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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厌世状元郎(穿书) 第17节

  辛语在灶膛埋了几颗落花生,才找出来,欣欣就松开她姑的腿。粉嫩的小舌头舔着唇,“馋猫儿”走过去依到辛语怀里。
  堂屋,吉孟氏发泄了一通,浑身疲软。吉诚将她抱起放到炕上:“娘,儿子不孝就教训,没得气坏自己身子。您和爹岁数不小了,得珍重。”
  吉彦磕头,磕得咚咚响:“是儿子的错。儿子在这,爹娘随便打骂,万不要气伤了自身。儿子不孝,儿子大错”
  吉忠明由着他磕,翻着账本,这是他最近捋出来的。老三不是想他大哥、二哥不沾他吗?那身为父亲,就该一视同仁。将账本丢到他面前。
  “你好好看看,看完了若是同意,就在上头签个字,摁个手印。”
  吉彦顿住,额上已红了一块,目光落在账本翻开的页面上。
  “都是儿子,我与你娘过去却一直偏着你。老大老二早早就有进项,也早早不再花用公里。而你考上秀才,去县学近十四年,也就昌平二十一年乡试后才不向你娘拿银钱。
  在广霖巷十三园赁院子,单一年就要九两银。还有参加诗会、论辩、同窗师友间的往来,你花用多少心里应该有底。你看看我有没有给你多算?”
  吉彦盯着最后那个数,自己也有些诧异。五百三十六两银,他在县学十一年竟花用这么多!不过细算一下近三年的,他也知这个数只少不多。
  “爹,儿子大错。”
  吉忠明没有因为他诚心认错,就心软:“这个数里已经除去了,你秀才功名十四年免去的田赋。”
  吉俞、吉诚两兄弟静默无言,说实在的,这些年他们虽盼着老三好,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气。可老三两眼像被屎糊住一样,愣是看不见自个的自私。
  也就爹娘有本事,才供得起他那样花销。
  吉忠明端茶抿了一口,接着说:“我供你读书二十五年,昌平二十一年,你上了乡试副榜,这个成果我不占大,一半可以吧?”见他不答,不由冷笑,“你给你娘多少银钱?”
  “儿子错了。”吉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这样,直面他最想逃避的事。
  吉忠明将手中茶杯啪一声摁在炕几上,沉声斥道:“有些事不是一句‘错了’就能抹平的。你与你兄长的账勉强能算得清,那我和你娘呢?生养之恩,你想怎么清算?”
  第25章 回家
  一问直击吉彦心头,父慈母贤,生养之恩,岂是想抹就能抹灭的?他真的知错了。小妹有一语说得对极,人纵有高志,但脚踏着实地,不可忘却疾苦。
  眼泪滴在账页上,晕开了墨。但他深知这笔账糊不了,一切回不到过去了。堂屋内沉寂许久,吉彦慢慢直起腰,伸出双手,手面朝上。
  “爹,求您再像少时那般打儿子一回吧。儿子虚伪自私,不孝不悌,该打该惩。”也许这十多年,他不应只待在县学死读。温饱思欲,嘴上圣贤,内里藏奸,他大错。
  他惧于李焕处境,又何尝不是在拿李焕遭遇当借口,强掩己身虚伪?还有云琴表妹,本就是他捕风捉影,却害得云琴名声败坏,远嫁济崇。大舅与娘嫡亲的兄妹,十余年不上他家门。
  都是他的错。读书人的清高在他这,早已不纯粹了。
  吉忠明依他,庄上没有戒尺,他让老二去折了根柳条回来。打完后,吉彦一双手手心都见青紫,他再次磕头:“爹,儿子知错了。”
  长出一口气,吉忠明回炕上坐着:“等你乡试放榜后,就分家。”
  吉彦闻言,心揪疼,这本是他所期望的,但此刻却难受得喘不过气。一口气梗着,久久才提上来,伴着失声痛哭。
  他哭,躺在炕上的吉孟氏同是泪如雨下。吉诚与吉俞红了眼眶,但亦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是直条条的汉子,没得让老三嫌弃成这般,还死攀着他不放。
  堂屋里渐渐没了声,吉安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解了罩衫,走出厨房,轻轻敲了敲堂屋紧闭的门。
  “爹,我摆饭了。”
  吉忠明看着吉彦在账本上签了字、摁了手印,朝门口道:“摆吧,多拿四只碗。”
  “好。”吉安推门进屋,也不看人,收拾了六棱桌,端着冷了的茶水回去厨房。不一会,又端来一盆井水,盆边挂着条干净的方巾。
  看着闺女出屋,吉忠明叫起老三:“去把脸洗洗,今天中午咱们爷四个喝两杯。”老眼看向老大、老二,“喝完了,事也就算过了。”
