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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你呀,怎么如此实心眼,这样的茶也去捧!”看着西凉茉尖巧的娇婉小脸,楚楚可怜,让司流风只感觉异常怜惜可爱,愈发地心怜,这可是他细心筹谋才娶到的妻,怎能如此委屈?
  德王妃为人细心,要求下人也严谨仔细,府上喝茶从来不曾有如此粗心的时候,何况还是这样的场合,分明就是有人打算借机为难新妇。
  场上众人都了然于心,并不说话。
  亏得西凉茉身为郡主倒也能忍耐这烫伤,若是当时她打翻了茶盏,那么就有嘴说不清了。
  如今这本该烫在她身上的茶,却烫了德王妃,看着虽是西凉茉把茶端过去的,但却也证明了有人蓄意为难,实际上与西凉茉并无关系。
  静雨看着司流风当着众人的面将西凉茉的手捧在手里,一副极为怜惜的模样,便觉得极为刺心,忽然冷言冷语地道:“是么,少王妃倒是能忍呢,自己手上都烫了这个样子,还将茶给了王妃。”
  西凉茉看了眼静雨,随后并不辩解地垂下眸子,对着德王妃恭谨地道:“母妃,是媳妇不够仔细,都是媳妇的错。”
  司流风看着西凉茉娇容含泪的模样,便一阵心疼,嗔怪地看了静雨一眼,随后冷声对着管家道:“秦大管家,你是怎么管丫头的,分明是做事的丫头不仔细,却连累了主子,还不拖下去处置了!”
  那端茶的丫头本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头静言,从一开始王妃被烫了以后就不敢吱声,只是在一边看着,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听闻司流风的怒语,便吓了一大跳,立刻求救似地看向了王妃的身后。
  王妃身后便步出一个人来,秦大管家是个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模样倒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颇有点风流倜傥的味道,并不若寻常贵族府邸的大管家那般看着多少有种市侩或者为奴者的卑微气息。
  他上来笑道:“小王爷,今儿是您的大喜之日,打打罚罚的,恐怕是不吉利呢,不过是丫头们昨日太忙太累,所以今儿做事才稍微出了些差错,不若扣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可好?”
  说着他就看向了德王妃,德王妃正被烫得腿上有些疼,但西凉茉的行为除了有些傻气,倒真是挑不出错来,她有些不悦地看了静雨一眼。
  随后又对上了秦大管家的眼睛,她的动作顿了顿,便转脸对着司流风慈爱地一笑:“秦大管家说的是,今日是我儿的好日子,也是贞敏进府的第一日,罢了,罢了。”
  司流风看了秦管家一眼,有些复杂地道:“母妃既然不追究,那便饶了那丫头吧。”
  但西凉茉敏感地感觉到司流风身上的肌肉一紧,她也看了秦大管家一眼,发现他对于这位少主子的妥协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依然挂着仿佛恭敬却有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时候,德王妃也看向了西凉茉:“贞敏,你看呢?”
  西凉茉仿佛有些歉疚地一笑,又大度地道:“母妃既然不追究,茉儿自然一切听母妃的吩咐。”
  德王妃这才满意地点头,而此时大夫也来了,因为这一次的意外,所以敬茶礼便推后了,改在明日,德王妃与西凉茉各自都去由大夫诊断治疗去了。
  德王妃被静雨扶进了自己的牡丹阁里,稍微让女医检查了一下,由于冬日的衣裙厚,所以虽然当时觉得茶水滚烫,但其实并不算太严重,涂了大夫为王妃专门配置的药膏后,便也好了许多。
  德王妃上了药以后,司流风又过来陪了她好一会,直到德王妃笑着打发他道:“好了,知道我儿孝顺,但今日你那媳妇儿也受了伤,她是上了宗室玉蝶的郡主,你也是皇室骨血,一会子午饭后你们还要进宫谢恩,且去看看她吧,可别跟为娘说你不挂着如花美眷,只留在这看我这老婆子。”
  司流风笑道:“母妃,你莫要取笑儿子。”
  “母妃不取笑你,只是你自己也要有些分寸,到底成亲了,而且贞敏她身份不同,你父王在世最重名声,如今的王府也是凭借着一贯以来的好名声在朝中还有一席之地,昨夜那样的事,母妃不希望再发生。”德王妃看着他,忽然微微凝眉,吩咐道。
  司流风俊美斯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母妃,儿子昨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酒后,分明是往新房走的,却最后到了锦娘那里。”
  德王妃脸色有些不是太好,她淡漠地道:“以后少去锦娘那里,到底是个出身卑贱的,如今贞敏刚进门,你若想要新人,按着规矩也要等一年,再纳妾,或者贞敏有了身子,再行纳妾,母妃自然会给你找些好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看贞敏身边的三个大丫头,姿色确实不差,若是你看上了贞敏身边的丫头,我看她也是个聪明知礼的,自然会为你着想。”
  司流风皱了下眉:“母妃,你知道儿子并非沉溺女色之人,儿子还有事要做。”
  女人多,是非多,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后院起火。
  “母妃自然知道我儿志存高远,只是后嗣也是重要的,母妃还等着抱孙儿呢。”德王妃笑道。
  司流风心下也记挂着自己新娶的佳人,毕竟还没真正洞房花烛夜,也急着看她的伤势,解释昨夜的事。
  便与德王妃再聊了一会子,便起身准备离开牡丹阁。
  静雨一直在房里静静地站着,此刻便自动上前去为司流风披上了灰鼠大裘,两人距离隔得极近了,静雨闻着咫尺间司流风身上好闻的檀香夹杂着男子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脸飞红霞,动作仿佛刻意地慢了些。
  德王妃在一边看着,眉头微微一拧,没有说话。
  静雨将司流风送出了牡丹阁楼:“小王爷,天寒地冻,路上滑,可仔细些,莫要让王妃和……奴婢担心……。”
  司流风却还记着方才她对西凉茉的为难,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本王的事,自有人操心,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忧心?”
