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巡演是裴温的工作日常。
  哦,顾恺想了想,没关系,那我去追你的巡演。
  婚博会结束,他不应该给自己放个假吗?
  用来追男朋友的巡演,正好。
  巡演?冯青眼睛发亮,演什么?
  《红》。裴温道。
  一部很富有哲理的话剧。
  冯青:我要看!
  她最喜欢这种富有思辨之美的东西了。
  行,改天给你们票。裴温笑道。
  回家吗?裴温望向顾恺。
  顾恺点头,当即牵起裴温的手,对朱少徽挥挥手:你俩自己玩儿吧,我带裴温回家了。
  朱少徽翻了个白眼。
  趁他说话之前,顾恺笑道: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朱少徽:
  冯青在一旁乐不可支。
  朱少徽当初追冯青时,对顾恺的所作所为,无情得过分。
  顾恺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坐上回家的车,顾恺看着裴温系上安全带,问道,比之前提早了,我都还没去接你呢。
  因为过几天就要去巡演,所以放我们早点回家休息。
  毕竟巡演期间就没空休息了。
  顾恺摸摸裴温的头发。
  辛苦了,小媳妇儿。
  裴温笑了一下。
  顾恺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刚才少徽的话你没生气吧?
  他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千万别在意。
  再说了,是我选对象,又不是他选对象,他又不能替我做决定。
  嗯。裴温应了一声,捏着安全带,低头道,我没生气。
  顾恺一口气没松下去,就听到他继续说:
  我就是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闻和豫确实比我更适合你。
  顾恺:
  裴温没看顾恺,看着路的前方,唇边挂着淡淡笑意:我只是在说实话。
  我太敏感,满身负能量,和你交往,会给你带来很大的负担。
  顾恺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下,决定先避开这个话题,先回家吧。
  一路无话。
  回到家,巴赫一看到两人推门进来,就热情地扑进裴温怀里。
  在这个家里,顾恺像严父,裴温像慈母,显然巴赫更喜欢裴温。
  裴温弯腰抱起巴赫,挼挼他的脑袋。
  今天我来做晚饭?顾恺问,你要是相信我的厨艺的话。
  其实我做饭没那么差劲,虽然不如你,至少还能吃。
  嗯。裴温笑了声,靠过来亲了顾恺脸颊一下,眨眨眼,那就辛苦你了。
  只要不谈那个话题,他们俩就能相处得很融洽。
  吃过晚饭,顾恺躺在裴温腿上,安静地享受两人的独处时光。
  顾恺喜欢这样静静地和裴温待在一起。
  裴温安静时,温柔、美好,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满足顾恺对理想伴侣的一切想象。
  顾恺的父母是通过传统相亲认识的,婚后多年感情一直很好。
  他们很少吵架,也很少对对方疾言厉色,有矛盾就沟通,给予爱人充分的尊重和包容。
  于是顾恺希望他的恋人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一千对恋人有一千对恋人的相处方式,他在尽力寻找更舒服的与裴温相处的方式。
  两个人恋爱之间的磨合,不就是这样吗?
  顾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裴温的脸颊。
  即便是从这个死亡角度看,他的男朋友也这么好看。
  顾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带了滤镜的缘故,总之,他男朋友天下第一好看。
  你别那么想。顾恺忽然没头没尾地接上裴温在车上说的话,略有点委屈地说,谈恋爱这个事情,不能那么算的。
  裴温垂下眸来看他,乌黑润泽的眸子里映着明亮的灯光,像是星星在闪烁。
  顾恺的手指抚过裴温眼尾。
  别人好与不好,我不喜欢,再适合也没用。
  他忽然想欺负裴温,上回裴温被亲之后,眼尾红红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于是顾恺起身把裴温压在沙发里抱着,亲吻他的眼睛。
  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别人再好都比不上你。
  别再那么想了,行吗?
  你再这样说,我看我只能把心剖出来给你,才能证明我的心意了。顾恺郁闷道。
  裴温静静看着他,微微地笑了。
  他没答应也没否认,少顷,轻声道:顾恺,你能再给我弹那支曲子吗,我想听。
  哥德堡变奏曲。
  当然。顾恺欣然道。
  裴温既然这么说,就证明他心情好些了。
  牵着裴温来到二楼,顾恺推开琴房。
  琴房还和上回来时一样。
  顾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家一个人当然打扫不了,偶尔会请家政来打扫。因此,琴房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打开许多天没弹的钢琴,顾恺牵着裴温坐在自己身旁,侧过脸温声说:
  这支曲子,我可只弹给你一个人听过。
  裴温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
  嗯。
  顾恺对这支曲子已经很熟悉了。
  对着乐谱,信手便能弹出来。
  他还在这支曲子中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曲调显得比原曲更加温柔。
  如水的琴音从顾恺指尖淌出,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地响在裴温心间,叮叮咚咚,让他想起了幼年时家里的风铃。
  他还小的时候,父母感情很好。
  他的父亲当初是凭借着一把二胡,博得母亲的芳心。
  婚后,父亲也时常拉二胡给母亲听。
  他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就能听到琴房里传出来的乐声。
  二胡有种流浪的诗人的气质,钢琴则像穿着礼服打着领结的王子,绅士优雅。
  音乐是能治愈人心的。
  否则罹患失眠症的凯瑟琳伯爵就不会听着这首曲子入睡。
  自从在顾恺这里听过这支曲子之后,裴温也常在夜半难以入睡时单曲循环。
  虽然入睡还是要靠安眠药,但每当听到这首歌,他就感觉像是顾恺陪在自己身边,于是就能重新生出一些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怎么舍得顾恺为他难过呢?