  吉诚、吉俞明白意思,立马应声:“人大了,各有心思,兄弟之间闹些别扭在所难免。请爹放心,我们不会”
  “我们还是亲兄弟。”吉彦转过身磕头:“弟弟错了,请两位兄长原谅一回。”
  利欲熏心,随人翕张。说的就是他。之前卖乡试副榜名,他原打算是给娘两百两银,并示意娘用那两百两银再买一间铺子。如此就有三间铺,爹该明白他的意思。可后来妻女说到底还是他自身问题。
  若心不念私,他又怎会被左右?在铺子开起来后,黄耀米还说就那样瞒着,但他一想不能。
  他爹与县里西陈书斋掌柜私交甚笃,瞒不住。这三年不向娘拿一文银,也是他心里虚。
  “起来服侍你娘洗漱。”吉忠明姑且听着他的话。
  “是,”吉彦撑地爬起,才历乡试九日,缓和了些微,又跪了三个时辰。身子疲累到极致,但此刻他的心却放开了,拧了方巾,拖着两腿跪到炕边。
  “娘,儿子辜负您了,儿子对不住您。等您回家,还请您领儿子去大舅家请罪。”
  提到她大哥,吉孟氏才压下的泪再次上涌,呜咽出声。老话说,子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一点没错。
  “要不是怕你那三个孩子吃苦,我容不得黄氏一天。你个不知恩不懂好的孽障”
  吉安摆好饭,见她娘、三哥都捯饬好了,才去厨房叫了辛语和欣欣。这顿饭,没分男女桌,一家子团在了一起。
  两杯酒下肚,吉忠明看向抱着小孙女喂饭的闺女:“这个庄子买了,我就让你们娘把红契给丫儿了。”
  吉俞举手:“我没意见。”眼瞥向吃得喷香的“小黑球”,苦笑着戏说,“爹,您帮儿子估估,我这个要陪嫁多少,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这可怎么办好?也不知道捂一捂,能不能白回来?
  小欣欣回她爹一笑,继续大口吃着肉汁拌饭,两眼还盯上了那盘冒尖的红烧肉。
  “你浑说什么呢?”吉孟氏双目肿着,瞪眼不惧威严:“欣欣不到三岁,眉眼没长开,长开就体面了。”
  “娘,您别在这上安慰我了。”吉俞记性很好:“小妹一落地,鼻梁骨就顶起来了,胎发黑油油。之后褪去了红,皮子越来越白,头发那就更不用说了。”
  吉诚听不下去了:“你不能总拿欣欣跟小妹比。”想想自家婆娘那虎样,他莫名有点庆幸膝下没闺女,不然他铁定也活得跟老二一个样。
  “欣欣不好吗?”吉彦手高肿着,好不容易才夹了一块肥瘦适中的红烧肉,放到小侄女碗里:“能吃能喝,性子全然似了二嫂。”倒是他家欣然有点歪了,不过也不怪,爹娘没做好样子。
  小欣欣目光从红烧肉上,移到她三叔肿得跟馒头似的手上,含在嘴里的饭也忘了嚼了。
  吉安碰了碰她的小下巴,小嘴立马又动了起来。
  “对了,小妹,”吉彦想起一事:“你给我绣的锦囊不见了。”他记得是挂在腰间,可在三元客栈醒来后,就没再见着那只锦囊。也找了,没找到。
  “丢了就丢了吧,上面没字没特殊印记,不碍事。”吉安喂欣欣的空当,自己也吃了两口。
  这边一桌和谐,枣余村吉家三房黄氏母女此刻却是味同嚼蜡。吉彦回来没归家,就去了北郊庄子上,这叫两人心难安。
  “娘,您说爹考完了乡试不等放榜就急着赶回,是为啥?”吉欣然还是想知道爷奶去县学那日,发生了什么。
  黄氏敛目放下筷子,抽出掖在袖口的帕子擦拭嘴,起身回里屋又跪到佛像前,闭目念经。
  她心里怕。
  不会的,老婆子有顾忌,不会逼相公休了她。她再不好,也是信旻、信嘉的亲娘。虽吉家家景好,相公又有功名,就算有子有女,也能找到清白姑娘。但老婆子也有怕,怕后娘不慈。
  “南无三满多。母驮喃,度噜度噜。地尾娑婆”
  念了半篇经文,黄氏心渐定,一定不会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臆想,她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有意气老婆子。她就是怕她,闻声丧胆。
  吉欣然站在里屋门口,看着她娘收紧的腰背,心酸不已。她娘在害怕,至于怕谁?除了奶没旁人了。
  当天晚上,吉诚三兄弟回了枣余村,在村口遇见饭后出来遛弯的吉忠亮。吉忠亮一见吉彦,心中大惊,急声问:“三小子,你怎么回来了?”看他两眼红肿,不免生起一想,“可是你娘”
  知是误会了,吉诚赶忙抢过话:“大伯,我娘身子好了不少,过几日就回来了。”
  吉忠亮定下心:“没没事就好,”不然老二家就乱了。
  院中洪氏听着声,跑出来见只有三兄弟,问道:“当家的,欣欣没跟你一块回来?”
