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姐,找到了。
热水冲过的参汁淡黄浑浊,贺葭舀满一瓢,自仍旧昏迷的女子头顶浇下,霎那间,阵阵的白雾涌现,女子在雾中若隐若现。
灼烫后艳红的皮肤显出一种奇异的观感,贺葭舀水的手不停,自言自语:“听师伯说似乎认识你,看你二十出头的年纪,是不是我师姐呢?师姐离山的时候十八岁,今年也该廿四了。”陷入昏迷中的人自然无法回答,贺葭又浇了水,觉得她的模样眼熟得很,可一时没有想起来。
“你这样好看,晋阳王又将你看得那么重,真是师姐,我好像高攀不起了。”贺葭嘴抿成一线,有些自卑。水流褪去,看见她身上两道可怕的旧伤,不禁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是师姐的话,说不准师姐过的很好。抱歉,我并非觉得伤在你很好,这两道伤疤那么深,想来那时一定吃了很多苦头,不过师伯厉害得很,保准药到病除。
师姐从前的旧衣服,尊师都好好的收着,不许我碰,这样重的伤落在师姐身上,尊师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香炉中的香即将燃尽,浴桶中的参汤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烫手,贺葭从屏风取下备好的帕子,擦净她的身体,接着又熟练地穿好宽松的衣物。
上官珏与李烜在外等待,贺葭先唤来在门外守候的侍女,二人齐力将她搬到床中,接着方和侍女同出,贺葭与上官珏对视,微微点头。
上官珏吐出一口浊气,宽心许多。“王爷,还请您先进去。”他抬手道。
李烜踏步如流,入内后,手捏着床架,见到冯云景均匀呼吸,显然已经脱离了险境,眉头舒展,心颇有跟着死过一遭的顿悟。
上官珏亦是忍不住红了眼 :小景啊小景,六年别离,再见竟此般光景,这些年你遇到了什么。
他强压下喉头的涩意,“王爷,虽说脱险,除了毒术,勉强疏通经脉,但小,这位姑娘体内仍有一只不知来历的蛊虫作祟,此前种种,皆因蛊虫与那毒术相冲而致。”上官珏不敢抬头,怕令李烜发现端倪。
“不能解蛊?”李烜侧眼睨视,冷冷问。
上官珏回道:“蛊虫之属旁门左道,与医理相去甚远,草民昔年曾在外域习游,遇见过善蛊之人,据她所言,蛊之用途千奇百怪,并无相生相克的道理。或有子母,须得毁去母蛊能解,又有名为“同心”的情蛊,一旦入体,便是死也不能逃脱。”
“好生诡秘的邪术,据先生所言,去那抓一精通蛊术的方士来,可行?”
上官珏尽力从过往的记忆中搜刮有用的部分:“此族所居之地守备极严,轻易不得入。”
“举万人重甲攻打,杀光不从之辈,剩下的自然为我所用。”
“万万不可!”上官珏吃惊于他字里行间的冷血,更是实难认同为一人而灭一族的行为,“王爷,非草民夸大,此族族人衷心难改,刚正不屈,即便耗费心力攻打下来,怕只剩死城,反倒害了这位姑娘。”
他将实情全盘托出:“蛊虫在她体内已有了一段时日,但除了与加在这位姑娘身上的其他秘术斗争外,并无侵害。方才把脉,不过瞬息,原本混乱的脉象已然平稳许多,似是蛊虫在其中拨乱反正。”
“果真?”李烜脸上浮现难见的真正喜悦,上官珏很是郑重答是,“这个蛊,只要没有与它相冲之物,定会相安无事。”
贺葭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黄金,重到连三分之一她都拿不起,得知心上人平安的晋阳王笑着派了四五人替他们拿赏金,还雇来马车送他们回韩御医的宅邸。
一上车贺葭便掀开了遮住赏金的布,灿灿的金光十分耀眼,贺葭随手拿起一块,张嘴咬下,金子上顿时出现一道牙印,“是真的哎。师伯我们发财啦!”贺葭高兴看向师伯,上官珏脸色极差,他从来不在贺葭面前有过冷脸。
“师伯”贺葭小心翼翼,上官珏回过神,脸色转暖,“小葭,回府便收拾好所有细软,我们回家。稍后我写一封信,你替我寄到南州城。”
六年间,赵绪芝只来过一笺信,凡有冯云景的消息便送信到南州城,封口写“碧落”二字,自有人来取。
“那么快吗?”记得来之前,师伯还和她说在上京得多待一段时日,现今却要匆忙离开。
上官珏想了想,并无委婉:“你师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