  说罢,他也不去看静雨瞬间苍白的俏脸,转身便离开了,身边的小厮怜悯地看了静雨一眼,便跟了上去。
  静雨咬着唇,看着司流风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远处,便才强忍着伤心转身回阁楼里去伺候德王妃。
  雕着牡丹的黄花梨罗汉床上,德王妃正静静地翻书,看着静雨进来,便放下书,将其他丫头打发了出去,对着静雨道:“你过来。”
  静雨一向受宠,在府上就是半个小姐的身份,其他丫头只以为德王妃还有什么体己话要对静雨讲,便羡慕地看了静雨的背影后退了下去。
  但是当静雨走到德王妃床前,柔声问:“王妃,可有什么事要吩咐静雨呢?”
  德王妃的脸却忽然冷了下来,叱道:“跪下!”
  静雨一愣,有些茫然:“王妃……?”
  “跪下!”德王妃声音又冷冽了三分,惊得静雨立刻‘噗通’一声跪下来。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丫环,德王妃冷冷地道:“你可知,你今日做错了什么?”
  静雨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今日自己的鲁莽,但又想起司流风对西凉茉的怜爱,对自己的冷漠,随后便咬了唇硬道:“静雨不知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王妃明示。”
  德王妃冷哼:“今日,你以什么身份去叱责少王妃,这是要让人笑话我们德王府尊卑不分么?”
  静雨还是不低头,只是倔强地道:“奴婢只是气不过少王妃明知道茶水滚烫,还将茶水递给王妃,她分明是故意的!”
  德王妃看着静雨不思悔改的模样,不由更是气怒:“故意不故意,也不是你一个丫头能说了算的,何况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杯茶是谁的主意么?”
  静雨一向机灵沉稳,甚少恃宠而骄,如何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得德王妃这样叱问自己,静雨一下子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德王妃:“难道王妃以为那杯茶是静雨安排的么?”
  德王妃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静雨顿时间就觉得心如刀绞,泪水涌了出来,颓然地坐在地上:“王妃,静雨虽然对少王妃是有些嫉妒之情,但静雨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做这些不识大体的小动作?想不到静雨在王妃的心里就是这样轻浮的人!”
  她伺候王妃那么久,虽然今日她确实有点失了分寸,但又如何会去做这种愚蠢的事?
  德王妃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心也软了下来,到底她是自己从小看得大的,而且还是……她的思绪停了停,便还是放软了声音,叹了一声:“你且起来吧,我也想相信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本王妃的雨儿一向沉稳大方又知礼,今日我只当你是一时间迷了心窍,也就罢了,我已经和风儿说过了,按着老规矩,等少王妃有了身孕,或者没有身孕一年之后就更给你开了脸,有本王妃的脸面在这,抬举你当个贵妾还是可以的。”
  “只是你且记住了,西凉茉是靖国公的嫡长女,又是郡主,当初也差点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成了太子的良娣,她绝不是寻常人家里单纯任由人摆布的小女儿,身份贵重,你若是太过冒犯她,就是连本王妃都不好下这个台。”
  静雨闻言,又喜又悲,喜的是,王妃终于给她确定了名分,悲的是,却并不是司流风向王妃提这个要求,而且,自己身份低微,平日里,王妃宠爱她,她几乎就是半个小姐主子。
  如今真正有了少女主人进来,还是这样贵重的身份,与她更是云泥之别,那是她一辈子都跃不过去的屏障。
  她对司流风的情感永远都要受到礼教尊卑的牵制。
  但她还是抹掉了眼泪,恭敬地道了声:“是,雨儿受教了。”
  看着静雨明白过来,德王妃这才颜色稍霁,随后又颦眉吩咐:“锦娘那里,你要留心些,莫让那个小蹄子再去生出什么事来,昨夜的事,本王妃不想再看到,咱们德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静雨立刻也想起了昨夜,脸色也冷了下去:“是,静雨会好好地让她知道什么是本分。”
  西凉茉身份贵重,她比不得,但锦娘不过一个早早爬了主子床的贱婢,却敢如此放肆地勾引小王爷,真是丢尽了王府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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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凉茉领着丫头们回了自己的邀月阁,等大夫给自己处理了手上的烫伤后,让白玉将德王府的丫头们都打发走了。
  门刚刚一关上,白珍就气呼呼地道:“那姓秦的管家是什么意思,这样打扰了郡主的敬茶仪式,就这样轻轻放过那使坏的丫头!”