  裴温听得专注,目光飘忽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顾恺时不时看琴谱,时不时看他的侧脸。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为裴温演奏这支曲子时的情形。
  那还是去年秋天,裴温第一次来他家。
  到现在虽然才大半年,顾恺却觉得已经很裴温一起度过了很长时间。
  从一开始他的单箭头,到表白失败,再到裴温主动来找他,直到交往,到如今,每一步都有很多波折,不那么顺利。
  可顾恺却没法压制裴温对他的吸引力。
  他深深地迷恋着裴温,情不自禁地靠近他。
  他们只是非常普通的两个人,谈着平凡又不平凡的恋爱。顾恺希望他的未来,也可以继续这样和裴温走下去。
  宁静的乐声中,顾恺感到自己的疲惫都被治愈了。他们的灵魂在音乐中得到共鸣,他相信裴温和他的感受一样。
  然而一曲终了时,他停下来,转过头看向裴温,却听到裴温不期然地说了一句:
  顾恺,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且这章比较粗长,所以晚了一点,果咩。
  第七十章
  这句话完全超乎了顾恺的预想。
  他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反应了两秒钟裴温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顾恺自嘲地发现,他自欺欺人也没用。
  裴温的眼神和表情告诉他,他是认真的,他也没有听错。
  刚才所有旖旎的、浪漫的幻想,都在此时一寸寸破碎,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那大约只是他一个人的期待。
  热情被泼上冷水,顾恺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也无法做出恰当的表情。
  他脸上温柔的笑意消失了,眉头微蹙,望着裴温:
  为什么?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顾恺不想责怪别人,更希望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然后他改正,裴温就能打消这种念头。
  裴温垂下眸不看他,不与他对视。
  心一点点地沉下来,琴房内不再有乐声,也没有其他声音,除了窗外隐隐传来的风声,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在这种寂静的氛围里,裴温轻声道: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这是一个万能的理由。
  顾恺忍不住追问:哪方面不合适?
  他觉得他们很合适。
  裴温垂下眸:各方面都不合适。
  你朋友说得对,我觉得闻和豫更适合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但是我喜欢你,裴温。
  裴温顿了顿,回避着顾恺的眼睛:你早晚会不喜欢的。
  在你的喜欢耗尽之后。
  喜欢是可以被消耗的。
  顾恺张了张嘴,艰难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裴温静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顾恺怔住。
  你撒谎。
  他想这么说。
  但他并未真的说出口。
  并非是顾恺不确认裴温对他的感情,而是因为顾恺感到疲惫了。
  一次又一次他总是这样不断地猜测着裴温的想法,抓心挠肝,寝食难安。
  可裴温感觉不到吗?
  自己已经那么努力了,裴温还是要竖起一堵高高的心墙,把他隔绝在外吗?
  那么他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有什么意义?
  不顾恺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苦笑地想,或许一直以来他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裴温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他自己的脑补罢了。
  兴许他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兴许他沉迷在这段感情中头脑发热了。
  在经过良久的思考之后,顾恺问裴温:
  你确定要分手吗?
  裴温眼神有些恍惚:嗯
  顾恺从琴凳上站起来,与裴温保持了距离。
  那好吧,你走吧。
  是他高看了自己,他以为他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人,带裴温走出心理阴影,治愈疾病。
  既然裴温选择拒绝,他也没必要死皮赖脸地缠着裴温。
  顾恺从不是那样的人。
  他出了名的拿得起放得下,以至于朱少徽时常质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过。
  顾恺不理解朱少徽的质疑。
  怎么可能没爱过呢,他对每一段感情都是百分百投入,尤其是裴温。
  如果可以,他想和裴温一直走下去的。
  裴温倏然红了眼圈,没能克制住自己。
  他站起身来,与顾恺隔着一尺余的距离看着彼此。
  裴温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但顾恺身上的距离感终究让他闭上了嘴。
  裴温垂下脸,嘴唇微颤:好,我这就走。
  这些日子里,谢谢你。
  裴温背着光,脸在阴影里,长长的眼睫鸦羽似地投下一片阴影,让顾恺看不清他的眼神。
  谢谢你的照顾和关心,我真的很感激。
  顾恺带给了他很多从前从未体验过的经历。
  顾恺也不看裴温,免得自己一看裴温的脸就心软,不舍。
  不用谢。顾恺道。
  他很想刺裴温一句,诸如未来我也会这样对我其他男朋友的。
  但他没说出这样的话。
  大大方方地分手,这是顾恺一贯的风格。
  要漂亮,要体面,顾恺才不想搞得哭哭啼啼,甚至于互相咒骂,那太难看了。
  裴温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抿了抿唇,只是冲顾恺点了一下头。
  那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琴房。
  起初是走,后来变成快步走,出了顾恺家门。
  巴赫看到裴温离开,跟他在脚边,也想一起出去,被顾恺叫住。
  等裴温走以后,顾恺才插着口袋,踱到巴赫面前,弯腰抄起他,捏巴赫的耳朵:
  人家不要你了,别追了。
  巴赫碧绿的眼珠盯着顾恺,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在顾恺手里挣扎了一下。
  顾恺皱眉道:人家不要你了,明白没?
  别再傻乎乎地跟着他了,我才是你爹,以后记得讨好我,讨好他没用了。
  巴赫又挣扎起来,见顾恺始终不松手,扭头去要顾恺的手。
  顾恺捏他的耳朵,警告道:不许咬。
  巴赫甩了甩尾巴,对这个两脚兽已十分不满,激烈地挣扎起来。
  顾恺有点受伤。
  操,他的崽崽都向着别人了,不听他的话了。
  顾恺迁怒踢了茶几一脚,再看看门口,忍不住推开门出门看了一眼。
  裴温没在,真的走了。
  顾恺咬咬后槽牙,大晚上跑去自家的健身房去撸铁了。
  他心里一股郁闷之气无处发泄,只能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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