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这是什么声音?”清婉蹙着眉头,两行血泪挂在脸颊上。
  “没什么。”白晔一手扶着她起身,。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沧溟剑,身上的杀气迸发出来,做好了展开一场恶斗的准备。
  常合将长/枪往身前一横将二人都护在了身后,目光凛凛盯着远方已经隐约看得见身形的凶兽,急促道:“神君,你快带清婉离开这儿!”
  白晔万年波澜不惊的眼中已经席上凶杀之意,言语之中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的修为不够,你带她离开,本君在此还能和他们斗上一斗。”
  常合“呵”了一声,道:“神君莫不是瞧不起我常合?我虽修为不如你,却也是常年与妖族斗争的。再说了,正是因为神君你法力比我高深,才能带着清婉全身而退。听这动静凶兽不少,不是你我能抗衡的,你带着清婉先走,我一个人也好脱身。”
  “不行啊……”清婉摇摇头,摸索着抓到白晔的一片衣袖,放低了声音哀求道:“神君,不能留下常合一人!”
  白晔敛回放在远处的目光,与常合对视上了,短短片刻,竟像是经历了一番口舌之争一般,不过须臾,便已做好决定。
  清婉听不到回应,周围的动静越逼越近,正想在此开口让二人一同离开,忽然一只手攀上她的腰间,一股力量把她带得远离了地面。
  轻呼的声音被耳边的风声淹没,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进鼻子里。
  身后弥漫开无尽的凶煞气息,打斗的声音大得有些惊心动魄,白晔反手挥下一道紫光罩在常合身上用以保护,头也不回地带着清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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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死一般的寂静与身后的打斗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清婉下意识抓稳了白晔的手臂,慌张的心才得到一丝安稳。
  忽地,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砸中一般,一直平稳驾着的仙云颤了一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脚下牢牢将他们拽住一般,巨大力量拉着他们往下掉。
  白晔很快反应过来所遇的情况,见施法并无作用,干脆也不做无用的抵抗,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的人,紧跟着身体失去重量的下坠感清晰无比地传来,一瞬间,似乎天地都倒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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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的密林,从未见过的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忽远忽近的鸟鸣声,自上而下笼罩住这片森林的结界——白晔醒转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么副景象。
  依他万万年不老的仙躯,这么跌下来自然没有什么损伤,倒是这个仙力刚刚得到飞升的小仙娥,摔得有些狼狈。
  说是狼狈,不过是因为衣裳和头发凌乱了些,脸上布满的血迹看得有些触目惊心,白晔微微皱了眉头,想替她处理了去,抬了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她握着。
  心底最深处根本不属于他的记忆被唤醒,面前这张睡梦中都不安稳的脸容,和那地仙灵境并不清晰的人影重合在一起,蓦地,心竟狠狠抽了一下。
  手中传来触动的感觉,白晔心里竟腾起一丝慌张,明知她此时看不见,还是急忙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被她紧紧握住的手也快速抽了回来。
  清婉感觉到手中温热的手掌离去,一张脸瞬间有些茫然,对着她认为的方向,不太确定地问了句,“神君?”
  白晔强自闭眼定了定神,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淡淡地应了声“嗯”。
  摸索着从地上撑着坐起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血因为下落的关系流得整张脸都是,指尖可以清楚感受到干涸的血的痕迹,想必已经干了有些时间。
  “你这眼睛,得回到天宫让灵药仙君瞧瞧。”
  清婉有些惊喜,神君这算是……关心?