  “就是,昨夜里小王爷没有进郡主新房,他们竟然还如此对待郡主,若是在国公府邸里,这样不怀好意的丫头就该被拖下去打板子,德王妃也未免太护短了!”白玉笑吟吟地送走了人,转过头,脸也沉了下来。
  西凉茉一边拿了手帕子沾了水将自己手上的药膏洗掉,一边淡淡地道:“我都没生气,你们何必生气,咱们初入王府就先低调着些,且看看都有哪些牛鬼蛇神忍不住跳出就是了。”
  这德王府可并不像她们平日里听到的那么门庭简单,虽然小王爷已经继承了王位,旁支里不过两个庶子,一个庶女,都不成什么大气候,但是这嫡系里面就有些局势诡谲了。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把大夫的药给洗掉了,这药膏子虽然臭些,但可不能洗,若是留下疤痕怎么了得!”白玉发现西凉茉的动作,不由一惊,立刻上前打算阻止西凉茉。
  西凉茉一笑,举起十指递到白玉面前道:“瞧瞧,本少王妃手上可有红肿?”
  白珍也凑了过来,看了看西凉茉粉嫩的指尖,白皙如玉,只有一抹淡淡粉色,不由惊道:“先前这不是都快要起水泡子了么,怎么……。”
  西凉茉才眼含狡黠地道:“只是看着红而已,我灌注功力在指尖,凝聚了些寒气,所以隔开了那茶盏的热度,要不咱们尊敬的王妃娘娘怎么会去端那茶盏呢?”
  当时她发现不对后,立刻将计就计,将这祸事转嫁到了德王妃身上,除了将自己摘了出去,也试探一下德王妃对自己的态度。
  却不想发现了其中颇有些奥妙。
  “郡主,你好狡猾!”白珍和白玉同时摇头道。
  看来学功夫真是很有必要,不但能保护主子,还能保护自己,二婢都同时暗下决心,要跟着白嬷嬷将功夫修炼好。
  西凉洗了手,还是选了白丝巾将自己的双手裹了起来,她一向仔细谨慎,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以后,那位秦大管家,咱们都要多留心些,寻常时候若有什么不妥的,不必与他正面冲突,只需来报与我知道就是了。”
  “是。”二婢齐齐应了是。
  白蕊却仿佛后知后觉地,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应了是。
  西凉茉发现白蕊有些不妥之处,不由关心地问:“白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或者不舒服?”
  一大早,她就发现白蕊情绪不大对劲,但是早上时间匆忙,所以并不曾好好地细问。
  白蕊看着西凉茉,眼里顿时就涌起了委屈的泪水,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了白嬷嬷恭敬地声音:“小王爷。”
  白蕊便乖觉地闪到一边不起眼的角落去了。
  西凉茉看了看她,决定等去宫里回来再细问。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必须时刻掌控自己属下的思想活动,才能保持自己领导班子的稳定,这一点,从上辈子,她就很清楚。
  司流风不一会就进了门,看着西凉茉手上的缠着的丝帕,眼里闪过一丝歉疚,随即对着几个丫头道:“行了,你们先下去,本王有事与少王妃说。”
  几个丫头却都置若罔闻,只齐齐看向西凉茉,等着她点头后,才恭敬地依次退下。
  司流风虽然心中有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着在花厅的黄花梨圆桌边坐下:“你的丫头们倒真是忠心呢。”
  西凉茉有一丝怅然地笑道:“难不成妾身要寻些两面三刀的丫头在身边么,小王爷也不是不知道妾身府上那位二娘和姐妹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一点,司流风自然是知道的,他捧着西凉茉的手,看着她娇婉的美丽容颜轻声道:“茉儿,既然嫁过来,只管放心,为夫虽然不才,但必定护着自己的娘子一生一世。”
  西凉茉只垂下眼,掩住了一掠而过的嘲谑,若是你真能护着我,早上那一出戏,就不该这么结了。
  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听了那些甜言蜜语,便将之奉为真理,可惜她却不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
  但她还是婉约地一笑:“茉儿知道的。”
  司流风只以为已经安抚了她,便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咳了一声:“咳,昨夜为夫被那些皇室的子弟们灌得多了,所以没能回新房,茉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西凉茉则羞涩而体贴地道:“夫君放心,茉儿省得的。”
  不回房是最好,若是回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日日灌了他喝蒙汗药?
  西凉茉很是头疼,百里青这人也不知道到底打算怎么办,昨夜只顾着享用她,却不曾将打算说个清楚。
  一想到昨夜,西凉茉就忍不住娇颜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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