  可别提那小没良心了,吉俞气道:“你闺女死赖在庄子上,非要把果林一块带回家,我哪有那本事?”
  不等洪氏来第二句,黄氏也已经出现在院门口,怯怯地看着吉彦。吉彦这会头疼得很,目送大伯离开后,脸上的笑意散了:“大哥二哥,我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吉诚摆手:“赶紧回去吧。”
  吉彦面无表情地从黄氏身边经过。黄氏身子发寒,不禁打了个战栗。
  九月初,吉忠明也没要儿子接,自驾着牛车拖着几人和三棵等人身高的小果树回了村。到了家,牛车才停好,小欣欣就离了辛语的怀,伸头出车棚:“爹,种种树。”
  等在外的洪氏瞧见那张黑皮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这吉俞这就是你说的黑了一点?哇哇”
  听到二嫂的哭声,一手揽抱侄女的吉安竟忍不住笑了。
  第26章 中举
  “欣欣,把帷帽戴上。”洪氏拿着一顶花哨的小帷帽追在女儿身后。提着小竹桶往后院的小欣欣听到话,两腿撒开来跑。
  回家三日,这一幕常演,叫吉安都觉有点愧对她二嫂。
  “快点戴上,你看你黑成啥样了?跟你小姑站一块都不像是一个姓。”洪氏三两步逮着闺女,把小帷帽往她头上一卡。确定日光照不着脸了,这心才放下。顺手接过小竹桶,牵住闺女。
  “走,娘陪你去给小果树浇水。”
  辛语将今日学的字在桌上画了几遍,回头看端坐在绣架前绣花的女子一脸安宁,心踏实极了:“姑,午饭后我在厨房清洗,欣然姐凑过来问了县学的事。我还在想怎么糊弄,三叔就进来了。”
  “嗯,”吉安手下没停。据大嫂说,自吉彦乡试归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万事不管,只读书。现在晨起喂鸡扫牛棚,有时也会跟大哥去地里转转。
  前几天落雨,他还背了竹篓去了西丘,采了一篓蘑菇、摸了两条黑鱼回来。他们归家那日,晚饭吃的小鸡炖蘑菇。
  辛语拧眉:“刚我去茅厕,又碰着欣然姐了。她两眼红红的,肯定哭过,袖口还沾了点墨。”
  吉安停下走针,眼睫半垂。昨日她帮爹打扫西屋书房,发现书架上多了两本书,《女论语》、《闺范》。纸张、装订都崭新,是近日才誊抄的。辨笔迹,出自吉彦。
  他这是准备要教妻训女了?
  今日九月初七了,九月十二是乡试放榜日。这两日黄氏很急,急得嘴上都起泡了,看吉彦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爹娘见了也跟没瞧见一般,完全不理。
  黄氏大概是想吉彦去阳安省府看榜。但吉彦很淡定,就像没那打算。
  “欣然姐就是心思太重了。”辛语真闹不懂那位,爷奶、三叔三婶都闭口不谈的事,她一而再地打听做什?
  吉安浅笑:“是她看不透。”
  “快点回屋里待着。”给果树浇完水的洪氏,手里拿着根小竹条,赶着慢吞吞走在前的闺女,嘴里叨叨:“不把皮子给老娘捂白,你就别想着到处乱跑。”
  经过东耳房,小欣欣脚步歪了:“娘,欣找姑玩。”
  吉安闻声站起,出了里屋。
  “等过几天的。”洪氏绝不是怪她小姑:“让娘再缓缓。”小妹白得发光,她闺女往边上一凑,那个对比她看着发慌。
  “二嫂,”吉安站在门口。洪氏手捂心头:“小妹,你没事不要总在屋里待着,多出来走走,”最好是跟着日头跑。别让她闺女一人努力。
  吉安听明白意思了,嘴角微扬:“好。”
  “姑,”欣欣快跑上去抱住她的腿,挠起帽檐,大仰着脑袋,小脸哭丧着:“娘用竹条打,你你带欣去新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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