  “嗯。”轻飘飘应了一声,眼睛还是有些疼得睁不开,索性摸索着从裙底撕下来一块布条,折了两折便要往眼睛上蒙去。
  知道了她的意图,白晔不急不缓地伸手拦住她,在她一脸迷茫的时候将布条从她手上接了过来。
  “先清理一下。”他回答得简明扼要。
  吹了口仙气将布巾打湿,白晔身体靠上前去,一手扶住清婉的肩,另一只手指尖轻柔捻着不巾细心将她脸上干涸的血迹擦去。
  清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感受到他指尖的轻柔才乖乖不动任他擦拭。
  神君身上的药香味近在咫尺,清婉不自觉地红了脸,脸庞竟然觉得有些燥热。
  白晔的目光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变得柔缓,手上的动作也是竟可能地轻柔。
  眼前的这张脸与心底深处契合得越发清晰,那记忆不是他的,可这感觉却真真实实是他自己的。
  面上的波澜不惊和气息的平缓,都不能掩盖住内心深处腾起的躁动。
  仙界的闲言碎语他是知道了,当了八万多年的清水神仙,他也以为自己的那颗心早已不会有了猛烈跳动的感觉。
  却没有想到,除了八万年前的那个人,在经过了几番沧海桑田后的八万年后,竟又有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白晔神君动情了(???? ?????)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快了些?不会!嗯,不会,不接受反驳???????考虑一下接下来要不要喂狗粮(划掉)
  白晔:本君清心寡欲!
  ☆、清水动凡心
  随手将沾了斑斑血迹的白布巾放在脚边,白晔撩开衣袍的下摆,撕下一块布巾,折了两折后,欺身上前将布条蒙在清婉眼上,在后脑勺绑了个结。
  淡紫色的布条,和她的衣服颜色不配,和她的脸倒是意外地陪。
  白晔用力闭上眼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默念了三遍清心咒才让燥热的心静了下来。
  他不是不会动情,不是不能动情,只是他不敢动情,他的情都给了那个人,即便她早已挫骨扬灰,他还是没法讲心里灰暗了许久的位置装进另一个人。
  “神君?”没听见动静,清婉喊了他一句,双手下意识往前摸索,触碰到丝滑的衣袍,才确定他没有离开。
  看着那双手落在自己的衣袖上,白晔眯了眯眼,不发一言,倏地将衣袖抽回。
  手上突然落了空,清婉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后知后觉自己将手放在了神君的衣服上,怕是自己没有规矩惹了神君不高兴了,方才被神君温柔照顾的温暖与感动变成了小心和不安,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神君,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一个暗洞里面。”白晔说着,站起身来,施法试图打开这暗洞的结界,无奈那幽绿色的结界如同无底的洞穴一般,打出去的神力都被尽数吸收。
  “暗洞?”清婉仰着脸朝向白晔的方向,因着看不见,偏了些许。
  白晔回过头看到坐在地上的人脸朝向一个无人的方向,蹙了蹙眉,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动作。
  “自八万年前的一场灾难后,往生海早已不是从前的往生海,戾气横生暂且不说,海面结冰,方圆几百里地都被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久而久之便成了洞穴。除了肉眼能见到的明洞,还有便是这暗洞,远古的神仙或是妖兽遗留的法力所致,时间久了洞内便自成一景,有些地方甚至能孕育出生灵,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密林,想必已经有一些低等生灵存在。”
  清婉点点头,密林该是一番美景,可惜自己此时看不到。
  那我们如何出去
  白晔长长叹了一口气,衣服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他坐下的声音。
  等。他说。
  等清婉有些不解。
  暗洞是自外而内形成天然的结界,从里面是没法打开的。
  那我们要被困在这里!清婉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询问,随即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些,降低了声音为自己辩解道:我这等小仙被困着倒不足轻重,神君你在天宫有着要职,又是仙界……
  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白晔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心里生出一丝烦闷。
  他不是很喜欢她如此贬低自己。
  哦。清婉闷闷应了声,神君不再开口,她便也不再问话。
  自己明明是想拍一拍神君的马屁来着,没想到竟然还能把人给惹不高兴了,这种情况还是闭嘴的好,万一等会神君自己走了把她留在这里孤独终老了呢。
  不是,仙人没有孤独终老这一说法,但是孤独个千千万万年还不如像凡人那般老去死去。
