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过来人的经验
谢琼枝哭了许久。
池照影便站在那里，看着她哭。
看她倔强而温驯，看她愧疚而坚韧。omega的泪一颗颗往下掉，池照影侧了一下头，目光对上台下的摄像机。
谢琼枝一边抹泪，一边叫她的名字。
“池、池照影。”
“嗯？”池照影挪回目光，看着眼前正挂着莹莹泪珠的omega。
“对不起……”谢琼枝抽泣一下，她肩头抖了抖，泪意似乎熄下不少，“让你看见这样的表演。”
听见这话，池照影摩挲了一下指腹，语气柔和许多，“没关系。”
“虽说在话剧上我并没有资格指导你，但我会帮助你体会角色，这样可以吗？”
这话一出口，谢琼枝方才将将止住的泪意又开始翻涌，她啪嗒啪嗒掉了几颗泪，重新啜泣起来。
“好……”
终究是不谙世事容易感动，把所有情绪都放在明面上的小姑娘。
哪还是那个怒视自己，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被寻星文化盛宠的小花旦。
池照影的心软化几分。
“别担心。”她安抚道。
池照影说罢转身，正要从台上下去，却听谢琼枝叫住了她。
“等等——”
池照影回身过来，看见谢琼枝小跑着跑向自己，哭过的面容上还泛着惹人怜爱的潮意。
“池照影。”谢琼枝在她眼前站定，而后开口，“谢谢你。”
她不掩情绪，也毫不避讳，万般诚挚地道明自己的谢意。
池照影稍稍低头，看着眼前的omega，一侧的卷发滑落几分，她站在幕布后，阴影重新覆上她的面容，也遮住她愈发柔和的眉眼。
“我知道。”
“下午你有空吗？等下半场排完，我想和你吃个饭。”谢琼枝说。
虽然不知谢琼枝出于什么目的，但几次接触下来，这个omega秉性如何池照影已经有所了解，这般诚挚这般单纯，全是不谙世事恣意洒脱的纯净。
池照影忽然意识到，谢琼枝此时在自己眼中，已经是一个需要好好呵护的妹妹形象了。
再者说，今天也没要紧事。
池照影扬了扬唇，轻声道，“可以。”
“行，那回头我去找你。”谢琼枝点点头，笑开来。
脱去平日里光鲜凌人的模样，此时的谢琼枝多出几分好相处的柔软来。
池照影敛了敛眉，愈发觉得，谢琼枝被公司盛宠、成为现下大热的omega演员自有其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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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照影回到座位上，谢琼枝回去后台，为下一场戏做准备，团队里的工作人员一齐动起来。
徐衡订的饮料在此时送到。
他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取，池照影抵着自己的下颌，眼神有些空泛。
眸中雾气缭绕，带着些迷离的惑人意味。
方才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只是公司内部人员才知道的小小“碰撞”，此时两方揭过，没有人会在放在心上。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池照影和谢琼枝两人并没有闹开，甚至称得上其乐融融。
而池照影方才那番言论、那段表现，着实惊呆了大家，倒也符合指教二字。
一时间，大家竟是忘了谢琼枝方才倔强地站在那处，红着眼睛直掉泪的可怜模样了。
池照影极轻极缓地眨了一下眼，抖落眼睫上细碎的灯光，她偏头望向一侧的杨笑雯。
“笑笑，你拍好了吗？”
“好啦好啦，都拍上了。池老师要看看吗？”摄像机已经取了下来，此时被杨笑雯拿在手里，她转过摄像机的屏幕，亮给池照影看。
“现在不需要。”池照影语气愈发柔和，“我留个邮箱给你，你方便把这个视频拷出来，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啦！”杨笑雯没有多想，她私自留下这个视频已经是枉顾前辈们的告诫，但面对池照影的目光，什么告诫什么违规，早就抛向外太空了。
反正是池老师请她帮的忙嘛不是，杨笑雯这般想，于是满口应下来。
池照影便把邮箱地址输进备忘录里，让杨笑雯记录下来，想来晚上便能收到这次的视频文件。
正交谈着，徐衡拎了两大袋饮料回来，正招呼着众人去休息。
池照影遥看了一眼，她坐在原处，眸光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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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忙活了一天的团队众人渐次离去。
池照影依约等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徐衡，过会琼枝过来，见到小妍的话，你想怎么面对她呢？”池照影点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她并没有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点进微博平台里，随意浏览着资讯新闻。
好似随口一问。
“……”总是稳重寡言、从不掉链子的徐助理噎了噎，并不能很快给出应答。
“嗯？”池照影掀起眼帘，望向徐衡。
“只有你我在这里，就不用忸怩了。”她扬了扬唇。
“难道你还打算像上次那样……像以前许多次那样？低着头不看她，避开所有对视吗？”池照影点破自家这位神神秘秘的助理，在面对心上人时所有自以为隐秘的举动。
“池小姐。”徐衡轻声开口，唤了一声眼前的女人，欲要截断池照影的话题，“这和我们的工作没有关系，池小姐不用这样挂心。”
池照影眸光一漾，她摁了一下手机的电源键，屏幕熄灭，唇釉上的亮光却越亮，“话是这样说，但我只是想提醒徐衡，喜欢一个人的话，至少要让对方知道才是。”
“一直藏在心里并不能得到结果。”
池照影红唇开合，语调轻缓，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明了。
徐衡眉间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听着池照影的话，依旧维持着淡漠稳重的模样，似乎不为所动。
不知为何，在omega这般好听的声线里，这样近乎电影开场独白的诉说里，他似乎听出来几分悲伤。
像是经过一场滂沱夏雨，树叶叶片上挂着未尽的雨水，被风一扬，零零点点，转瞬而逝。
于是再无法感知更多。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于你、于她，都要好过此时的未知。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个结果，这样你才知道该怎么做。”
池照影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
语气更为平淡，全然不带情绪，仿佛方才那些悲伤都只是徐衡的错觉。
门铃在此时响起，池照影站起身来，瞥向一侧的青年，眼底带有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徐衡轻轻颔首，以示自己听见了池照影的话，他抵过眼镜，先一步伸手，揽下助理的职责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谢琼枝和伍妍。
俊秀的黑发青年站在门口，许是被池照影方才一番话影响，目光不受控制地掠过谢琼枝，望向她身侧的女孩。
四目相对。
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女孩，一如既往带着光而来。
好似列车即将脱轨，呼啸而过一阵风。
徐衡登时睁大眼，懵了一瞬。
他随即调整过来，把二人迎进门后，没有多发一言，只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
一如往常那般冷静沉默的做派。
池照影却看见他通红的耳尖。
她眼尾轻颤，上次那奇怪的情绪又漫了上来。
你看——
徐衡这样的人，都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展现出如此青涩如此甜蜜的模样，可自己当年……却能那般对待郁离。
死死锁住自己的心房，生生扼住自己的情意，对郁离虚与委蛇，用虚假的温柔、故作的冷漠，把郁离推拒千里。
池照影下唇微微绷紧，忽然间回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决心，来做出一切的呢。
太自以为是了，池照影。
她捻住指腹，极轻微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