  三少爷在家住的时日不长,就十来天,走的时候他是想带阿丑走的,大少爷却不准,连着夫人也不准。
  三少爷临走的前一夜,对着阿丑说他练好武,长成了就回来,也没几年。那时候便能保护阿丑,再没人敢欺辱他了。
  阿丑只听着,也没回话。
  隔日一早,三少爷走了,这次阿丑没缩在门后边了,只是退到一旁,目送三少爷离去。
  三少爷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再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三少爷走了,这大少爷在府里遇着阿丑也不像从前那般了,就和三少爷回来那几日一样,当阿丑就是个普通的奴罢了!
  但阿丑可是晓得的,大少爷明着没做了什么事,暗里却不然。阿丑也尽量躲着他,离他远些,就怕他什么时候来个新鲜事。
  几日过去,也没什么事招来,阿丑也静下心,好生干活着。只是这日傍晚的时候,阿丑刚劈完柴在回屋的路上遇到了总管,总管手里拿着长物,说是一幅画。大少爷刚刚出门时忘拿了,让阿丑给大少爷送过去。
  阿丑是不想接这画卷的,去了又要遇着大少爷,可这不是在替大少爷送东西么?怎能不遇大少爷?
  总管可不管阿丑在想什么,吩咐他了拿好画,这画可损伤不得半点,必要送到大少爷跟前。
  大少爷是刚出门,可出门坐的不是马车就是软轿,阿丑这会儿追着去,也是追不上大少爷的。更何况夏府在东边,醉霄楼在西边,离得远着呢!
  天快暗下了,阿丑才到了醉霄楼,想着误了时辰了,这可好了,必是要挨一顿打骂的。
  到了醉霄楼门口,阿丑也没想别的,就想快些把东西送到大少爷手头才是,抬头看看了这雅致华美的醉霄楼,阿丑上前去,刚迈出一条腿,门边就有一小厮拦住了他。
  那小厮轻言轻语,说是阿丑走错地儿了,此地不是他能来的。那话语中带着的浓浓的讥讽,边说边打量着阿丑,眼里带着些厌恶之意。还说阿丑再不走,可叫人来给他一顿好打了。
  阿丑心里想了,给人看门的小厮不也和他一样,都是奴,是伺候人的,这人怎如此呢?
  等阿丑说是来给少爷送东西时,那小厮也是不信的,问了他是哪家的奴,得知是夏府的。那眼里的讥讽就淡了些,让阿丑在门口等着,他去通报一声,若是真的,便让他进去。
  阿丑站在醉霄楼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禁退到一边,总觉得有人见着他的面就厌恶他。
  等了一小会儿,那小厮来了,说夏公子让他上二楼去,往左边走到第三间雅阁去。
  上了二楼,往左走,寻到第三间房,阿丑敲了敲门,里面有声,让他进去。
  阿丑一直当醉霄楼是一般喝酒之地,其实不然,醉霄楼是酒楼,可比起一般的酒楼而言就多了风雅之气。这来酒楼的不是文人雅士就是达官贵人,多是来吟诗作画,喝酒赏月的。
  大少爷见了是阿丑送来画卷,一时心起怒意,在坐的一干同窗好友已有人对着阿丑品头论足了。
  这大少爷的几位同窗好友皆是富贵子弟,自是个个都生了副好皮囊,几人又是时常厮混一起。现下见了阿丑这模样,一时诧愕向来爱美人的夏府大少爷怎会用个丑奴?
  大少爷面上不变色,可眼里的冻了冷霜,他今日出府是忘了画卷,到了醉霄楼立马差人回去拿了。醉霄楼的小厮也回来得快,说是夏府的总管早派人送了来,只是大少爷怎能料到,为他送画卷的是这丑奴,现下心有不悦。
  阿丑把画卷送到大少爷手里,也没敢抬头看这屋里的人,只听耳边有调笑戏谑声,便觉浑身不自在,想早些走了好。
  大少爷也看不得阿丑在这丢他的脸面,立马叫他回去,阿丑一听大少爷让他走,心道这大少爷还是头一次没逮着他羞辱,方才在来的路上倒是多想了。
  阿丑正转身走,此时有一人出了声,“怎急着让他走了?”
  阿丑回头看着出声的那人,只见那人放了手里的酒杯,那面容略显女子的阴柔,看着更是细致了些,唇边泛着笑意,接着又道:“你府里的这奴虽面丑,可这身子还能瞧……你急着让他回去作何?”
  阿丑不懂这人的话,只知这人实在厌恶他,羞辱他,那双打量他的眼,更是令他好不自在。
  在座的人皆知这人的品性,都转了眼,把目光落在阿丑身上,阿丑一时间只想夺门而出,不想在此处多呆一刻。这些贵人公子们看他的眼神中,有鄙夷的,嘲讽的,戏谑的。阿丑已快分不清是何意了,也不知这些人要作何。
  “阿丑!你且留下伺候。”大少爷的双唇泛了笑,随后转头对着那俊秀公子道:“你便是看得上,我又怎不舍?”
  “一块巾子盖了脸,眼里尽是能瞧的了。”那俊秀的公子挑着眉眼,对着大少爷道。
  这俊秀公子喜男色,却不像夏府大少爷那样喜爱娇小纤细的少年,不知是他本就生得阴柔秀美还是什么的,他多是爱些健壮挺拔的男子,弄上床去的从没有面美娇艳的男子。
  阿丑的脸上若没有那块胎记,也是生得普通的,这俊秀公子看得上也不惊异,可阿丑那脸,在座的人都是不屑于多瞧一眼的。
  阿丑若不是生得强壮,何了那俊秀公子的意,不然哪里进得去他的眼?让他向夏公子开了口要人。
  “你们不信这身子好看?”那俊秀公子说着就走近阿丑,袖里不知滑出什么东西,只见白亮闪亮,阿丑的腰带就落了。
  “你……你做何!”阿丑松落了腰带,现在又是夏日,本就只着了一件薄衣,现在腰带离身,那衣裳就这么敞开了,露出些紧实的肉色,只看了一点就晓得衣下的身子是强健的,那柔韧的线条勾勒出精壮的腰身,平坦结实的腰腹以下被粗布裤子遮了。
  那俊秀公子微微弯唇,手腕一翻,刀尖勾住了阿丑的裤头,他没像刚才那样动手,只慢慢划着布条。阿丑看这俊秀公子断了他的腰带,现在又要划破他的裤头,要让他光了身么?这是作何呢!他们厌恶他的脸丑陋,便要这般羞辱他吗?
  阿丑不顾不管什么了,猛然推开他身前的人,就是大少爷要怎打罚他都行,便不能这般羞辱他!
  那人没想他敢有此举,没有防备他,便被他推离了身,手中的匕首也划歪了,生生刺了阿丑的皮肉里,尖细白亮染了血。
  阿丑不管什么,心里是害怕的,他不知道这些贵人公子们到底要做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夺门而逃的阿丑跑得急冲冲的,也不顾身上不整的衣物和大腿间的伤痛,只往楼下跑,要逃离这醉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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