  /
  白晔背对着清婉,两人相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囫囵了些,思忖片刻,还是开口解释。
  “这天然的结界虽然从里面打不破,但是从外面却是可以打开的。在往生海的时候我便发了信号,我们几位上神有约定,一旦往生海出了事,便发出这信号,其他人无论在何处都必须马上赶来往生海。这暗洞里的时间不知和外面是否一致,但估摸着,他们也该到了往生海,寻不见我们自然会……”
  话未说完,便觉得有重物重重砸到自己身上。
  白晔的身体僵了僵,手比脑快先一步转身接住了往地上倒的清婉。
  手碰到她柔软的身体,只觉得隔着几层衣物都灼烧得火热。
  仙人虽然修成了不死之身,偶尔也会染上个病痛,白晔在紫霞殿高高在上端坐了几万年,这些个头疼脑热没有经历过,却还是知道的。
  琢磨着应该是眼疾的原因引发了体热,白晔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温度高得有些吓人。
  什么时候能被救出去尚且不清楚,总不能放任她这样烧着。
  将清婉的身子扶正,白晔绕到她身后,双手抵上她的后背,淡紫色的光芒形成了个圈将两人包裹其中,纯粹透明的紫光从白晔体内流向了清婉的体内。
  输仙力给她是为了让她能支撑住,可想到不久前她才在往生海继承了太多神力,担心着两股神力会走她体内冲撞,便适量地收了回来。
  清婉身体的灼烫半分不减,脸颊烧得绯红,嘴里却断断续续喊着冷,一个劲往白晔的怀里钻去,企图寻找一丝温暖。
  白晔起初是拒绝的,奈何将她推开了好几遍都她都会钻回来,又怕她有病在身下手重了会伤到她,一来二去便也随她去了。
  怀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得到了温暖而温顺下来,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在他胸膛蹭着,额头上明明冒着汗珠却还在喊冷,白晔轻叹一口气,用袖子擦去她额上的汗珠,替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便用双手将她环在怀里。
  她的身体很柔很软。
  她的味道很特别,是那种雪山之上灵芝药草的味道,是那种雨后清新的感觉。
  清婉呼出的气息有些急促,不安分的脑袋倒是没有再动了,散落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鬼使神差地,白晔伸出手去将她脸上的发丝一缕一缕拨到耳后别住。
  温柔得如春水一般的眼波在眼底流转,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觉得眼前少女安安静静窝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比平时好看了许多。
  指尖收回时不经意触碰到了那白嫩柔软的肌肤,仿佛突然被电击中了一般,一瞬间,这场景竟和八万年前有些重合。
  那一日,高高在上整日端着一副严肃模样的少女换上了一条粉嫩纱裙,皮肤白皙脸颊粉嫩,一双明眸眼底流转着明媚的秋波,只叫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弯起嘴角。
  那一日,桃花树下,她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拉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头发,收回手时,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她睁开眼睛,笑得如同暗夜的星辰一般。
  情起不知何时,情深却是从那时起。
  心底升起无限的感伤,八万年了,他还是放不下,想起她时,心里就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一般痛得连呼吸都要窒息。
  只是出奇地,这窒息的感觉在她面前并没有出现,那道伤感被心里升起的另一种情感磨淡了一些。
  怀里的人轻声呢喃着什么,重复了好几遍,白晔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了一些,才终于听清,她在重复两句诗词——山有灵芝兮野有蔓草,馥郁美人兮清婉曼妙。
  两道远山眉微微挑了挑,他摇了她一下,问道:“你从哪听来这两句?”
  怀里的人没有接话,不安分的呢喃也停了下来,像只玩累了安静睡着的小
  猫,乖巧得有点可爱。
  嗯,可爱。
  白晔嘴角弯了起来,浅浅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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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紫色的花开得有些妖娆,花朵虽小,花香却飘满了整间屋子。
  挂满了重重薄纱的宫殿,被这花香衬得越发神秘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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